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喜豆突然出手,一把抢走了一根树枝,高喜米也赶紧拿了剩下的一根。
几秒钟后,高喜豆爆发出惊天动地地大笑:“我可以继续读书了!我能读书了!”
高喜米如丧考妣。
高大田拍了拍高喜米的肩膀:“没事,晚一年而已。这一年家里加把劲,明年肯定能给你攒出学费来。”
高喜麦也点头:“说不定明年我能出两份学费呢。”
高喜米问:“如果不能怎么办?”
高喜麦说:“那我就只出你那份。”
高喜米这才带了一点笑模样。
高喜豆听到后,用一种看到了杀父仇人的眼神盯着高喜麦。
高喜麦无情地提醒道:“你现在就是要用我的钱去读书了哦。”
高喜豆的眼球渐渐爬上血丝:“是爹让我们抽签的,是我命好才抽中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喜麦眯着眼睛轻轻哦了一声。
高喜豆恨的咬牙,李建叶甚至能听到他咯噔咯噔咬牙的声音。
李建叶心情很好。
她把杨解放的脸套在了高喜豆的脑袋上,心情就更爽了。
晚上睡觉后,李建叶被身边扑通扑通的声音吵醒。
她一睁眼,就看到高喜豆正用自己的脑袋砸炕沿,砸得满脸都是血,脑门明显凹陷下去一块。
李建叶当即出声:“你在干嘛?”
高喜豆不再砸脑袋,而是用手指使劲扣脑门上的伤口,一边扣一边笑着回答:“我要用你的钱去读书了,我不欠你这个人情。”
李建叶慢慢坐起身:“那你这是……”
话音未落,就看到高喜豆的手指突然插进了脑袋,然后掀起了额头上的一块骨头。
李建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高喜豆的手指从掀起的骨头下挖出一块红白相间的泥递到李建叶面前:“这是我给你的。”
尽管李建叶已经在永夜乡九死一生,此时也忍不住了,趴倒在炕沿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高喜豆要凑过来,被她一脚丫子踹得撞到了后墙上。
此时李建叶才看到高喜米和高喜猪抱在一起,满脸泪和恐惧地看着这一切。
而高喜羊就像是在看最常见的兄友弟恭,脸上带着喜悦的笑。
李建叶没等天亮,吐完就穿衣服要走,这个家里有个没事就扣脑子的,这还怎么睡?
万一他扣的不尽兴,转头把她的也扣了怎么办?
脑门上凹下去那么大一个坑,难看死了。
当李建叶拎起包着衣服的包袱时,高喜豆用沾满血的手捧着手电走了过来:“大哥,你走了就别回来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交给我。”
李建叶犹豫着接过手电。
高喜米和高喜猪一起喊:“带着我们一起走!”
高喜豆猛地回头看向他们。
高喜猪突然变了脸,手指特别尖地指着他们:“你们想走?连通知书都没有,怎么走?”
李建叶觉得现在的局势她不宜久留,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此时他才发觉,这手电筒热乎乎的,还稍微有点韧性,和以前那冷硬的手感完全不同,而且她有种感觉,这手电好像就应该属于她。
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连夜去学校。
从条河村到市里高中的路和去自由市场的有一截重合,可她走到天光微亮,没看到岔路的痕迹。
她又用打开手电四处照了一圈,这才发现有好多类人黑影堆积在那条去高中的路上,他们热情地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李建叶关掉手电,在晨光中,那是一条臭水沟,沟里飘着空的编织袋、破衣服,还有一只疑似人手的东西若隐若现。
她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水沟,就听沉闷的通的一声响。
钟国艳说:【你要从这里走吗?如果真的是水沟,你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
李建叶站在岔路口犹豫了好久,田间已经开始有农民开始劳作。
距离最近的一个农民冲他喊:“是不是想去上学呀?别去,去了就回不来了。想想你爹你娘。”
李建叶打了一个激灵,对呀,犹豫什么,如果不去上学就得回到高大田的家。
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打开手电就跑进了臭水沟。
她的眼前一黑,腥臭的水灌满了她的口鼻,有什么东西努力地想扒开她的嘴,还有抢衣服的。
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问她,为什么想读书,读了书之后想做什么?
李建叶本来十分迷茫。
读书不就是为了满足高喜麦的愿望吗?
虽说她在原本的世界也是高中生,可她什么都没想过,就跟着同学们一起读,然后就升上了高中。
可在这个声音问到第三遍,而且声音开始消散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些为了打隧道而被埋的年轻人。
她幽幽回答道:“外国人的机器凭什么比我们的人命还金贵?外国人的机器不肯干,为什么不让我们自己的机器上?”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而她的脚踩到了实地,眼前亮了起来,那是一道大门。
大门前有很多家长扛着大包小包跟着孩子一起来报到。
李建叶很狼狈,本就旧了的秋衣被撕下去一只袖子,挂在身上的这点布料也破破烂烂,裤腿都变成了拖布条,鞋少了一只。
她回头一看,自己身边时不时就凭空出现一个人,都是衣衫褴褛的样子。
甚至在她身边出现个姑娘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头,上衣都没有了。
那姑娘一抬头,正和李建叶的目光相遇。
李建叶还想着,她现在是个男人身子,这破衣裳不要就不要了,要么给那姑娘挡一挡?
可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动作,那姑娘突然扑向李建叶来抢衣服。
李建叶没经过大脑思考,直接一脚踹出去,那姑娘倒着飞出去三步远。
然后李建叶一转身,就像是打胜了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走向学校大门。
等她接近大门以后才发现,这里不是高中,是大学,丰国的首都大学!
在她看清楚大门上的文字之后,一大段关于她上高中的记忆就涌进了脑袋。
不仅仅有高中的课程,还有几十个人住一张大通铺的经历。
他为了赚学费,高价租了门房大爷的自行车去自由市场上卖吃的,看在自行车租金的份上,大爷没少给他帮忙。
李建叶一边整理着脑子里的记忆,一边看大门里宣传栏上贴出来的教师介绍海报。
海报上的教师,竟然六成多都是外国人,丰国本国的老师要么是在政史法律等文科类任教,要么就是医学相关,但凡涉及到理工科的,老师都是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