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如墨，星辰点点。
王林出了身汗，回到家第一时间进了冲澡，浴室的花洒淋在头顶，把齐眉的短发冲湿，水流沿着眉骨落下。
他关掉淋浴，手指梳起刘海，整张锋利的轮廓露出，浴室的水汽氤氲，少年喉结凸起，水滴沿着脖子往下，入了胸膛。
水雾弥漫玻璃，朦胧能见的健硕身躯，在那左胸口的位置，隐约看见一个印记，与李慕婉额头的莲花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王林手臂处有几道擦伤，不是很严重，热水冲下来时，还是会有痛感。
他出了淋浴间，擦掉镜子上浅浅一层雾，盯着镜子里的胸口印记，在看见李慕婉额间胎记时，他也露出诧异，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若说没有血缘关系，长相相似之人也有，更不要说一个形状相同的胎记，王林擦掉身上的水珠，拿了睡衣穿上。
房间台灯开了，直到深夜，房间的灯才熄。
早高峰的街道拥挤，公交车挤满了学生和上班族，李慕婉好不容易挤上车，找了个位置扶，公交车在下一站停，有人下车，又有人上车。
她手里拿着给哥哥带的早餐，今天哥哥值日，比平时早十分钟出门，兄妹就没一起走。
李慕婉望向车窗街景，猛然，司机一脚刹车刹的急，车内乘客一片往前倾，李慕婉也不例外。
只是她要栽出去时，被一人挡住了，李慕婉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云天高中的白校服，她抬头去看，王林拉着扶手，正对着自己，他总一副俯视自己的神情。
李慕婉惊喜，笑如朝阳，甜甜喊了他一句，“学长？早。”
“学长平时也坐427路公交吗？”
“嗯。”
李慕婉昨晚还见他骑单车，而且走的是反方向，“学长今天怎么没有骑车了？”
王林：“自行车送去修了。”
李慕婉：“坏了？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王林又“嗯”了一声。
李慕婉说：“学长，张扬他们常年混迹后街，以后我都不走后街了，你要是没事，也少经过那，我怕他们记仇，哪天又来找你麻烦。”
“不会了。”王林很平静地说。
“嗯？”李慕婉不解，公交车又是急刹，李慕婉再次向前冲，直直扑进他怀里，王林一手稳住身体，扶在她手臂。
“小心。”
见她两次都要摔了，王林往后尽量挪出一点距离，把扶手让给她。
“学长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想抄近路去后街就抄近路。”王林说，“没人再找麻烦了。”
李慕婉敏锐察觉不对，“张扬怎么了？”
王林没说，盯着她额头看，她今天有点不一样，把刘海拨开了，没有遮住那个胎记。李慕婉注意到他的目光留在自己额头上，她下意识反应要抬手遮，王林眯起眸子率先说：“像一朵刚开的莲花。”
“不必遮。”
李慕婉听后心里喜悦，绽开笑容，“昨晚学长帮了我，要不我请学长吃顿饭吧？”
王林歪头看她，一副打量的意思。李慕婉知道他应该经常被女生约饭，生怕他误会了，又解释，“我不是要约你，是感谢你帮了我，请你吃饭。”
“有区别吗？”王林声音又恢复得冷冰冰的，端着架势。
“有，自然有啊。”喧闹和车子的引擎淹没两人的谈话。
王林想了一会儿，“下午球赛，你要有空，给我带瓶水，就算你的谢礼。”
“球赛？好。”李慕婉频频点头，似得到了允许，她扬起笑意，望向车窗外的景，喜色挂在脸侧，与日同辉。
王林余光盛着她的笑意，热意在心间滚烫，夏日的明媚从未如此热烈，似要炸开他的冰窟，融成一摊清水。
公交站在云天中学站停下，车内挤的大部分都是学生，下车后李慕婉就没再看见王林的人影。
她入了校园，准备把早餐带去给李奇庆，她先回了教室放书包，又才拿着早餐还有鲜牛奶上五楼。刚踏上楼梯，五楼转角处一男生甩着书包出来，正要打在她脸上，王林手臂一伸，挡住打在她脸上的书包。
王林提示那人，声音并不怎么友好，“看人。”
李慕婉反应后，王林已经走了，她想唤人，李奇庆从窗口露出头来喊她，“婉儿。”
“哥，”李慕婉小跑靠在窗边，把早餐都塞进去，“给你早餐。”
李奇庆趴在窗口，接了早餐，窗边放了一本英语书，看着正在背单词，他左右打量，觉得不对劲儿，“婉儿今天怎么把刘海拨开了？”
“天气热嘛，”李慕婉嘟嘴解释，手去抚顺刘海，“掀起来舒服。”
“哥早就说了，这莲花好看着呢。”李奇庆摸摸她头，“你的早餐呢，吃了没？”
“待会回去就吃。”李慕婉跟他说话时，目光时不时撇向隔壁教室的位置。
李奇庆见她心不在焉，“看什么呢？回去吧。”
“没，”李慕婉莞尔一笑，“哥，你下午放学还打球吗？”
“打吧，怎么了？”
“那婉儿去看你。”她笑了笑，说完就走了。
郎朗书声传遍教学楼走廊，李慕婉课间跟同学们玩，大家对她额心的印记好奇，李慕婉都只是简单敷衍过去，周紫虹也帮忙说话。
同学们的注意力散的快，也没再提，只是又议论起其他事，听说后街昨夜来了警察，抓了十几个嗑/药的混混，这一进去少说要关几年。
李慕婉回想早上王林说过，后街能放心走，不会有人找麻烦，难道他也是听说了这事？
她撑着脑袋静静听同学们谈话，也不怎么插话，周紫虹见她最近几日下课总在发愣，又一反常态掀起了刘海，悄声地凑近她耳朵，打探秘密，“婉儿，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紫虹，你不要胡说。”李慕婉声音提高，把前后桌同学的注意力都引过来。
周紫虹一脸雾水，摆摆手让大家各自忙，又扯了扯李慕婉衣角，“你反应这么急做什么？我就是问问，难不成真的有了？”
“没有的事，你别在我哥面前乱说啊。”李慕婉一脸正肃。
周紫虹越觉奇怪，“也是，该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入我们婉儿眼呢。”
“放学后高三文理科有一场友谊球赛，婉儿，你的板报画完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球？”
她本也是要去的，爽快答应，可是又要犯愁，哥哥在，紫虹也在，她要怎么给王林送水呢？
李慕婉琢磨地失神，上课铃声敲醒她的浑噩，课间走廊的吵闹在几声后静了下来。
校园再次恢复嘈杂时，已是放学时段。
李慕婉收着课桌和书包，周紫虹催促，“婉儿抓紧，晚去了要找不到好位置了。”
文理科球赛，看球的人不是冲着球赛去的，而是人。
场外自发形成的啦啦队，一边喊着李奇庆，一边喊着王林。
李慕婉自然站在了理科队伍这边，手里捏着两瓶矿泉水，周紫虹笑她，“你哥有那么多人送水，不差你这瓶了。”
“那你怎么也拿了呢？”李慕婉调笑回去。
“我，我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
李慕婉笑笑，“哦，那我哥沾了我的脸，等比完赛让他请我们去吃好吃的。”
球赛开始后，场上热血不止，观众在为各自阵营呐喊，李慕婉看见哥哥在赛场上逐鹿。
而那人，与几次相处时的冷漠也有所不同，他的注意力都在场上，进球后也不欢呼，不回应观众，跑在球场上的意气风发，跳跃时，纵起的每一缕发丝，都带着青春荷尔蒙的躁动。
热汗黏湿发鬓，深蓝色的发带系在额头，刘海滴着汗珠，银发在夕阳下格外引人瞩目，李慕婉目光随着那抹白蓝色系的校服移动，像极了青天里的白云。
对面文科队伍的喊声盖过理科队，李慕婉握紧水瓶，这要是在球场送出去，可要惹不少麻烦。
比赛结束后，场上球员被女生围起，尤其是文科那边，李奇庆这也有女生过来送水，他大方让队友收下，自己却没收，李慕婉拉着紫虹前去，两人同步递水，周紫虹打小就跟着李慕婉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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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两个人异口同声，“哥。”
李奇庆接了两人的水，李慕婉又递了纸巾过去，“哥，你流了好多汗，擦一擦。”
周紫虹见他忙着擦汗，拧开了瓶盖，送过去，“婉儿说哥若是赢了，要请我们去吃大餐。”
李奇庆抬头看着两人，“嗯？成啊，想吃什么？哥请。”
“学校后街新开的火锅店听说不错。”周紫虹说。
李慕婉也跟着点头，李奇庆宠着两人，“想吃火锅啊？”
两人乖乖同步点头：“想。”
李奇庆：“吃。”
不远处的尖叫声突然传来，三人看过去，王林正仰头喝水，喉结明显，把那些女生迷的疯狂跺脚。
王林不喜欢万人簇拥的感觉，也从未给过友善的好脸色，在他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要。
女生们虽疯狂，可知晓王林的脾性，都不大敢靠前，有种只敢远观不可亵渎的敬畏。
而那高挑的身形，好像正往三人这边靠，王林身影就快压上，李慕婉下意识紧张，王林正视前方，余光却明明是看她的。
李奇庆见他过来，率先打招呼，伸出拳头，“恭喜，你又赢了。”
“友谊赛，赢的不是我一人，是文科队伍。”王林礼貌碰上。
李奇庆要给他递水，王林已经看向李慕婉手里的水，一副有礼的模样，“我能喝吗？”
“啊？”李慕婉无措地看着哥哥，然后大方说，“可以。”
可她却没递过去的动作，身后一同学拉走了李奇庆，李奇庆被拽着走，紧接着周紫虹也被人喊走，王林主动拿过她手里的水，“不是要给我的吗？”
他仿若能看穿她的难处，那么多女生围着，还有哥哥在，李慕婉不敢送过来，那就他来好了。
“是，早上答应的，会请你喝水。”李慕婉道。
王林拧开水瓶，仰头咕噜咕噜喝下大半瓶，李慕婉仰着头，日光打在眼角，晃着她视线，可她没避开，只见那分明的喉结滚动，少年的热汗沿着轮廓滚在脖颈，最后落入校服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注视异性的部位，尽然有种怦然的悸动，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酸酸的，甜甜的。
李慕婉觉得自己应该是羞涩的，可她就是想要看，而且带着几分好奇，直至王林喝完水，看向她，李慕婉才浑然收回视线。
“这个不算。”王林把空瓶还给她。
“什么不算？”
王林盯着她说：“水是我开口要的，不是你送来的，你看了球赛，站的却是你哥的队伍，不作数。”
不作数？李慕婉一脸茫然，他这逻辑有些无理，可他说的却那么义正言辞，她嘟囔着，“读文科也这么能算？”
王林冷声却藏着一丝逗弄，“你要抵赖？”
“没。”李慕婉回头想再找瓶水送给他，李奇庆回来了，拉着她要走，“婉儿，哥要跟队友们一起聚餐，就去你说的那家火锅店，你跟紫虹也一起去。”
“啊？哦……”李慕婉还没来得及跟王林说话，就被李奇庆拽走了。
“你跟王林认识？”李奇庆拿起书包随口一问，王林可不常会来说客套话，李奇庆也纳闷呢。
李慕婉淡定，“学长不是来找哥哥的嘛。”
“也对。”李奇庆搂着她肩头与同学们打闹，又叫了远处跟人讲话的周紫虹。
有人过来调侃，“我说奇庆，能不能别把妹妹管那么严，兄弟们想追哦……”
李奇庆杨起的笑意瞬间凝结，“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我妹还小，不能早恋。”
“那我等两年，等妹妹们毕业了再追。”同学们起哄。
“找揍是吧。”李奇庆挥着拳头越过身旁的同学就要揍人，那人躲开了。
他追上去跟同学打闹。
周紫虹与李慕婉跟在身后，看着哥哥在前面跟同学闹。
王林望着远去的人影，唇角微提，程贤过来，勾肩搭背的，“王林，大家说一块去后街火锅店聚餐呢，你去不去？”
“嗯。”王林神思一转，难得答应参加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