“怎么还有许多,不曾写在聘礼名目上?”
使臣一文一武,文为太原郡守章渊,武则是护匈奴中郎将臧旻,看两人待临溪恭敬又亲切,想也知道是商曜本人的心腹。闻言对了个眼色,章渊拱手道:“这些是少主公私库资出,不必记在侯府账目。让女公子带回去就是。”
李芝兰脸又一热。
这是夫家帮忙准备嫁妆了。
姬昱出去安顿诸位礼官,她才扯女儿耳朵:“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胡说八道了?他做什么给你补这么多嫁妆?”
“我就说了你和阿父没那么多财帛啊。”临溪莫名,“我说的不是实话?”
“少不了你的嫁妆!”李芝兰敲她,“你真是好意思了,让人家郎婿给你补嫁妆、充门面。”
“我要带回去的呀,又不是真给你们。”临溪低头去翻,“呀……这是阗玉双跳脱?好贵好贵好贵的。”
“你这孩子。”李芝兰望着她,“命倒是真不错。”
“那是自然。”临溪蹲下去,仔细地翻,“这人真是有钱极了啊……出手这么大方?”
“你全拿回去,阿父阿母分文不要。”李芝兰摸她的脑袋,“他连券书地契都写好了,你安顿你的人分开住,随时有地方去。我也没什么好操心了。”
“这个手镯好看。”临溪拿出来,往母亲手腕戴,“阿母,这个你拿着吧,我戴太老气了。他选出来,定然是给你备的。”
李芝兰点她的额头:“好好对他——知不知道?”
“还有剑呢。”临溪心口一热,抓出来检查剑鞘,“这把剑好漂亮,比我的漂亮多了。”
“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李芝兰揪她靠近,“好好对他,日常照料起居,为他生儿育女。不要乱发脾气,不要给他惹事,不要在晋阳城仗势欺人,都好好的——孝敬他父母,善待他家眷。”
“知道,我知道了。”临溪保证,“我不会的。我肯定对他特别特别好。”
“你这个孩子……”母亲忽然俯身,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嗯——是嫁得很好。”
“他不在府里时,我还可以回来看你呢。”临溪心里甜丝丝的,“横竖我是女主人了,家中当然我说了算。他护着我,我看谁敢——”
“我方才跟你讲,你掉个头就忘。”李芝兰肃然道,“他护着你是他的事,不要总是给他添乱!他一年在晋阳才几个月,难道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知道了。知道了。”临溪点头,“我会好好对人的。”但谁若先欺负到她头上,她也没法子,只能反击。
“进了家门,私下里去同你婆母说,都是父母一意孤行,实则你待嫁这几个月,心思很是焦灼。”李芝兰继续教,“你说我几句不是,也无妨。总之,先示弱,让她发不出脾气,之后再好好相处,不可忤逆。”
临溪古怪看母亲一眼:“我说我自己的阿母?”
“你听我的就是了。”李芝兰叹了口气,“不过他们喜不喜欢你,都是天意。我原本也担心这样行事,惹你婆母不喜,是你父亲说,怎么做都会不喜……外来的儿媳,只能慢慢经营。好在你这夫君的确是太顶得住事,你也不必忧虑。再就是——”
她瞄临溪一眼,低声拉近:“你上点心,多同他亲近,早些有孕。待生下长子,舅姑那边就很好说话了。”
临溪脸一红,却还是点头:“我知晓的。”她早想了无数遍了——最后实在都觉得,应当很快的。
“淮鱼阿嬷,你一定要妥善照顾。”李芝兰又道,“那是她儿女都得过我的恩情,她才愿意陪你远去晋阳。陪你过去的数十人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子懂接生的技艺,不能叫她出事。近身不要用旁人安排的嬷嬷,哪怕是他母亲发话,此事绝不准退让。你明不明白?”
“阿母未免太过小心。”临溪盘腿坐在地上,“不过,我记住了。不会叫她出事的。”
“他家里的阿姊嫁出去了,有儿有女,倒还好。他那个阿妹年纪最小,更好亲近,你多陪她,小意温柔些,不许吓人家。”李芝兰耐心道,“大兄叫长琼,你记住,不许直呼其名——随他去了,你父亲说,这迟早要利益相争的亲兄弟,你花气力经营也是白费,人家一家关起门来,都不喜欢你。反而不能让夫君觉得你过于圆滑周旋,而忽略他的心情。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总之得叫他认为,你满心满眼都是他……”
临溪一顿,抬起脸来打断:“你们真是聪明人啊。”
“都像你一样不懂事吗?”李芝兰拍了她一下,“记没记住我说的?”
“记住啦。”临溪专心在擦剑鞘,“实则我也的确满心满眼都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人。”
“你这脸皮是没的救了。”李芝兰轻轻叹气,“刚到晋阳时不必开口,感情好了,稳固了,你再寻机会同他说,若是有孕,能否写信回姑臧来,我即刻动身。按说没有娘家照顾孕事的规矩……你尽力试一试吧,这儿郎好似不大在意这些琐碎。不成也无妨,让淮鱼阿嬷寸步不离。”
“他会同意的。”临溪想也不想,“只要不去妨碍他的正事,我什么事,他都能同意。我了解他。”
“那就最好不过了。”李芝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我真希望你顺顺当当,早些替他生下长子。如此,也就心安了。”
“会的啦。”临溪一点不担心,“他二十岁,我十七岁,还都是习武之人——我也算半个习武之人吧?怎可能生不出来小娃娃?杞人忧天。”
“你——”李芝兰真是无奈透顶,“你这样的性情,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因为他不觉得我不好呀。”临溪起身,把匕首收到一处整理,“我二人感情极好,你们不会懂的。”
“我只知道你脸皮极厚。”李芝兰一顿,突然就笑了,“起初也不知是谁,天天叫人家去死去死——今日见了婚书,像只聒噪鸟儿直叫。我瞧那臧旻将军乐不可支,只怕心里都在疑惑,他家少主公这是什么眼光。”
“又不差他一个这么想过。”临溪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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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全世界都跟那个段宣一样肤浅?看我丑了,就到处说我不好。我家夫君才不是这种人,我怎么样,他都会喜欢的。”
“今后也不许这样说他。”李芝兰又制止,“凡是凉州籍贯士子,明面上,不准开罪。听到没有?”
“这不准那不准的,累不累。”临溪皱眉道,“我是去给晋阳人做女君的,不是去当孙子的!”
“我说了不准。”李芝兰把她转回来,“不仅不准,他们若有所求,无论仕途财帛,你酌情处置,能帮就帮一些。尤其若有凉州妇成婚、生产,无论他们是否需要,你一定亲自出面,送淮鱼去做人情。让他们知道,在晋阳城里,女君和他们是同乡同侪,血脉相连。记住没有?”
然而临溪却实打实怔了一怔。
坦白说,她是不大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什么家祠,她宁愿多睡一个时辰,也不想去。所以她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和那位林家阿姊比较,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冠英侯府给足名分,才答应她动身,不仅不明白,还有些微埋怨。
她想念他了——她就是这样简单的小娘子啊。
但这一刻,却当真有些惊愕——母亲说自己不是将军,不是皇帝,什么也做不了,可分明已经为她殚精竭虑。
这些,给她一百年八百年,她都想不到的。
“我记住了……”她有些怔忡点头,“我会做的。”
李芝兰颔首,终于说了最紧要的一点:“再若有莺莺燕燕,不要拈酸带醋,一味同女子纠缠,掉价。学会用你凉州人脉,直接从他们的父兄身上找办法——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一个贵族女子,不是为她们父兄的官职而活。父兄权势一旦受挫,她们就不敢钻营你的夫君,不敢惹是生非。姑臧是这样,晋阳也是,洛阳更是。”
临溪脱口:“那我也是吗?”
“你不是。”李芝兰摇头,“你没有亲生兄弟,子昂死了,你父亲年过四十,心中对江山仕途,已经不抱多大指望。所以即便你嫁得这样好,他也不想逼你如何。不过,他失落他的,我也不管——我只要你过得好。你听我的,不要跟那些女子浪费时间,努力让她们的父兄忌惮你、畏惧你,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临溪张一张嘴:“阿母……”
她母亲素日里不声不响,然而实在非寻常妇人见识。
“到了晋阳安顿下来,即刻去找夏弋夏仲康先生的妻子,那是我堂妹。她在晋阳三十年了。”李芝兰又写一张名帖给她,“见到人,把嘴放甜,立刻叫姨母。让她给你说全晋阳城各方交际人情,你再单独出去见人。切记不要干出不成体统、惹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她自觉交代完毕,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再有就是……如若你已经这么用心,情意最终还是叫你失望,深觉走投无路,你就放心归家来,这都无妨。姻亲成与不成,原本也看天命。女子一向是尽力就好,实则左右不了结局。”
临溪猛地扑进母亲怀里:“阿母……你是世上最好的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