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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吾妻

作者:应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长大了。她默默想,若是从前,她会告诉阿父阿母,有何顾虑、多么不舍,但如今不再开口。她长大了,需要自己亲力亲为,面对所有情绪。


    何况——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她并不孤单,才敢放肆长大的。


    临溪倏地起身,抓过她那把并无多大实际用处的越女剑背在身上,推门去马厩牵出自己的小马,毫不犹豫翻身往外。


    她才不管那么多呢——她想要见到他,就去见他。


    不想疾驰到官道外,忽迎面瞥见一道白色闪电正向自己而来——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只有照夜白。她眼睛一亮,勒住缰绳,大声喊道:“商长叙!”


    她跳下马,张开手往前跑,猛地扑进少年怀里:“你来找我吗?你也来找我吗?”


    “不然找谁。”他虽依旧清清冷冷反问,却将她抱起来,直截了当道,“我想过了——不管我家中如何,我不会叫你过那样的日子。”


    她睁大眼睛。


    “你不必服从任何规矩的。”他定定道,“尊卑长幼嫡庶,全不管就是了——你就这样活着,谁议论、谁贬低、谁欺压,你就拿起你这把剑,狠狠地欺负他。无妨的,你谁也不用怕,叫人闭嘴是我要做的。我不会纳妾,不会让你为难,不会在意你是否能为我生下儿子——你我二人的女儿,永远比天下所有男子心心念念的嫡长子都更高贵。谁欲迫使你行事,我就杀谁,叫他去死,永远说不出话。你不必怕的。”


    她又睁大眼睛。


    “我喜欢你,”他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个人曾令我惧怕——所以你就不必怕。他们都无聊透顶,只有你可爱。我只要你,我会永远、永远保护你。”


    她猛地跳起来,双手勾住他脖颈,双腿去圈住他腰腹:“我真喜欢你!我真喜欢你——你听到没有?”


    “我也喜欢你。”他难免有些忍俊不禁,声音却静而深,“待开了春,驰道解冻,马车通行,你就来找我。我等你。”


    “好!”她使劲晃着他,“我告诉你!都怪她们不会骑马,否则我就和你一道去了。”


    他笑一笑,被她晃得退后一步,仰脸轻轻道:“自以为是——你去见一见陇山道和黄河奔涌,就知女子出远门,是多么不容易。”


    “那我还愿意千里跋涉去嫁给你呢!”她大声道,“我是世上最勇敢的小娘子!最勇敢的!”


    “嗯。”他依旧仰着头,眉目熠熠,“你是啊。”


    临溪牢牢扒着他的胸膛,催促道:“你快转我!转我!”


    “什么转你啊。”他笑,明知故问,“星河倒悬?”


    “你把我举起来,然后打转!”她命令道,“以后我们有了小娃娃,也这样转她玩。”


    他笑容更盛——这样年轻而明亮的笑容,却遵从了她的吩咐。有力臂膊提在她腰侧,将她轻易转高,丢去寂静星空里:“满意了?”


    真是古怪——她知道自己在打转,他也在打转,但眼睛之间却不曾错过:“你听好了,我不用你做皇帝,也不要你替谁争气——我要你每次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你要是敢叫我做小寡妇,我第二天就去找俊俏郎君——”


    他忽然停下,单臂将人抱高,抵在一旁高大枯木,低头吻下来。


    他这人是一点长进不会有的。


    他亲人就只有凶狠这一种亲法——他既不拿这事哄人,也不讨好,更不温柔逡巡,全然也不。他就一味凶,一味深,一味重,一味以他这一生待人好的方式,捏紧她的腰肢,掐高她的下颌,咬住她的唇线。


    她搂住他,羞涩回应。


    二人头顶,明月高悬——谁在意它照不照?他的眼睛才是她要的月亮。


    “吾妻翩翩,”他退开来,低声夸她,“白月初出,皓月舒光。”


    “啊?”她摸他的眉骨,闷闷道,“说简单的!我听不懂呀。”


    他笑到偏过脸去,露出那分外挺拔铮然的下颌,恰到好处斫过月光:“当真吗?”这读的诗文,恐怕不是一般的少了。


    “当假!”她笑嘻嘻,“你夸我,‘像月亮刚出来时,安静发光的模样’。你这竖子,当将军也就是了,读书怎么还多?显得我这人,特别不成器。”


    “不喜欢读书,就不读。”他揉她的小耳垂,温和道,“不愿做的事,就一律不做。”


    她瞬间又笑开——他想这月光虽好,见不到她的梨涡,终究还是黯淡。


    “我得意得要命,我告诉你。”她拍他的肩膀,“晋阳城往返姑臧书信久远,他们只知道你要成亲——兴许到处瞧不起我,说姬昱这人不中用,只有女儿还算貌美。那肯定是不知,你是多喜欢我才决定要和我成亲……晋阳城的人给我等着罢!谁敢在背后轻视我,我一桩桩都要算。”


    “算。”他换她另一只小耳朵,“等你来算。”


    “我姬临溪就是命好呀,我天生就是要耀武扬威的。”她使劲亲了一下他的鼻梁,“不止晋阳,对不对?以后我想去洛阳,想去长安,想去交州,我去全天下耀武扬威!谁叫我是女主人?”


    “对。”他简洁答她,寻了一处草垛,揽她坐下,“全天下,等你耀武扬威。”


    她使劲抱他的胳膊,拿脑袋去蹭:“你千万别担心我,我是深思熟虑的。嫁人呢,不是带两个女使这样潦草简单的事,小工也要,阿嬷也要——呃,我阿母说,她要选一个会接生的。她不放心晋阳,她说要是有人在我生小娃娃时害我,我就彻底完了。她这样说,你不生气吧?”


    他低低笑:“没有人敢——不过,不生气。”


    她挠一挠脑袋:“所以呢,要带好多好多人……还都是小娘子和阿嬷多。她们没法子骑马,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坐厢车,我家没有钱雇那么多马车。如果天寒地冻,非要逼人出行,也许会在路上死人的。如果有小娘子因为我在路上死掉,我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实在不能这样做事——虽说我天天耀武扬威,但我可是个善良的小娘子。你知道吗?”


    “嗯。”他任由她靠在手臂上撒娇,微微地笑,“你是。”


    “我会安排车队来,”他偏过脸,“叫兵士送。他们没有那么容易出事。”


    “那就最好不过了……我父母其实,手里是没有那么多银钱。我父亲没有爵位,不能享食邑供奉,我家不算富裕,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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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算的话,可是高攀你了呢。”她小声道,“而且,我今后做你家女主人,手里也需要很多钱吧?到时筵席宴饮,我不能露怯啊。别人会看不起我的。”


    “你会有钱的。”


    他抬起手,在脑后交叠枕住,望着漆黑天幕,轻声笑:“我会给你很多钱,叫你天天数,也数不完。数到眼睛眯成一条缝,得意像只小仓鼠。”


    临溪将手一拍,光是想想那场景,都快活得要晕过去了:“你别骗我!你很有钱吗?”


    “我袭爵了。”他低头看她,她躺在他的腹上,“赋税贡纳,一应先过我手。你说呢?”


    “那你能不能给我最多呀?”她仰面望着他笑,“我知道你要养你的家眷……嗯,跟你阿父阿母一样多,也可以。”


    “全是你的。”他俯身,贴着她小巧鼻梁,“你拿去划拨吧——我正好不想管。他们吵死了。”


    “那我肯定层层克扣。”她撇撇嘴,“我叫你那些叔伯,再也没钱蓄养小妾。谁得罪我,我叫他们连牛羊肉也吃不起。”


    “好。”


    “最漂亮的首饰,我先戴!”


    “好。”


    “最入味的吃食,我吃光!”


    “好。”


    “最精美的襦裙……”她停在这里,招手让他凑近。他俯身照做。


    “我穿给你看,”她贴着他耳朵,以笑音道,“好不好?我最漂亮、最可爱。”


    “好。”他依旧垂着脸,没有看她,声音很轻,“那我尽量不撕坏。”


    临溪愣了一愣,待回过神,去掐他的颈项:“你这竖子——”


    他被她推在地上,却还是望着她笑:“我实在记不清你骂过我多少句竖子了——你的夫君是竖子,你是什么?”


    “是君子。”她趴在他心口,听他蓬勃稳定的心跳,“君子就是拿来配竖子才好的——都是装模作样的人,就一点意思也没有。”


    “真会给自己贴金,”商曜抬手接住她的脑后,“我没见过连述而篇都背不全的君子。”


    “你意思是,晋阳城很多才女咯?”她抬起脑袋,“你能不能不要再呛我了!宠宠我,会如何?”


    “小白眼狼。”他坐起半片胸膛,垂首看她红扑扑脸颊,口中戏谑,“我还不叫宠你,你去找太上仙君吧——他都嫌你贪得无厌。”


    “那倒也是。”临溪抬手抓自己的发髻,“给我钱,给我首饰,给我漂亮衣服。不然,我就天天把你家弄得鸡飞狗跳。”


    “你真是没天理了。”他有些凉凉地笑,“你父母怕不是很高兴,把你交给我吧?省去大麻烦一桩。”


    “才不是呢!”她倒有些怅然,“我阿父阿母这二人,虽说一个小算盘太多,一个见识不太多,还是很疼我的……以后,可就只有你疼我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忽然道:“我会双倍待你好的。”


    她斜他一眼:“双倍?”


    他从善如流:“十倍。”


    她锤他肩骨:“十倍?”


    “百倍,千倍,万倍。”


    他抱着她滚了一圈,低头吻在她的额心,低低道:“不计其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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