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回京后,我穿梭时空挣国运》 第1章 妈妈的眼神杀 刚进入一九七六年,因为母亲病重,李建叶裹着大棉袄从偏远的村子坐了一夜的牛车又坐了一天火车,这才赶到首都。 在第一医院的门口,她见到了下放前父亲器重的直属部下钟国艳。 来不及疑问为什么是父亲的部下来接自己。 李建叶着急地问钟国艳:“钟姨,怎么回事?我妈在农场劳动为什么会受重伤?我爸哪去了?是不是那些人又……” 钟国艳不到三十岁,穿着淡蓝色的确良衬衣,带着她就往医院里面走:“你先闭嘴,等你见过你妈以后我告诉你内情。” 李建叶的心重重坠着,充满了疑问。 钟国艳一直在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上班,而且是李建叶父亲的部下,为什么她妈出事第一时间会是钟国艳通知她? 她爸呢? 钟国艳的右手很不自然,仿佛里面没有骨头,只有一层干枯萎缩的皮肉挂在袖子里。 李建叶瞟了一眼,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病房里,李建叶的母亲赵淑霞躺在床上。 在母亲赵淑霞的床边,一名护士正在为她擦脸。 这时护士突然出声:“赵姐醒了!” 赵淑霞的眼睛缓缓睁开,两只眼睛仍不聚焦,嘴里嘟囔着“国艳”。 李建叶脱掉脏兮兮的棉袄穿着干干净净的列宁装两步跑了过去凑到母亲身边:“妈,妈,您日思夜想的叶宝宝来看您了。” 钟国艳也出声:“淑霞,咱们回来了。小叶子现在也在这里呢。” 赵淑霞雾蒙蒙的眼睛里忽然飘过一串发着金光的字符,她念叨着:“怎么能回来,灯,咱们还没拿到灯。” 李建叶:“你这个老同志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瞬间有种被绳子紧紧缠住向上拽的感觉。 钟国艳猛地一把拍到了李建叶的印堂上,语气特别急切地说:“轮回世界里有鬼,记得有鬼!我们的任务是在不同的世界收集法宝,目前在找一盏灯,别信……” 鬼? 李建叶听到后恨不得抓起赵淑霞女士的鞋垫塞进钟国艳的嘴。 不论出身多好,传播封建迷信思想还是要被批斗的! 接下来李建叶就觉得自己被猛然拽进了黑漆漆的宇宙中,遥远的地方是闪烁的星光。 一颗星似乎受到了感召呼的一下飞了过来,李建叶想要躲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那颗星就像是投入大海的水滴一般没入了她的眉心。 视野一片模糊。 等李建叶能够看清时,她正在慢慢飘落进一座乡镇,月光惨白地照映着密密麻麻的房子。 镇西有十几座并排林立的楼房,最高一座有十层高,楼房都已半旧,外墙上的水泥层斑驳脱落;平房分布在东侧,一直延续到镇子的边界,其中大多数是土坯房,放眼望去有几千座。 楼房的窗户里是明亮的电灯,平房里是昏暗的油灯。 李建叶慢慢落在了平房区的一条胡同里,宽窄紧紧能容三人并行。 胡同一侧的墙上贴着大字报,另一侧写着: “一部分知识分子身上遗留着资产阶级的血腥味” 她脚下是雨后泥泞的黄胶泥路面。 她妈的一个眼神把她干哪来了? 泥路而已,没啥,找找回家的路吧。 李建叶拔脚向前走,一使劲,脚迈出去了,鞋没有。 她的解放鞋无辜地陷在胶泥里向她求救,鞋带已经光荣殉职,无力地耷拉着。 李建叶正单脚蹲着拔鞋,巷子另一边走过来一个高挑单薄的身影。 旁边一扇木框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照到他脸上。 这个人她认识。 王庆国,是她父亲以前的战友,最近几年联系并不密切,他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侧脸有一条刀伤留下的疤。 王庆国看到李建叶的一瞬间也呆住了,愣愣地问:“叶子,你怎么来了?” 李建叶瞥了他一眼,说:“因为我的鞋在这儿。” 王庆国这才走过去帮忙从泥里把那只鞋拔了出来。 王庆国又问:“你爸妈怎么样?国艳舍了一条胳膊才护着他们逃出去,千万别出事呀。” 爸妈? 她只看到了意识不清醒的妈妈。 脚底的泥好像堵进了她的心里。 她岔开话题,问:“王叔,这里是哪里?” 王庆国立刻压低声音说:“走吧,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李建叶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往另一条更窄的巷子里走。 王庆国回头看了一眼李建叶:“你原来爱说爱笑,下乡以后怎么还不说话了呢?” 李建叶苦笑:“叔,这几年大家不都这样嘛。” 王庆国叹了口气,点了下头:“也是,咱们这些枪林弹雨打过来的人家,哪个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李建叶又问:“叔,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里呢。” 王庆国慢悠悠说:“这儿叫永夜乡,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来,据说乡里有一盏琉璃灯可以代替太阳庇佑全城。那盏灯还可以让持有者看到未来,咱们就是要带走那盏灯。” 她脑子里想了好多问题,最终只问道:“那盏灯什么样?” 王国庆转进了一条更窄的胡同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回头。 李建叶险些撞他背上,正要开口询问,就见王国庆声音特别小地说:“前面有东西,咱们得往回走,快。” 李建叶迟疑了一下,没有转身,而是倒退着走起来。 王国庆的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转过去,转过身去!” 李建叶仍旧坚持倒退小跑。 王国庆脸上的疤痕突然裂开,一颗干枯的褐色半透明骷髅头拖着一米多长的脖子冲破他的脸皮向李建叶直扑而来! 骷髅头的眼窝里有一对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它张开大嘴,腥臭的风吹了李建叶满脸。 李建叶一个晃神的功夫大嘴已经近在脸前。 她本能挥出一记直拳,可拳头却像是穿过一滩肉泥一般落了个空。 李建叶慌乱之下后撤,回旋踢。 骷髅的脖子里噗得一下伸出了一只小臂,一条套着浅蓝色的却良袖子的女性手臂,那只手狠狠抓穿了李建叶的裤腿,李建叶的脚却再一次穿过骷髅头,什么都没有踢中。 李建叶心中惊骇,起了试探身的心思,迎着骷髅的面门踢踏去一脚。 原以为这一脚也会落空,可鞋底却结结实实重重踹中它的鼻梁。 骷髅头被踹飞出去,砸破了一户人家的玻璃掉了进去,紧接着里面响起一阵敲盆打碗的声音,一个大爷操着山东口音在里面骂“贱气”。 李建叶转睛看向躺在地上的王庆国。 他已经不成人形,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堆”在地上,脸上都是血,两个眼窝空荡荡,眼球已然消失。 李建叶这时候才害怕起来。 刚才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永夜乡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李建叶呼吸急促,心跳得飞快,冷汗在后脊梁上出了一层。 她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爬到王庆国身边去摸他的脉搏,确定王庆国确实已经死了。 在李建叶收回手的瞬间,一点金芒从王庆国的印堂飞出,快得像子弹一样没入李建叶的眉心。 第2章 别理它 李建叶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两秒钟,一个女声在李建叶的脑海中响起【叶子?】 李建叶吓得一个激灵。 声音又说【别怕,我是你钟姨。】 李建叶四下里看了看:“姑奶奶,您老人家是怎么跑到我脑子里去的?” 钟国艳【你只要脑子里想和我说话就行,不用出声。】 李建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老成精?】 钟国艳【……你闭嘴!】 李建叶【我没张嘴。】 钟国艳:对待同志要春天般温暖……个屁! 李建叶忽觉得头皮一阵剧烈的痒麻,就好像一万只虫子在头发里游行。 钟国艳【这回能闭嘴了?】 李建叶老老实实点头,痒麻的感觉停止了。 钟国艳先是叹了一口气【飞头蛮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死了。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李建叶脑子有点乱【怎么,怎么,怎么回事?飞馒头?】 钟国艳【你个熊孩子!】 李建叶乖巧【……不是馒头是什么?】 钟国艳【一种可以寄生在人身体里的鬼,我们猜它就是飞头蛮,也叫落头氏。它会攻击人,并且吞吃人的身体组织。包括飞头蛮在内,轮回世界里的鬼很多都有不可碰触的特性,所以我们对它们几乎没办法,只能逃。】 李建叶【不可碰触?可我刚才对它进行了深刻的革命“脚”育。】 钟国艳【下次遇到这种事,踢完赶紧跑,它很耐死,不是你一脚能解决的。】 李建叶立刻紧张起来【那现在?】 钟国艳【没关系。窗户里的原住民可以剁了它。】 李建叶【……】 钟国艳【所以你千万别去招惹原住民。】 李建叶点头如捣蒜。 钟国艳【现在更重要的一点是,你看看你的两只脚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一只能踹到它,另一只却不能。】 李建叶低头:【一只是普通脚,另一只是叫花脚。】 钟国艳:【你回到刚才的位置,弄一双叫花手吧。】 可当李建叶返回刚才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泥潭,只有已经变得干硬的土地,当中还有一个三十七码的鞋印。 李建叶蹲下来摸了摸已经干硬的脚印:“真讲究,还给我留了个历史的足迹。” 李建叶照着钟国艳的指示,向那高楼走去。 她怕鞋底上的泥被蹭干净,撕了一只袖子包在脚上,那只泥鞋她揣进了列宁装的大口袋里。 钟国艳说,每个选手在刚进入小世界时都会接收到些许世界意识,选手需要从这些意识当中寻找法宝的线索。 这次要找的是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李建叶是项目进行到一半才进入小世界的,顶替的是赵淑霞的位置,所以什么都没有接收到。 李建叶的神情中有些试探的意味,问道:【所以,我爸妈也是来找这盏灯的?】 钟国艳卡了一下,答道:【轮回中的小世界无穷无尽,这里的道具千奇百怪。你爸妈想找一样可以让你大姐康复的道具,所以加入了我们。】 李建叶的大姐李建果莫名其妙从监狱的顶楼跳了下来,紧急抢救后成了植物人,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两年多了。 李建叶思考了一下钟国艳的回答,暂且认为符合逻辑,于是继续问:【那你们呢?在这么多小世界里寻找什么?】 钟国艳这回底气十足:【从国民党的档案里我们知道了轮回世界的存在,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开始在小世界里寻找法宝,这些东西可以影响国运!比如这里的灯,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可以让使用者看整个国家民族前途。】 李建叶的心猛跳了一下。 就目前这场运动已经十年,很多小人利用运动坑害良善谋取私利,她全家深受其害,尤其是大姐。 大姐出事后,因为身份特殊,居然不允许家人探视,万幸医院里有母亲从前的部下照顾着。 可恨害了大姐的罪魁祸首现在官运亨通,在某大型机械厂里当厂长。 如果国运改写,那这场浩劫是不是能很快结束? 李建叶问:【你打算把灯交给谁使用?】 钟国艳:【法宝和普通道具不同,法宝有灵智,能够选择主人,所以我们十个人才会一起进入这里。如果你拿到了灯自己使用,那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收益比例会很惨淡。不过有些人宁愿惨淡也想要那点收益罢了。】 李建叶又嘀咕了一声:【什么样的道具都有,是吧?】 钟国艳追问李建叶想要什么东西,可李建叶并没有回答,而是抬眼看向巷子尽头。 那里立着一个淡灰色的身影。 那个灰看着就不吉利,像是一摊烂泥,又像是死亡已久的癞蛤蟆。 李建叶立刻转弯,向另一条岔道里走去。 刚走两步,李建叶就发现那个灰色的身影再次出现。 钟国艳叹了口气【那就是原住民,似乎是特意来找你的。】 李建叶【??】 钟国艳【别理它,装作没看到直接走过去。】 李建叶不听话,没走过去,掉头回去了。 可它锲而不舍地再次出现在李建叶的前方,而且和李建叶的距离愈发近了。 这回李建叶能看得更加清楚。 这位原住民是个女性,满脸脏污,身上穿着的是旧社会常见的补丁摞补丁的青灰色偏襟袄;半长不短的头发乱得像鸟窝;黑眼仁小得像是绿豆;它没穿鞋,踮着脚,只靠着两只大脚趾尖站在地上。 李建叶站在原地不动了,心里对钟国艳说【你说她去跳芭蕾会不会成为一个国际级别的舞蹈家?】 钟国艳【……】 李建叶和原住民对视两秒钟,就在李建叶眨了一下眼睛的工夫,原住民瞬间贴到了李建叶的面前,鼻尖几乎挨着鼻尖。 原住民嘴角翕动:“饿。” 李建叶突然开口:“吃馒头吗?” 钟国艳【?】 不是说过别理它吗? 原住民已经张开的嘴缓缓闭上,像是摩擦铁皮的嗓音说:“吃了你就不饿了。” 山东口音。 李建叶又说:“我可以帮你找馒头。” 原住民愣了愣,说:“好。” 话音一落,原住民消失在了李建叶的眼前,同时李建叶感到后背多了沉甸甸冷冰冰的东西,毛躁的乱发绕过她的脖子垂到她的胸前。 钟国艳咬着后槽牙:【我跟你说别理它别理它,你是听不懂吗?】 李建叶:【如果不理它这会儿我就已经成它的馒头了。】 钟国艳显然很急,念念叨叨地说:【别慌,别慌,让我想想怎么办。世界意识是怎么说得来着?】 李建叶心里哇凉哇凉的,听到钟国艳的话,她心一横,背着原住民向高楼继续走去。 地面不平,薄薄的一只袖子根本挡不住尖锐的石子,加上李建叶现在背上还压着重物,走出两百来米后,李建叶的脚底渗出血水来。 背上的原住民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擦过李建叶的脖子。 这次还没等李建叶说什么,原住民突然一口咬住了李建叶的后颈。 李建叶疼得打哆嗦,她伸手想要抓住它的头发,却什么都没有抓到,手掌水灵灵贴上了自己的后颈,沾了一手的血。 原住民的嗓音仍旧像是刮擦铁皮,贴着李建叶的耳后响起来:“喝汤。” 第3章 馒头 任何人和原住民达成的协议都必须完成,而且是以原住民满意的方式完成,否则原住民可以对违约方做出任何处罚。 这是这方小世界的规则之一。 李建叶【所以现在它不会弄死我对吧?】 钟国艳【你要干嘛?我怎么觉得你又要作妖?你老实点呀!】 李建叶开口问道:“请问我怎么称呼你呢?你多大岁数了?” 背上的原住民有点愣愣的,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忘了。我只记得我又饿又冷又头疼。” 李建叶睁眼说瞎话:“我觉得你很亲切,像我娘,等我帮你找到馒头,你就乖乖回家去,我怕你家里人担心。好吗?” 原住民问:“我家里没有吃的,我为什么要回去?我要一直跟着你。” 李建叶:“……” 钟国艳【完鸟完鸟!】 李建叶:“那我把你放在有食物的地方,你慢慢吃,行不?” 原住民搂紧了她的脖子:“你真孝顺。” 李建叶就像是哄一个痴呆老人一样问它:“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不会熄灭的灯呀?” 钟国艳:“?” 这也行? 原住民赶紧在李建叶的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头:“那些大人物不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瞎议论,妄图得到灯的都是反动派。” 李建叶的眼睛亮了一分:“那些大人物住在最高的楼里吗?” 原住民摇头:“最高的楼是关押反动派的。大人物都在伟人雕像后的红色三层小楼里。” 钟国艳立刻对李建叶道:“你背着它慢慢走,我去通知其他人。” 李建叶在心里叫了钟国艳好几声,钟国艳都没有回答。 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李建叶还想再问些别的问题,原住民突然又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并发出满足的吞咽声。 这一口又深又重,李建叶疼得浑身一激灵,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又站了起来。 李建叶背着原住民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临近楼房区域,此时她缠在脚上的袖子已经被血浸透,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块血迹。 她衣服被冷汗湿透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疼。 这一路上她被咬了四口,一口比一口深,刚才她已经感觉到了牙齿磕在了她的颈椎骨上。 她相信,如果再来一次,那个原住民一定会咬掉她的脑袋当馒头。 这么下去肯定是个死,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活路。 于是李建叶双眼闪动着视死如归的光去敲一楼一户人家的窗户。 里面的人扯着山西话骂她乃求货。 李建叶不急不躁,带着哭腔用跑调的山西话回道:“我娘饿煞了,看在咱的阶级感情上,求您给我娘个馍吧,您往后定万事亨通。” 里面的人还是在骂。 李建叶能感觉到背后的原住民越来越不安定。 她扑通一声跪下了,对着窗户凄凄惨惨唱开了:“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今儿来到。娘挖渠挣工分,整七那个天,抬筐那个运土顶起半边天。谁知木杠裂了两半,可怜我老母亲摔倒骨断。我们的分换下了几包药,家里粮缸不剩一斤面,怕叫弟妹饿着了,熬了炒面喝了四五天……” 刚回来的钟国艳【?】 这是哪一出? 隔壁的窗户里伸出一只手,胳膊探出三米多远,把一个馒头递到李建叶面前,带着哭音说:“妮儿,可怜的,别唱了,可难听。” 李建叶擦了擦眼角刚酝酿出的眼泪:“要不我给您来一段数来宝?” 钟国艳【!】 楼上的手也递下来一个馒头,天津口音的大妈:“你去大楼里唱吧,那些反动派听了以后保管特别希望快一点改造成对社会主义建设有用的人。” 李建叶:“……” 李建叶情绪复杂地接过两个馒头。 楼上的热心大妈把手收回去的时候还自夸了一句:“咱可是长在新中国的人,爱祖国爱人民。可不像有的人,阶级感情都喂了狗!” 它话说完,李建叶面前的窗户里终于也颤巍巍递出一个干巴巴的馒头放进李建叶的怀里。 走过这栋楼之后,趴在李建叶背上的原住民终于肯下来了,一手一个大馒头抓着轮流啃,看样子是真的饿了好久。 李建叶抽空问它:“这里的路,什么时候会出现泥坑?” 原住民撑得满嘴都是,于是额头上斜着裂开一张嘴,说:“那不是泥,是写大字报的墨。每个整点,宣传栏前就会有墨,谁想写就写。被写了大字报的人都会挨批斗。” 李建叶看着它额头上一张一合的嘴,甚至能看到里面的脑子,她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建叶忍了忍不适感,问:“这附近有宣传栏吗?” 原住民摇头:“我平时不能出行,不知道。” 钟国艳在李建叶的脑子里出声,让她躲到墙根下。 很快,有一男一女从另一条巷子里拐过来。 那两人说着标准的普通话,其中一人的肩膀上包着沾血的布巾,一边咒骂该死的npc,一边把一个打火机递给同伴。 他说:“他们已经怀疑我了,点火的任务给你。” 那名女性点了一下头,拿着打火机独自走了。 李建叶【什么是npc?】 钟国艳【他们都是别的世界进来的人,说的很多话我也听不懂。】 钟国艳说起别的事【这里每天都有熄灯时间和掌灯时间。熄灯时间到了之后谁都不许点灯,否则会被原住民的卫队抓走。】 李建叶问【那俩公母一听就是要干坏事,咱们不去帮忙吗?】 原住民啃馒头。 钟国艳冷笑【在这小世界里咱们的同志包括你一共四个人,剩下他们几个狗咬狗你还想帮忙?走,咱们汇合去。】 李建叶心里算了一下,进来十个,现在还有四个…… 她收敛心思,蹲在墙角,说:“我想看狗咬狗。” 原住民啃馒头。 钟国艳【你这孩子,这么不听话呢。再者说,这些年你看得还少吗?】 李建叶【因为我也想咬。】 钟国艳【?】 李建叶说完,抓着大馒头顺着墙根悄悄跟上那两人。 钟国艳【诶,孩子,你悠着点!】 李建叶【我有谱。】 原住民独自一人啃馒头。 李建叶的父母都是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兵,李建叶打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她爸妈的警卫员都和她练过手。 所以这会儿她放轻脚步和缓呼吸,去跟踪两个并不警惕的人轻而易举,那两人回头看了好几次都没发现有个姑娘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很快,所有窗户中的光全都熄灭了,这方世界里只有月亮熠熠生辉。 李建叶四下里看了看,根本没有任何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她问钟国艳【有没有可能,月亮其实就是那盏灯?】 钟国艳【……】 第4章 口袋 李建叶在躲在垃圾桶后看到了那个女的拿着打火机悄悄地去点另外一人的后衣襟,然后,打火机爆炸了! 蹿起的火苗瞬间引燃了她自己的衣服,在女人的惊叫声中,大高楼的窗户里冒出黑雾,凝实出好几道人影。 那些人影眨眼间包围了女人,下一秒,女人就被黑暗淹没。 其他的人趁这个机会拔腿向高楼内冲过去。 女人的惨叫声和她身上的火光此起彼伏。 李建叶看得目瞪口呆,钟国艳在她脑子里说了两句什么她完全没有听清。 过了好一会儿,李建叶跟随钟国艳的指引去找同志们汇合,一转弯看到了面前的墙上有一块水泥宣传栏,现在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字报。 她立刻停下脚步,地上有硬邦邦的自行车辙和脚印。 十多分钟后,宣传栏下的路面越来越湿润,水慢慢洇上来,泥越来越软。 李建叶用手捅了捅,这个手感让她想起童年。 她刚脱下她的列宁装,原住民又出现了,她捧着仅剩的一小块馒头问:“你这作甚?” 李建叶一回头,瞄了一眼原住民身上的破衣服,她从口袋里把馒头掏出来,问:“我用馒头换你的袄,行不?” 原住民的眼睛盯着馒头好久,才说:“那馒头本来就是我的。” 李建叶掰着手指头说:“是不是我背你过来的?是不是我去乞讨的?白毛女是我唱的。过来的路上你还咬了我四口,喝了不少血。” 原住民:“……” 钟国艳:【情况不对,叶子,老实点。】 馒头好像不香了,她直勾勾盯着李建叶的脖子。 李建叶仍旧傻乎乎地说:“我用这个馒头换你的袄,行不?” 钟国艳:【叶子!】 原住民的手朝着李建叶的脖子伸过来:“我要你的脖子。” 李建叶心道不好,赶紧把馒头塞进它的手心:“那外加我的衣服,列宁装,我新做的呢!换不换?” 原住民的手顿住了,豆子一样的眼仁艰涩地向下看:“我还要袜子。” 李建叶稍微迟疑,原住民的手又向着她的脖子靠近两分,她立刻道:“行!袜子也给你。” 钟国艳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占小便宜吃大亏。你惦记人家的袄,人家惦记你的命!】 李建叶心有不甘却又迫不得已地把袜子和衣服递给了原住民,包括那只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袖子。 脏污破损的列宁服到了原住民手里的那一瞬间焕然一新,袖子恢复了,血迹消失了。 原住民从容地把衣服穿上,那双袜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规规矩矩套在了它的脚上。 同时,它的头发不再蓬松混乱,而是整整齐齐盘在脑后,露出干净又沧桑的一张脸。 它四十多岁,眼仁慢慢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目光中还有些慈爱。 李建叶呆住了,没听说过列宁服还能大变活鬼呀! 原住民把它的那件破旧偏襟袄递给李建叶,像是一个活人一般说:“吃饱穿暖,真好。” 李建叶木呆呆地接过旧袄,原住民从头上拽下两根头发在旧袄的下摆处比画了两下,那袄就像是被针线缝了一道,变成了一个口袋。 钟国艳:【叶子,扔掉!】 来不及了,一股毒蛇一般的寒气从旧袄上顺着李建叶的手指向她的全身蔓延。 钟国艳立刻在她脑子里喊:【你问她,问她是不是要把衣服送你,快!】 李建叶张嘴想说话,可唇舌僵硬不听使唤,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语不成调地问出:“这衣服是……是你送给……我的……吗?” 说后半句的时候,僵直的唇舌头绽开好几条破口,寒气侵袭大脑,耳朵里是惨叫和哭喊。 她的眼前是几十个小鬼子在雪地上杀人,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一把军刀挥来划过了她的脑袋,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头盖骨飞了出去,然后她倒在了地上,怀里是一个十岁左右孩子的尸体。 她陷入一片黏湿的黑,好像是无底的泥潭,口鼻被倒灌,想要呼吸却只能无助地挣扎。 原住民那平和却不柔弱的声音传来:“对呀,给你了。” 李建叶眼前的黑慢慢淡化,她又一次看到了永夜乡的月光。 她猛烈地呼吸,止不住地咳嗽,舌头和嘴唇疼得不敢动弹,血从嘴角流下去滴落在泥地里。 原住民的脚真真切切踩到了地上,袜子崭新,像是从没穿过一样。 它哼着小曲,就像是个真正的人一样溜溜达达走远了,身形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李建叶身上的力气一松,整个人倒坐在泥潭里,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身上的疼痛随着原住民的离开而渐渐减轻。 钟国艳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说:【没事了,没事了,她说送给你了,这就没事了。】 李建叶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心中想:【这是怎么了?】 钟国艳说:【每一方小世界大概率会庇佑自己的‘孩子’,外来的人可以掠夺死物,可不能掠夺活物的身体。】 李建叶跪坐在地上,把黑色的胶泥一把一把塞进旧衣服做的口袋里:【所以我‘掠夺’了原住民的头发,会被小世界弄死。可,那位原住民还算活物吗?】 钟国艳:【在你妈眼里,你还是个单纯柔弱需要妈妈做主的小姑娘呢。】 李建叶:【我本来就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钟国艳:【单纯?柔弱?需要妈妈做主?】 李建叶:【……】 钟国艳:【你比很多二十七的都健壮,你比三十七的都有主意!喊都喊不住的那种!】 李建叶:【……】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建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把手探进旧袄口袋摸了摸:【我快把半个泥坑里的泥都塞进去了,怎么摸起来才装了小半个口袋?】 钟国艳吸了一口气:【孩子,你的狗屎运可能来了。你把口袋拎起来,扛肩膀上,用心去感受口袋的重量。】 李建叶很听话乖巧地扎紧布袋口,把它往肩膀上一背,口袋消失了! 李建叶没敢动,保持着甩口袋的动作,偷狗贼似的呼叫救兵:【钟姨,姨,这是咋了?】 钟国艳哼了一声:【等着!】 李建叶就跟雕塑似的等了两分钟,钟国艳在她脑子里说:【你就是愣人有愣福!】 李建叶:【?】 钟国艳:【你的神魂差点被这口袋吞噬,现在你反过来吞噬了它,口袋已经内化成了你的一部分,就像是你的胳膊腿一样。你试试看想要从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 李建叶满脑袋问好地把手伸出来,什么都没有;把手揣起来,再拿出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5章 小世界 如此往复十数次,只偶尔成功了三四次,李建叶都站累了,于是蹲到墙根底下练习空手掏泥巴。 正当她玩着花样从背后“掏”出一小把泥巴,一条巷子里走出一个年轻男性。 他轻呼一声,赶紧背过身去,慢慢倒退着走过来,痛心疾首道:“你就是着急也不能干这种事呀!你,你,你这样是不对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草纸往背后送。 李建叶:“你……谁?” 男子身材瘦小,穿着宽大的中山装,说:“钟姐说你在这边,你可以叫我二牛。” 李建叶当然没接他手里的草纸,而是把手上的泥都擦在了二牛的袖子上:“谢谢啊。” 擦完,李建叶就走了。 二牛在后面气急败坏:“叶子英,你给我站住!” 李建叶:“?” 钟国艳:【最好别用真名。】 李建叶点头,继续向前走。 二牛揪着袖子闻了闻:“嗯?咋不臭呢?” 在一个大院的院墙外,李建叶扛着旧袄背包和其他两个同志汇合了,她说了胶泥的用处。 此时她才发现受伤的脚偶有出血,却已经不怎么疼了。 二牛笑得很开心,不再那么嫌弃自己的袖子了。 李建叶从同志们的口中得知,在她进入永夜乡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原住民都是在街上四处游荡的。 那些原住民各有特色,有的是透明的,有的是畸形的,有的看上去和正常人没区别。 原住民前一秒也许是不经意从选手们身边经过,下一秒就会突然咬向选手。 选手们被迫反击,有的反击能击中甚至击杀原住民,有的会直接穿过它们的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住民袭击事件越来越频繁,选手们开始了大逃杀,连滚带爬地跑出永夜乡。 可永夜乡的外围有一层浓雾,跑进浓雾深处就会又被传送到高楼那边;待在浓雾边缘太久的话,皮肤和肌肉会被慢慢腐蚀。 遇到老虎后逃生的手段是跑赢你的同伴。 说到这里,叫白云的女性叹了一口气:“哪怕是一起进来的同志也会背叛,可惜了霞姐和石大哥。” 李建叶听到这里,心怦怦直跳,可她什么都没有说,而且低眉垂眼,遮掩住眼中的神态。 她母亲叫赵淑霞;父亲叫李春柳,小名石头。 张文昂起了头:“这不还有我们几个在坚持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二牛和白云跟着激昂了起来,三人手搭着手围拢在一起,然后齐刷刷看向李建叶。 李建叶:“?” 五分钟后,另外三人在商议怎么潜伏进小楼,李建叶蹲在旁边,貌似认真听的样子,可脑子里什么都没装进去。 钟国艳在李建叶脑子里问:【你不打算问我什么吗?】 李建叶:【在医院的时候你就有机会告诉我,到了这里之后你也有机会告诉我,可你一直没说。所以,我问你的话,你就会跟我说实话吗?如果不能,那就别给我一个错误的提示,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钟国艳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我们被战友背叛,心里很难受。】 李建叶:【王国庆。】 钟国艳:【你猜到了?】 李建叶:【你对他的态度不对】 钟国艳:【你妈受伤严重,我跟你爸商量正要把她强制送回去的时候,王国庆和另外一个叫郑强民的被原住民袭击,他们两个为了活命把我们三个当肉盾。混乱中,我带着你妈逃了出去,你爸和郑强民掉进了裂隙,不知所踪。” 李建叶:【王国庆是你弄死的?】 钟国艳带着骄傲的语气说:“他逃命的时候我的意识强闯进他的意识放电,我是亲眼看到飞头蛮寄生进他身体里的。” 这就是她爸嘴里说的那个钟姑奶奶,绝不心慈手软。 钟国艳:【哼,只是他还挺顽强,他不彻底死过去,我关在他的意识里出不来。】 李建叶淡然点了点头,道:【不客气,不用谢我】 钟国艳:【……】 李建叶又问:【十个人中你没提到的那两个,仅仅是死了,对吧】 钟国艳:【呃,对,仅仅……】 一旁的张文诧异问道:“你同意这套战术吗?我觉得还是刚才那个更好。】 李建叶呆住了:【呃……都好。】 他们说了些什么? 她一个字都没听呀! 商量定了方案之后,四人开始向围墙靠拢。 因为他们都在身上涂抹了胶泥,张文建议李建叶把口袋扔掉。 李建叶乖巧地点头,做出一个抛出去的动作,趁机把口袋收了起来。 在收起来的一瞬间,李建叶仿佛在袋子里看到了影影绰绰的光,就像是里面装了十几只萤火虫一般。 李建叶呆了一下,问钟国艳:【你看到了吗?】 钟国艳:【看到了……】 那三人都有些本事,能够在黑暗中快速又无声地赶路。 李建叶这个接受过警卫员训练的业余女兵险些跟不上人家。 红楼的围墙很高,张文站在高墙下,白云稍微一个助跑,蹬着张文的手就攀到了墙顶。 她双臂搭在墙上,露出眼睛向里打量了一圈,然后轻轻松松引体向上,在墙上坐稳。 下一个跳上墙头的是二牛。 他没有在墙上多停留,翻过高墙之后就去侦查了,让他们在原地等待。 看了全程的李建叶问钟国艳:【能进入小世界的选手都是当兵的吗?不对呀,我爸妈还有王国庆这种转职从事行政的干部还算是兵吗?】 钟国艳道:【小世界有自己挑选的方式,总体来说就是随缘。不过身边出现过选手的话,那下一次被选中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比如你妈眼睛里那一串字符是传送你的钥匙,当时病房里那么多人,却只有你我二人能看到。】 李建叶又问:【我突然在病房里消失,其他人怎么想】 钟国艳:【世界之间会有干扰,你被这一方世界带走,咱们的原世界的人的认知会随之变化,就像是现在,他们会觉得你根本就没来过医院。” 李建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里对我们原本的世界有影响呀。】 钟国艳:【等等,小祖宗,你又想干什么?听你这语气,不像是好事呀!】 李建叶本也没打算告诉钟国艳,恰好白云在墙上打了手势。 李建叶没有助跑,而像是普通女孩子们那样慢吞吞踩着张文的手,等着被张文托举起来,再由白云抓着她的手腕“吊”上了墙去。 钟国艳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夸你呢,该愣的时候愣,该聪明的时候聪明。】 李建叶和白云一起把张文拽上来之后,三人猫着腰沿着墙根跟上二牛留下的标记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就见一队巡逻兵从楼间的水泥路上走了过来。 那些兵身上有深深浅浅的血渍,甚至有的伤口仍旧是没有处理过的样子,皮肉外翻,能看到里面的筋骨。 第6章 菜园 白云从衣兜里拽出一块手绢一抖,那手绢瞬间变大也变成了和周围一样的颜色,把几个人全都罩了进去。 巡逻兵走近后,往这边看了几眼,什么都没有发现,很快就走了过去。 白云在看清打头的巡逻兵后身体猛然一僵,眼泪随之而下,她紧咬下唇却一声未出。 等巡逻兵走远,张文用气音问她:“咋了?” 白云收敛了一下情绪:“一个在朝鲜战场上失踪的人。” 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李建叶首先开口:“永夜乡是受灯的庇佑对吧?如果我们把灯带走,这里会发生什么?那我们还要把灯带走吗?” 话音落,李建叶隐约“看到”脑海中那破旧的口袋又亮了几分。 几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张文说:“先看看情况,如果有两全的办法更好。” 白云把手绢收好:“如果不能两全,那就把灯带走,我们的世界永远排在第一位。如果是我,就算死在这里也希望我的同志们能把灯带回新中国。牺牲了那么多同志才建立起来的国家,不能让那帮人窃取了革命果实。” 李建叶垂下了眼帘。 她的爸爸妈妈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这一整个院子里都是红色的三层小楼,一看就是当年苏联援建的样式。 可整个永夜乡只有一座伟人雕像。 李建叶跟着那三人紧紧贴着院墙悄摸摸往大院南边的正门口跑去。 她的手背几次蹭过凹凸不平的青砖墙面。 从第二次蹭到时,李建叶就觉得触感不对,太滑了,也太凉了。 几次之后,那种触感更加明显,甚至能感觉到墙面像是活的一样在蠕动。 李建叶定睛向墙面看。 钟国艳立刻警觉起来,说【你别乱碰。张文那里有个道具,等我跟他说一声……】 李建叶突然停下脚步,伸手在墙上大范围摸索起来。 钟国艳:【……】 这孩子是到了狗都嫌的年纪了吗? 没等其他人询问,李建叶小声解释道:“墙里面有东西,有节奏地起起伏伏。” 应该是钟国艳和张文说了什么,张文把一只橡胶手套递给了李建叶,手套上有细微的裂纹:“这个能扛诅咒。” 李建叶刚接过手套,一张特别美丽的女性的脸从墙里浮现出来。 几个人都不自觉退后一步,就见那张褐色的脸带着温柔的笑慢慢探出来,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脖子。 飞头蛮! 二牛看了李建叶一眼,但愿胶泥真的能有用。 一眨眼的工夫,那颗头扑向了张文的面门。 慌张之下张文一把摁住了那颗头,整个人被冲飞出去好几步远。 飞头蛮很是诧异,它被抓到的一刹那立刻挣扎着想要逃离。 众人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拳头雨点一样砸向它,拳拳到肉。 飞头蛮飞不走,张着嘴像是要尖叫,却又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它眼神绝望,便慢慢沉入地面,想要从地下逃跑。 李建叶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它长长的头发就给拎了起来。 院子的围墙里突然飞出大量飞头蛮,张着大嘴朝着几个人扑了过来,围墙迅速陈旧了下去,好些青砖都裂开了。 三拳难敌四手,张文的胳膊被生生咬掉一口肉。 白云考虑李建叶只是个无辜群众,所以把她护在身后。 可李建叶有她自己的想法,从白云的胳肢窝下一矮身就钻了出来。 白云刚要喊她,就见她手里拎着飞头蛮舞得乱七八糟,隐约能看出流星锤的痕迹,难得那招喜鹊登枝还能认得出来。 白云这边的战斗压力大减,得空就瞅瞅李建叶,然后莫名其妙开始同情被李建叶拎在手里的飞头蛮。 两分钟后,飞头蛮的包围圈被打散,四个人继续向南跑,而此时被李建叶拎在手里的飞头蛮正在呕吐。 那些呕吐物散发着烂肉的酸臭味,李建叶实在不能忍受,于是从地上抓起拳头大的一块石头,裹了一圈泥,就要往飞头蛮嘴里塞。 飞头蛮瞪着惊恐的眼睛,美丽的脸扭曲变形,紧咬牙关,整个脑袋都在控诉着李建叶的残暴。 李建叶没耐心和它纠缠,直接抡起石头就砸它的大门牙,门牙掉落,石头就这么被李建叶整个塞进了它嘴里,飞头蛮的下颌骨发出“咔吧”的一声。 其他三人一起摸向自己的腮帮子。 现在的无辜群众都是这样无辜的吗? 那些飞头蛮的动静惊动了大院里的巡逻队,二十几个巡逻兵跟着飞头蛮往这边跑了过来。 张文说了一句分头跑,就和二牛往一旁的楼间路跑了过去。 白云拉着李建叶缩到墙边,那块手绢又被她掏了出来,两个人又来了一次原地隐身。 巡逻兵的注意力大多被张文和二牛吸引走了,匆匆往李建叶这边瞟了一眼就跑了过去。 李建叶没太关注那些巡逻兵,她留意到手绢的下方出现了长长一条磨损的痕迹,颜色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但凡那些巡逻兵更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不对。 等巡逻兵过去,白云把手绢收起来的时候李建叶告诉了她。 她说:“道具都是有耐久度的,用着用着就坏掉了。” 李建叶想起了她的那个口袋,装了那么多泥,万一很快就坏了怎么办? 貌似那东西是待在她脑子里,万一漏她一脑子泥糊糊怎么办,洗洗还能用吗? 钟国艳:【喂!你意识里出现好多七窍流泥的人脸,你究竟在想什么?好恶心,给我憋回去!】 跑在李建叶前面的白云突然掉头推了李建叶一把,毫无准备的李建叶被推到了一棵大树后。 李建叶一愣神的工夫就听到了巡逻兵从岔路那边追过来的脚步声。 李建叶赶紧贴着大树藏好。 这时候就听巡逻兵中有人喊了一声:“不对,那只有一个,刚才我们看到的是两个女人!” 李建叶心里咯噔响了一声,趁着巡逻兵还没接近,两步跑向旁边一楼的小院墙,攀住矮墙就翻了进去。 这小楼的一楼窗外有花坛,不少一楼的住户砌了围墙把花坛围起来种菜。 不过这些菜跟现实世界的菜还真不一样。 现实世界里菜种在地里,毛虫子在菜叶子上爬。 这样的地里种虫子,虫子像根棍一样直挺挺,菜叶子从虫子身上长出来。 李建叶一翻进来,那些跟油条一样粗的毛虫子们一起转过头看向她。 李建叶这是第一次知道毛毛虫的头放大了是这个样子,像是孙悟空一屁股把牛魔王的脑袋坐进了脖子里。 恶心。 钟国艳开始念叨:【小祖宗,你还不如直接跳进原住民的锅里呢!】 李建叶哼了一声:【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7章 大字报 李建叶在墙角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破旧的笼子。 李建叶慢慢挪了过去,笼子最角落里还有一根鸡毛。 李建叶:【不知道这里的鸡什么样。该不会是大虫子的身上长鸡毛?那下出来的是蛋还是虫卵?】 钟国艳的声音立刻就炸了:【李建叶!你脑子里不许出现那么恶心的画面!我没被鬼弄死,快要被你弄死了!】 李建叶:【……】 在“狠斗‘私’字一闪念”的口号声中,养鸡成为社会主义条件下存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经济根源,所以人们就算是一年吃不到一口肉也不敢在家里养牲畜。 李建叶记得她小时候跟在大姐屁股后面喂鸡,后来听人说小鸡爱生病,就把家里的感冒药给每只小鸡都塞两颗,还一天三顿,一顿不落。 后来小鸡全死了。 大姐怕爸妈揍妹妹,用死鸡偷偷换了她同学家的活鸡。 李建叶还记得妈妈在家曾经抱怨过,她当游击队长拼了命建立起来的新中国就应该是这样吗? 李建叶突然想到什么,对钟国艳说:【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告诉原住民,这里不是新中国。】 钟国艳不解:【啊?】 李建叶把人头蛮的长头发拴到了鸡笼子上,它的脸上露出了逃出生天的庆幸。 她接着对钟国艳说:【我猜原住民们活着的话都应该是我们的同胞,可因为某些原因流落至此。既然是同胞,我们就该带它们回去。用法宝改变国运,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 钟国艳还在仔细思忖李建叶的话,李建叶却悄悄来到住户的窗户旁往里面看去,然后拉开窗户跳了进去。 钟国艳麻了,她已经不想说话了,带孩子真特么的烦死了。 李建叶跳进来的位置是厨房,大概两三个平方的样子,她贴着橱柜走到门口把头探出去,厨房外是五六平方的一间门厅。 门厅里有一张上下铺,还有一张破旧的写字台,上下铺旁边是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摞着小孩子的衣服,衣服上有明显的补丁。 门厅再往里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里有人在摸黑聊天,还有半导体里广播的声音。 广播里一个女人慷慨激昂地说:“要同资产阶级思想划清界限,决不能和平共处。” 李建叶从厨房出来,蹑手蹑脚路过了写字台,可又退了回来,拿起寸长的铅笔头在孩子的本子上轻轻写下。 【这里不是新中国,饿肚子不是社会主义。】 犹豫了一下,她又写道。 【寻找灯,灯会带你们去找到希望,那里能吃饱穿暖。】 钟国艳终于忍不住了,悄声问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李建叶:【第一,楼外到处都是巡逻兵,我觉得我打不过它们。从住户家里穿过去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栋楼,我在抄近道。】 【第二,我在试验,如果成功,那我基本上就能够确定灯究竟是什么了。】 说完这些,李建叶轻轻拉开了家门,老旧的木头门发出咯吱一声响。 里屋说话的声音立刻停下。 李建叶一侧身从门缝里挤了出去,还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这时就听到里面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动静。 李建叶两步从楼道口跑了出去,她听到了那家人打开窗户冲楼外巡逻兵告状的声音。 她的目光在楼前的钻天杨上停顿一瞬,然后蹬着一楼的窗台攀上了单元门的门头,引体向上爬了上去,又踩着二楼的窗台攀上了大树的枝杈。 几个呼吸之后,她已经顺着大树爬上了楼顶。 钟国艳看完全程,不得不说她动作灵活。 李建叶很骄傲:【要不为啥我家这么多孩子里,除了我大姐就我挨打少呢。我爸逮不住我。】 钟国艳:【……】 李建叶稍微休息了一下,猫着腰朝最东边跑过去:【再者说,我在农村割麦子、挖水渠两年多,现在我可跟农村劳动妇女一样有的是力气。】 钟国艳:“哦,你可真骄傲呀。” 在楼房最东边有一根高高大大的电线杆子,上面有十好几根线乱七八糟地通向另一根电线杆。 李建叶顺着电线慢悠悠往对面楼上爬。 一个连电灯都很稀有的地方拉这么多电线,可能是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吧。 地面上,巡逻兵开始检查一楼的院子,没谁会抬起头看黑漆漆的天,就算看了也不会仔细分辨趴在电线上的那一团是人还是线团。 李建叶的动作不算特别慢,两栋楼之间的间隔不过十米左右,她两分钟后就到了对面的楼顶上,站在这里能看到楼前那座一层楼那么高的白石头伟人雕像。 暗夜里,李建叶怎么看都觉得那雕像怪异。 她正要和钟国艳议论那雕像,意识中的口袋闪烁起了更明亮的光,甚至她还能隐约感应到光来自哪里。 李建叶的嘴角翘了翘:【我没猜错,我知道灯是什么东西了。】 钟国艳:【什么?】 李建叶:【是人心所向。】 钟国艳:【你确定吗?】 李建叶跳到大树冠里,顺着枝丫爬到了门头上,然后平稳落地:【爱信不信。】 钟国艳没有吭声。 李建叶偷摸向雕像走过去。 半道上她看到了一块大大的宣传栏,上面贴着好些张大字报,其中有几张墨迹褪色,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认不清上面的字。 李建叶咧嘴笑了,手指沾着胶泥在明黄色的纸上写下:燕西第一机械厂厂长杨解放,利用烈士遗孤身份窃取革命胜利果实,克扣工人工资以供自己过资本主义的生活。 落下最后一笔,泥水变成了墨,深重且引人瞩目。 李建叶点了下头,表示满意。 这时她听到钟国艳在她脑子里发出半导体信号不良的声音:“王……字……撕……” 李建叶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两只眼睛转得滴溜快,在整个宣传栏上看到好几个姓王的。 她是个听话的好宝宝,钟姨让她撕,她就撕,大不了要是撕错了,她就用胶泥再给它贴回去嘛。 李建叶的动手能力很强,眨眼工夫就把她看到的十几张写有王姓的大字报都撕了下来,还顺手放进了意识中的口袋里。 等她检查自己的工作成果的时候, 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二牛和张文两个人鬼鬼祟祟从伟人雕像的基座探出脑袋看着她。 这雕像的基座像是一朵形状不规则的浪花,二牛和张文把自己蜷起来塞进浪花卷起来的地方。 李建叶猫腰跑过去,看了一下他们藏身的地方,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了看他们二人。 那么小的空间,只能塞下七八岁孩子的地方,他们两个竟然挤了进去! 真不愧是能屈能伸的仁人志士! 第8章 合作 二牛把一根很小的弹簧塞进李建叶的手里,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小小的洞,用气音问:“听说是你搞的动静,把巡逻兵都吸引到隔壁那座楼去了。” 李建叶手心里热热的,先进屁股后缩腿,终于把自己团成了一卷行李镶嵌在了浪花里。 李建叶相信,正常人不会想到这里能藏着三个成年人。 二牛跷起大拇指:“敢闯、敢干、敢革命!” 李建叶本打算再贫一句,可突然感觉到裹着她身体的雕像动了,一丝丝一根根就好像在偷偷收紧的蛛丝。 她浑身紧绷,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掌心,这冰凉刺骨的柔软手感,她曾经体会过。 这时一个听上去四十多岁,很是知性温柔的女声若有似无地在她耳边响起:“杨解放那么坏的人,理应有人整治他。要不你跟我一起……想办法?” 阴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那一瞬间,她想起来了,掌心里这是头发,飞头蛮的头发! 她曾和它的同类携头作战过。 那个女声又响起来:“妹妹,好好考虑下吧,我们团结起来,才能让那些坏人无立足之地。” 那一瞬间李建叶似乎看到了杨解放身败名裂的样子,她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表。 只要和这个声音的主人合作…… 李建叶此时仿如置身一座神庙,面前是一座高大的神像,她向神像许愿:“请先把灯给我;然后还有一个叫郑强民的人,你帮我把他弄死;还有我爸,你把他送回我们的世界;要给我一件能治好所有疾病的灵丹妙药;弄死杨解放。” 飞头蛮:“……” 李建叶深思了好一阵:“嗯……要不就先这几个吧。” 飞头蛮:“要是我告诉你,刚才有两个女人使用道具强行脱离,那件道具的代价是一半寿命,你算一下你妈的岁数,很快她就要死了。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把她们的寿命补回来?” 李建叶的心脏猛地一缩,她骤然睁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陷入那浪花一般的头发中。 她故意仍旧用那种虔诚的语气说:“也不是不行,每个人补个八九十年吧。” 飞头蛮:“……” 李建叶:“我不嫌少……还是说,你没这个能耐?” 飞头蛮的语气恶劣起来:“你知道现在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吗?” 五分钟之前,白云从一丛结着密密麻麻的超大豆虫的豆角秧后顺着墙边溜走。 在路过一个单元门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在朝鲜战场上失踪的战士,他正在被另外两个人打耳光,一只乳白色的蛆虫从他脸上没有愈合的伤口里被打了出来。 一个人说:“王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是你放过了那两个反动派!你就是怀念旧社会,同情地主和资产阶级。举报你的大字报都贴了好几天了!” 白云只偷偷看了一眼,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另一个人说:“给你个机会,一会儿你去写个检讨,把你是怎么放跑反动派的都写清楚。我是你的班长,我会跟上面求情别对你太狠的。” 王辉摇头,委屈又倔强地说:“我拒绝。人明明是从你们两个的防区里跑掉的……” 那个人突然朝王辉的脸上呸了一口,肉眼可见的虫卵跟口水一起喷了出来:“给脸不要脸是吗?你是什么东西配提我的任务?我打大同集宁战役的时候你在哪?我镇压反动派的时候你又在哪?我一个人往高楼里抓了十好几个呢!别跟我说你也打过仗,游而不击也能算打仗?” 白云愣了一下。 旁边的兵立刻连声附和:“对呀,对呀。”他又对王辉说,“别给脸不要脸啦。” 他的口音很怪,不像是方言,而且白云曾经听到过类似的,他是鬼子! 王辉站得笔直,像是一棵轻松,严肃认真地又拒绝了一次。 那两个人立刻动起手来,下手狠辣,甚至抱着王辉的头猛拧他的脖子,咔嚓一声,头身分离。 就算白云心里知道这里是永夜乡,可当直面这一幕,她还是忍不住出了抽气声。 门洞里的三个人立刻停手一起向白云看过来。 尽管王辉的头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黏稠没有活力的血液拉着丝,他的眼睛充血可还是灵活地转向了白云。 当白云和王辉诡异的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屏蔽了脑中钟国艳大喊着让她逃的声音。 看到白云就一个女人,还没有枪,班长二人很是轻敌。 她在三人的注视中走了进去,从那人的手里接过王辉的头接回脖子,含着泪看着王辉:“我是小鱼呀。” 王辉脖子处的伤口看上去并没有愈合,可头却稳稳接在了脖子上,他疑惑地看着白云:“小鱼是谁?” 白云:“哥,你去朝鲜保家卫国了,还记得吗?” 那名班长嗤了一声:“朝鲜,我听说过,一个鸟不拉屎的国家。咋的,去给外国打过仗还挺骄傲是吗?反动派就是反动派。” 白云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王辉,突然出手,一把沾着泥的匕首顺滑地切过那班长的喉咙,头和脖子只有后颈处的一点皮连着。 晃了两下,班长整个身体瘫倒在地。 另一人刚去掏枪就被白云飞来的匕首扎进了喉咙,可他的动作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开了枪。 几乎与枪声同时,王辉拧断了他的手腕,子弹偏了偏,贯穿了她左侧腋下的肋骨。 枪声响起前,有七八个巡逻兵走到了雕像前,一个兵突然立正,面对雕像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对同伴说:“我以前看到过小孩子能藏进雕像里。” 其他几个兵听到这里也立刻朝着雕像立正,行礼,然后说:“那是小孩子,这次这几个反动派都是成年人。” “查查呗,查查又不犯错。”他眼睛亮晶晶的,“而且你们不想去触摸伟人雕像吗?” “想!我摸了以后三天不洗手!那可是摸过伟人雕像的手呀!” 几个人一起看向雕像。 李建叶看到二牛和张文都从口袋里掏出了匕首,二人手背青筋暴起,目露凶光,已经做好了生死相搏的准备。 突然一声枪声响彻整个大院,雕像下的几个巡逻兵不情不愿地放弃了检查雕像,朝着枪响的方向跑去。 二牛和张文一起松了一口气。 而卷成一团的李建叶的心跳加快了一分,因为袋子里的光更加明亮了! 白云做了什么? 等巡逻兵都离开,李建叶她们三人从雕像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李建叶的腿像麻花一样扭着,站到地上之后上半身稀里哗啦地转了一圈多,这才恢复正常人形。 她手心里那根奇怪的弹簧碎成了屑,从指缝间流了出去。 第9章 地底 张文和二牛打算进楼,李建叶却喊住了他们。 她指着雕像的头,说:“你们看。” 那两人看了几秒,问:“手艺不行?” 李建叶无奈:“看耳朵,看下巴。” 二牛:“这乌漆麻黑的,月亮再亮我也看不清它耳朵呀。” 张文点头。 李建叶有点诧异,于是说:“它的耳朵和下巴上都有一张人脸。” 张文看了看雕像:“你怎么就能看到呢?” 张文补充道:“光线太不好,我只能看到胳膊的形态不准,像是用棍子撑起来的袖子。” 李建叶向后退了好几步,盯着这雕像看了好一阵,她更能够确定了,这雕像脚下的浪花基座其实是从衣领伸进衣服又蔓延到裤腿和鞋子里的头发! 李建叶还在琢磨着雕像,张文说道:“雕像回头再研究,咱们现在首先进楼里去。” 二牛:“说得对。” 李建叶总觉得那雕像上四双眼睛一起盯着他们看,她浑身像是被水蛇爬过一样难受。 张文伸手过来拉李建叶,李建叶却一把甩开了他。 张文没想到这小姑娘突然变得这么强势,愣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李建叶盯着底座上一个位置目不转睛。 张文顺着李建叶的目光看过去,只有一片杂乱的野草,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李建叶慢慢走过去蹲下,突然一只飞头蛮从雕像里窜了出来,直扑她的后脑勺。 张文手疾眼快一拳打飞了这只飞头蛮。 李建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嚯,一根毛都没有的脑袋呀! 张文道:“它们会攻击你,说明你做的事它们怕了。” 二牛走过来:“我们给你拦着,你干你的。” 李建叶点了一下头,立刻转身过去仔仔细细摸索起来。 飞头蛮的主要优势是不可触碰,可因为有李建叶发现的胶泥,它们的这一项技能被废了,那单纯从战斗力来说,张文和二牛更胜一筹。 李建叶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张文和二牛。 她的身后一阵拳拳到肉和撕咬皮肉的声音。 打退一波飞头蛮后,第二波来了,这一波一出现就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震耳欲聋,甚至让第一波飞头蛮纷纷掉落摔进了土地。 张文和二牛午捂住了耳朵,脚步踉跄,神情痛苦。 李建叶的耳朵巨痛,眼前出现了重影。 尖叫的飞头蛮中陆续出现爆炸,隆隆的声音好像放炮。 大量的巡逻兵被声音引了过来,远远地就朝飞头蛮们开枪,飞头蛮们呼啦啦地飞走消失了。 巡逻兵于是调转枪口向张文和二牛开枪,两人迅速躲避。 张文想拉住李建叶逃跑,李建叶却再一次甩开他的手。 她疯狂地刨着草地。 眼看着巡逻兵们跑过来,张文冲着李建叶吼叫起来,李建叶满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 下一瞬,李建叶抓住了一只手,一只皮包骨的手,她用力一拉,她们脚下的草地里忽然冒出数十只瘦弱却有力的手,三个人眨眼间被拉入地下。 这些手都非常有力,也都很温暖,就像是妈妈的怀抱一般,令人忍不住沉沦,管他什么国运什么飞头蛮,就这样安稳地睡一觉不好吗? 迷迷糊糊见李建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她叶子英。 叶子英是谁? 她只认得另一位姓叶的老英雄。 想到这里李建叶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张文还在疯狂晃动着她的身体,扯着嗓子喊她叶子英。 李建叶被晃得要晕车,赶紧说:“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张文这才放过了她,一转身,在黑暗中去摸索二牛去了。 这里好像是个洞,一个有人工痕迹的洞,身下的地板很平整,还能摸出水磨石地板砖之间的缝隙。 洞里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李建叶左右转了转脑袋,除了黑什么都看不到。 换一个思路,就算刚才晃动她的其实不是张文她也不知道,因为看不到。 这个想法一出,李建叶把自己吓到了。 她赶紧把念头拽回来。 现在身上缠着东西,不算严实,也不算稀疏,这些东西柔中带刚,有几分温热,让李建叶觉得自己是个婴儿。 她试着把手从捆绑中拿出来,还比较轻松,并没有受到阻碍。 再然后是双腿和身体,也都顺顺利利出来了。 她伸手去摸,那都是手和胳膊。 那些手轻轻抚摸过李建叶的手臂,然后纷纷缩回地下。 李建叶一头雾水,趁机握住了其中一只手,掌心里很多老茧,是长时间握枪形成的那种茧。 这种茧她在爸妈的掌心里摸到过无数次! 那只手也握了握她,还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然后慢慢地缩了下去。 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坐在地上就开始挖,想要把对方从地底下挖出来。 他们才是最有资格过上好日子的人呀! 她轻声嗫嚅着:“跟我回家呀!我带你们回家。” 这时就听张文呼喊二牛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从张文呼喊的间隙,还能听到二牛的鼾声。 李建叶没费心去给二牛添巴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有泪水之外,没有异样。 只要张文没打过她,啥都好商量。 随着那些手的消失,原本的泥沙地变成了硬邦邦的水磨石地板,她不得不放弃愚蠢地挖地行为。 她用手背抹掉眼泪,在黑暗中看到一束微小的光。 光并不明亮,可在这一片漆黑中,它格外显眼。 李建叶朝着光亮走过去。 神奇的是,这里仍旧那么黑暗,可自从她看到光之后,她竟然能够在黑暗中分辨出浅黑、较黑、深黑和浓黑,依靠感觉,她绕开了椅子,顺着一张书桌走到了一张单人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人,非常瘦。 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手里抓着那个光点,手掌被光线穿透,除了皮就只有骨头,几乎没有肉,而且也没有健康的血红色,那只手呈现出干瘪的死意。 李建叶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把光点递过来,她却没有接过去。 这个人是谁,他是什么立场,他这束光点真的是她想要的光吗? 各种可能会发生的人心险恶都在她脑子里上演了一遍。 那只手似乎力气快用完了,摇摇欲坠,可床上的人倔强地不肯收回手,最终挣扎着把手放到了桌角,掌心摊开。 借着这点光,李建叶看到了那一角桌面上的东西。 第10章 一团团手臂 一副眼镜,一支派克钢笔,一个用碟子当盖子的搪瓷杯子,一堆写满了字的纸。 李建叶看了几眼那些纸,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可她却瞬间猜到了躺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她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了那只手。 瘦骨凌旬。 把光点放在她的手里之后,老人朝床对面的黑暗之中指了指。 李建叶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墙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门。 这时,张文和二牛在黑暗中询问:“叶子英,你在哪?还在吗?” 李建叶轻微出声:“这边,没有危险。” 可她这话说早了,张文和二牛这几步路走得很是坎坷,不是踢了椅子就是扔了茶几,提呤咣啷走过来,一个在揉脚趾尖一个在揉大腿。 床上的老人发出几声虚弱的咳嗽。 李建叶赶紧伸手去帮他顺气。 老人想要推开她的手,可显然没什么力气,只是颤巍巍地指着那道门让她走。 张文开口问道:“叶子英,你在做什么?” 永夜乡的一幢居民楼,角落里堆着好几把大扫帚和垃圾桶等杂物,杂物后面,一个带着永远都不会愈合的满身伤痕的男人抱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一块有着破口的布覆盖在他们身上,男人用力压住女人的伤口止血。 王辉带着颤音问女人:“我真的是你的亲大哥,不是背叛了革命?我是为了祖国才去抗美援朝?” 白云气息不稳,回答道:“你是最忠诚的战士。爹娘去世的时候咱们村的人都给他们披麻戴孝,因为他们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男人郑重点了点头:“所以这里真的不是新中国,是吗?” 白云摇头:“虽然我们也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虽然也有冤假错案,可我们仍旧抱有希望,我们不会有国民党兵和鬼子耀武扬威打人,我们一年一年是好起来的。” 哥哥含着笑:“等他们搜过去我去帮你找药,然后跟你一起去找灯,让你带回去。” 白云的眼中有几丝绝望,说:“爹娘不在了,你也不在了……” 哥哥叹了口气:“那你也得把灯带回去。” 白云说:“我知道,那边还有好多人等着过安生日子呢。” ……………… 李建叶带着哭腔问:“你没有看到吗?这位是……” 说到这里,她的嘴突然被封住了。 张文疑惑:“什么?” 李建叶试探着又说:“你们能不能看到这里有一个人?他给了我一束光。” 张文摇头,可又觉得李建叶看不到,所以开口说:“我什么都看不到,这里没有一丁点光,太黑了。” 可李建叶看得到他,她能看到他摇头的动作,甚至能看到二牛脸上的红肿。 老人还在轻轻推着李建叶。 李建叶蹲在他的床边,流着眼泪轻声承诺:“爷爷,我们会把灯好好带回去。” 老人的手稍紧了紧。 张文和二牛都很紧张,谨慎地把手探向床,他们的手穿过老人的身体,直接触摸到了床板。 张文问:“叶子英,你在跟谁说话?你还清醒吗?” 李建叶不再说话,站起身来,让张文抓住自己毛衣的后襟:“我知道怎么出去了,跟着我。” 他们一个抓一个,一溜三人走到对面墙边的门口。 那是一扇刷着黑油漆的铁门,拉动起来皱巴巴,似乎合叶里卡满了铁锈,李建叶费了很大力气才把门拉开。 可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就像她拉的是空气一般。 门的另一边仍是黑漆漆,李建叶探手摸了摸,好像是一条走廊。 在走进走廊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床和老人,那里已经被黑暗吞噬,什么都看不到了。 李建叶深吸一口气,手中拿着那束光朝走廊深处走过去。 他们三人鱼贯进入走廊,黑铁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张文和二牛两人没准备,都被惊了一跳。 张文吞了一口口水,问李建叶:“这……是哪里?” 李建叶举着光看着走廊上下左右的石壁,明显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可这手艺很粗糙,好多凸起来的石头。 她刚想到这里,她后面张文的脑袋就通的一声撞到了石头。 李建叶转过身举着手里的光照了照,张文的额头上有点出血。 张文皱了皱眉头:“没事。” 李建叶有些疑惑,碰头不稀奇,可这么慢的走路速度居然还能把头碰破,这就有点稀奇了。 她小时候爬树上房、骑狗打仗的事没少干,什么程度的碰撞可能发生多严重的伤,不能说她门儿清,也能说八九不离十。 显然张文的伤势不太正常。 不过这永夜乡就不是个正常的地方。 又走了没几步,李建叶手里的光越来越亮,已经能照到身前五步多远的地方了。 就见一只只蠕动的手从石壁里伸出来,密密麻麻,避无可避。 好几只手抓住了李建叶,脚踝被拽住,她想跑都跑不掉。 她转身想要跟张文借一把刀,却看到有婴儿的手从张文伤口里冒出来,张文本人行尸走肉一般拽着她的衣服机械地原地踏步。 李建叶忍着恶心,慢慢去摸张文的袖子。 如果她没猜错,张文的匕首就藏在这里。 果然,她摸到了绑在手腕上的刀鞘。 她想把匕首拔出来,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一股阻力,李建叶嘴里念叨着:“张哥一大老爷们儿的刀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话音刚落,李建叶蹭的一声把匕首拔出来了。 别管怎么出来的吧,反正手里有刀了李建叶就有了底气——在知青队伍里她可是收麦子第一名! 拿着刀,看着眼前那些飘来荡去的胳膊和手,李建叶给自己洗脑,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不对,一切长条条都是麦子杆! 这匕首用起来有种滞涩感,好像它划过的不是空气而是湿乎乎的沙子,李建叶用尽力量劈砍,好几分钟过去,她前进了不到五米。 她的每一刀都会在那些手臂上留下深深的伤口,而后伤口中会长出两条甚至三条之多新的胳膊,最多的有五六条之多! 没过一会儿,李建叶面对的已经不是一片手臂麦地,而是一团一团扭曲变形的手臂森林,支支叉叉,蠕动虬结。 一堆堆一团团挤在一起的手臂飘摇着从她身后和身侧探过来。 李建叶看着这样的景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来不知道手臂竟然也能是这么恐怖又令人生理不适的东西。 可她没有时间犹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进,留在这里一定会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弄死,拼了命往前大不了被恶心死,说不定临死前吐它一滩大的,也能让这些恶心玩意儿恶心恶心。 第11章 父亲 李建叶胡思乱想着,身后拽着她毛衣的手时松时紧,甚至有时候李建叶还能感觉到张文头上那只手碰触到了她的后脑勺。 可她不想也给那只手一刀。 她勉强能接受同僚头上有手,可不能接受同僚的头像个智障大章鱼。 这条通道不知有多远,李建叶一直砍到手臂累得发沉都没有走到尽头。 她再一次举起匕首,所有的手突然间一起冲着她摊开手掌,下一瞬间,每只手掌里都张开一只眼睛,每一只都是鲜活的人眼,还是双眼皮长睫毛。 更恶心了,李建叶砍得更凶了。 然后那些手上长出了嘴,它们用同一个声音问话:“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留在这里陪着老爷爷不好吗?” 李建叶已经很累了,持刀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淡定地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手:“因为这里有你这种东西,太恶心了。” 手沉默了。 李建叶用刀划开毛衣的下摆,抽出一截毛线,把匕首捆在掌心里。 那些手上的眼睛齐刷刷眨了眨,立刻说到:“如果实在不喜欢我可以走,没必要这样鱼死网破。” 李建叶一边捆刀一边冷笑:“咱们之间是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你很有必要又死又破。” 手:“……” 李建叶又要举刀子,那些手再一次出声:“我们真的可以谈一谈,我不是这方小世界的主宰,我不过寄生于此,你死了只会被主宰吸收,对我没有好处。我需要的是你的一点情感。” 李建叶的手顿了一下:“我……我爱你?” 手:“……你自己信吗?” 李建叶摊了摊手:“听起来太麻烦了,还是砍起来比较痛快。” 无数的手又慌忙摇摆起来,看上去略显慌张:“不不不,我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否愿意和我合作?” 一提到合作这两个字,李建叶忽然想起在雕像下,那雕像曾经问她是否愿意合作,她直觉不妙,于是说:“不合作,我还是要砍你。” 话音未落,李建叶的刀已经斩断了面前的一丛手臂,这一次从破口当中再次生长出来的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手,而是如气球般膨胀起来的人头。 李建叶再次挥刀砍下时陡然发现其中有她父亲,她的手登时凝滞。 只那一瞬间,其余的头呼啦啦全都扑了过来,一个个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李建叶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咬断喉咙,她父亲一头撞开了那颗头。 此时李建叶也反应了过来,手起刀落,一颗头被丛中劈开。 她自认为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可眼睛有自己的想法,泪水一层又一层糊住了她的视线,那些怪异的头和手都在她的眼前化开了,她倔强地抹去眼泪,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李建叶的余光看到了父亲艰难地从不及腰粗的手臂断口里挤出来,落地时他整个人都被汉浸湿了吗。 父亲抬头看了李建叶一眼,目光中满是慈爱。 五分钟后,父母两个一起解决了最后一颗头,又被数不清的手袭击,二人背靠背互相保护。 战斗间隙,父亲李春柳说:“一会儿瞅准时机咱们跑回去。” 李建叶一愣:“跑回去?回去哪里?” 李春柳道:“地道的入口。” 李建叶更不明白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为什么要回去?” 李春柳道:“你联系小钟,让她帮你出去。灯我们想办法拿,你还是个孩子不应该卷到这些事里来。” 李建叶的心沉了沉,匕首的刀刃有些卷,她的手微微哆嗦,她告诉自己是因为力竭了。 她声音喑哑问道:“爸,你知道钟姨要是带我出去她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李春柳哼了一声:“什么代价也是应该的。不论怎么说她把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弄到这里就是犯错误,犯了错误就会有惩罚。” 李春柳的话音刚落,李建叶的刀猛的批进了他的脑袋,褐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流出,“李春柳”发出不似人的尖叫声,整个人扭曲变形,身体寸寸收缩,最终变成了一根干枯奇长的脖子,头上的皮肉也在萎缩,最终干瘪成了一个了了骷髅。 李建叶一脚把卡在刀刃上的骷髅踹出去,胸腔里就像是被吸成了真空,眼泪夺眶而出,她紧咬牙关,忽略掉从心里到身体的所有难过,把自己当做无情的机器继续拼杀。 四面八方传来声音:“真的不能合作吗?我不能杀死别的世界的人,可真的可以帮你定位到你爸爸所在的世界,还能帮你找到坑害你爸的那个人所在的世界。利益交换不好吗?我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愿意合作的,我事真的喜欢你的心性,宝贝。” 李建叶没有回答,只是埋头苦杀。 “你没发现吗,你的同伴早就不在了,他们已经同意和我合作,我已经送他们去找灯了。” 李建叶眼中露出笑意思:“那很好呀,他们干了正事,我就是累死在这儿也啥都不会耽误。 话音落下,李建叶眼中的世界又明亮了两分。 于是她看到了一块在墙壁中缓慢游弋的石头,它比一般人的头颅稍大,有两个深陷的眼窝,有凸起的鼻梁,黑漆漆的鼻孔,还有一张开开合合的嘴。 李建叶的耳边再次传来话语声:“不能合作,那还真是可惜了。” 所有的手忽的全都变成了头像,张着血盆大口齐齐向李建业叶咬来。 李建叶未退反进,那些头一个挨一个咬到她身上,尽管李建业奋力劈砍,怎么都不可能做到无死角的防守,数量太多了,不管是胳膊腿还是前胸后背,仅仅几秒钟就鲜血浸红衣裳。 甚至有一个头咬在了她的脸蛋上,眨眼间它就撕下一块肉飞走了。 凌迟般的酷刑令李建叶不受控地浑身颤抖,好在她已经提前把刀绑在了手上,此时她只是借用身体倒下的冲击力把手中的匕首深深的刺入墙上头状石头的眼窝。 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所有的人头忽然化为烟尘,几秒钟后飘飘荡荡全都散了,留在李建叶眼前的只有一条不太规整的地道,昏暗且安静。 李建叶回头看到了再次出现的张文和二牛。 张文也很惨,身上到处是伤,衣服已经破成碎布条,手背上有一块皮肉被撕掉,骨头和血管直接暴露在外。 李建叶记的张文曾经被石头碰了头,那个伤口现在再看确实是血肉模糊,不过能隐约看得出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尽管张文的伤看上去很严重,可他精神头还挺好,一出现就和李建叶对视两秒,满眼的震惊。 他和李建叶异口同声:“你没事吧?” 这一声过后,张文和李建叶都意识到自己也是那个破破烂烂的样子,于是两人不再追问,各自思考怎么向对方描述自己的经历。 第12章 井 二牛此时坐在地上嘻嘻的傻笑着,身上的伤不严重。 李建叶低头观察自己,她的手上并没有匕首,身体血呲呼啦,可她并不觉得疼。 低头的时候从她脸上流下去一股血。 李建叶苦笑,并没有勇气去摸一摸自己的脸。 张文和二牛都走了过来,张文让二牛走在李建叶身后,他要在最后盯着二牛。 李建叶举着手,微弱的光亮在这条漆黑的地道中照出前进的方向。 二牛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就是灯啊?” 李建叶嗯了一声:“可我觉得这不是全部,大概算个碎片,我们只有集齐碎片才算是找到了灯。” 二牛擦了一把眼泪:“终于有希望可。刚才我梦到我们找到了一个灯笼,说那就是灯,我们能带着灯走了,我高兴坏了。” 张文接着说:“我也梦到灯笼了,可有头出来和我抢灯笼,所以打了起来。” 李建叶想到了“梦中”那个父亲,又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好在她的声音还算平稳:“我梦到上面那雕像要跟我合作,我拒绝了,它就要吃掉我。” 张文问了一句:“合作?怎么合作?” 李建叶道:“我拒绝了,没追问细节。” 张文若有所思。 他们没再遇到阻碍,前进的路很快到了尽头,又是一扇黑油漆大铁门,很沉重。 李建叶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门拉开。 她把手探出去照了照,门的另一边是一处直上直下的圆柱形通道,通道的墙是整整齐齐的方砖。 李建叶越看越眼熟,从身后的地道里扣了一块石头扔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噗嗤”一声。 张文道:“听着像沼泽。” 李建叶说:“一口胶泥井。” 二牛从李建叶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看:“这井不宽,我可以蹬着井壁上去。” 张文看向李建叶:“你行吗?能不能上去?” 李建叶看了看二牛:“我跟你差不多高。” 二牛:“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李建叶:“……” 于是,二牛打头,李建叶随后,张文垫底,三个人一起手脚并用像是好几个大字一样撑着井壁往上爬。 这种移动方式对李建叶来说本没有什么挑战性,她小时候刚开始学爬墙就是跟大姐学的手脚并用爬墙角,不过长大以后身子重了她就上不去了,只能指导弟弟妹妹爬。 可眼下她爬得特别吃力不讨好,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在拉扯她的身子,明明她还不到一百二十斤,可这时候有种扛着二百五十斤的重物的感觉。 而且井壁越来越滑,粘腻腻的,她爬一步能滑下来半步。 李建叶抬头看了看二牛,又低头看了看张文,人家二位都不出溜呀。 为什么呢? 李建叶想起了什么,她悄悄掏出一团胶泥,还没等她把胶泥涂在井壁上,泥就从她的指缝间流了下去,走得那般决绝子,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建叶故意把一点泥塞进方砖缝隙内,按照牛顿力学分析,这点胶泥只可能呈静止状态了,可那块泥偏偏玩了一把爬雪山过草地,从凹凸不平的缝隙里跋涉出来,然后水灵灵地滴落去了井底。 它落入更大的泥潭的时候,李建叶仿佛变成了那一团泥,眼前豁然明朗,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高处落入深处的泥潭。 可这一一遍又一遍上演,她的眼前不断重复那种高空落下画面。 然后她开始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地歪斜,就算她神志清醒也抑制不住,就好像原地转了几十圈后身体会不自觉偏向一边倒。 眼看她要支撑不住掉下去,张文突然出声喊了一句:“往上看!” 李建叶奋力仰起头,累得出了一脑门子汗水,脖子酸疼,就好像她的头就是个二百五十斤,小细脖子根本扛不住那么重的失心疙瘩似的。 好在头一抬起来了,眼前那令人眩晕的坠落画面消失了,她的身体也不再难以控制。 李建叶调整了一下呼吸,尽管她意识中的口袋仍旧重得可怕,她也没再敢做什么实验了,一门心思去追赶二牛。 这口井的盖子很重,二牛一个人废了半天力气也掀不起来。 张文想爬上去帮忙,可井内狭窄,没有张文和二牛两个大男人一起发挥的空间。 于是只能李建叶和二牛合作。 这井盖并不是完全掀不动了,而是能掀起来一点然后又被一股力量压了下来,李建叶就觉得井盖上肯定有什么东西。 二牛从井盖的窟窿眼看出去,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李建叶也凑上去看,然后清清楚楚和一只眼睛对视了。 那是一只目眦欲裂的四白眼,眼球有一半突出了眼眶。 李建叶到抽了一口气,嘴里骂骂咧咧:“真他娘的,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张文听李建叶描述后几乎没有犹豫就把匕首递给了李建叶:“都到这里了,被堵在井里是个死,还不如试一把,说不定能冲出去找一条活路呢。” 李建叶很同意他的想法,不过她没接匕首,说:“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被追赶着进了地道的吗?” 张文:“?” 李建叶从裤兜口袋里摸出一块被泥包裹着的拳头大的石头,重重敲在铸铁的井盖上,帮帮帮帮的声音高亢嘹亮。 张文和二牛:“!!” 李建叶敲了两三下之后就把石头装回了裤兜,然后裤子慢慢被拉扯得往下脱。 李建叶几乎得一只手提着裤子才能保证裤子不会脱下去。 两分钟后,井盖上面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和枪声,那只压在井盖上的飞头蛮被巡逻兵赶走了。 三人又在井下等了好一阵,巡逻兵没有再发现异常才去了别的地方,三人小心翼翼从井里钻了出来。 在李建叶从井口爬出来的那一刹那,她的裤兜被扯开了一个洞,那块石头从洞里滚出来掉进了井底。 张文和二牛都盯着李建叶看,李建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想了一会磕磕巴巴地说;“它……它走亲戚去了。” 一阵沉默。 这个井口就在附近三层小楼的门口不远处,他们三人钻出来以后就到楼门口去观察情况。 楼房的门很大,一共有四扇门板,门边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匾。 牌匾上写着:中南办公厅。 张文和李建叶从门板缝隙里看进去。 第13章 格杀勿论 进门左边是一间传达室,右边有两个人形黑影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张文暗暗皱眉,这该怎么进去呢? 李建叶后退十几步往楼上的窗户看去。 二牛正打算问李建叶在干什么,李建叶的手指向了二楼某间房间的窗户。 张文看了看那扇打开的窗户,低声问:“你打算怎么爬上去?” 李建叶:“刀给我,我去给你把装饰品变成生活用品。” 张文:“?” 十分钟后,电线拴在楼顶的排水口上,一直垂到地面,二牛在楼顶放风,张文和李建叶顺着电线爬下去,悬停在二楼窗边。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卧室,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有一部拨号电话。 房间里没有人,李建叶和张文爬了进去开始搜查。 床头柜里有本和笔。 李建叶看了本上的名字一眼,张国栋。 然后她翻开本子,写了一行字给张文看:一,那雕像是飞头蛮,我猜它能听到我们说的话;二,灯就是人心所向,要想获得灯先得破坏这里人对飞头蛮的信仰;三,我要推翻雕像,帮我。 张文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雕像,写道:那么大,推翻它得用炸药。一般办公厅里不会有炸药。 李建叶:那弹药呢? 张文:弹药不会和重要领导放在一起。 李建叶点了点头:崩领导确实不太礼貌。 张文:…… 正写着字,房门的把手动了,张文和李建叶立刻钻进了单人床的床底。 因为床板和床单的遮挡,二人谁都看不清进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只能看清他的两条裤腿很短,露出长长的一截脚脖子,那对脚脖子又细又软,他的鞋虚虚挂在脚上,像是芭蕾舞演员一样用脚尖走路。 李建叶和张文谁都不敢有动作,呼吸都放轻了。 一分钟后,那人脱了衣服在床上躺下,一只手耷拉到床板外。 那只手像是没骨头,又像是马上要化开的汤冻,有白色的蛆虫在皮肉间爬来爬去。 李建叶翻开了手上厚厚的笔记本,大概只写满了十几页,而且最后几页写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我要向江委员学习。 这些字迹越来越虚浮无力,以至于到后来根本看不出那是字,就像是一团团随便勾画的线。 张文用气音问李建叶:“床下这么黑,你能看清?” 李建叶点了一下头,说:“我有一个猜想。” 说罢,她又一次熟练地从张文的袖口里抽出匕首,钻出了床底。 张文愣怔了好一阵,他也跟着从床下爬出来,一出来就看到李建叶手起刀落劈开了床上男人的天灵盖,那男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没了命。 张文本来就知道这小姑娘不简单,可此时觉得不简单这三个字已经不能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刀就插在男人的脑袋上,李建叶随手掀开了他的被子,被子下是一副已经萎缩破损的身体。 李建叶说:“再过几天他就是一个新的飞头蛮了吧。” 张文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去把刀抽了出来,擦了擦,仔仔细细收了回去。 李建叶这回把床头柜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找到一打油票,拿给张文看。 张文的眼睛亮了亮:“汽油票。用汽油也可以烧掉那雕像。” 李建叶的眼睛也很亮点:“汽油兑换处就在一楼。你猜油罐是不是在一楼?” 张文:“你是想……” 李建叶:“炸领导不太好,可要是把领导烤了呢?” 张文:“那很好。” 正在这时候,小卧室外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国栋,你来一下。” 就见床上那个人开始哆嗦,身体急剧坍塌,皮肉化为粘稠的液体往头上的伤口上填补,几秒钟伤口就恢复了大半,而他此时没有了身体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飞头蛮。 张文猛然又挥出一刀切,可这次刀刃连它的皮都没能蹭破一点。 飞头蛮突然瞪大双眼,张开嘴就要尖叫。 李建叶一把抓起它的鞋就塞进了嘴里。 敲门声响起,那根本不像是手指敲在门板上的声音,更像是皮球在撞门,而且越撞越重新,整个门被撞得微微颤抖。 张文抓着李建叶就往窗外奔。 李建叶后衣领被拉住,抢在最后一秒抓到了飞头蛮扔出了窗外,顺便想把床单收进口袋,可没操作好,连褥子一起装了进去。 张文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可看不清床上变了样子。 当两个人都急匆匆顺着电线滑到地面,李建叶抬头再看向那扇窗户,就看到一张斗大的短发女性的脸正贴着玻璃看向他们,它脸上还有阴恻恻的笑。 张文和李建叶朝着一楼最角落的窗户跑过去,那里是101室,笔记本上说那是储存汽油的地方。 天空中响起难辨远近的声音:“反动派在办公厅楼下,我的革命战士们,见到他们格杀勿论!” 瞬间,巡逻兵从各个角落包围过来,楼房上的窗户也纷纷炸开,人形和非人形的东西一起冒出来冲向张文和李建叶。 而他们二人脚下的路也像是活过来了,蠕动着向后缩,他们二人用尽力量奔跑也很难接近101,一直在原地踏步一样。 一楼的一扇窗轰的一下炸开,一个身体扭曲的“人”从里面扑出来,李建叶飞起一脚又把它踹了回去,然后拉住张文前后翻进了窗户。 他们身后,子弹碰碰地打在墙上,也有射穿窗户打在屋里家具上的。 那个被李建叶踹回来的倒霉鬼刚飘起来想要攻击李建叶就被子弹打穿了脑袋,瘫倒在地上,好像有点死了。 张文扯过一张桌子抵在破窗户上。 李建叶一眼看到他手上被扯下一块肉的那个伤口里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 张文也吃了一惊,转头看向李建叶的脸时眼球明显发生震颤而后立刻调转目光。 李建叶明白了,她脸上的伤口里恐怕也有这种小生命开始繁衍生息了。 用桌子挡住窗户后,他们俩立刻拉开房门往外跑,门刚拉开,张文突然拽着李建叶就地一滚,一颗子弹擦着李建叶的头皮飞了过去。 这里是一间更大的办公室,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儿坐在大门前的轮椅上,手里有一把64式手枪。 张文和李建叶一骨碌都滚到了破损的办公桌后,就听那老头儿嘶吼着:“我绝对不让你们这些反动派破坏我们的社会主义!” 李建叶试探着吼回去了:“我都快饿死了!” 老头儿回答:“饿死也得当社会主义的死人,不能活着成为资本主义的走狗!” 第14章 汽油 张文从桌子另一边探出半个头看了一眼,又立刻缩了回来,子弹无情地打碎了桌角的木头,木屑崩了他一脸。 张文在李建叶耳边说:“他腿脚不方便,几乎不能移动。我吸引他,你想办法开门。” 李建叶点了一下头。 张文就开始和老头儿说话,讲他小时候多苦,讲地主老财怎么用交不完的地租剥削他们家,老头儿劝他迷途知返,维护社会主义成果。 李建叶悄悄探起头看了一眼桌面,那老头儿就开始改劝小姑娘别跟着坏人走了歪路。 可还没等老头儿的话说完,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老头儿连人带轮椅都翻倒了,手枪也扔了出去。 荷枪实弹的巡逻兵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嫌老人的轮椅碍事,一脚把轮椅踢出去两米多远。 这个距离,老头儿要是想爬上轮椅可就难了。 在巡逻兵身后进来十几只飞头蛮,最后一只飞头蛮进来后还在门锁上缠了它的长头发,这回这门是不好开了。 老头儿嚷嚷着让巡逻兵杀掉那些飞进来的鬼子,反倒被巡逻兵照头给了一枪托。 老头儿躺到在地,头上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不知生死。 巡逻兵和飞头蛮一起向办公桌围过来。 门上响起砸门的声音,外面有人在叫骂我。 张文支着一把椅子冲了出去,巡逻兵端着枪,一边对他开火一边向桌边走过来。 突然间从桌子另一边飞出一把刀,一名巡逻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电工刀深深插进了喉咙。 他的战友们根本不在意他受伤,继续接近办公桌。 被扎中的巡逻兵没有倒下,而是把枪扔到地上,双手握着刀柄把刀拔了出来,因为气管漏气,他一呼吸就有粘稠的褐色液体泡泡从伤口上吹起来。 李建叶坐在桌子下面感谢贼老天的八辈祖宗,刀都插进气管了还不死,不愧是怪物! 飞头蛮们都飞到了天花板上,七嘴八舌向巡逻兵报告她和张文的情况。 张文的腿被击中了,蹲在椅子和墙之间,巡逻兵停止开枪,慢慢靠近他。 眼看着杀气腾腾的巡逻兵包抄过来,李建叶的心气散了。 不知道假装投降,以后再找机会反抗可行不可行。 再想到这些人关押反动派的地方,她觉得很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 看到她和张文落魄,一群飞头蛮兴高采烈地乱飞,有一只一头撞上了一旁的书柜,那书柜被撞的晃了一下。 李建叶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当即冲着逼近的巡逻兵扔出一张褥子遮住他们的视线,子弹穿过褥子射过去打得家具和墙碰碰作响,一秒钟的时间李建叶已经滚到了书柜旁。 还没等天花板上的飞头蛮实时播报,李建叶推到了书柜,站在书柜旁的巡逻兵被砸个正着,李建叶还高高跳起狠狠砸在了书柜上,就听书柜下那个巡逻兵的骨头发出咔嚓咔嚓几声脆响。 其他士兵的枪声响起,李建叶已经顺势从书柜上滚下去,还抢了被压的巡逻兵的56式半自动步枪狠狠抡起来向最近的那个兵的脚踝。 骨裂声传来,那巡逻兵歪着身体向李建叶开枪,后坐力一推它才倒在了地上。 李建叶急得满地滚,子弹在她身旁的地板上打出一簇簇火花。 天花板上的飞头蛮也冲了下来,照着李建叶就咬。 这时窗外射来一颗子弹,正中飞头蛮的眉心,飞头蛮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撞到了墙上。 巡逻兵扭头向窗外看去,就见有个人影闪到了窗台下躲了起来。 李建叶的脚恰好能够着老头儿的手枪,她用力一踹,枪滑到了张文的身旁。 接下来有种各打各的和谐,地上躺着的老头儿都被打了两枪。 李建叶玩过枪,枪法一般,可胜在她有自信,管它中不中的板机一直扣就完了。 那个脖子上被插了刀的巡逻兵终于用布把伤口塞住了,这回不会吹泡了,一低头发现枪没了。 李建叶几枪托砸烂了断腿巡逻兵的脑袋,扛起来当盾牌。 真扛起来才发现这些兵的身体特别凉,还很轻。 有了盾牌,李建叶就胆大多了,一枪崩烂门锁上的头发,拉开门发现外面走廊里挨挨挤挤都是兵。 打头的兵正举着枪托在砸门,李建叶的手抓住了它的枪。 现在李建叶掌握了一项很有用的技能。 眨眼间,那支枪消失了。 那巡逻兵不死心,一拳头向李建叶打来,李建叶弯腰,顺便抓住了他的裤子。 下一秒,那巡逻兵的裤子也消失了,它瑟缩了一下,连连后退。 这时候办公室里的巡逻兵一把抓住了李建叶的胳膊,冲外面嚷道:“这几个反动派是我们队的,你们别想抢军功!” 外面的兵也不甘示弱,不知道从那里飞过来一块石头直接砸到门里的巡逻兵的头上。 李建叶趁机摆脱钳制度,手里一把刻纸刀专往巡逻兵的脖子上砍,虽然不致命,可它们似乎很受不了脖子跑气的感觉,总要伸手捂一下。 这个办公室的隔壁就是101室,李建叶发了疯一样杀过去,短短两步路,她的身后已经遭受了各种攻击,有枪托砸在她头上,有棍子抽在她背上,甚至有子弹穿过了她的身体。 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住了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巡逻兵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后,隔绝了所有攻击。 他说:“快点,快带白云走!” 李建叶只用余光看到了他高大的背影,而她唯一该做的就是趁着现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赶快干活儿。 101的门锁着,李建叶冲着门锁碰碰两枪,拉开门以后,看到了一张简陋的书桌和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通道,还有墙角四卡子汽油。 李建叶的手往卡子上一碰就收进了口袋,她又蹦到了地下室。 这里堆着两层汽油桶,初步估计有七八十桶。 李建叶的手挨个儿摸过去,口袋里竟然装下了十几桶! 那么小的袋子,能装这么多?这不科学! 李建叶拿不下了,就把一个小卡子里的汽油泼得到处都是,然后跑出101,一边回身冲着房间里开枪,一边拉着还挡在门口的陌生巡逻兵躲到一边。 子弹在地上擦起火花,一瞬间大火爆燃而起。 第15章 灯 还在101门口的几个巡逻兵被爆炸波撞到了对面墙上,身上的衣服也着了。 那些巡逻兵一看到火掉头就跑,再也顾不上抓反动派。 偶尔有几个巡逻兵逆行而来,李建叶身边的兵就会拽着它们一直吼:“这里不是新中国,让它烧,这里不是新中国!” 李建叶没和那些兵一起挤楼道,而是准备和张文一起跳窗户。 可还没等他们出去,隔壁的汽油发生了大爆炸,半座楼房都被掀了起来了,楼房里的人和东西不是被大火吞噬就是被高高抛起。 李建叶被沿着地面冲出去十几米远,身上磨得几乎没一块好肉,天上的石头砖块哗啦啦砸下来,她躲都躲不开。 这时那陌生的巡逻兵又一手拽着二牛一手拎着张文扑到了李建叶身上,替他们挡住了落石头,他这时候已经没有个人形了,半个身子都砸扁了,头也残缺了。 李建叶从他轻轻开合的嘴里听到他说:“你们要坚持住,带白云回去。” 李建叶问了一声:“你叫什么?” 他回答:“中华人民共和国志愿军第十三兵团,王辉。” 李建叶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带走白云,可她知道她现在该干什么。 于是她踉踉跄跄往雕像跑过去。 身后,楼房持续不断爆炸,半边楼房不复存在,地面炸了个大坑,庞然怪兽一般的大火不断湮灭着残存的楼房。 楼房的砖石间不断有飞头蛮逃出来,它们真的易燃易爆炸,火星子一燎立刻变成了一团扫把星。 地面上的巡逻兵们也是易燃物,被点燃以后很快就会烧的只剩一层皮,可它们“生命力”强悍,就剩一层皮也能到处跑,一个个的好像烧到一半的纸人到处溜达。 这边的大火惊动了整个永夜乡,因为镇子里所有的巡逻兵都集中到了大院,镇上的原住民都悄悄聚拢到了大院来看热闹,还有爬树上墙的。 李建叶的耳边现在特别吵,那个勾引她合作的声音一直在嚷嚷,一会儿轻声细语劝她和气生财,万事好商量;一会儿尖叫这咒骂她,说她不得好死;一会儿哀求她放过永夜乡这些可怜的原住民,给它们一条生路。 李建叶充耳不闻,冷酷无情地往雕像上甩出去一卡子汽油,而后再一次扣动板机,打出这把枪的最后一发子弹。 枪响过后,火光冲天而起,伪装成伟人的雕像里立刻冲飞出来四只飞头蛮,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冲向李建叶。 李建叶这时候已经筋疲力竭,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看着四只硕大的飞头蛮,她心想,死就死了吧,真的没力气活了。 可就在飞头蛮马上要咬断李建叶脖颈的时候,突然有无数的光点从围观群众中飞出来,咻咻咻得没入李建叶的身体。 李建叶通体发光,咬在她脖子上的那只飞头蛮当即在光芒中化作了飞灰。 之后,更多的光点聚集而来,零星有些落在张文和二牛身上,也有落在王辉身上的。 随着光点涌入,李建叶的伤口迅速愈合,力量也渐渐恢复。 李建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回头,在不远处的半空中看到了一串字符围成椭圆环缓缓旋转。 虽然没人告诉她,可她知道她可以离开了。 李建叶累得像是二傻子一样向字符走去。 途径张文时,她问张文说:“用不用我们去接白云过来?” 张文摇了摇头:“每个人有各自的门。”他只了一个方向,“我的在那边,你看不到。白云也有她自己的门,我们也看不到。” 李建叶点了一下头,正要继续走,余光里就见二牛突然向张文挥刀。 张文很错愕以至于没有来得及反应。 李建叶飞起一脚把张文往他的门的方向踹了过去,二牛的到落空。 可二牛立刻换了攻击对象,刀锋朝着李建叶撩过来。 李建叶闪身避过两刀,第三刀的时候,二牛突然顿住了。 二牛的眼睛红一阵黑一阵,好像是有两股绝不相融的水互相冲击。 李建叶和张文二人都在犹豫该怎么办,就听二牛艰难地出声说:“你们快走!快…走!” 然后就听到那道中年女性的声音说:“你答应要跟我合作,现在要违约吗?合作的话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违约的话,你可要死了。” 李建叶:“!” 张文痛心疾首:“你糊涂呀!你怎么能答应?” 二牛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来,带着积分委屈说:“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喔答应过它!” 二牛刚说完,他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挥起了刀,二牛大喊一声:“我要违约!我不跟你合作了,死就死吧!” 那女生轻哼了一声,二牛的身体发生了变形,他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抓着慢慢向上拔,二牛痛苦地挣扎嚎叫可于事无补。 张文冲过去想要阻止,刚迈出一步,二牛的整个头连带着脊椎一起被从身体里拽了出来,像是一个新鲜的飞头蛮。 张文撕心裂肺地嘶吼着,跑过去抢回二牛的头想要装回去,可除了弄了一起满身血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偏偏二牛还活着,他瞪大双眼,疼得喘不过气,满脸都是疼出来的眼泪。 女性飞头蛮说:“把灯留下,至少能让你们的伙伴在这里毫无痛苦地活下去,否则他将永远处于痛苦中。” 二牛身上零星的几点光飞了出来,落在了李建叶身上。 张文似乎冷静了下来,他抱着二牛,背对着李建叶,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身上的光点也飞向了李建叶,说:“叶子英,你带着灯走,我随后也会走,不过我得先解决二牛的问题。” 李建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她的门。 那女声疯狂地叫嚷着,咒骂她不顾同志的性命。 李建叶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在她步入门的那一刻,她看到王辉从半空中飘飞向二牛,他恢复了完好的身形,全身呈半透明状,伸手去抚摸二牛的身体。 此时,李建叶又感觉到那一阵被绳子拖拽的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片黑暗中什么都没有,连上下之分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像是飘在水中,又像是躺在太空里。 一盏古朴的宫灯出现在她眼前。 第16章 虚无 灯有八个面,每一面都是透明无瑕的玻璃,玻璃之间以粗笨的青石为骨,灯里燃烧的是淡紫色的火焰,温度炽热。 玻璃有裂缝,石头有坑洼。 就这么一盏破灯居然是法宝? 灯的声音醇厚古朴,带有旷野的博大:“我可以跟你说三句话,现在我要说第一句,你才破,你最破,你无敌破!” 李建叶:“……” 灯昂起了“头”,再一次开口:“破丫头,你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你,还是打算送我去什么地方?” 李建叶小心翼翼问:“留下来的话,你对我有什么用?” 灯很骄傲:“不论多黑,多么光线匮乏的地方,我都能给你照亮。” 李建叶很老实:“手电筒?” 灯里喷出一股火苗直接燎了她的刘海。 灯气急败坏,说:“我还能帮你预知你不同的行动方案下,三秒后会发生什么!三秒,整整三秒!” 李建叶又问:“那我要是把你送回我的世界,你能做些什么?” 灯:“可以找到我的合作伙伴或者合作团体,我可以为他或者他们预知不同行动方案下,一百年后会发生什么。” 李建叶震惊:“一百年!可你要是投敌了怎么办?” 灯:“我是你带出来的,你以为我傻吗会去找你的敌人?这是天地法则,天地法则!” 李建叶:“哦……不过你好像已经跟我说了好几句话了。” 灯里的火焰爆燃:“我决定了!我要走!” 说完,它蹦出一团火星落了李建叶一身,毛衣上烫出好些小窟窿,然后它突然消失了。 那些火星迸射到李建叶身上后,李建叶的脑子里出现滋滋啦啦的半导体声,然后钟国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喂喂,小祖宗,听到了吗?】 李建叶:【哟,诈尸了?】 钟国艳:【……】 还是让她不要听到了吧。 李建叶:【姨,你刚才咋不说话了?】 钟国艳:【我的道具是需要能量的,能量不足就断联了。不过我能单方面看到你们的画面。有一说一,你还真的是……很有点作死的技巧。】 李建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有更关心的事:【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钟国艳情绪有些低落:【白云受伤后就关闭了和我的联系,我得不到她的情况。二牛出不来了。你把琉璃灯带走了,永夜乡本就只靠琉璃灯才成型,现在遭受重创,现存的能量用尽它会坠入混沌,恢复成最初的样子,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二牛和王辉在混沌中不会有痛苦和欲望,不会有任何记忆,甚至是没有生命。一直到下一件法宝和永夜乡产生共鸣,劈开混沌,到时候二牛和王辉就是那个新世界的原住民。】 李建叶沉默了一会儿:【可以理解成一种转世投胎吧。】 钟国艳嗯了一声:【照这么想的话,心里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李建叶又问:【张文呢?】 钟国艳道:【他跟你一样,进了自己的门。他让我带话给你,他再有三个世界就能回归,到时候希望在我们的世界和你聚一聚。】 李建叶愣了一下:【等等,这啥意思?三个世界?】 钟国艳:【每一件法宝对应的能量不同,你攒够能量之后就能完全脱离世界的轮回,选择一个你喜欢的世界生活。各类道具使用时也要消耗能量,能量不足的时候就消耗寿命。】 李建叶崩溃了:【我还不能回家?我想去看看我妈。】 钟国艳:【要等你攒够能量。】 李建叶不高兴,李建叶撅嘴。 钟国艳:【一般经历十到十五个世界就能回家了。不过也有好处,你在小世界干的事对我们的世界有的也有影响,比如杨解放,你在永夜乡写了他的大字报,现实中就有人举报了他公权私用的事,最近开始调查了。】 李建叶心情好些了,撅着嘴问:【那我的口袋呢?也要命吗?】 经历了永夜乡,现在李建叶可怕死了。 她废了那么大劲才活下来,这条命可太宝贵了。 钟国艳:【你就是愣人有愣福利!我说过,它已经和你的神魂融为一体,相当于你身体的一部分,随便用。】 李建叶骄傲地插起了腰,又问道:【我想去找我爸,怎么确定他在哪个小世界?】 钟国艳沉默了一阵:【有种找固定的人的道具,你得先找到这种道具。】 李建叶想了想,换了个目标:【你跟我妈的寿命都被扣了是吧?有没有一种什么道具能把你们的命补回来?】 钟国艳有点感动:【有这样的道具,可很罕见。】 李建叶:【或者让我姐康复的道具也行。现在我能按道具找世界吗?】 钟国艳:【这个也需要道具。】 李建叶:【我……我是来撞天婚来了吗?】 钟国艳:【现在这里是一个虚无空间,过不了多久你的下一道门就要开了。】 李建叶扭头到处看,除了空荡荡的黑,啥也没有,她叹了口气:【没有床就算了,连个沙发都没有。】 钟国艳:【我是第一次在轮回世界中听到这样的要求。】 很快,远远近近亮起了好几道旋转的符文环。 钟国艳哇的一声:【怎么这么多!】 李建叶疑惑:【不正常吗?】 钟国艳说:【我们只有一道门,拿到道具以后也不过是两道。你这一下出来八道门,还各有风情。】 李建叶扫了一眼,这几道门有的像是小彩灯一样明明灭灭,有的符文旋转的方向与众不同,还有的所有符文像是融化了一样黏黏糊糊。 当她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道平平无奇门上,符文都快乐地要跳起白毛女了。 李建叶迈步走过去:【去看看那个。】 她刚迈出腿就来到了那扇门前。 李建叶一惊差点摔倒,可她的身子一歪,眼前的环也跟着歪,接着整个空间都仿佛歪了过去。 李建叶都不用站直就又站直了。 钟国艳:【这就是虚空,没有距离,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其实现在这里已经经过你的大脑整理,变成了我们能理解的样子。我曾经听说,有的人在虚空里身体是分裂成一个个细胞散开的。】 李建叶打了一个冷颤:【可以直接包饺子的那样吗?】 说着她迈步走进了那个跳舞的光环。 第17章 高中 眼前一阵白光过后,李建叶发现自己又飘在半空,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向下降,而像是再看一场电影一般看着不同的人物不同的举动。 这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城市的上空是灰蒙蒙的天,地面上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高楼间有宽阔的柏油马路,马路上跑着干净的小汽车。 走在马路上的人们中有很多一边走一边把一个带着长长的把子的黑色盒子放在耳边说话。 李建叶对那个盒子感到好奇,忍不住想要凑近看看,过于是她真的“飘”了过去。 李建叶把自己吓一跳,她怎么救会飞了? 然后她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男性寿衣。 李建叶:“?” 钟国艳的声音响起:【别到处去祸害,安静下来,听你脑子里的声音。】 李建叶立刻闭上了眼睛,某些像是电影片段的画面从她脑海闪过。 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叫水星球,这个国家叫丰国,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高喜麦,他的父母是丰国最普通的农民。 高家夫妻结婚多年未生育险,于是收养了大女儿高喜粮。 大女儿一岁时,母亲难产了三天才生下高喜麦,所以高喜麦出生后并不得母亲喜欢。 高喜麦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 因为为父母的偏心,高喜粮和高喜麦的一生都很悲剧。 今天高喜麦死了,享年四十八岁,他的父母弟弟妹妹们根本不在意他的死因,而是在争夺他留下的那点财产。 他灵魂深处的不甘导致他成了一缕游魂,回到了他十六岁考上高中的那年,这一次他要读书,要成为那种遭到欺压时有足够的能力维护自己利益的人。 他说:“完成我的心愿,我得到的就将是你得到的。” 李建叶满脸嫌弃:【啊?】 钟国艳:【你想表达什么?】 李建叶:【他的心愿,我猜升官发财、妻妾成群。升官发财挺好,可我确实不太想要这个妻妾成群。】 李建叶:【……】 李建叶再一睁眼,她……他正站在土坯墙围拢的院子里,手里捏着镇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听着母亲的哭诉。 那个不动如山一般支撑着整个家的父亲坐在屋门里抽着大铁桥卷烟,地上已经扔了好几颗烟头。 大姐坐在院门口,手里搓着两根玉米棒子。 两个弟弟在屋里往外探头看热闹,而妹妹们不知道在哪里。 母亲哭诉的主要内容是:你要是去读书就是逼全家去死。 李建叶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她对这位母亲的一部分话表示赞同,家里没钱。 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放了一段黑白电影片段:前世他就是听了母亲的话放弃了高中,所以父母才有足够的钱供两个弟弟读初中。 李建叶抬眸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母亲突然冲过来推了他的肩膀一把:“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她的口音很怪,可奇怪的是李建叶听得懂。 她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母亲突然伸手来抢他的通知书,被李建叶躲过去了。 母亲喊道:“你都不去了,留着这个干什么?还不如一把火烧了痛快,省得老惦记。” 这时李建叶发现趴在窗台上的三弟突然挺了一下身子,随后眼神就变了,变得锐利且警惕,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母亲身高刚够一米五,她蹦起来也够不着李建叶举起来的通知书。 她突然变了脸,刚才还哭的惨兮兮,这会儿凶相毕露:“不想给我,咋,你还想去读那个破书呢?你以为你考上了高中就能读大学吗?人家读大学是要有群众推荐领导批准的。你看你那个死样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就算你舔沟子舔到有人推荐你,可哪个领导眼瞎了能批准你这么个废物去读大学?” 李建叶没让她继续骂,把通知书举的更高,委屈巴巴说:“回头我把它钉我爷照片旁边,你们上供的时候顺便也能给它磕个头。” 沉默中的钟国艳:【……】 虽然她知道这孩子的嘴没救了,可还是有点想抽。 父亲此时哼了一声,掐灭一个烟头扔到地上:“这说的什么话!你还想让我给那张破纸磕头?你是要造反吗?” 李建叶推了母亲一把,让她到远处去蹦:“刚才娘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咱们家没钱。可你一根接一根抽烟,大铁桥牌的,一包一毛八,这半天你就烧了九分钱了!” 父亲立刻强调:“一毛三,是一毛三!” 母亲更加生气了:“你这个死娃子,你爹生你养你,你反倒要跟你爹算账了?你咋不去死呢,你死了家里更省钱!” 李建叶两下子把录取通知书塞进裤兜,可其实是放进了意识中的旧口袋里:“我一个学期的学费是六块钱,是我爹五包烟的钱。我不读可以,可你说因为家里没钱才不让我读,我不服气。让我再想想。” 说完,李建叶转身往大门外走,丝毫不在意母亲在后面对他的咒骂,也装作没有看见搓玉米的大姐高喜粮。 从李建叶知道这个世界里她有一个收养来的大姐,她心里就一阵一阵犯恶心。 原因无它,都是因为她父母李春柳同志和赵淑霞同志真的收养了一个大儿子,从大儿子不到一岁开始养,一直把他拉扯大。 她的好大哥还装作对她的大姐李建果一往情深的样子,然而他串通了革委会的小人,就在他们结婚前一天,陷害了她全家。 大姐李建果会进监狱是因为他,会跳楼也是因为他。 她父母不顾身上有取不出的弹片硬闯到这轮回世界里来也是因为他。 那位大哥就是杨解放。 现在她虽然知道高喜粮和杨解放无关,可一想到高喜粮也是自小收养,而且对这个家一直很冷漠,她就很厌恶高喜粮。 这点上,李建叶和高喜麦共鸣了。 李建叶并不知道,她出去以后,高喜麦的爹把手里的半支烟掐灭了。 他骂儿子骂得凶,可仔细想想觉得大儿子说的有些道理。 高喜麦那对双胞胎弟弟中的高喜豆拎着扫帚和簸箕去打扫了父亲面前的那一地烟头。 他用正在变声器少年的声音说:“爹,大哥太不懂事了,居然拿你抽烟说嘴。咱们庄稼人全靠一把子力气干活儿,爹整天这么累,抽几口烟解解乏怎么还让他说的好像是祸害了他一样。” 另外一个双胞胎也走了过来,他叫高喜米:“二哥说得对。爹抽的烟是爹自己辛苦从土地里赚的钱买的,什么时候轮到他说三道四了。” 一个凌乱的小姑娘的脑袋探了出来了,说道:“我看咱们村子里的叔叔伯伯大多数抽的都是这个烟。就有个特别穷,家里连儿子都没有的破落户抽的是丰收烟,被其他叔伯们好一通挖苦。” 第18章 跳河 父亲高大田终于笑了,把那半支烟又点燃了,他拍了拍两个双胞胎的肩膀:“好孩子,你们真懂事。晚上让你娘给你们多盛半碗饭。” 母亲王二妹叫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那个该死的哥好歹还能下地去赚几个工分。你们俩就像是那屎壳郎,不懂得啥叫个讨人嫌。” 高大田瞪了王二妹一眼:“胡咧咧啥,该干啥干啥去。让你劝老大别去读书你也劝不动。就会吠吠。” 王二妹也瞪了高大田一眼,没吭声,出去了。 路过大门口的时候顺手打了高喜粮一个耳光:“贱货,掰个玉米都这么慢。这是一家子什么东西呀,干啥啥不行,花钱都积极,就逮着我一个往死里累。” 高喜粮面无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高喜豆和高喜米对视一眼,一起转身进了房间。 高喜豆换了一副表情说:“咱们谁都别装了,看眼神儿就知道都不是小孩子了。我这个身份的愿望是能读到初中毕业,然后拿到工农兵学员的名额,将来进城工作,就像是前世一样。” 高喜米说:“我的任务也一样。” 高喜豆道:“咱们俩前世都是工农兵毕业后留城的,只要这辈子咱们不作妖,这任务就好完成。” 高喜米点头:“只要抱紧高大田的大腿咱们就能完成任务。咱们俩也不存在什么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必要的时候可以合作。” 俩人愉快地握了手。 李建叶从家里出来,随意的在村子里走着 她本意是想熟悉地形,可走着走着就到了村边的大河旁。 这个村子原本的名字叫跳河村,因为太多人在这里跳河了,解放后改了名字叫条河村,跳河的人确实少了。 可不跳河又怎么样呢,生活还是一样绝望,活着也没有意义。 李建叶的脑袋突然遭了电击一样疼,钟国艳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疯狂地呐喊。 李建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河水里,及膝深的河水冰冷刺骨。 她赶紧掉头上岸。 现在是七月份,天上太阳很烈,人们的身上都有汗,按理说这时候的水温不会这么低。 李建叶回头看了一眼河水,这河有问题? 钟国艳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李建叶:【我相信你能一句话说完。】 钟国艳:【河问题不大,大问题是你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灵魂。】 李建叶立刻说道:【高喜麦。】 钟国艳:【他趁你不注意接管了身体,看样子是要投河。】 李建叶不得不把湿裤子脱下来,挂到村头的大叔枝上晾干:【你帮我跟他说一声,他不就是想读书嘛,我有办法让他读书,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字闺中。】 钟国艳:【他现在是万籁俱寂,你得给他死灰复燃,咱们才能对他坑蒙拐骗。】 李建叶:【他不是……】 钟国艳:【顺手控制身体,对他来说就像是尿炕了一样简单。】 李建叶等着裤子干的时候,村里一位大妈扛着锄头路过,大妈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哟,这不是咱们条河村的大学生吗?光着个腚蛋子坐这儿写诗呢?】 李建叶丝毫没有羞赧的意思,站起来拽了拽自己补丁摞补丁的四角内裤,说:【到底婶儿是过来人,我穿着裤衩子婶儿都能看到我的腚蛋子。刚才我看到地里好几个老爷们儿热的只穿裤衩子,婶儿你扛锄头真的是要去干活儿还是打算去看点啥?】 李建叶这话说完,大妈还没怎么的呢,他心底深处涌出一股冰凉往四肢百骸蹿。 大妈气得抡锄头就砸向李建叶的脑袋。 李建叶想跑却腿脚僵硬,她赶紧说:【婶婶,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干活儿吧。】 大妈的锄头偏了两寸,擦着李建叶的肩膀落下,砸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应声碎裂。 李建叶见状,立刻抓了裤子就往耕地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婶婶饶命,路过的村民都停下脚步看热闹。 也有人议论,高家那个大学生今天怎么不装斯文了,跟村里其他不读书的臭小子一个狗样子。 跑到地里,李建叶随便往某个农民伯伯身后藏,继续向大妈求饶。 七嘴八舌的,大妈也就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李建叶还接过一位记忆中和高家有点亲戚关系的农民伯伯的独轮车,跟着伯伯一起打水浇地。 现在麦子已经收了,玉米刚种下不久,天不下雨,全靠人力浇水。 因为高喜麦今天没少帮忙,农民伯伯们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好,中途在树下休息的时候还跟他一起话家常。 说着说着,其中就有一个伯伯说他家儿媳妇生了双胞胎,元气大伤,闹着要吃鸡蛋,可现在哪有那么多鸡蛋给她每天吃。 李建叶听过后记在了心里。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要回去继续干活儿了,李建叶凑到那个需要鸡蛋的身边问他是不是需要鸡蛋。 伯伯愣了一下,笑着问:“咋,你有办法?” 高喜麦说:“鸡蛋我找不到,不过我能去掏鸟蛋。鸟蛋比鸡蛋小,我想一个买你八分钱,你同意不?” 伯伯上下打量他一圈:“我还以为你小子能白给我,合着你还惦记着我这点钱呢。一个村的,你是掉钱眼里了?” 高喜麦苦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我考中高中了,可家里没钱供我。” 伯伯听后点了下头:“这季节鸟蛋可不好找了。鸟肉、兔肉都行,我就按猪肉的价格收,就算支持你读书了。不过我有条件,你以后工作第一个月的收入给我一半。” 钟国艳突然出声:【拒绝,或者用工资这个词代替“收入”这种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方式的词。】 李建叶决定听劝,说道:“不就是工资嘛,一半就一半,多出来的当我孝敬长辈。” 那位伯伯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恨不得用眼神吃了他。 李建叶赶紧说:“这不是您提出来的吗。要是后悔了,那我给您三分之二工资也行。” 那人哼了一声:“不用,就一半。鬼心眼子真不少。小心被心眼子坠着长不高。” 李建叶呵呵呵呵地傻笑了几声。 庄稼人一天两顿饭,上午那顿十点左右,下午这顿四点左右。 李建叶掐着时间回了家,母亲王二妹正指挥着两个妹妹一起张罗晚饭,父亲高大田和两个弟弟坐在屋檐下乘凉。 第19章 自己人 高喜麦走进院子,高大田斜过眼睛瞅了瞅,问:“听说你出去发疯了?心情不好,找个老娘们儿散散心也没啥。别耽误了正经事就行。” 高喜豆和高喜米连个眼神都没给高喜麦,一个忙着给高大田按摩,一个在给高大田剪指甲。 高喜麦说:“确实心情不好,我想读书,可以后都得种地。” 高大田哼了一声:“大小姐的心思丫鬟的命,你这臭毛病得改。” 李建叶默默点头。 高喜豆在一旁说风凉话:“大哥就是缺教训,咱爹这些年背朝黄土面朝天,养活着这么大一家子多不容易。村里那么多只读到小学的,可咱爹硬是供你读完了初中,你还不满足,刚才还说了那么多难听话。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就是白眼狼。” 高喜米白了高喜豆一眼,这家伙的嘴最能叭叭了。 不行,他也得加油,否则在高大田这根粗大腿这儿他就说不上话了。 今天这顿饭照例是一人一大碗菜叶子拌玉米面糊糊。 快吃完的时候王二妹指着小女儿就骂:“高喜猪,你是真的猪吗?小丫头片子吃那么多!” 二妹妹也不敢吃了,赶紧把碗放下。 王二妹说:“高喜羊,带着那个饭桶去纳鞋垫。” 两个女孩畏畏缩缩走了。 高大田皱了眉头数落王二妹:“一吃饭你就骂人,不知道什么叫讨嫌吗?两个小丫头能吃多少,她们想吃就让她们吃呗。” 于是两口子又吵了起来。 高喜豆和高喜米手忙脚乱地两头劝。 高喜麦说去借独轮车要浇地,从鸡飞狗跳里跑了。 他刚走出院子,高喜羊就探出头对他说:“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高喜麦。我这个身体的原主十六岁的时候生孩子死了,我的愿望是活下去。我猜咱们能合作。” 高喜麦点了下头:“你现在才十一,离死还有点远。等我高中毕业说不定能给你想办法。” 高喜麦刚走出家门,高喜羊就去找王二妹告状:“娘,大哥还惦记着读书呢,他刚才跟我说等以后出去读了书你就再也管不动他了。” 王二妹听后气的眼睛都红了,顺手给了王喜羊半碗糊糊,然后去找高大田。 李建叶真的去借了独轮车和桶给自家地浇了好几桶水,直到天黑才回去。 他刚一进家门,就被高大田和王二妹按在了地上,夫妻两口子骂骂咧咧,时不时有拳头落在高喜麦的身上。 李建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王二妹就在他身上摸索起来,把每个衣兜都翻过了也没有找到录取通知书。 王二妹抽了高喜麦一个耳光骂道:“你个小畜生,通知书你藏到哪了?” 高喜麦一骨碌爬起来,也上下摸着兜子,急得像个热锅里的蛤蟆:“我的通知书呢?吃饭前还在兜子里,这怎么就没有了?肯定在地里,我要去找。” 说着他爬起来就往外跑,被高大田一把拉住了领子。 高大田指着屋里说:“那么个鬼东西丢就丢了,只要通知书还在一天,你这心里就像是有鬼一样。回屋睡觉去。” 高喜麦抹着眼泪往屋子里去。 王二妹不放心,急匆匆往地里跑,她要去找找。 高家兄妹几人睡着一条长长的大炕,男孩和女孩之间隔着两口大木头箱子。 那箱子的形状不吉利,看着像棺材。 高喜麦走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所有孩子都看着他。 因为天气热,两个男孩都光着膀子。 高喜麦在他们背后看到了奇怪的紫红色瘢痕。 高喜麦皱了一下眉头,如果他没弄错,那是尸斑。 高喜麦想着,别人背后有尸斑,没道理他就没有。 他带着不愉快的表情爬上炕。 高喜豆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你说你何必呢?不就是想读书嘛,抱紧爹的大腿,说几句好听的,不比你自己吃这皮肉苦要强?” 高喜麦没理他,躺下睡了。 高喜豆继续说:“这屋里躺着的应该都是咱们自己人吧。” 屋里很安静,大家都默认了。 高喜豆拍了拍高喜麦的肩膀:“我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一些事,你一直嫉妒我们能读书有好工作,所以这辈子你是吃尽苦头也要读书。可那不是怪你没本事吗?” 高喜麦还是没吭声。 高喜豆用一种讽刺的声音说道:“不行你就求求我,我去跟爹说说好听话,说不定这个高中你真能读出来。” 高喜麦此时才问出一个问题:“上辈子你读书的那些钱都是我卖苦力赚的,你真的不觉得应该跟我说一声谢谢吗?” 说完这句话,李建叶愣住了。 她是打算沉默到底的,怎么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呢? 高喜豆哼了一声:“说的什么屁话?供我读书的是咱爹和咱娘,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受伤那次花了爹娘多少钱?要不是为了给你看伤,我相中的那个姑娘就能娶回家了。” 最小的妹妹高喜猪刚上一年级,声音很冷:“我就记得上辈子大哥觉得每个人都欠他的,随时随地都在讨债。我那时候在单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大哥居然让我安排他在我们单位打扫卫生。万一被别人知道我给亲哥走后门,那以后我还怎么进步?” 高喜羊从被窝里钻出来,声音闷闷的,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是为了给大哥治伤,咱爹娘也不能让我那么早就出嫁,以至于早早就死掉了。” 李建叶像在听故事一样,可心底里却泛起一丝悲凉。 悲凉什么?这又不是她自己经历的事情。 而且躺在这里的全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人,大家连亲戚都不是,悲凉个鬼啊。 李建叶用被子把头一蒙:“我知道了睡觉。” 李建叶让钟国艳为她提供了一个叫醒服务,凌晨两点,所有人都睡得像死猪,他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他出门的时候,大姐高喜粮突然惊醒,静静地问他:“上哪去?” 高喜麦拿了一把手电筒,回答:“撒尿。” 大姐翻了个身又睡了。 高喜麦从屋里一出来,立刻翻墙蹦了出去。 因为他家的大铁门一旦打开,吱吱嘎嘎的声响可不小。 他凭着记忆向村后的大山上去。 山上有兔子,有鸟,还有蛇,有老人说上面还有狼,可高喜麦没见过。 钟国艳在他的脑子里面说:【你的眼睛真好,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你居然看得这么清楚。】 李建叶有些骄傲:【这是那个小破灯给我的赠品。】 李建叶问:【我怎么觉得不对劲,上一个小世界要死要活的。这个小世界怎么这么平静,居然没有人打算杀死我。】 钟国艳说:【小心些吧,这样的小世界往往危险是藏起来的,一旦发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第20章 白雾团 话音刚落,就从地底下冒出一团一团的白雾围着李建叶打转。 钟国艳让她别动,可李建叶觉得光看眼睛也看不出这是些什么,于是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些雾团。 在钟国艳大叫小祖宗的声音中,李建叶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死法。 有饿死的,有病死的,还有事故死的。 这些死者的执念如洪水一般冲进李建叶的脑子,拉着她深度体验着源源不断的绝望和痛苦。 李建叶明明知道那些都不是自己的经历,可她怎么都挣脱不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狰狞的死人脸。 她在心里呼叫钟国艳,钟国艳的回应声在嘈杂的惨叫声中几不可闻。 紧接着,被刺猬扎中了的痛感在脑子里炸开,李建叶趁机把所有注意力全都拉回自己的身上,她是来打猎的,不是来找死的! 几分钟后,她的脑子终于清明,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挖坑,她已经半截身子都在坑里了。 手指甲翻起两片,鲜血直流。 钟国艳气喘吁吁道:【这种大功率放电我最多做两次,然后就直接断电了。而且直接放电也大概率会损伤你的脑子,你悠着点。】 李建叶应了一声,想从坑里蹦出来,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她干脆就想着蹲在坑里歇一会儿,可又眼睁睁看到那些泥土像是水一样流了过来,没几秒就淹没了她的脚面。 这回李建叶不敢休息了,拼了最后一口气跳上了地面,她刚上来,那个坑就被填满了。 而李建叶的指甲也恢复了原状。 李建叶默默道:【这我要是跑得不快,再挖出来是不是能当兵马俑去展出?】 钟国艳表示,心累,不想说话。 李建叶躺在地上,和钟国艳商量:【刚才我体会到那么多种死法,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那些人明知道很可能会被活埋,还要去挖那个洞呢?】 钟国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愣货,你又得到了什么线索吗?】 李建叶说:【不知道,信息都是碎片化的。有些很好理解,有些却很难理解。总之死去的都是年轻人。】 钟国艳道:【继续说。】 李建叶:【丰国需要在山里挖一条隧道,有外国人带来了一种能挖山的机器,可后来发现山里有特别大的石头,外国人说继续挖会损坏他们的机器,坚决拒绝继续挖,而机器停在那里也要算出工费。丰国没办法,派出好多年轻人去挖石头,然后年轻人们都被埋在里面了。】 钟国艳:【不像是和你要完成的任务有太紧密的联系。】 李建叶又躺了一会儿,决定不再想了,她这一晚上还有重要的事做。 她本打算沿用自己下乡时候抓兔子和野鸡的办法,就是用手电照。 大部分野兔和野鸡被强光照射后会有短暂的僵直状态,趁这个机会很好下手。 可今天她发现这里就没有任何一只兔子或者野鸡会僵直,被光一照全跑了,它们身上还会冒出来那种白色的雾团。 那兔子蹦的,跟鼓上蚤似的。 钟国艳问:【这你打算怎么办?】 李建叶把手电总腰带往脑袋上一别:【我现在可是火眼晶晶,让它们跑,我抓的就是会跑的!】 上山没多久,手电筒的光一晃,前面一只兔子从茂密的草丛里窜出来,李建叶立刻微微偏头,端着步枪静静等待着机会。 两秒之后,兔子在草丛旁慢下来,偷偷地观察李建叶。 突然一声枪响,兔子挣扎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李建叶很是骄傲:【我现在的眼睛比狗也不差了啥,就算没有手电我也看得到。】 钟国艳:【哦,那就祝贺你有双狗眼睛,希望以后再弄到一个狗脑子。】 李建叶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听不出你挖苦我?】 钟国艳拍了拍手:【哦,你好聪明呀,真是好宝宝。】 在两人贫嘴皮子期间,李建叶又开了两枪打死一只野鸡,又用草绳子拴着猎物的脑袋挂在后裤腰带上。 正打算继续打猎,就听到山下有脚步声传来。 李建叶立刻熄灭手电,蹲到草丛中。 草很茂盛,有半人高,李建叶蹲在这里有种自己在上野厕的错觉。 这时她突然想到,来到条河村以后她还没有上过厕所呢。 钟国艳让她放心,小世界里往往不用上厕所,除非有必要的线索在厕所里。 李建叶确实松了一口气,不用亲自面对高喜麦这具多了二两肉的身体挺好的。 凭借着好视力,她远远就能看到那些雾团很慌张却又跑不快地往四处乱窜。 不到五分钟,远处有手电筒的光在接近,还有好几道人影。 李建叶一眼就认出其中两个是村里民兵队的。 她赶紧趁着他们还没有接近爬上了大树,躲在树冠的最高处。 钟国艳:【肯定是枪声把人招来了。】 来的人有六个,其中两个端着枪,都是半旧的汉阳造。 这六个人一边走一边伸手抓取半空中漂浮的雾团,抓到就塞进嘴里,一个个满脸享受。 其中一个说:【这白果子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堆,谁也摸不到规律。】 另一个说:【管他什么规律,咱们能吃到就行,比肉都香。】 第三个人说:【都是些没脑子把自己笨死的,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的道理都不懂。】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一片欢乐的气氛。 他们吃了好一阵,糊弄着找了会儿人,之后对着几棵特别大的树冠开枪了。 虽说有层层叠叠的树叶阻隔,可李建叶还是从缝隙中看到了对准自己的枪口。 她赶紧俯身,子弹打中了她原本坐着的位置。 民兵们把带来的七八颗子弹都打完了才说说笑笑回村去了。 这回李建叶犯愁了,要是她再开枪招来更多的人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管他的,爱来就来。 然后她捡了两块拳头大的石头,从裤腰上把草绳拽下来把石头绑在了一起,做了一个简易的流星索。 这东西不如弹弓命中率高,更不如弓箭杀伤力大,可现在她手头上要啥没啥,连根有弹性的皮筋都没有,弹弓和弓箭就别想了。 好在她艺多不压身。 第21章 跳河 拎着流星索又走了一百多米远,她再次发现兔子。 流星索甩起来,抛出去,兔子跑了,流星索绕在了草叶子上。 一直到天亮起来,李建叶一共收获三只兔子四只野鸡,还有两条蛇。 她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哼着小曲去了农民伯伯家。 那位伯伯没想到李建叶一晚上能抓到这么多猎物,很吃惊地让他进了家,然后这个掂量掂量,那个掂量掂量。 伯伯说:“你这东西虽然多,可现在夏天,还没上膘呢。这么吧,兔子我按三斤算给你,鸡按两斤。两条蛇嘛,我也不克扣你,一共一斤。” 高喜麦赶紧出声:“我的伯呀,你这杀斤数杀得也太多了。那最大的兔子去了下水和皮得有五斤肉呢。这几只鸡也不小,怎么也能有三斤。况且鸡下水和兔子下水不是一样的吃吗?兔子皮还能做成坎肩呢。” 伯伯面露凶光:“反正我就给你这个价,你自己看着办。”他指着一只兔子身上的伤口,“这是枪伤,昨天夜里民兵队出去抓人没抓到,不过我现在可以帮他们。你看咱们这买卖……” 高喜麦点头:“那就按您说的办吧。” 就算伯伯不地道,克扣斤两,最后高喜麦还是得到了十四块钱,这回他不仅有了学费,连前几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了。 可大爷说什么也不肯交易粮票。 这让高喜麦有点为难,没有粮票光有钱他也买不到饭呀。 再想办法吧,总比昨天那样寻死要好很多了。 高喜麦回到家,高大田和王二妹已经准备下地去了。 高大田没有吭声。 王二妹也没有问高喜麦去了哪里,嘴里骂骂咧咧的。 高喜麦装作听不懂,打着呵欠走进厨房去找吃的,可一走进去吓一跳,高喜米、高喜羊还有高喜猪都一脸菜色挤在这里。 高喜麦试探着问:“怎么了?” 高喜米缓缓抬头看向高喜麦:“怎么办?高喜豆好像疯了。” 高喜麦问“他在哪?” 一分钟后,四个人一起走进堂屋,就见高喜豆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眼珠僵硬,好像是多年未用,里面生了锈所以转不动了。 迟钝的高喜豆看到了高喜麦,两秒钟后,他突然哭着开口:“怎么会这样?我只要抱紧高大田的大腿不就能实现他的愿望了吗?他那么讨厌你,他那么厌恶你,为什么我一直替他做他想做的事还不行?” 高喜麦俯下身问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高喜豆突然蹦了起来,又突然跪倒在高喜麦脚边,目眦欲裂,眼球逐渐外凸,白眼仁上慢慢爬满红血丝。 他抱住高喜麦的双腿,好像抱住了唯一的浮木,声音特别大特别尖锐又濒死一般颤抖着:“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喊着喊着,高喜豆的嘴角流下了淡黄色的涎水。 除了被抱住腿的高喜麦,其他人都向后退。 高喜豆这个样子太骇人,好像不是要发疯就是要爆炸。 高喜豆突然推了高喜麦一把,高喜麦向后倒去。 高喜麦连忙挣扎,可腿被高喜豆抱着。 这时有人扶了他一把,他一回头,看到了大姐高喜粮。 一愣怔的时候,高喜豆突然连滚带爬跑出了家门,速度之快就像是闻到母狗味道的红狗,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条河旁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跳了进去。 路过的村民都惊呆了,然后一阵人仰马翻,终于把高喜豆拉了出来,经过村里的赤脚医生救治,高喜豆终于转醒。 醒来后,他四处看了看,站起来笑着对四周的相亲们道谢,说自己是和大哥拌了嘴,一时想不开才跳了河,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高喜豆的眼神带着阴湿,就连看向高喜米的眼神都像是狼看到了肉。 李建叶清楚地感知到,这个人是真正的高喜豆,不是从轮回世界来的那个选手了。 找你来到这个世界,高喜米就是高喜豆的小跟班,高喜豆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虽然高喜米很讨厌那样的高喜豆,可现在这个样子的高喜豆更让他觉得恐怖。 高喜米不禁躲向高喜麦身后。 这时候,得到风声的高大田和王二妹夫妇哭喊着跑了过来。 王二妹一看高喜豆还活着,扭头就给高喜麦一巴掌。 高大田也不理会这边发生了什么,只顾着问高喜豆怎么回事。 王二妹指着高喜麦的鼻子骂,连祖宗都骂进去了,她说她生了高喜麦不如生一头猪,这么大个人连弟弟都照顾不好。 旁边看热闹的人中有几个告诉了王二妹,她的宝贝双胞胎就是因为跟哥哥吵架了才跳河。 王二妹的火气更大,从一旁的乡亲手里抢过锄头就往高喜麦头上抡。 高大田拉着高喜豆的手往家的方向走,说孩子觉得冷,得赶紧回去换衣服。 高喜豆离开时,用得意的眼神看向高喜麦。 高喜麦根本没心思去关注高喜豆,他跑得飞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王二妹没追到,站在路上扯开嗓门骂人。 高喜米和两个女孩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都垂头耷拉脑袋地回了家。 走进院子就听高喜豆跟高大田说:“我有个同学,他哥哥的媳妇病得快死了,家里想要再给他哥说一门亲事,等现在的媳妇死了新娘子就进门,不耽误他哥生儿子。” 高大田反应了一会儿,问:“你怎么想起这事的?” 高喜豆委屈巴巴地说:“大哥不是要去读高中嘛,我问他学费怎么办。他说大姐也该嫁人了。” 高大田骂道:“这个畜生!怪不得当年屁股先出来呢,就是个逆子!你大姐的聘礼钱那是孝敬给我跟你娘的,他倒惦记起来了。” 高喜豆继续说:“我那同学的哥哥就是有点瘸,人也有点爱玩,没什么别的毛病,家里孩子少地多,我大姐要是嫁过去日子也能过不错。我觉得你应该让我娘去问问他们家愿意不愿意。” 高大田犯了难:“瘸腿还爱玩,听上去不像是能过日子的人呀。” 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进屋还是该离开的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向坐在房檐下缝衣服的高喜粮。 第22章 携恩图报 可高喜粮就像是听到的事与她无关一样,面无表情地补着手里的破衣裳。 高喜麦这个的时候在干别的事情,他一副被亲娘逼的无处可去只能去村支书家躲着的样子。 高喜麦和村支书家的二儿子是同学,村支书家的情况高喜麦知道还挺详细的。 村支书从外面看完热闹回到家就见高喜麦和自己的二儿子坐在墙角处乘凉,本没当回事,高喜麦却突然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八成新的军装裤。 高喜麦嬉笑说道:“支书,你看这裤子我送给二哥穿合适吗?” 村支书瞟了一眼笑得满脸开花的二儿子问道:“你怎么想起要给他送裤子的?” 高喜麦立刻脸上浮起愁容:“这不是我爹不让我上高中,那我就得自己想办法嘛。” 村支书哼了一声:“你一条裤子想让我给你出学费?” 高喜麦赶紧摇头:“您把我想成啥了,我又不是楞头青怎么能提这样的条件?我手里也有几个小钱,我是想求您合作呢。” 说着高喜麦的眼神往村支书家的自行车上瞟了一眼又一眼。 和村支书谈好了之后的事情,他还留在村支书家蹭了一顿晌午饭,虽说他吃的不少,可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饭高喜麦往家走的路上看了看天,心里想着,今天夜里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他脚步一顿,他不是刚吃了晌午饭吗,为什么现在是傍晚的天空? 再仔细想一下,他昨天来到这里也没有经历过完整的一天,想必这小世界里的一天过得就是这样快。 想到这里,他又赶紧掉头回到了村支书家做准备。 此时在高家,王二妹擦着头上的汗和高大田报喜:“人家那张家村里的地面都是夯土地,走上去平平整整,哪像咱们村里这地坑坑洼洼。大姑娘嫁过去之后肯定能过好日子。” 高大田还是不放心:“咋说那也是个瘸子,你就没看看瘸成什么样,以后的日子能不能过?男人是一家的顶梁柱,顶梁柱缺只腿,能不能顶得起来啊?” 王二妹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还是咱家的顶梁柱呢,你顶了个啥?一家人跟你吃糠咽菜的。你要是真顶得起来,咱大儿哪至于因为你抽几根烟就说嘴?” 高大田一听脸就阴沉了下去:“怎么就说到我头上了,咱们现在说的是大闺女的婚事。” 王二妹接着说:“张家有一大一小两头牛,房子也好几间。我跟他说了咱家姑娘的情况,人家答应拿那小牛当聘礼。这你还有啥不满意的?人家愿意出这么多钱聘咱家那赔钱货,说明就是有诚意的呀。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高大田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 屋外高喜米、高喜羊和高喜猪一起看向高喜豆。 高喜豆只是撇了撇嘴,二话不说出门去了。 高喜羊和高喜猪凑在一起,问高喜米:“你猜他干啥去了?” 高喜米瞥了她俩一眼:“我不信你俩不知道。” 高喜羊和高喜猪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就算身体里有两个成年人的灵魂,可身体是未成年就是未成年。 她们的力气特别小,十斤重物都拎不起来,走路速度也特别慢。 按照她们的记忆,现实中这么大的孩子跑跑跳跳很有活力。 可她们两个多走几步路就累的喘。 更重要的是随时都觉得饿。 思来想去,她们这样的天崩开局,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抱大腿。 那现阶段最粗的大腿就是高大田,可高大田不重视女孩子,她们俩叽叽喳喳说半天,高大田就一人给半块干饼子堵上她们的嘴。 那以前世的经历来看,以后最粗的大腿就是二哥高喜豆。 高喜豆很聪明,之后当了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在城里面的机关上班,是整个高家话语权最重的人。 可现在的高喜豆一看就不太正常,高喜羊和高喜猪都不太敢接近他。 入夜,高喜麦一走进来就被家中的几个孩子齐齐地盯着。 高喜豆的眼中带着阴湿狠:“我告诉你,我自己有的是办法,以后你少拿出一副你为我牺牲了大好人生的模样说教。你这人自私到家了,轻易不为别人好,就算是做点贡献也不过是为了挟恩图报。这一辈子我不沾染你一星半点,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等有朝一日,我也要像你以前一样,站在你面前高高在上地逼你向我报恩。” 高喜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环视了一圈,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高喜粮躺在炕上,幽幽说道:“不早了,都赶紧睡吧。” 这一夜很短,高喜麦觉得自己头一沾枕头钟国艳就叫他起床了。 高喜麦蹑手蹑脚往外走的时候就听高喜粮问了一句:“又是要去尿吗?” 高喜麦嗯了一声,再一次拎着手电出了门。 几分钟后,高喜麦披星戴月蹬着自行车从村支书家出发了。 自行车的后衣架上用一根长长的棍子挂着他从支书家租借来的东西,有平底锅、面粉、肥猪肉、芹菜叶、煤块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皮泥炉子,等等家当。 路两边是半耕半荒的广袤农田,时不时有类人的黑影从农田里冲上颠簸的土路,蹦跳几下发出意味不明的吼声之后又跑回农田去了。 高喜麦用手电扫过去,光线所过之处又什么都没有。 将近二十公里外有自由市场,在市场上农民不可以大批量出售粮食,只要有村党委出具的介绍信就可以光明正大摆摊小量卖点家庭手工产品。 猪油渣饼当然也算是手工产品啦,而且猪油的香味很霸道,在这个人们普遍缺油水的年代,猪油的香味简直勾人心魂。 高喜麦的生意主要目的是收粮票,用粮票购买的价格远低于用钱,可还是有人因为粮票紧张更愿意出高价购买。 半天下来,高喜麦带来的东西就都卖完了,钱和粮票都收了不少。 如果每天生意都这么好,那等开学之前他就能把高中这第一年需要的学费生活费和粮票都凑齐。 上了高中以后再想办法做点小买卖,那高二的费用也能凑出来。 还好高中就上两年,等高中毕业他就能找零工,满两年工作经验后就有资格成为工农兵大学生了。 高喜麦高高兴兴收摊,恰好听路过的行人说一句,现在是2036年8月。 高喜麦一愣,2036年?1949年建国,没错吧? 好像哪里不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第23章 鸟 高喜麦的心情分外雀跃,自行车蹬得特别快,仿佛全世界的希望都在眼前,耳边是叽叽喳喳都是鸟叫声。 鸟?怎么会有这么多鸟? 高喜麦扭头四处打量,这就是一条乡间土路,两边的树稀稀拉拉,连个鸟的影子都没有,怎么有这么密集的鸟叫声呢? 高喜麦没再管这鸟事,哼着白毛女选段继续蹬车。 可他记得他不喜欢白毛女,为什么会在这么高兴的时候唱白毛女呢? 管他的,喜欢就喜欢了。 想到这里,他扯开嗓子嚎着没调的曲子回了村。 回村后他首先去找村支书还东西。 支书蹲在院门口吸旱烟,远远看到高喜麦他就面露喜色。 高喜麦在支书面前跳下自行车,从挂在裤带上的小布袋里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钱和粮票:“今天全部的收入都在这儿,按咱们说好的,刨除成本,我再给您两成。” 支书接过钱,却拒绝了粮票:“你出去读书,再赚钱的机会好找,粮票不好弄到,粮票你就都留着吧。大后天高中就开学了,你准备好没有?” 高喜麦一愣,大后天? 这么快吗? 可又一想,可不就是后天嘛,他都摆了一个多月的摊了。 他想了又想,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更大的一个布包交给村支书:“不怕您笑话,我爹娘都不想让我去读书,万一他们发现了这些钱肯定是要抢走的。您看,能不能放在您家帮我保管一下。” 村支书很痛快就答应了,他还说:“你这孩子机灵还肯吃苦,以后我家老二你有机会就帮衬一下。” 这自然要答应。 村支书又说起别的事:“明天你大姐出嫁,你去送亲?” 高喜麦点头。 村支书叹了口气:“咱们村小山多好,瘸子那家人…算了不说了,事已至此。” 高喜麦回家的路上晕晕乎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有另一个声音跟他说,没什么不对劲的,一切正常。 等进了家门他才想起来,他的录取通知书丢了! 高喜麦慌慌张张跑进房间去翻自己的那口旧箱子,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东西。 他又翻被褥和炕席。 虽说他记得是丢了,可又总觉得没丢。 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 他坐在炕上费劲想着他能把通知书藏到哪里,高喜米走了进来。 高喜米坐到高喜麦旁边:“都是狠人。张家本来就说给咱们家一头牛犊当聘礼,可他硬是把这事搅和成了一千块钱。那一千块钱出去可买不到一头牛犊,他这是为了自己能有钱上学要把全家都坑了。” 高喜麦整理了一下乱哄哄的脑子,这才把事情想通了。 高喜米接着说:“可谁知道咱娘更狠,跟张家那边合起伙来骗了他,刚才牛犊牵进了村,这会儿围着村子展示呢。我那便宜二哥就跟疯了似的坐在村口哭呢。” 高喜麦想了想:“你不担心你的学费?” 高喜米瞥了高喜麦一眼:“你还真入戏,连账都不算了?初中学费才几个钱,只要你不去读高中,咱爹娘就能供的起我和老二读书。” 高喜麦又问:“我都说我不去了,为什么老二还惦记着要把大姐卖了?因为他不会算账吗?” 高喜米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对哦,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想过呢?” 高喜麦不再理他,继续想自己的通知书,可耳边还是好吵。 高喜麦说了一句:“咱家院子里怎么那么多鸟,吵死了。” 高喜米说:“哪有鸟,多安静呀。” 高喜麦一下呆住了。 一切都不太对。 他的通知书他记得在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 这世上哪里最安全? 那当然是他自己身上。 他自己身上哪里最安全? 口袋里,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丢失东西的口袋。 什么口袋? 他的耳边这时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叫渐渐变成了人类的语言有人在喊他。 他仔细一听,李建业? 李建业是谁? 他猛的打了一个冷战。 她是李建叶,她才不是高喜麦! 钟国艳的嗓子都有些哑:“你可终于清醒了!小祖宗!” 李建叶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就是控制不住。 李建叶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高喜米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李建叶问:“老三,大姐在哪?” 高喜粮被关在东厢房里,高大田和王二妹夫妇把东厢房的门窗锁得严严实实的。 在条河村有个风俗习惯,新娘在结婚前三天是不允许出娘家门的,睡觉也要自己单独一个屋子。 有很多疼姑娘的人家就在这三天里把姑娘当祖宗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会给她单独住一间大屋子,用最软的褥子和最暖的被子。 可在高家,把高喜粮单独被关在东厢房是怕她逃婚。 这三天里高喜粮吃的用的全都是剩下的,晚上睡觉只不过靠在干草垛上打盹,保暖的被子也没有一条。 万幸这季节的温度还很高。 东厢房的窗户是木头条封起来的,每条木头之间有两指宽的缝隙。 高喜麦站在木头窗户外问高喜粮:“以我的观察,你也是参加轮回世界的选手吧。” 高喜粮哼哼笑了两声:“对呀。” 高喜麦又问:“你的任务不是读书之类的吗?还是我猜错了?” 高喜粮就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高喜麦:“读书?用什么读?我在这里的人设可是小学都没读完,然后我展现超高天赋去读高中?居然还真的学的会?” 高喜麦沉默了,虽然有的词听上去陌生,可不妨碍他理解含义,这个逻辑确实不太对。 高喜粮从草垛站起来,走到窗边:“再者,我去读书用什么交学费?空气钞票?你别说让我也去摆摊啊,就那条路,我打听过,最近两年发生过三起流氓把姑娘拖进地里强暴了的案件,一直没破呢。” 高喜麦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这次用了一个男人的身体。 高喜粮两手一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愿望虽说是读书,可读书的目的是过好日子。那就过呗,读书又不是唯一手段。” 高喜麦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咯噔响了一下。 愿望竟然可以这样完成! 第24章 我才不欠你的钱 李建叶正要再问些什么,王二妹从主屋出来,指着高喜麦让他去姐夫家把高喜粮明天穿的新衣服拿回来。 高喜粮哼笑了一声:“娘,我出嫁的衣服都是婆家给的,你们二老能给点什么当陪嫁?” 李建叶一边往外走一边听王二妹骂高喜粮是白眼狼,要不是有他们夫妻两口子,她这个没人要的女娃子早就饿死了。 等李建叶从张家回来,天色已经转暗,家里难得点起了煤油灯,高喜粮坐在高大田和王二妹的炕沿上,三四个婶子在屋子里面忙活。 其中一位婶子拿着细线给高喜粮开脸,高喜粮疼得直抽气。 放下衣服,高喜麦被轰了出来。 第二天的婚礼乱哄哄,高家的几个孩子各怀心事,都不怎么有兴趣。 乱到中午十二点多,高家才安静了下来。 客人留下了满地瓜子花生壳,密密麻麻的烟头,更恶心的是有人居然在家里吐了痰。 王二妹让两个姑娘去打扫,高喜羊和高喜猪很不高兴,磨磨蹭蹭地说这事不该她们干。 李建叶这时候发现,高喜羊明明比高喜猪年纪更大,可表现得更加畏畏缩缩。 她回忆了一下,高喜羊坑她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再想想,高喜羊前脚坑了她,后脚就坦言自己前世的悲剧是因为高喜麦造成的,这不像是一个在轮回世界中求生的人干的事。 高喜粮结婚,村子里的人是会随礼的,而且高大田在村子里的人缘还可以,所以这次收到的东西不少,有床单有布料有暖壶和脸盆。 高大田正在清点礼品,王二妹大喊着从厨房跑了过来。 高大田瞪了她一眼:“扯着个嗓子瞎叫唤什么?” 王二妹手里捧着个破旧黢黑的小陶罐,颤抖着声音哭道:“钱,钱没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高家的房顶都快掀起来了。 很快,村支书和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被请了过来,可谁也没办法,今天几乎全村人都来过高家,谁能知道是谁偷的。 村支书问:“你这钱藏在烟道口,究竟有谁知道?” 高大田和王二妹对视一眼,高大田说:“按理说,就我们两口子知道。平时家里用的小钱都在炕头上,只有攒够十块了我们才卷成一卷放罐子里,所以一般不会去动那个罐子。” 村支书扫视了一圈家里的孩子们:“孩子们也不知道?” 王二妹本来哭着瘫软在炕头,这时候突然蹦了起来:“一定是那个白眼狼!她小时候见过我往里面放罐子!我这就找她去!” 高大田立刻喊住她:“以前那是你闺女,现在她是张家的媳妇。打狗还得看主人。她不承认怎么办?她把钱拿走那就是张家的钱了,张家人能让你把钱带回来?” 王二妹一听就昏倒在地了,众人手忙脚乱去救王二妹。 李建叶听高喜豆嗫嚅道:“那我的学费怎么办?” 另一边,张家的客人都走了以后,高喜粮的婆婆正想给新过门的儿媳妇立规矩,谁知道这丫头笑盈盈地叫着娘,拉着她的手就往屋子走,就好像她真的是她娘一样。 婆婆都懵了,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新媳妇。 高喜粮把自己的包裹拆开,里面有簇新的布料,还有两双新鞋。 高喜粮把鞋塞进婆婆怀里:“娘,你知道我其实是我娘抱养来的,她一直不疼我。我其实早就想结婚了,这样我就能再拥有一个真正的娘了。” 婆婆:“?” 高喜粮接着说:“自从我知道我下半辈子的娘在哪里之后,我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占便宜,所以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把她给我的那些旧衣裳都换成了新东西。” 婆婆拿着鞋问:“这鞋,给我的?” 高喜粮说:“是以前王二妹让我给她和高大田做的,我不想留给他们,这是我的手艺,应该是算是咱们张家的东西。” 婆婆立刻点头:“说的对!” 高喜粮摸了摸婆婆的掌心,说:“娘,鞋你要是能穿就穿,穿不了就拿到自由市场上卖掉,还能换几个钱让你多吃一口肉呢。” 婆婆这心里别提多妥帖了,直想着这儿媳妇没选错。 ……………… 赤脚医生从高家离开的时候都没好意思收钱,毕竟高家刚刚丢了一大笔钱。 王二妮躺在炕上,像尸体一样盯着房顶。 高大田把高喜麦叫到院子里,一手夹着烟,神色严肃地说:“老大,我听说你这个月每天去市场上卖饼,我还没跟你娘说。不过你既然有钱了,家里也遭难了,你身为大哥就得把钱拿出来给家里支持。” 高喜麦回头冲屋子里喊,让高喜豆和高喜米出来,然后在父亲疑惑的目光中,他说道:“爹,生意我是和村支书家的老二一起做的,自行车是他家的,锅和炉子还有煤是他家的,面和肉也是他家的,钱的大头当然人家拿走了。” 高大田正要发脾气,可一想那可是村支书,他气的多吸了一口烟。 高喜麦不情不愿地拿出一团分币:“都在这儿了,我本来打算买身新衣服的。既然家里现在出事了,就给弟弟们读书用吧。” 高喜豆和高喜米立刻都瞪视着他。 高喜豆甚至嘶吼道:“我不要你的钱,我才不欠你的!” 高大田也看着那些钱,说:“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双胞胎已经认字了,我觉得” 高喜米突然扑过来,一把抢过钱揣进自己口袋,态度卑微又虔诚地对高喜麦说:“谢谢大哥。” 高喜豆立刻疯了一样撕咬扑打高喜米。 高喜麦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高大田赶紧把两个儿子分开。 最终,高大田弄了两个根长短不一的树枝让两个儿子抽:“这些钱只够一个人的学费,你们两个抓阄吧,谁抓中了长的谁就去读书,剩下那个跟我种地。” 高喜豆和高喜米头发凌乱,脸上有伤,衣服破烂,他们不可置信又满是忧惧地在对方和树枝上来回瞟。 高喜米小声念叨着:“前世也没这事呀,怎么回事,怎么不跟着剧本走呢?” 第25章 为什么读书 高喜豆突然出手,一把抢走了一根树枝,高喜米也赶紧拿了剩下的一根。 几秒钟后,高喜豆爆发出惊天动地地大笑:“我可以继续读书了!我能读书了!” 高喜米如丧考妣。 高大田拍了拍高喜米的肩膀:“没事,晚一年而已。这一年家里加把劲,明年肯定能给你攒出学费来。” 高喜麦也点头:“说不定明年我能出两份学费呢。” 高喜米问:“如果不能怎么办?” 高喜麦说:“那我就只出你那份。” 高喜米这才带了一点笑模样。 高喜豆听到后,用一种看到了杀父仇人的眼神盯着高喜麦。 高喜麦无情地提醒道:“你现在就是要用我的钱去读书了哦。” 高喜豆的眼球渐渐爬上血丝:“是爹让我们抽签的,是我命好才抽中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喜麦眯着眼睛轻轻哦了一声。 高喜豆恨的咬牙,李建叶甚至能听到他咯噔咯噔咬牙的声音。 李建叶心情很好。 她把杨解放的脸套在了高喜豆的脑袋上,心情就更爽了。 晚上睡觉后,李建叶被身边扑通扑通的声音吵醒。 她一睁眼,就看到高喜豆正用自己的脑袋砸炕沿,砸得满脸都是血,脑门明显凹陷下去一块。 李建叶当即出声:“你在干嘛?” 高喜豆不再砸脑袋,而是用手指使劲扣脑门上的伤口,一边扣一边笑着回答:“我要用你的钱去读书了,我不欠你这个人情。” 李建叶慢慢坐起身:“那你这是……” 话音未落,就看到高喜豆的手指突然插进了脑袋,然后掀起了额头上的一块骨头。 李建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高喜豆的手指从掀起的骨头下挖出一块红白相间的泥递到李建叶面前:“这是我给你的。” 尽管李建叶已经在永夜乡九死一生,此时也忍不住了,趴倒在炕沿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高喜豆要凑过来,被她一脚丫子踹得撞到了后墙上。 此时李建叶才看到高喜米和高喜猪抱在一起,满脸泪和恐惧地看着这一切。 而高喜羊就像是在看最常见的兄友弟恭,脸上带着喜悦的笑。 李建叶没等天亮,吐完就穿衣服要走,这个家里有个没事就扣脑子的,这还怎么睡? 万一他扣的不尽兴,转头把她的也扣了怎么办? 脑门上凹下去那么大一个坑,难看死了。 当李建叶拎起包着衣服的包袱时,高喜豆用沾满血的手捧着手电走了过来:“大哥,你走了就别回来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交给我。” 李建叶犹豫着接过手电。 高喜米和高喜猪一起喊:“带着我们一起走!” 高喜豆猛地回头看向他们。 高喜猪突然变了脸,手指特别尖地指着他们:“你们想走?连通知书都没有,怎么走?” 李建叶觉得现在的局势她不宜久留,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此时他才发觉,这手电筒热乎乎的,还稍微有点韧性,和以前那冷硬的手感完全不同,而且她有种感觉,这手电好像就应该属于她。 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连夜去学校。 从条河村到市里高中的路和去自由市场的有一截重合,可她走到天光微亮,没看到岔路的痕迹。 她又用打开手电四处照了一圈,这才发现有好多类人黑影堆积在那条去高中的路上,他们热情地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李建叶关掉手电,在晨光中,那是一条臭水沟,沟里飘着空的编织袋、破衣服,还有一只疑似人手的东西若隐若现。 她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水沟,就听沉闷的通的一声响。 钟国艳说:【你要从这里走吗?如果真的是水沟,你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 李建叶站在岔路口犹豫了好久,田间已经开始有农民开始劳作。 距离最近的一个农民冲他喊:“是不是想去上学呀?别去,去了就回不来了。想想你爹你娘。” 李建叶打了一个激灵,对呀,犹豫什么,如果不去上学就得回到高大田的家。 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打开手电就跑进了臭水沟。 她的眼前一黑,腥臭的水灌满了她的口鼻,有什么东西努力地想扒开她的嘴,还有抢衣服的。 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问她,为什么想读书,读了书之后想做什么? 李建叶本来十分迷茫。 读书不就是为了满足高喜麦的愿望吗? 虽说她在原本的世界也是高中生,可她什么都没想过,就跟着同学们一起读,然后就升上了高中。 可在这个声音问到第三遍,而且声音开始消散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些为了打隧道而被埋的年轻人。 她幽幽回答道:“外国人的机器凭什么比我们的人命还金贵?外国人的机器不肯干,为什么不让我们自己的机器上?”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而她的脚踩到了实地,眼前亮了起来,那是一道大门。 大门前有很多家长扛着大包小包跟着孩子一起来报到。 李建叶很狼狈,本就旧了的秋衣被撕下去一只袖子,挂在身上的这点布料也破破烂烂,裤腿都变成了拖布条,鞋少了一只。 她回头一看,自己身边时不时就凭空出现一个人,都是衣衫褴褛的样子。 甚至在她身边出现个姑娘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头,上衣都没有了。 那姑娘一抬头,正和李建叶的目光相遇。 李建叶还想着,她现在是个男人身子,这破衣裳不要就不要了,要么给那姑娘挡一挡? 可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动作,那姑娘突然扑向李建叶来抢衣服。 李建叶没经过大脑思考,直接一脚踹出去,那姑娘倒着飞出去三步远。 然后李建叶一转身,就像是打胜了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走向学校大门。 等她接近大门以后才发现,这里不是高中,是大学,丰国的首都大学! 在她看清楚大门上的文字之后,一大段关于她上高中的记忆就涌进了脑袋。 不仅仅有高中的课程,还有几十个人住一张大通铺的经历。 他为了赚学费,高价租了门房大爷的自行车去自由市场上卖吃的,看在自行车租金的份上,大爷没少给他帮忙。 李建叶一边整理着脑子里的记忆,一边看大门里宣传栏上贴出来的教师介绍海报。 海报上的教师,竟然六成多都是外国人,丰国本国的老师要么是在政史法律等文科类任教,要么就是医学相关,但凡涉及到理工科的,老师都是外国人。 第26章 入学 旁边接待新生的桌前,有两个学生哭喊着要报到,可他们没有通知书,因为被水鬼抢走了。 李建叶摸了摸自己被拽跑了的袖子,想必那水里的东西也是打算抢她的通知书吧。 那两个没有通知书的学生被保安拽走了,人高马大的两个男学生在保安手里就像是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手一个就拎出了校门。 校门外有一条河,河岸边垂柳荫荫,保安就把没有通知书的学生往河里一扔,拍拍手转身回了校园。 这一下几乎所有学生都沸腾了,因为保住了通知书的学生比例很小,大部分是没有通知书的。 负责接待的老师用一个电喇叭说:“没有通知书的同学,你们得回去找,什么时候通知书找到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报到。” 她话音刚落,就见从河里爬出来一个男人,半边身体都腐烂了,他跌跌撞撞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崭新的通知书。 办理入学的老师居然收下了他的通知书! 那人亢奋地高吼着跑进了大门,一进来,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矮小,声音也愈发尖细,腐烂的身体渐渐恢复,最后变成了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李建叶就听身后有同学嘟囔:“天呀,这就是我们的同学?大部分都不是人?” 有胆子小的同学掉头就想跑,被保安要求留下了录取通知书。 钟国艳说:【你看那些被父母送过来的学生多淡定。我猜那些都是真正的原住民,像你们这些跟水鬼抢通知书的都是外来户。】 李建叶点了点头:【我猜你猜的对。】 只见保安把那些通知书又扔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又爬出好几个不成人形的水鬼,拿着通知书登记报到,然后变成了人的样子。 钟国艳说:【你不去报到,在瞅什么?你这傻大胆,我不信你还能怕。】 李建叶说:【你猜在这学校里面我能找到脑子吗?】 钟国艳:【不入学校焉得脑子。】 李建叶把通知书拿出来,上面赫然写着:机械学院。 李建叶又想到了被隧道活埋了的年轻人们。 李建叶:【我可能知道脑花是个什么了。】 钟国艳:【我也有猜想。】 接下来办理入学住宿等等,十分顺利,顺利的让李建叶怀疑刚才水鬼变人的一幕是假的。 首都大学的校园特别漂亮,教学楼是红色的,却不是普通的红砖头,而是亮晶晶滑溜溜的砖。 李建叶在摩挲墙面的时候有个同学告诉她,那叫瓷砖。 李建叶的宿舍是一座十六层高的楼,李建叶需要乘坐电梯上去。 电梯这种东西,李建叶本人乘坐过,可高喜麦没坐过,李建叶以为自己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当她走进电梯就惊呆了。 亮如镜面的墙壁还有精致的按钮,平稳安静的运行过程,有冷热适宜的风微微吹拂她的后背,甚至在电梯门上有“幻灯片”循环播放学生守则。 十六楼到了,李建叶恋恋不舍地从电梯里出来,旁边走过一个同学,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投影仪你都没见过吗?” 李建叶瞅了他一眼。 走进1616号房间,这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屋子里有卫生间,还有一个白白的,陶瓷做的恭桶。 1号床的学生叫程健宗,坐在他的桌子边上,手里捧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板子划拉,有一个面色黑红的矮个子中年女性在他的床上忙着收拾。 李建叶好奇地走过去看他手里的板子,里面竟然有人,而且是不同的人经历的不同的死亡过程,就像是李建叶曾经在树林的白雾团里体验到的那些一样。 程健宗看得满脸沉迷,好像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画面里的人被巨大的机器绞成了肉泥,画面下方有不同颜色的文字飘过,有的说自己猜对了,有的在感慨这种死亡方式好美,还有很多在咒骂死者不争气害他们输了赌局。 此时,程健宗才按下暂停键看向李建叶:“这叫平板电脑,你以前见过吗?” 李建叶盯着平板电脑里那不成人形的尸体,懵懵懂懂地摇头。 程健宗切了一声:“就知道你们这种土包子没见过。这东西咱们国家生产不了,只能进口,这是玛雅德喜牌的,一台就二十三万呢。” 李建叶听得咋舌。 二十三万! 她隐约记得挖隧道被埋的那些人死后,每家得到的抚恤金只不过是十万块! 一个玩具顶两条人命! 而此时一个大学生在用比两条人命还贵重的东西观赏贫苦人死的多么痛苦。 程健宗用一双隐隐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李建叶:“我听说你报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没有丢,你的通知书上一点水渍都没有。” 李建叶问回去:“所以呢?” 程健宗用沉迷的眼神盯着李建叶,就像是他刚才看视频一样的眼神:“我好期待看到你会怎么死。我猜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李建叶随口道:“能让你赢下赌局吗?” 程健宗笑了,笑容有种天真无邪的味道。 整个学校里贫富同学的数量基本上是一样的,但因为阶级不同,同学之间自然而然的分为了两派。 有钱的学生们总是用挑选玩具的眼神在贫穷的学生中间扫来扫去。 也许是因为程健宗“喜欢”高喜麦,所以他总是那些有钱学生关注的重点。 不论李建叶去往哪里,总能感受到那种阴湿黏腻的眼神。 不过更另李建叶感到吃惊的是,学校安排的基础课程居然是三角函数和物理最基础的受力分析。 可几乎所有贫困同学都在认真学习这部分初中知识,甚至有人因为没学懂而向李建叶请教。 李建叶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贫困的学生大多数是初中毕业就被举荐来读大学了。 钟国艳对李建叶说:【那你费那么大劲非要读高中是图什么?还不如直接用那条裤子跟村支书换个工农兵大学生的举荐资格呢。】 李建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从初中知识开始讲,那这三年大学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将来机械学校毕业以后就能设计制造机械了?】 钟国艳:【你还真想建设丰国的四个现代化吗?】 李建叶:【我只是想要实现高喜麦的愿望。你猜如果我成功,他究竟能给我什么?】 钟国艳叹了一口气:【这次世界意识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向你展示了上一世高喜麦的遭遇和执念,所以我也不敢肯定。】 李建叶:【连猜测都没有吗?】 钟国艳:【知识一类的吧。】 第27章 我是哪种人 李建叶正在课堂上走思,老师突然点了他同桌的名字,问刚才另外一个同学的回答是否正确。 同桌可怜巴巴地看向李建叶求助,可李建叶也什么都没听。 老师的眼睛盯着同桌,眼眶越来越大,眼球慢慢凸出来。 李建叶心说要坏事了,她赶紧小声说:“我觉得是对的。” 同桌大声转述了他的话。 老师笑了,笑得特别真诚而灿烂,紧接着,老师飞出两根粉笔头,一根命中李建叶的脑袋,一根扎进了同桌的额头。 李建叶剧烈的头疼,疼得她眼神都出现了重影,之后有红白相间的油状物沿着粉笔头渗出来。 老师端着水杯走过来,就像是从水龙头下接水一样,从同桌额头上的粉笔下接了半杯油状物,然后一饮而尽。 当老师把杯递到李建叶面前时,李建叶像是忍不住头疼一样向前栽倒,桌子被他带倒,坐在前面的同学被他的文具飞起来砸了一脸。 老师那个递到她面前的杯当然被拍飞了出去,搪瓷茶杯当啷几声后突然瘪了下去。 水杯瘪掉的瞬间,李建叶的头突然就不疼了,而且浑身都是力气,还莫名有这种兴奋感。 而她的同桌已经瘫倒在椅子上,翻着白眼,浑身过电一般地抽搐,嘴角流出白沫。 李建叶压下所有异样的情绪,装作没发现同桌的情况,问老师:“我头疼,能不能出去洗把脸?” 老师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刚才那位同学回答是错误的。你好好上课,洗什么脸。” 李建叶扶起桌子,捡回文具和课本,坐下,脑袋里好像憋着一团火,忍不住想要蹦起来,甚至冲到讲台上唱一段样板戏。 她因为难受而抓耳挠腮,然后手指碰到了额头上的半截粉笔。 那粉笔已经长在了他的头上,像是一根天然就有的犄角。 李建叶心里骂:【这是给烧猪头上插了根筷子,好啃。】 钟国艳:【忍住,千万别乱动,你是学生,要遵守课堂纪律!】 下课铃响,李建叶都没等老师说下课就一头冲进洗手间,用冷水猛冲自己的脑袋,她要降温,这个脑袋如果真的烧熟了就不能要了。 冲了快半小时,她的脑子才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李建叶抬起头,居然听到了脑子里水流的哗啦声。 李建叶:“?” 她不信邪地又晃了晃头,又听到了水声。 行吧,真正的脑子进水了。 钟国艳:【行吧,烧猪头改成卤猪头了。】 此时已经中午放学,教学楼里按理说不应该有人了。 可李建叶从卫生间一出来,就被一台手机怼到了脸上。 程健宗的脸色很难看,他一边给他拍照一边说:“这是第一次,如果下次你让我再输一局,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甚至有办法让你读不下去。” 他说完,不等李建叶说什么就立刻走了。 李建叶去往食堂的路上看到了另一个脑袋上插着粉笔的学生。 他身手很好,一蹦三尺高,已经跳到了树上像是猴子一样荡来荡去。 保安突然凭空出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保安已经把那个学生拽到了地上,一刀下去,那个学生的两只手就被剁了下来。 校园里一时特别安静,只有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和那个学生的惨叫声。 ………… 有钱的程健宗和另外一个富裕的同学是不可能真的在条件艰苦的宿舍里住宿的,于是宿舍里只剩下李建叶和另一个叫李康的人。 李康出身贫苦,是初中毕业后来读大学的,可年龄比高喜麦还大一岁,因为他当了好几年工人。 刚住进来那天程健宗就要求他帮忙洗脚。 李建叶当时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就见到程健宗用一张十块钱扔到李康的脸上。 那十块钱飘飘荡荡落在地上,要不是钟国艳把她喊住,她就冲过去抢那十块钱了,不就是洗脚吗,洗屁股都行! 反正她现在也是个男人,摸摸就摸摸。 李康的想法显然不同,他一脸屈辱,却又舍不得放弃那十块钱,最终含着眼泪帮程健宗洗了脚。 从那以后,李康就特别沉默,在宿舍从来不说话。 就连李建叶在教室和其他同学聊天,偶尔目光扫过李康,李康都会用愤怒和记恨的眼神狠狠瞪视她。 李建叶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今天晚上宿舍熄灯后,李建叶在床上躺平了,听到对床李康偷偷摸摸起床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清楚地看到李康端着板凳拿着书本准备去走廊看书。 高喜麦突然出声:“这么用功啊。” 李康吓了一跳,回头看向高喜麦,眼神凌厉似刀说道:“我跟你这种不一样。你睡你的觉吧,以后有你好睡的。” 他动作忽然间变得极其迅猛,拉开门就走了出去,然后把门重重关上。 李建叶:“?” 她问钟国艳:【我是哪种人?】 钟国艳犹犹豫豫回答:【愿意给别人洗屁股的人?】 李建叶:【好像他为了十块钱也愿意给人家洗脚了嘛。】 钟国艳:【洗屁股的话,可能是另外的价钱?】 李建叶:【哦,我下次涨个价?】 钟国艳:【好像无人让你洗!】 李建叶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拉开一条门缝看着李康。 她本是觉得自己可以帮上李康,毕竟她真的读过高中。 可李康就算发觉了她也把她当空气,一双眼珠子都快贴上课本了,嘴里念念有词。 李建叶微微弯腰,听到了李康的话:“我必须要学会,我必须要学会,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出去。” 李建叶主动开口:“我读过高中需要我帮忙吗?” 李康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李建叶,说:“滚!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想盼着我死,你跟程健宗是一伙儿的!你少猫哭耗子!” 他的声音很大,隔壁宿舍里有人听到拉开门探出头呵斥:“怎么的,你对程健宗有什么意见?” 李康赶紧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没有,没有,没意见。” 那同学又骂了好几句才回去了,李康全程不敢吭声。 李建叶哼笑了一声:“哟,原来是个贱皮子呀!” 李康腾的一下站起来。 李建叶很轻松地问他:“要打架吗?” 第28章 粉笔 就算是用李建叶的女儿身,她也能撩到李康这种瘦小干枯底盘不稳的货色,更别说她现在有一副强壮的男人的身体。 李康看了看比他高出近一个头的李建叶,又萎靡了下去。 李建叶拿过他的书看了两眼,写的字歪歪扭扭,都是繁体字,从字迹来看还有顿笔,像是个用惯了毛笔的人。 李建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她有另外的事要问。 李建叶问:“你们厂就来了你一个?” 李康不情不愿地点头。 李建叶问:“为什么?工农兵学员的名额太少吗?” 李康抢白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一个乡巴佬,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李建叶微微一笑:“刚才你吵吵程健宗被很多人知道了,你不想找个人帮你跟他解释一下?” 李康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最终摆出一副不认命的样子,说:“我们厂其他选手都被同化了七个,都以为自己是原住民,每天认认真真去拧螺丝。” 李建叶接着说:“我只要能成为可以维护自己利益的人,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李康顿了顿,眼中有悲切:“我得得到别人的脑子才能离开。” 钟国艳吃惊:【那晚上,果真是脑子。】 李建叶想起离开高家那一晚发生的事:【钟姨,别说了,恶心。】 李建叶问李康:“你真的没上过高中?” 李康哭了:“日本鬼子到处杀人放火,我能认得几个字就是文化人了,哪有机会读国中?” 李建叶惊异:【钟姨,他说日本鬼子!】 钟国艳:【对,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我曾经还遇到过一个俄罗斯人。】 李建叶:【真,各种各样。】 另外两名有钱的同学是不会在这样条件艰苦的宿舍里过夜的,于是李建叶和李康坐在走廊里,就着走廊里的灯光补习了半晚上初中物理。 这一晚上,每当李健叶抬手摸自己的脑袋都能摸到那半只多出来的粉笔。 她也曾经试着把粉笔掰下来,却因为粉笔太硬而且头太疼作罢。 这只粉笔已经成了她头骨的一部分。 可第二天的课程是以专业课为主,专业课的教授几乎都是外国人。 这些外国人的丰国话说的并不好,一遇上用丰国话说不明白的内容全部改为英语。 这时候,李建叶特别感谢自己有一个不服输的老妈。 赵淑霞女士幼时没有读书的机会,参加革命队伍后疯狂开始补习,全国解放前夕,她的语文和数学水平已经基本能够达到国中毕业。 解放后又因为工作需要她接触到了英语,之后想尽办法提高英语水平,那时年幼的李建叶就成了赵淑霞女士转移学习压力的工具。 有一段时间李建叶梦中与人对话都是“I am the favorite daughter of Zhao Shuxia.” 李建叶这样的英文水平并不能保证她在课堂上完全听懂外国教授的课,可最简单的部分她还是听明白了。 正式讲完课之后,那名教授抬手指了一下李建叶:“我来提问你来答,好吗?” 不等李建叶回答教授就问出了他的问题。 还好,她会。 这一次教授问坐在李建叶身后的李康:“他回答的对不对?” 李康的神色很慌张,两只眼睛转得像老鼠,最后用非常小的声音嗫嚅道:“对吧……” 可教授还是甩出了一支粉笔,扎向李建叶的脑袋。 还好李建叶一直没有分神,几乎没经过思考就弯下了腰,粉笔砰的一声扎进了李康的脑袋。 李建叶带着愤怒冲老师嚷:“你在干什么?我明明答对了,他也说对了,为什么还要罚我们?” 老师的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容说:“你猜。” 李建叶立刻意识到,老师不是因为他们回答错误而惩罚,根本就是因为想要惩罚而惩罚,他们渴望得到脑子所以绞尽脑汁找麻烦。 李建叶和李康距离很近,这一次她不仅看到了那些东西从粉笔头里流进茶杯,还看到了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在茶杯里慢慢凝结成团,甚至能看清上面呈现的褶皱。 伴随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腥味。 老师似乎在向李建叶挑衅,在喝掉之前把茶杯拿到了她面前晃了晃。 就算她本有心理准备,可受到这样的视觉冲击仍旧止不住得恶心,来不及和教授报告,她发出“呕呕”的声音跑出了教室。 一起跑出来的,还有另外两名学生,三人并排蹲在墙脚呕吐。 然后三人一起被保安勒令把自己的呕吐物打扫干净。 再看别的班级门口也有人在吐。 李康嘴里发出尖锐的啸叫声从教室里跑出来,满嘴骂娘地往楼下跑。 李建叶向另外两名呕吐的学生道了个歉,急忙追着李康一起跑了出去。 钟国艳问她:【你干什么去?】 李建叶说:【李康昨天晚上就已经不大正常了,就像是高喜豆换芯子那天很像。今天我看看他要做什么,一定会得到线索。】 然后就见李康跑进了行政楼校长办公室。 李建叶躲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听见李康冲着校长嗷嗷喊:“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让洋鬼子给我们讲课?他连丰国话都说不好还能讲课?” 校长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位老师也在,她在安抚李康。 校长并不生气,很和蔼地说:“我们缺老师呀。既然你这么有勇气,那以后你来当老师吧。” 李康激昂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不,不行,我刚开始上大学,什么都没学,什么都不懂,怎么能当老师呢?” 旁边的老师说:“我就是初中毕业后成为工农兵大学生,现在当老师不也当得好好的吗?” 李康慌张的摇头:“不行啊,我只是认识几个字,什么都不懂。” 老师说:“没关系,我们都不懂。丰国人有几个懂那么高深的科学技术的?课本会发给你,你照着念就好。” 李康还要推辞,就听校长的声音陡然转冷:“你是想跟我做对吗?” 李康不得已答应了下来。 李康和校长一前一后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走到了李建叶面前。 校长问李建叶:“你也想当老师吗?” 李建叶摇头:“我只是担心李康,我和他住一个宿舍。” 校长盯着李建叶看了一会儿:“我在程健宗的视频里看到过你,他很看好你,在你身上压了很高的赌注,你要加油哦。” 第29章 助学贷款 李建叶借着这个话题发问:“我很喜欢程健宗的那个平板电脑,不过好贵呀。他家里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校长眯起了眼睛:“你也想做吗?” 李建叶点头。 校长鼓励:“咱们国家百废待兴,又缺乏各种设备。程健宗的父母就是负责和外国公司接洽,给咱们国家采购设备的。你好好学习,将来是有机会到他父母手下工作的。” 李建业追问:“他们这个工作属于政府工作人员吗?怎么能工资那么高?” 校长解释:“外国那些设备的报价都很贵。他的父母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去和人家砍价,砍下来的金额和他们的奖金成正比例关系。他们家越有钱就越能说明他们为国家省了更多的钱。” 李建叶听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回忆了一下,在校长马上要离开的时候,她追问:“您说的那些设备包括电梯、老师们讲课时佩戴的麦克风甚至是教室里的黑板吗?” 校长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还是保持着微笑:“我们学校的资产,国货率还是很高的。” 李建叶打算再问些什么,校长却优先截住了他的话,问道:“我听说你也是贫困学生,咱们学校可以帮你申请助学贷款。” 李建叶和校长四目相对,她从校长慈爱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 校长有什么企图?他对什么起了贪心? 李建叶的脸上挂着不怎么真心的笑容,问:“这个贷款怎么还?” 校长回答:“你不用担心还款的事情,以后你的收入足够偿还利息。” 听到“收入”这个词,李建叶更加警惕。 在条河村时,他还记得那位大爷曾用过这个词,可当他说出“工资”后,大爷差点翻脸。 现在想来,他收入的不仅仅是工资,还有吃进去的食物,学会的知识。 于是她回绝校长:“不用了,我勤工俭学已经能养得起我自己。我的收入我不想交给别人。” 校长听后,眼神冷了下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李康回宿舍的路上一直神神叨叨,口中说着李建叶听不明白的话 不论李康多么不愿意,当天晚上就有教务处的人给他送来了他上课的课表。 李康手里捧着课表痛哭失声,哭到忘我。 李建叶从他身旁经过时,李康还吓了一跳,看清了李建叶的脸后,他哭的更加凄凄惨惨。 李康说的话颠三倒四,一会儿是“我叫张大柱”,一会儿又说“鬼才吃人脑子”。 李康哭了半宿,李建叶居然就听他哭了半宿。 李建叶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耐心。 她正要佩服自己,就见李康从怀里拿出一片破旧的绣花布擦眼泪,布蹭到了李建叶的手,那一瞬间她就感到了这片布的作用。 这片布能让所有人对持有者更具耐心。 李建叶:“……” 有种被老实人耍了的感觉。 第二天起床,李建叶从李康的脸上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微笑。 这笑容十分的灿烂和自豪,从言语间也能听出李康对自己能够在大学里面任教的骄傲,却完全不像昨天晚上那样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李建叶问他:“你认识张大柱吗?” 李康想了好一会儿:“咱们班有这个同学吗?” 李建叶没答话,仍旧静静地看着他。 李康却突然变了脸色,用一种贪婪的目光看着李建叶,像是饿狼看到了鲜肉。 甚至他的手慢慢摸向了桌上的剪刀。 李建叶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昨天有人向我打听,我就想着也许你会知道。” 李康狞笑着:“以后不要瞎打听。” 李建叶没有说话。 李康端庄地抱起他的书本,用兰花指勾过他的鞋,还特别嫌弃地弹了弹。 从李建叶身边走过时,他突然探过鼻子在李建叶身上上上下下闻了一圈,满脸陶醉。 他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我现在是老师了,看在我们同住一间宿舍的份上,期中考试的考试题我可以告诉你。” 李建叶明知道不能答应,可她那一瞬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小学生不敢违背老师一样,有一股力量控制着自己点头。 李建叶用尽力量才挤出一句话:“不用了。” 李康又说:“你一边点头一边说不用,你让我很为难呀。” 这声音一起,李建叶的头都开始晕了,甚至心里涌起一种懊恼,她怎么能让老师为难呢?她不是个好学生呀! 当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马上又要点下去,而她的嘴已经张不开的时候,她猛然转身一脑袋磕在铁皮柜的边角上。 她是真的没留情,柜角都歪了一块,热乎乎的血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疼,真疼呀! 李建叶疼得脑子里嗡嗡的,不过已经不会继续点头了。 于是她赶紧说:“老师,不用了,我不会作弊的,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李康上下打量了李建叶一圈,很是不满意地哼了一声,走了。 李建叶拿着毛巾捂在自己头上止血,心里掂量着学校的医务室是否可靠,就听李康敲响了隔壁宿舍的门。 然后听到李康问对方是否需要期中考试的试卷,隔壁的同学声音特别艰涩,可他还是答应了。 李建叶赶紧探头出去看,就见李康把手里的一张纸卷当做吸管扎进了对方的脑袋。 李建叶顿时脑子一热,想到一种可能,扔下手里的毛巾转而拿起了扫帚,冲到李康身后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敲抽出一把子。 就听碰的一声,李康被打的朝后跌倒,脑门子上留下规规整整的一道扫帚把的红印子。 享受美食的过程被打断,李康恶狠狠地转头看向李建叶。 钟国艳:【你……】 李建叶用笤帚把子指着李康的鼻子,居高临下的责问:“教师职业道德你会背吗?” 李康的脸色一下阴沉了。 旁边那个被吸了脑子的学生被同寝的同学搀扶着慢慢坐下,两人用畏惧的眼神看着李康和李建叶。 李建叶回头看了一眼,这同学不就是那个在课堂上被老师用茶缸子喝了进去半个脑子的吗? 当时都翻白眼吐白沫了,现在居然还活着,生命力很旺盛呀。 第30章 师生大战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就不大正常,脑门上插着半支粉笔,两只眼睛各转各的,李建叶的目光扫过去,他吓得抖如筛糠,恨不得躲到凳子下面去。 李建叶转回头向李康发出喝问:“我若是向学校举报你利诱学生作弊,你猜校长会怎么处置你?” 李康听后揉了揉被打疼的脑门,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话,离开了学生宿舍。 李建叶很骄傲地转头看向宿舍里的两个人:“是我帮了你们。” 一个正在翻白眼吐泡沫,一个畏畏缩缩往吐白沫的人身后躲。 李建叶说:“我不欺负你们,可你们应该懂的知恩图报。你们打算用什么表达谢意呢?” 钟国艳:【你也跟李康差不多。】 那位同学听后,一只眼睛往左看,一只眼睛往下看,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鬼鬼祟祟从书桌上捏过来一只手机。 李建叶接过手机,头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同学战战兢兢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一部只能接打电话的手机,脑袋上有半截手指那么长的天线,不能看视频,不能拍照,屏幕是绿色的。 李建叶觉得这部手机的手感有些熟悉,和离开条河村时高喜豆递给她的手电类似,又硬又软,內刚外韧。 那把手电能照出应该走的路,这部手机又能干什么呢? 李建叶把手机放进了意识中的口袋里,转身走出他们的宿舍,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那个同学晃了两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四肢毫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 李建叶回了宿舍,把手机拿了出来,这个东西她只在这个小世界见过,现在她对它充满了好奇。 钟国艳适时开口:【你好像快迟到了。】 李建叶吓得一哆嗦赶紧拎着书包跑去教室。 她敢用教师职业道德要挟李康,就是因为他发现在这里有每个人都必须遵从的规则。 就像是那些老师,都想要吃学生的脑子,可他们还是必须通过讲课和提问的方式来获得机会。 甚至她“不小心”砸坏了茶杯,那个老师也只能狠狠瞪他一眼,不能直接扑过来掀开他的天灵盖饱餐一顿。 既然老师们有必要要遵守的规则,那学生也一定有,其中肯定有一条禁止迟到。 如果迟到了,那老师就有了能吃她脑子的理由。 李建叶跑得贼快,终于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跑进了教室。 因为这里的老师屁股都爱从后排挑选学生提问,所以前排的座位很快就会被占满,李建叶来得晚,只能往后面坐。 今天这节专业课的老师居然是个丰国人,黑头发黑眼睛的长相让李建业看着格顺眼。 而且这位老师也没有为难学生的爱好,课程讲的简单易懂还不爱提问,不过短短的四十分钟时间就让李建叶学会了怎么看三视图。 临下课前有好几个同学向老师提问,有穷学生,也有富学生,有简单问题,也刁钻的问题,他都一一回答的十分完美。 有几名穷学生忍不住为老师鼓掌。 那些富学生阴阳怪气的问他是否觉得自己能耐的不得了,还问他除了这些假大空的理论,还会些什么实际的技术。 老师淡笑着放下手里的课本说:“实践来自于理论,理论指导实践,这二者并不矛盾。我并没有说假话,我是实际自己动手攒了一辆摩托车,而且我的摩托车通过了丰国的检验标准,所以我才能来这里当老师。” 穷学生的脸上都浮现起了向往。 富学生们的脸上却表现出了敌视,他们嚷嚷着说老师吹牛,说丰国人就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老师据理力争:“我们不仅有这个本事,我们还有更大的本事,不仅我们要产摩托车,将来还有一天要自己造飞机大炮。大家好好学习,掌握更多的知识技术,那我们造的东西一定不比外国的差,甚至比外国的还强。” 穷学生们还没来得及激动,富学生们先沸腾了。 富学生们把各种的文具书本一起向老师砸过去,一边砸一边叫骂:“居然敢对外籍教授不敬!外籍教授对我们国家的建设也做出了贡献,你居然敢这样贬低他们!” 那些文具和书就像是刀一样唰唰全都扎进了老师的头和身体。 很快,穷学生也反应过来,保护老师,加入战局。 李建叶怕被波及,往后退了两步。 身边还有另外在躲的三四个人,几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之一说:“这个老师本来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什么都懂得了,校长就让他当了老师。” 李建叶一边听一边看着前面混乱的战况。 穷学生动手未必是冲着富学生去,很多是站在富学生那边一起殴打穷学生,因为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抱紧有钱人的大腿,给自己也挣一个有钱的未来。 一时间桌腿伴文具齐飞,书本共鞋底一色,没几分钟就红的白的到处乱溅,天花板和墙壁都喷上了颜色。 富学生倒是团结一致,可这位老师背靠在了墙角,防止了腹背受敌。 且他身手真不错,从学生手里抢了两根桌子腿,能耍出两朵花来,那些接近他的学生都被打的呲哇乱叫,只能远远地扔东西。 这样的杀伤力太低,就算扎进了老师的身体,因为没有杯子接着,那些东西也像是没打开的水龙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李建叶只想坐山观虎斗,可那些打红了眼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一本书突然凭空出现在李建叶面前,李建叶堪堪偏头躲过,书页中的一张纸划过他的脸侧,皮肉立刻绽开。 同样看热闹的那几个同学也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有人躲开了,有人没躲开被打了满脸花。 程健宗突然从人群里冲到李建叶面前,把一根桌腿塞进李建叶的手里:“去给我打死他。” 李建叶抓紧了桌腿,却没有动手,反而问程健宗:“为什么?” 程健宗冷笑:“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想让他死。” 第31章 红气 李建叶说:“我是说我为什么要去打死他?” 程健宗用暴戾的目光看着李建叶:“我让你去你就去!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让你死掉?还记得那些视频吗?如果我让你死的好看一些,我就能得到最大的赌注。” 李建叶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特别大声的喊:“汉奸买办都是外国人的走狗!他们害怕我们国家自己发展壮大他们就不能从洋大人手里接肉骨头了!” 那些富学生一听,不再围攻老师,而是一起转向李建叶。 李建叶已经翻过课桌,从教室里跑了出来,屁股后面追着好些人。 各种“暗器”噼里啪啦打过来,有的擦着她说的身体飞过去,有的命中她的后背。 伤口越来越疼,那些东西像是蚂蝗一样扭动着往她身体里钻,很快她就疼得没了力气,身后的人越追越近。 眼看一只手马上要拽住扎在她后心的插座,她突然撑着楼梯扶手跳到了下面一层的楼梯上去,腿一软没站稳,顺着台阶骨碌碌滚了下去。 好在这样下楼的速度很快。 李建叶咬着后槽牙爬起来,地上有从她后背摔下来的一把三角板。 李建叶苦笑。 永夜乡她能躲进原住民的家,这里她似乎没什么地方躲。 那她该怎么办,跑出校园行不行? 就这副残破的身体,她根本不可能有体力逃出校园。 钟国艳急促道:【躲进女厕所!】 此时她从栏杆缝隙里看到了楼下的教学楼大厅里跑进来一个人。 她卯足劲大声喊到:“我要为丰国崛起而读书,我才不会给你们这群汉奸买办当走狗!校长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校长听到这话,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可惜已经晚了。 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抓着她的袖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在校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里就多了一根桌腿。 校长正要批评李建叶在校园里乱喊,李建叶歪歪斜斜躲到了他身后。 程健宗等人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校长顾不上李建叶了,先开口安抚程健宗:“我已经听说诋毁外籍教授的事情了,我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处罚。” 程健宗不为所动,抬手指向校长身后的李建叶:“高喜麦跟那个人渣老师是同伙,希望校长不要落下他。咱们学校锻造实验室还缺帮手,那个地方正适合他。” 钟国艳咋舌:【是真的狠呀,如果你去了那实验室,猜猜锻造的是铁还是你?】 校长正要答应,李建叶突然抓住校长的手向前猛戳:“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你还指挥起校长来了。” 校长手里的桌腿不偏不倚的正好扎在程健宗的心口。 可程健宗的身体太硬了,桌腿扎上去发出当的一声金属响,衣服破了,皮肤却完好无损。 程健宗吃惊地看向校长:“你身为校长,别跟我说还能被这么半死不拉活的一个人控制。” 校长还没来得及解释,李建叶又抓着他的胳膊猛抽,这次程健宗撤离很及时,桌腿没能挨到他的身体。 李建业叶还在校长的耳边大声密谋:“校长,上次你跟我说要取代程健宗只能趁乱,要不就现在吧?事成之后您一定还能再进一步。” 李建叶赌的就是这些汉奸买办们之间是有派系之分的,他也更加相信这些因利而聚的小人之间肯定有矛盾和倾轧。 而这位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的校长恐怕是那边都不敢得罪。 李建叶赌对了。 从四面八方有丝丝缕缕的红色气息慢慢汇入程健宗的身体,他越来越庞大,面目狰狞地瞪视着校长:“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吃着我家的饭还和姓段的小子私通?” 李建叶忍不住看了程健宗一眼,这人用词竟然如此大胆! 校长赶紧摆手:“不是的不是的。程健宗同学,我是最看好你的,咱们学校的发展也仰赖你爸妈呀。” 那位传说中姓段的同学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在教学楼一楼的大厅里形成了对峙。 他问校长:“你看好姓程的,那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是糊弄我吗?” 校长的表情僵硬了。 李建叶见好就收,赶紧倒退着藏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她背后有一块尖尖的玻璃,也不知怎么的,把后面一个同学扎了,那同学就和串在一起走了好几步。 直到李建叶给人家赔了两块钱,人家才狠下心把那块扎进肉里两毫米的玻璃拔出来,李建叶终于能再一次独立带着玻璃行走了。 可他提出再给五毛钱让对方帮自己把身上的东西都拔出来,对方使了半天劲却一件都没拔出来。 一手交钱一手拔玻璃的时候,李建叶见到了刚才那位在教室里以一敌十几的老师在看他们的热闹。 原本扎在老师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他浑身整整齐齐一点都看不出刚打完架。 他个子不低,站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眼球转得像是自行车轱辘那样快。 他走到李建叶身边说:“只有老师才能帮你把这些东西拿下来。不过我要按件收费。” 这位老师的五官明明和刚才一模一样,可眼睛里打了鸡血般的兴奋和激动怎么都掩饰不住,脸上的肌肉随着说话发生不正常地抽搐。 李建叶盯着他看了两眼,说:“周老师,他们围攻你的时候是我吸引走了大部分火力,你就不打算感谢我?” 周老师的眼球一个左一个右各自转了一圈,说道:“钱我必须要,不管让我干什么我都必须要钱。不过别的老师都不愿意帮你的忙,只要给钱我就可以办。” 李建叶好奇:“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要完成什么任务?” 老师迷茫了:“我要完成什么任务?” 李建叶回答:“我们这些人要做的难道不一样吗?” 老师更迷茫了:“我们这些人?我们是什么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师的脸部肌肉迅速恢复正常,两只眼球开始对焦,眼神中出现了浓浓的恐慌。 可他整要说话这些现象全部消失,老师又恢复成那个三十岁左右,亢奋的青年,两只眼睛各自旋转,好像随时能从眼眶里滚出来。 然后他满面潮红,口沫横飞地喊着口号:“我们要为丰国之崛起而读书,我们要把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生命全都奉献给丰国!。” 第32章 骚乱 他失控般摇晃着李建叶的肩膀:“你口中说的那些汉奸买办阶级攫取了国家的权力,将国家利益无底线的出卖给帝国主义。要想推翻他们,就必须有更多的无产阶级掌握科学技术。你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并肩取得这场阶级斗争的胜利吗?” 李建叶本就有伤,被晃得差点千刀万剐了,疼出一身冷汗。 她费劲地推开周老师的手,斟酌着开口:“我手里没有多少钱,可我有帮你挣钱的办法。所以老师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为什么需要钱?” 一听到身份两个字,老师的目光再次沉寂下去,脸上有一丝丝挣扎的痕迹,可最终还是恢复了亢奋的状态。 李建叶放弃了,就她这个状态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已经没有力气去捞别人了,就让这位选手永远留在这里吧。 在这位姓周的老师收了李建叶的钱,一边嘴里念叨着要让更多的学生学会知识,以后才能建设丰国,一边像是给鸡退毛一样从李建叶背上把各种东西薅下来,连带她头上那根粉笔。 这些东西就像是勾在她的内脏上一样,拔的过程她的五脏六腑跟着疼。 好在周老师性奋地不像人,十几件东西两三把全拽了出去,虽说李建叶疼得站不住瘫倒了,可好在时间短。 李建叶瘫坐在地上,能感觉到鲜血顺着后背的皮肤流下来,湿透了衣服。 周老师把那些东西往旁边一扔,像是一条狗一般趴在李建叶身侧探着脑袋问她:“还有钱吗?” 李建叶眯着眼睛扫视了他一圈,虚弱地说:“我给你钱,把你身上的东西都给我。” 周老师二话不说开始把身上的东西都往李建叶怀里堆,上课用的耳麦、口袋里的笔和笔记本、鞋和衣服…… 到最后李建叶都惊呆了,他居然脱得一丝不挂! 在李建叶的震惊中,她的伤口逐渐恢复,她再低头一看,血都在阳光下蒸发了。 李建叶颤巍巍拿出十块钱递给他,周老师一把抢过钱团吧团吧塞进嘴里吃掉了。 一边吃一边嘟囔:“我有钱了,我可以让更多人读书了。” 这时,异变陡生。 程健宗、校长和那位姓段的学生,三人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 校长发出了震天的嘶吼:“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不是只有你们有能耐,我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校长的身躯迅速长大,校园里的房屋砖瓦中都冒出暗红色的气汇入他的身体。 那两个学生也不甘示弱,身形再次变大,吸收的红色气息更多。 随着他们越来越大,四周的建筑物逐渐破败甚至坍塌,不断从身上冒出红气的人也越来越干瘪。 那些人意识到自己将要被吸干,惊恐的向远处逃离,可效果并不明显,仍旧有红气从他们身上被抽出来。 校园中本就躁动的学生们一下骚乱起来,吱哇喊叫着四处奔逃。 周老师身上也有红气冒出,可他与众不同,他特别开心,张开双臂朝校长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校长,我们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三米来高的校长一低头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小人冲他而去,也惊得虎躯一震,然后大掌一摊,周老师自脚向上化为红气,如炊烟一般融入了校长的掌心。 在他的身体全部消散前,他的脸上绽开了得偿所愿的笑容。 李建叶心头一震,这也算是满足原身的愿望吗? 没敢过多停留,李建叶也随着四散的人群向着校园外面拼命奔跑。 可她还没跑出两步,就听身后那高大的程健宗说:“你还想跑?” 随着他的话,四周那些奔逃的人加速气化,红色的气如蛇一样缠在李建叶身上。 这些气有灼热的温度,还有血腥的味道。 李建叶浑身被红气包裹,她好像成了茧里的一个扑棱蛾子,怎么扑腾都飞不出去。 随着那三人吸收的红气越来越多,校园里汇聚过来的红气越来越多,遮天蔽日。 太阳光透过红气照下来,整个校园到处都是腥红色。 校长和另外两位同学扭打在了一起,没有了往日的风度,都像是最原始的野兽一般用利爪用尖牙抓挠撕咬。 衣服被撕破,皮肉在利爪下绽开,溅出来的血浇灌了地面上的花草树木,于是那些植物被三个路人践踏摧毁,下一秒又蓬勃地生发起来,甚至有越来越茂盛的趋势。 李建叶看得吃惊,她的茧一点一点飘起来,她拥有了更加广阔的视野。 校园建筑一寸寸破败一寸寸坍塌,每一砖每一石都在气化,逃走的那些学生也并没有躲过死亡,就算跑出校园,他们的身体仍旧在持续不断地化为红气散开。 有些人,跑着跑着就散了。 飘在半空,李建叶看到了其他没有冒出红气的学生。 因为在这个世界中,选手来自五湖四海,李建叶甚至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学生是选手,所以她对其他人一点都不了解。 可看到剩余的那十几个学生身上并没有冒出一丝红气的时候,李建叶对钟国艳说:【这就是黄世仁要用杨白劳的骨肉抵债。】 钟国艳道:【你还是多担忧担忧你自己吧。】 李建叶正在动脑筋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包裹她的茧忽然被抽动了,她就跟着被甩了出去,那一瞬间天翻地覆,上下颠倒,七上八下。 她不断被甩出去又拽回来砸到什么东西上,不过一两分钟,她头晕头疼还恶心,胳膊腿叶疼得厉害,说不定是骨折了。 李建叶在心里疯狂呼唤钟国艳,钟国艳给了她一个让人崩溃的信息:【他在用你当流星锤。】 李建叶:【……】 这是她用流星索抓兔子的报应吗? 李建叶又被甩了几圈之后,程健宗的动作幅度小了很多,当她的茧终于停止不动后,李建叶躺在茧底一动都不能动。 她觉得全世界都在旋转跳跃,她闭上眼。 这时候她的听力变得特别敏锐,各种声音往她耳朵里钻。 她听到了气管里冒出液体的咕噜声,听到了黏唧唧的东西被撕开的声音,还听到了脆脆的咀嚼声…… 李建叶用了很大力气劝自己千万不要睁眼,因为她一定会看到影响食欲的情景,可终究还是疏忽了。 于是她亲眼看到了程健宗和段同学正在拆解校长的身体,一口一口将其吃掉。 第33章校长 看校长的状态,他显然并没有死亡,正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睛看着天空,口鼻腔里不断地涌出鲜血,嘴张的特别大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看程健宗和段同学都坐在地上,他们也伤痕累累,这边一个口子,那边少块肉。 从好几道伤口里能看到里面堆积着手臂和头颅这类人体残肢。 没有残肢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而有残肢的那些,伤口的愈合过程总会被残肢阻挡。 李建叶问钟国艳:【他们在吃人?】 钟国艳:【对……你觉不觉得程建宗就是那种足够的能力维护自己利益的人?】 李建叶有些迟疑:【你是说高喜麦真正的愿望是想成为程健宗这类人?】 钟国艳道:【可如果程健宗这类人一直存在那高喜迈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程健宗注定是要吃人的。】 李建叶:【可我怎么才能成为程健宗?你觉得我吃了谁才合适?】 程健宗又吃了几口,然后含糊不清地说:“段瑞,校长是我家养肥的,就算要吃狗肉那也应该我们家来吃。这次你抢了我们不少好处,你打算用什么赔?” 段同学冷哼一声:“你看我身上这伤,我的血肉不也被你和校长吃下去不少?你别跟我在这儿装像。” 程健宗停下啃肉的嘴,问:“那你什么意思,让我打死你吗?” 段瑞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直系的旁系的表的堂的兄弟姐妹有上百人。而且当初程家起势少不了所谓的好友帮衬。那些人现在也都有各自的势力。你现在身受重伤,不怕被他们把你吃掉?” 程健宗冷笑:“我身受重伤也有弄死你的本事。你死了我可以用你的尸体去喂他们,他们吃饱了我就能安全。” 段瑞瞟了程健宗一眼:“把他们喂得膘肥体壮之后,你岂不是更危险?你不用这么戒备,我只是想要一个新校长。” 程健宗说:“你这是在抢我的食堂。” 段瑞的眼神变得危险:“就是没得商量了?” 躺在地上的李建叶忽然坐了起来,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我毛遂自荐!” 钟国艳:【小祖宗,你吃谁也不合适,可你也别去送人肉呀!】 李建叶:【我觉得你说得对,所以真的想吃一次试试。】 钟国艳:【什么对?】 段瑞和程健宗都愣住了,紧接着段瑞的打手拍了一巴掌李建叶的“茧”。 他说:“我记得你很看好这个人,可这么久了你还没把他拿下。刚才我也看到了,他硬的像锤子,要不是你手里有他,你还真就要被校长掏心挖肺了。” 程健宗狠狠瞪向李建叶。 被两个四五米高的人盯着看,这俩人还满嘴满手都是校长的血肉,李建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她还是坚持着举手。 李建叶提高声音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今还存在的学生虽然还有好几十人,可他们都跟你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信不过他们。” 二人犹豫。 李建叶接着劝:“你们要是不让学生来当,那人选你们不得跟家里商量嘛,最后定下的不一定是你们中意的。” 李建叶:“段瑞你也知道,程健宗早就看上了我可是至今他还没有把我拿下,说明以后他想拿下我也挺费劲。程健宗,你早就想让我给你赚赌资,我要是当了校长能给你赚更多。” 段瑞和程健宗互看一眼,二人把着膀子头凑一块商量去了。 钟国艳有些急切地问李建叶:【你怎么想的?与虎谋皮呀!你看地上那个被吃的七零八落的校长,你不怕你也变成这样?】 李建叶说:【你说程健宗就是不会被欺负的那种人。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包括校长在内都的看他脸色。可让高喜麦这样没有任何根基的人去跨越阶级成为另一个程健宗不现实。】 钟国艳:【所以你想从校长这个职位往上奋斗?不可能!一旦你可能威胁到他们,你就是现在校长那个样子。】 李建叶看了校长死不瞑目的尸体一眼:【为什么非要我爬上去,我也可以把他们拉下来。】 钟国艳正打算继续问,程健宗和段瑞转了过来,他们看着李建叶说:“我们同意你当校长,不过重建学校的费用只能从前校长身上出。” 段瑞指着那个破破烂烂的尸体说:“把它埋在行政楼原址下面。” 说完,那两个人并肩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悄咪咪从对方伤口里揪一块残肢出来塞进自己的伤口。 李建叶去找其他学生,想跟他们一起把校长的尸体埋起来,可那些学生中大多数并不信任李建叶,一个个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最终只有五个人愿意过来帮忙。 有人找过来铁锹,他们正在挖坑,突然有十几个学生冲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那十几个学生气势汹汹地指着李建叶,责问他和怪物做交易的代价是什么,是不是把他们这些学生全都出卖了? 李建业说没有,可那些人根本不听任何解释,推开李建叶就来抢铁锹。 他们声称如果把这个尸体埋下去,一定会让更多的学生惨遭怪物吞噬,否则李建叶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怪物收尸。 打起来的那一瞬间,李建叶愣了一下,难道这些人已经都被原住民代替了吗? 钟国艳在她脑子里嚷嚷:【打回去,打回去!这里可是轮回世界!】 李建叶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抢过对方手里的铁锹轮起来。 她可是真的练过的,手里的铁锹被她当做长枪用起来,铲头可绕可挑,横劈猛刺,一通猛虎扫尾、小蛇出洞、宝剑藏锋等等招数使出去,对方在她手下重伤三人。 其余的那些人一看到李建叶冲过来,吓得扔下手里的武器掉头就跑。 这一场群架结束很快,前后不到五分钟。 尽管如此,肯帮李建叶挖坑的那些人当中还是死了一个姑娘。 和那个姑娘搭伴的人抱着尸体哭的不能自已,一边哭一边喊三哥。 李建叶这才知道那姑娘的身体里有一名汉子的灵魂。 最终他们把校长和姑娘的尸体一起埋在了行政楼原址的下面,当掩埋尸体的最后一锹土盖上去,以行政楼为中心,所有的校园设施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哗哗地长出来。 只是这些设施虽新,但显然比之前的规模更小一些。 校长的尸体是残缺的,那一部分被段瑞和程健宗吃掉了,依托他的尸体再建起来的校园肯定不如原本那样宏伟。 第34章 手电光 此时李建叶在看着那些建筑,心中却没有想这个小世界,也没有想什么怪物,而是在想那些打死了三哥的人。 他们真的不是选手吗? 钟国艳此时出声:【在这里谁都不可信。轻信带来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李建叶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回答。 李建叶还在发呆,就听身后校门外一片嘈杂,那里竟然有学校的师生摆上了招新的桌子,也有扛着大包小包的新生拿着录取通知书前来报到。 李建业的脑子里立刻涌进来大量的信息,什么新建的学院招生不满、某个项目需要拉多少赞助、老师们的工资应该再涨一成…… 这个校长是真不好当呀,学费不能涨的太过分,否则那些贫困学生该怎么读书,那段家和程家那边的利益怎么保证? 他该去哪里找钱呢,总不能像他读书时那样到外面去摆摊吧? 刺耳的叽叽喳喳声响起,他觉得很奇怪,抬头四处打量哪里都没有鸟。 好吵。 鸟? 他好像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明明没有多少鸟却被鸟叫声吵得头疼。 猛的一个激灵,李建叶清醒过来,他还真把自己当校长了吗? 李建叶身旁的一个叫做郑山的人,神情呆滞,脚步踉踉跄跄地向校门外挪去。 郑山是第一个响应李建叶的号召过来帮忙挖坑的,见此状,李建叶迅速抓住了郑山的胳膊,问他做什么去。 郑山的脸部肌肉几番抽搐,然后说:“新生来了,我是我们学院的教务老师,我得去迎新。” 李建叶丝毫不犹豫,抬起手照着郑山的脸就抽了一巴掌。 郑山的目光几度变化,最终仍旧停留在迷茫,他捂着脸恭恭敬敬地问李建叶:“校长为什么要打我呢?我哪里做的不好?” 李建叶恨铁不成钢地拎着郑山的衣领:“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是谁,刚才我们几个还在这里埋下两具尸体,你现在在这跟我玩猜猜我是谁?” 李建叶和郑山的距离很近,李建叶能看到郑山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眼球当中有什么黑色的东西缓缓划过。 李建叶又提了两句方才发生的事情,这回她看清了,在郑山的眼睛中有一个非常小的黑色的人影行尸走肉般从左眼走到右眼,再从右眼走回左眼,好像在寻找什么。 李建叶灵光一闪,立刻从口袋当中掏出他的手电。 这把手电是他从条河村离开时高喜豆塞给她的,曾经照亮了她来学校上学的路途,她相信也能为郑山照亮他回归身体的路。 果然手电光一照在郑山的眼睛,眼睛中那个黑色的小人就转过了身,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向着手电光的方向走过来,身形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李建叶静静地看着那小人,从全身米粒大小到一磕头就有眼球那么大,再后来小人亮晶晶的眼睛和郑山的两只眼睛完全重合。 郑山浑身打了个寒颤,冷汗唰的一下从额头冒出来:“兄弟谢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但是显然已经醒了过来。 李建也没有浪费时间,立刻说道:“你要完成的心愿是什么?是要过上好日子吗?” 郑山点了点头:“要好好读书,要做人上人。” 李建叶正打算要求郑山协助她完成一些布置,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李建叶和郑山转头看去,正是刚才抱着三哥尸体嚎啕大哭的小伙子。 他喜滋滋地说:“校长,我已经劝服了十三个学生办理了助学贷款,我们组超额完成任务哦。” 李建叶和郑山对视一眼,郑山果断手起掌落抽出一巴掌。 小伙子被打懵了,委屈的地问郑山:“为什么?” 郑山问:“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刚才抱着三哥的尸体哭得悲悲切切的又是谁?” 小伙子懵怔时,李建叶掏出手电照着他的眼睛,半分钟后,他醒了。 就是用这种办法,他们又唤醒了四个选手,这回他们有个七个人。 还有个好消息是有三个本来就没有迷失的选手也来找他们寻求合作。 这三个人两男一女,那个叫苗益的女孩特别显眼,身高不到一米六,两根短短的麻花辫,一身白色的掐腰连衣裙,脚蹬一双浅褐色小跟皮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 正常的选手都在生死间挣扎,都不会选择这样碍事的衣着。 这一身着装价格不菲,一般贫困学生根本舍不得穿这样的衣裳;如果说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她接人待物的态度又少了几分应有的张扬。 也就是说不论她是什么身份都有不符之处。 因为心有疑惑,李建叶没对他们说的太多,只说需要详细掌握段瑞和程健宗的信息,尤其是谁与之交好,家住何处,对接的是哪些国外势力。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之后,四散开去干活了。 李建叶去往段睿所在班级的途中,苗益从树后走了出来,站在李建叶的去路上。 李建叶问她有什么事,苗益两只眼睛里有隐隐的小忐忑,她慢慢走向李建叶。 她说高大哥:“我挺怕的。这个世界对女孩子太不友好了,你知道吗?经常会有一些男NPC找女生的麻烦。” 李建叶想起高喜粮曾经说过,那条乡道上有好几个女孩子出过事,随即点了点头。 苗益笑了:“你信我就太好了,我好高兴。” 李建叶追问:“然后呢?” 苗益又向李建叶走了两步,道:“我想跟着高大哥做任务,我是个女孩子,那些NPC也许会对我放松警惕,说不定我们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李建叶想了想,点了下头。 苗益很高兴地跑到了李建叶的身侧,站在她的胳膊旁边小小的一个人。 苗益不是个话少的人,一边走一边讲她来到丰国之后的经历,她说她是逃婚跑出来的。 李建叶一直听着,没有插话。 恰好地上有块石头,苗益顾着和李建叶说话没有看路,一脚踩了上去。 苗益身体一歪,某处柔软不轻不重地擦过李建叶的手臂。 饶是李建叶这个心里女也心跳快了一拍。 苗益突然就不说话了,低着头走路,耳朵越来越红。 钟国艳凉凉地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呀!” 李建叶哼了一声:“谁知道她芯儿里是男是女。” 钟国艳深吸一口气:“其实男人也不是不行。” 李建叶:“……” 第35章 狗腿子 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苗益突然顿住了脚步,李建叶连叫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李建叶低头看去,发现苗益的目光有些呆滞。 紧接着,苗益抬起了头,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李建叶,声如蚊呐地问:“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建叶若有所思地看着苗益,然后突然出手给了她一巴掌。 苗益被打愣了,眼睛蓄满泪水看向李建叶,捂着脸颊默默的低下了头:“校校长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吗?告诉我,我改。” 李建叶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悄悄向钟国艳寻问要不要用手电照一照她的眼睛。 钟国艳问她:【你因为什么犹豫?】 李建叶回答:【我在下乡这些年没少见乡下腼腆的姑娘。苗益现在似乎是在表演腼腆,而不是那种纯天生的腼腆。更何况她身上所表现出的那么多特质全都是有矛盾的。】 钟国艳追问:【你信不过她?】 李建叶冷哼了一声:【我和苗益相处的时间前后不过几分钟,她对我的兴趣实在莫名其妙。我记得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钟国艳还想逗他:【好歹高喜脉也人高马大的,你不觉得是人家小姑娘可能真的有了那份心思?】 李建叶:【小世界里谈恋爱?哎呦喂,真有一个男的约您到坟头上相亲,您会不会觉得死浪漫死浪漫的?】 钟国艳清了清嗓子:【行,你够清醒就好。你真不打算帮她吗?】 李建叶:【我觉得她是对我的手电有兴趣。】 说到这里,李建叶打定了主意,问苗益:“我让你去找段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苗益愣住了,然后勉强扯了扯嘴角:“校长你别生气,我这就去。” 于是李建叶扔下苗益,转身去找程健宗。 苗益盯着李建叶的目光又阴又冷。 李建叶已经是校长了,程健宗却还是大一新生。 李建叶敲响了班级教室的门。 教室里的学生很自然的分成了两拨,一波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和他们的狗腿子们,另一波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们。 有钱人家的孩子之间也并不是那么友好,互相之间语言攻击时有发生,狗腿子们就替“主子”打嘴炮。 程健宗并不在这里,他最大的狗腿子一看到李建叶,吊儿郎当的走出教室,往墙上一靠,问她有什么事。 李建叶声音特别小地说:“关于贷款银行的事,跟你说不着,我得找程健宗。” 那名狗腿子咧嘴笑了:“你还挺横?都是当狗的,别把自己看的太值钱了。” 李建叶也笑了,凑到狗腿子耳边说:“段瑞那边可是放话了,如果不让他满意,他就要给点颜色看看。” 狗腿子严肃起来:“可老大还在养伤。” 李建拍了拍他的胸膛:“行吧,那就劳烦你去给他带个话。” 那名狗腿子返回教室后,他的小弟跟他说:“你的扣子怎么少了一颗?我记得你这外套的扣子应该是镀金的吧?别不是被哪个穷鬼偷走了?” 狗腿子立刻转身,手里紧攥着一支钢笔,就像是攥紧了一把刀。 一走出教室他就看到了还在门口站着的李建叶。 而李建叶手里只有一本笔记本,并没有扣子。 此时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走进了教室,可那名学生仍旧紧紧的盯着李建叶。 李建叶拿出校长的架势:“你还不去上课在这做什么?” 那狗腿子却不管不顾地挥起钢笔扑了过来像是饿狼看到了小白兔,眼睛里全都是对猎物的渴望和嗜血的兴奋。 不就是打架么,李健叶自认为擅长这项运动,抬脚侧踢,打算把他掼到墙上再说。 她果然踢中了狗腿子的脑袋,狗腿子也一头撞到了墙上,可他的头就像是个粘鼠板,李建叶的脚竟然被粘住收不回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有的带着恶意的笑,有的畏畏缩缩,有的在等待分食猎物,有的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吃掉的食物。 狗腿子的手向李建叶的腿抓去,李建叶果断脱鞋后撤,狗腿子两只手扑了个空,脑袋侧边还粘着李建叶的一只皮鞋。 狗腿子嘴里发出类似犬吠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上去是在说:“你偷了我的扣子就用血肉来偿吧。” 李建叶回答:“我没拿你的扣子。” 狗腿子吼道:“我说你拿了你就是拿了!” 在嘶吼声中狗腿子的身形越来越大,衣服胀破,露出了长有黄褐色毛发的皮肤,脸型也越来越接近狗,长长的嘴里有四颗犬齿,他手里的钢笔也变得又长又尖。 钟国艳:【还真他妈的是狗!】 李建叶这个时候根本没有精力感叹对方是一只狗,彻底变身的狗腿子动作越来越快,力度也大了不少。 李建叶接连躲开几招,狗腿子的拳头落在了墙上,墙皮哗啦啦脱落,露出里面碎裂的墙砖。 那狗腿子一边打一边千篇一律的说着:“还给我扣子!” 李建叶大喊:“我没拿!” 可四周仿佛没有人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狗腿子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出看不出残影,李建叶想要跑,那些围观的学生根本不给他让路,三人宽的短短一截楼道就成了一个小小的角斗场。 李建叶扒拉不开围观的学生,感觉到身后戾气逼近,她立刻闪身躲开,狗腿子的胳膊擦着李建叶的身侧砸下,砸中了一个围观的学生。 那些学生眼看着胳膊轮过来,一个个纹丝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极速转动的眼球表达着慌乱之情。 被砸中瞬间,那学生的脑袋立刻四分五裂,血溅的到处都是,脑袋里红的白的东西顺着脖颈流下去。 碎裂的骨头和皮肉都死死粘在了狗腿子的胳膊上,狗腿子扬手继续追击李建叶,就听刺啦一声,骨头和肉被撕开了,只留下一个脑袋严重缺失变形的尸体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硬撅撅杵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学生们的身体虽然一丁点都不能动,可目光齐刷刷地贪婪地看着那没有头的尸体。 李建叶狼狈的后撤,肩膀被狗腿子抓了一把,那一整片衣服被扯破了,肩膀上的皮肉火辣辣的疼。 第36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李建叶空手“变”出一把壁纸刀,这把刀曾经插在她后背上,被周老师拔下来后,李建叶鬼使神差就收了起来,没想到现在有了大用处。 李建叶各种闪转腾挪各种躲,狗腿子紧追不放。 狗腿子沾到了李建义的头发,她挥刀就割;狗腿子踢到她的腿,李建叶手起刀落裤子削下去一大片;甚至狗腿子的手碰到了李建叶的胳膊,李建叶毫不犹豫就削掉了一层皮肉。 危机重重中,李建叶突然灵光一闪,把周老师的麦克风往脖子上一套,大喊:“你给我住手!我没拿你的扣子!” 话音响起时,狗腿子的两只胳膊齐齐圈住了李建叶。 李建背后顶住了围观的学生们,不能后撤。 李建叶一把扯开衣服的前襟,扣子噼噼啪啪绷掉一地,同时下蹲,金蝉脱壳,把衣服留在了狗腿子的怀里,她自己就地一滚逃开了。 围观的学生们忽然动了,一个个重新活了起来,七嘴八舌,指责狗腿子。 “校长说没拿你的扣子就是没拿。” “就算你的扣子是纯金的,又能值多少钱?校长的工资多少钱?至于偷你一颗扣子吗?” 在指责声中狗腿子呆站不动,身上粘着的那些墙皮、骨头、和衣服等等扑扑簌簌地掉下来,他的外形也从狗的样子一点一点恢复成人。 李建叶用血淋淋的手把两个裤兜子翻了过来,什么都没有。 李建叶接着说:“我的衣服就在你手里,上面一共有四个兜,你可以翻一下,看有没有你的扣子。” 狗腿子耷拉着脑袋,把李建叶的衣服递了过来。 李建叶没有接,而是说:“我让你翻你就翻。” 狗腿子乖乖地把四个口袋全都扯了过来,什么都没有。 李建叶盯着狗腿子问:“这回你是否能确定我没有拿你的扣子?” 狗腿子嗫嚅道:“对校长没有拿我的扣子。” 李建叶又问:“我没拿你的扣子,你诬陷我拿你的扣子,还要以此为借口袭击我。是不是违反校规?” 狗腿子只能点头。 李建叶推出壁纸刀最长的刀刃,心满意足地走到狗腿子身边,一把将刀插进了他的脑袋。 然后问道:“我这样处罚你,你同意吗?” 狗腿子疼的脸色煞白,可还是点了头。 李建叶身边没有杯子,于是她捡起那只从狗腿子脸上掉下来的鞋,接在刀把下面,半秒不到,就有红的白的一起从刀把上流出来灌进了鞋壳。 围观的学生谁都不觉得有错。 只有钟国艳吃惊到尖叫:【李建叶!李建叶,你还清醒吗?你要这东西干啥?你也要吃人脑花?】 李建叶的回答很淡定:【留着吧,说不定有用。】 钟国艳:【你以为这是瓶瓶罐罐?】 李建叶:【我现在要是有个瓶瓶罐罐,我还用得着牺牲我的鞋?可惜没有。】 钟国艳:【……】 鞋里装满了,刀把不再流东西出来。 狗腿子的身体很是虚弱的样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倒了。 他耷拉着脑袋说:“你的衣服和鞋我买新的赔你。” 李建叶摆摆手:“不用。你都还给我,把你的鞋也给我。” 狗腿子两只眼睛都不聚焦了,可还是坚持着把鞋脱下来才倒地。 从手电和麦克风来看,在这个世界当中送出去的东西都有些特殊作用,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衣服落在狗腿子手里。 围观人群中有学生扶着狗腿子去医务室,李建叶穿上了狗腿子的鞋,跟在后面也去了,她需要包扎伤口。 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李建叶手里多了一只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还有半卷绷带,一瓶紫药水。 李建叶:【这学校可真够抠搜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只给我抹点紫药水绷带都是我跟他讹来的。】 钟国艳:【好像你是这抠搜学校的校长呀。】 从校医室出来,李建叶又转头去找段瑞。 段瑞同样不在教室,据说他生病了。 李建也要求小弟给段瑞带话时,那位小弟的脸色慢慢变得很奇怪。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问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校长了,居然指使我做事?我告诉你,我才是段哥手下最得力的小弟!” 李建叶:“……对,你是。” 小弟稍微露出得意的微笑:“算你识相!来,给我磕个头我就替你传这个话!” 李建叶的目光陡然变了。 小弟赶紧说:“你把程健宗的狗腿子打了一顿,我们都听说了。不过我们可跟程健宗手底下那帮野人不一样,我们是玩脑子的。” 李建叶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那小弟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厚厚一叠名片,一张一张摆在桌子上:“这是我爸的,这张是我妈的,还有我奶奶和我姥爷的。我家人全都有深厚的经济实力,你拿什么跟我比?” 每放下一张,他身上又多出一张嘴,等把那一摞名片全都放完,只见他的脸、胳膊肚皮等等地方都裂开了长满尖牙的嘴。 就连围拢在旁边看热闹的很多学生身上也都开始长出嘴来。 钟国艳很是担心:【叶子,你现在好像连名片都没有吧?】 李建叶四下里看了一圈,挑了一下眉头,拿起他妈妈的那张看了看。 然后他掏出了那只“敲诈”来的手机:“我可以跟令堂聊一聊你在学校的表现,比如段瑞同学想要转班避开你的事……” 那小弟伸手要从李建义叶手里抢走名片,被李建叶躲了过去。 他身上所有的嘴同时出声:“段哥什么时候要避开我了?” 李建叶双手抱胸:“那你要不要试试?试试你妈信你还是信我这个校长?” 那小弟身上的嘴都咬牙咬得咯嘣咯嘣响,可他身上那些嘴竟然慢慢消失不见了,还咬着后槽牙对李建叶说:“我会替你转达。” 李建叶道:“谢谢。” 她转身向教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谢谢你把令堂的名片送我。” 小弟瞪向她背影的目光更加凶狠,却一个字都没有反驳。 钟国艳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用他妈威胁他管用。】 李建叶说:【我不知道,纯粹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钟国艳反思了一下自己:【嗯,对,你就是这样的祖宗。哎,对了,你怎么不问他段瑞想支持哪家银行了?】 李建叶瞟了一眼手里的名片:【这傻子他妈就是银行的行长。】 钟国艳:【还真是碰上死耗子了。】 第37章 走私 不过,段瑞和程健宗俩人同时不在学校。 李建叶对钟国艳说:【他们吸收的那些红气肯定是那些被他们剥削的学生的血肉。 可要想把这些血肉变成成为他们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钟国艳:【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是不是就处于虚弱状态?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这是你的好机会。】 李建叶点着头走向办公室。 然后就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高喜粮。 高喜粮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肚子微微隆起,是一位漂亮的孕妈妈。 李建叶警惕地看着高喜粮。 高喜粮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李建叶没说话,从高喜粮的身旁经过,走进办公室。 高喜粮毫不见外,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还从一旁的进口饮水机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读书并不是唯一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办法,所以你不用那样看我。” 李建叶瞥了她一眼:“你来找我做什么?” 高喜粮指了指肚子里的孩子:“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出任校长的新闻,所以来跟你做个交易。你们这所学校里面有很多有钱的人家吧?帮我问问有谁家要买孩子?” 李建叶:“!” 高喜粮双手一摊:“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结婚的时候还未成年,根本不能领证,没证那我就是未婚呀。那也就是说我有权力给孩子找个合适的养父母。” 李建叶惊问:“你把孩子卖了,不怕你婆家找你的麻烦?” 高喜粮完全不当回事:“我都说了,我未婚。就算结了又怎么样,不想过还能离呢。” 李建叶沉默了一阵:“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算把孩子卖了,也只能做一次买卖。以后的生计怎么办?” 高喜粮说:“你看我的打扮,我像是窘困的样子吗?我在发现怀孕之前就从村里跑出来了,这么几个月我也赚了点生活费。不过没钱进医院。” 李建叶斟酌了一会儿:“你真要卖孩子?” 高喜粮笑了:“你真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我没看错你,你给我找的人家错不了,孩子能好好长大。我就一个条件,给我三百块钱营养费。” 李建叶松了一口气,三百块,真的就是个营养费,算不上卖孩子,这是正儿八经的送养。 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合适,她问道:“你婆家真的不管你送养孩子的事吗?” 高喜粮说:“他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这孩子是我的,我没有能力养活他,我总不能带着他一起进下狱吧?” 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更久远的事:“孩子送养以后,你是打算再找一个男人结婚吗?你曾经结婚生子,未必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高喜粮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考虑那么远,可又好像觉得这么考虑才符合常理。 于是她说:“我为什么要找个不好的人家结婚呀?” 李建叶道:“人总是要结婚的呀。” 高喜粮:“不结婚我是就要死了吗?” 李建叶:“可是不结婚的话,等你老了一个人怎么办呢?” 高喜粮:“那我生个孩子不就行了?再过几年我手里攒几个钱,比现在条件好些就可以了呀。” 李建叶顿时脑子嗡嗡的,嘴唇几张几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番发言对她的冲击太大了,甚至比她第一次进入轮回世界更让她震惊。 这怎么能行? 过了好半天,李建叶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苦口婆心劝高喜粮要正常一点,不要那么反人类。 高喜粮越听越心烦,拎起帆布袋起身就往外走。 李建叶赶紧起身去追,就像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姐弟那样把高喜粮拽了回来:“姐,你真是我的好大姐,行了吧?我不说了。” 李建叶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李建叶让高喜粮在沙发上坐好,她亲自帮高喜粮续了一杯温水:“你这事儿我帮你。你刚才说是来跟我做交易,那你打算要帮我做什么?” 高喜粮喝水的手突然顿住了,目光在茫然和挣扎之间迅速切换。 李建叶看到高喜粮的反应之后,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能双手搭在高喜粮的肩膀上轻微的摇晃。 窗外的鸟特别的吵,像是有一万只麻雀要冲入李建叶的大脑。 鸟? 李建叶疑惑地看向窗外,并没有鸟。 可她觉得鸟叫好像意味着什么。 正在她犹豫间,就见高喜粮从帆布袋里摸出一块碎镜子片。 李建叶隐约猜得到这块镜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从心底里厌恶这块镜子,她想要立刻马上把这块镜子碎片砸的粉碎,却又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对别人的东西有这么强烈的控制欲? 李建叶用尽了力量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要去抢夺镜子,以至于他胳膊上的伤口崩裂,血一瞬间就染红了纱布。 疼痛让李建叶的神智有一瞬间暂停,在那一瞬间耳边吵闹的鸟叫声骤然变成了一个女人在高喊李建叶。 李建叶的思绪混乱了,她是什么时候改名叫李建叶的?高喜麦这个名字用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呢? 更何况,就算要改名也没必要连姓一起改呀。 而且为什么是“李建叶”,不是“李建业”呢? 突然李建叶的脑中闪过一段画面,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对她说:“你出生的时候咱爸给你起名叫李建业,咱妈坐月子都没放过他,挠了他满脸花。咱妈说哪有好好的小姑娘叫李建业的。” 小姑娘?他难道不是小伙子吗? 李建叶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恢复了全部神智。 高喜粮正在用玻璃镜子碎片在自己身上划开血口子,每划一下她的目光就愈发坚定一分。 耳边仍旧是钟国艳撕心裂肺的声音,可她没有时间安抚钟国艳,立刻拿出手电照向高喜粮的眼睛。 她眼睛里那个小人已经站不起来了,手脚并用的缓慢地爬过来。 高喜粮不再自残,可恢复神智后,她喷出了一口鲜血,李建叶的衣襟上被染了一大片。 高喜粮嘴角下巴上都是血,她抬头说:“别管什么孩子的,我是来告诉你,我找到可以走私进口货的头目了。这样就可以绕过那些官僚家族。” 李建叶目光复杂地看着高喜粮:“我现在对你本人十分……十分好奇。” 高喜粮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血,笑了笑:“女,在找到有用的男人之前不考虑结婚,出去之后我相信我会很有财运,所以可以考虑自己生个孩子。” 李建叶神情呆滞:“啊,世界真……美好。” 第38章 瞎说八道 交换完情报之后,高喜粮收好了她的那块镜子碎片潇洒离去。 据高喜粮说,她这种强制自己清醒的办法对身体伤害很大,如果再想不出办法尽快解决这个小世界,她很快会死在这里。 那么高喜粮提供给她的情报应该是真的。 李建叶把高喜粮写下的那些东西反反复复地看,脑子里在做着计划。 郑山敲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三个同学, 其中一个是苗益。 郑山面对李建叶面色凝重地说:“张会情况不太好。” 被提起的张会从郑山身后走出来,对李健叶点头哈腰。 这个学生是她之前用手电救回来的其中一个人,被她指派去能提供贷款的银行了解情况,这回好了,情况没了解清楚,人给了解没了。 李建叶扫视了一圈其余的三个人,然后说:“张会留下,你们出去。” 郑山皱了下眉头:“别出去了,我们也能帮上忙。” 李建叶的目光噌的一下盯向苗益,苗益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悄悄往郑山身后躲。 郑山说:“苗姑娘胆子小可以理解,你别总针对她。” 李建叶冷哼一声:“真的是胆子小吗?说不定有个壮汉的灵魂呢。” 郑山的表情惊愕了一秒钟,然后态度软下来,说:“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个小姑娘。” 李建叶看着郑山问:“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让我救张会还是来撮合我和苗益的?” 苗益小心翼翼地从郑山身后走出一步:“高大哥,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刚才你靠近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才把你推开的,下次你接近的时候,我……我绝对不躲了,所以请帮帮张会好吗?” 郑山脸色一凛,问苗益:“刚才你怎么没说还有这事?” 李建叶给听笑了,继续问:“所以你们究竟是来干嘛的?救不救张会了?” 一旁的张会眼神清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过是走路崴了脚,为什么要带我来见校长?” 他又用殷切的目光看向李建叶:“我有事想求校长帮忙,我想勤工俭学,可申请没通过,您看?” 李建叶看向苗益,说:“张会我会尽力救,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张会跟郑哥关系好,而我需要郑哥这个帮手。” 苗益的脸上挂上欣慰的笑:“那就太好了。” 李建叶继续问:“那你呢,你跟我说喜欢我的长相,也喜欢我的胆识,还说其他人不能跟我比,是在骗我吗?” 郑山很吃惊看向苗益:“你喜欢……” 另外一个叫何文学的男人立刻粗声粗气说:“不可能!苗益不是那样的人!” 苗益面带惊恐地快速摇头。 李建叶了然地哦了一声:“那你暗示我说郑山想占你便宜,你不得不到我身边寻求帮助,也是假的了?” 郑山更吃惊了。 苗益更是吃惊到表情都凌乱了,她根本没想到李建叶会这么瞎说八道。 何文学更是激动,抬手指向李建叶:“你他妈的放屁!我们几个一直好好保护着苗益,怎么可能让什么三孙子占便宜?” 李建叶给了郑山一个表情。 郑山立刻反应过来,问道:“如果你们一直保护着苗益,那她怎么会被高喜麦欺负?” 何文学的嘴唇开合了几次,说:“那时候苗益去找高喜麦了,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谁能想到高喜麦不干人事?” 郑山又问:“他们单独在一起,那苗益向高喜麦表白,并且说我骚扰她,也是可能的吧?” 苗益立刻拉住郑山的袖子:“我没有!我不喜欢高喜麦,我也……” 郑山抽出袖子,说:“你如果没有什么企图,为什么会单独去找高喜麦?在轮回世界里人心险恶,没有一点信任的基础你一个女儿身为什么会接近一个高大的男人?” 苗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郑山对李建叶说:“你也有可能撒谎,我谁都不信。可你救过我,救过我的朋友这件事我记得。” 李建叶点头。 郑山主动从办公室里走出去,看到苗益和何文学还站在里面,于是问:“为什么还不出来?” 苗益和何文学这才一点一点从里面挪出来。 李建叶唤醒张会的过程并不顺利,张会将自己原本的人生当做了一场梦,他真心觉得自己就是张会。 加上李建叶对张会并不十分了解,她只能凭借张会曾与她说起过的那零星的信息,对张会进行引导。 到后来张会竟然跪下给她磕头,说他只是想申请勤工俭学,不想顶替陌生人活着。 看着张会痛哭流涕的样子,李建叶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噼里啪啦把人打了一顿,张会这回连哭都不敢哭了。 因为不敢哭,不敢分心,张会终于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李建叶说的那些事上,几分钟后,李建叶终于在他的眼睛当中看到了黑色的小人。 令李建业叶没有想到的是张会本人终于回归的时候,也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浑身瘫软。 李建叶把他扶起来之后,就听张会颤巍巍地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李建叶立刻将郑山喊了进来,张会看到郑山后仍旧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商议后,郑山决定要送张会回寝室休息,寝室人少,也可以在那里慢慢和他沟通。 林建叶送郑山和张会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只在门口见到了苗益,没有看到何文学。 苗益垂着头说何文学肚子不舒服,去洗手间了。 李建叶挑了下眉头,这人还挺讲究,拉屎就说上厕所呗,还洗手间。 郑山扶着张会走出行政楼,在楼门口迎面看到了何文学和另外三个男人挡在路上,看那阵势就并不友好。 郑山眯了下眼睛,朝何文学走了过去:“听说你肚子不舒服,好点了吗?” 何文学身旁的人突然出手向张会抓过去,郑山立刻闪躲,躲开了这边的手,另一边风声传来,他只能支起一只手臂,硬生生挡下了一棍。 郑山被袭击,脚步略有踉跄,那几名男子一拥而上。 郑山还扶着张会,十分的吃亏。 苗益双手抱胸,站在后面看热闹,突然一根绳子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想反抗时,整个人已经双脚离地,脖颈剧痛,没有一丝空气能吸入肺里。 第39章 何必死刚 李建叶大喊了一声,众人向他看过来,首先看到的是被她用绳子背在背后的苗益。 何文学等人立刻住手,质问李建叶是不是要谋杀同胞。 李建叶稍微松了松手,让苗益能喘口气:“不用想着抓我的小辫子,咱们这轮回世界里是个什么模样你们比我还清楚。我就问你们是不是要用他们两个当做人质跟我交换手电?” 钟国艳对李建叶说:【别松手,直接勒死。】 苗益剧烈的咳嗽,一句话都说不出。 李建叶看了苗益一眼,没有回答钟国艳。 何文学犹豫了一下,说:“是又怎么样?好的道具当然就要交给有能力的人来用。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本不打算伤人的。” 苗益突然握住一把刀向李建叶刺过来。 李建叶迅速收紧跳绳,才发现跳绳已经被割断了。 苗益手里的那把刀很短,李建叶明明已经躲过去了,可仍旧被割开了皮肉,可伤口不怎么疼,血都流得很少,还有些微微的寒意。 这把刀也是道具。 这时,一声震撼人心的狼叫在行政大楼门口响起,一只半人高的灰色巨狼挡在了郑山的面前,随着它的叫声空气当中有灰色的气团凝结成一只一只的狼落在郑山身前。 苗益再次向李建叶袭来,李建叶的手中突然多了一块巨大的木质三角板,一看就是老师上课用的教具。 苗益想要躲避时已经晚了,30度角狠狠剖开她面颊的皮肤。 苗益大喊:“空间?” 李建叶没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爱什么是什么吧。 三角板被李建叶挥出残影。 李建叶自恃身手好,并没有太把苗益放在眼里,可真的打起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苗益的身手确实不行,力道也不够,可她够灵活,加上她有一把奇怪的刀。 李建叶的胳膊本就有伤,对战几十招后,李建叶只有最开始偷袭的那一下伤到了苗益的脸,后面只要她接近,苗益就总能用无形的刀刃伤到她的身体。 李建叶在心中对钟国艳说:【我还是太嫩了,刚才真应该听你的,直接像是烤鸭那样拴着脖子吊起来多好。】 钟国艳有些焦急:【你打算怎么办?】 李建叶急退两步,苗益看着一愣却也没敢追击,她转身正要去和何文学一起围剿郑山,就见李建叶从裤腰上拽出一根火红的裤腰带。 苗益:“?” 不是,你都当校长了,怎么还用这种东西扎裤子? 而且你把裤腰带拽了,不怕打架的过程当中裤子掉下来吗? 在她怔愣的那半秒钟,李建叶迅速地用腰带的两头拴住了一对教具三角板。 李建叶笑着说:“傻了吧,我会做流星锤!” 苗益的脸扭曲了,满脸杀气,可人却后退了一大步,更加向郑山逼近。 李建叶迅速舞起她的“流星锤”。 这玩意儿按理说不应该有多大的杀伤力,可谁让她现在是校长呢,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她就是用半截粉笔头都能扎进他们脑子里去。 郑山那边因为有五六头狼帮着他打架,他轻松不少,只需要偶尔和突破了狼群保护圈的人交手可以。 只是他一动弹张学就恶心。 张学这么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吐了好几次,他虚弱地求郑山稳着点,郑山只给他一句:“忍着!” 这么大的动静,学校里其它的老师和学生肯定有注意到的,他们一看到战斗的场面就慢慢靠近,最后一个个又都像是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周围,包围出一个特别规整的圆形场地。 李建叶甩起流星锤,正打算大显身手把苗益就地正法,她的身体却出现了时不时卡顿的情况,那些被苗益的怪刀伤到的地方突然间都冷得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 苗益发现李建叶开始僵直,她得意地哼笑:“我还以为你是多么特别的人,原来也是肉体凡胎呀!” 李建叶渐渐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苗益故意走到李建叶面前接受李建叶的跪拜:“你说你这么客气干嘛,就算是道歉也不用跪下呀。” 李建叶疯狂地想办法。 钟国艳说:【这八成是一种诅咒,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掉下咒人可能解除;另外一种可能是毁掉那把刀才能解除。】 苗益仍旧不敢接近李建叶,她站到十米开外,转过头对郑山喊:“姓郑的,别打了。我们跟你也无冤无仇,我们就是想要那把手电。你带你朋友离开,我们和高喜麦谈谈。” 李建叶的身体更加僵硬,硬到很难控制,扑通一声侧躺着倒地了。 何文学等人住了手,郑山看了看李建叶。 苗益说:“反正对你来说,不论谁最后通关了,都能带你离开副本。你何必在这儿死刚?” 郑山考虑了一下,带着张学后退着走到包围的人身边,扒拉了两下,那些人不让路。 突然间一声枪响,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地方怎么会有枪? 就见李建叶侧躺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支步枪。 苗益的身上有一个贯穿的血洞,她身前的地上有一道被子弹带出来的血迹。 众人的惊诧还没消失,紧接着第二枪,第三枪,苗益终于倒在了血泊里。 苗益应该死了,至少是正在死,可李建叶的身体完全没有好转,甚至手指都开始僵硬。 何文学朝这边跑过来。 李建叶用了大力气调整了枪口的方向:“我现在还有开枪的力气。刚才苗益说的对,不论谁最后通关了,都能带你离开副本。你何必在这儿死刚?” 何文学的眼眶泛红,仍旧不管不顾地冲,被他的同伴们拉住了。 他们几个人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几个人终于决定离开。 这时候围在四周的人们开始散去。 李建叶喊了郑山一声:“郑哥,你要是能帮我这个忙,枪我给你。里面还有两发子弹。” 郑山犹豫着问道:“我刚才想撇下你,你不恨我?” 李建叶笑了一声:“我们俩其实就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关系,我还没那个脸皮指望陌生人能为我拼命。” 郑山点了下头,慢慢走了回来:“那他们想要抓我和张学逼你交出手电……” 李建叶说:“他们应该成功不了。因为在我心里,你没有我的手电要紧。” 话不好听,可应该是实话。 郑山问:“你说吧,我怎么帮你?” 李建叶道:“帮我看看苗益死了没,没死的话帮我补刀。再帮我毁了她手里的那把刀。” 第40章 未来的历史 苗益确实是死了,三发子弹都是穿胸而过,可能伤到了肺,苗益的口鼻里喷出了大量的血,咽气之前应该是挺痛苦的,面部表情特别狰狞。 郑山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成了这样。 郑山没敢用手去抓苗益的那把刀,先是用脚踢了踢,又捡了根树棍拨了拨,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一把长水果刀。 他接连朝着刀身狠狠的剁了好几脚,那刀没有分毫损坏。 李建叶现在很惨,衣服上浮起薄薄的一层薄冰,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郑山突然想到,这把刀应该怕火。 于是去捡了好多树枝回来,点了一把火,又用木棍把刀挑进火堆里。 刀落进火堆里的那一刻就发出一阵淬火的声音,大量的白雾蒸腾而出,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把整个行政楼的大门都遮挡住了。 紧接着自火堆当中发出刺耳的尖叫,怎么听都像是千年女鬼。 郑山直觉不好,拔腿就跑。 果然那把刀突然炸裂开,从火堆当中飞出数十块锋利的碎片,杀气腾腾朝着郑山飞射而去。 在那把刀崩裂的同时,李建叶忽然开始浑身抽搐,衣服先是被消融掉的冰浸湿了又被从伤口涌出的血染红。 李建叶觉得自己像是在冰潭里泡了一天一宿那么久,当她醒来的时候,浑身冰冷,不受控制地在打哆嗦。 李建叶看了一眼夕阳西下的天空,她居然在这个地方躺了半天之久,那些对她恭恭敬敬的原住民们竟然看完打架就走了,没有一个把她送到医务室去。 李建叶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坐了起来,她的身下有一滩完整的人形血印。 她转头朝四下里看去,在原本苗益中弹倒地的地方,只留下一身整整齐齐的衣裳和一层血红的糊糊。 距离糊糊不远的地方四散着好多被烧焦的树枝,水泥地上还有一个西瓜大的坑。 更远的大树下,郑山靠着树干坐在那,张学躺在他的身边。 李建叶喊了郑山两句,也不见他动弹。 李建叶跌跌撞撞走了好久才来到郑山身旁,这才看到有一块刀刃碎片扎在郑山膻中穴的位置。 这时张学睁开了眼睛,用疲惫的声音说:“我试过了,那块刀刃特别的冷,而且扎得很结实,我拔不出来。” 李建叶想拔,可又怕拔出碎片后郑山会大出血。 于是她问张学:“你能走路吗?” 张学摇摇晃晃站起来:“慢,可也能走。” 李建叶说:“还记得医务室在什么位置吗?去医务室让医生带着担架过来。” 张学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可你都是校长了,办公室里没有电话吗?这可是行政楼,居然没有电话吗?” 李建叶:“啊……我忘了这玩意儿了。” 说着李建叶拿出一只手机。 张学:“你有手机你还能忘了?” 李建叶拿着手机呆呆得看着。 张学:“?” 李建叶:“这东西怎么用?” 张学吃惊:“究竟是我失忆还是你失忆?” 李建叶笑。 十分钟后,他们三人一起躺在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医务室的医生十分的神奇。 郑山胸口那块碎片往出一拔,血流的像喷泉一样,可医生只是糊了一块大号的创可贴,立刻好了。 包括李建叶身上那些刀伤也仅仅是用纱布裹了一圈,连缝合都没有。 最严重的还是李建叶手臂上那一道被自己割出来的伤口。 自残果然罪孽深重。 这一晚他们三人一起在医务室过夜。 张学说自己只记得捡到了一本奇怪的书,上面的字都看不懂,再然后一睁眼睛就到了这里。 郑山刚苏醒不久,身体还冻得发僵,嘴唇微微抖动,闭着眼睛,带着濒死的语气感慨道:“苗益多好一个妹子呀,最后就化为一滩血水渗进地底下去了。” 李建叶没吭声,只是把承诺的那支步枪递给了郑山。 郑山立刻活了过来,眼睛睁开了,嘴唇也不抖了,身上也有劲了,坐起身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那只步枪。 李建叶问了一句:“不觉得苗益可惜了?这把枪可是杀死苗益的凶器。” 郑山的眼睛牢牢盯着枪:“谁让她不干好事呢?这叫恶有恶报,枪是无辜的。” 睡觉的时候郑山要搂着步枪睡,张学非常眼馋地瞟了好几眼。 李建叶觉得好笑:“不就是把枪嘛。” 郑山哼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抱着睡多久了,现在来笑话我。咱们国家禁枪那么严,真枪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况且它还不是道具,这个副本结束我是带不走它的,可不得现在多抱一抱。” 李建叶正要躺下,听到这里一愣。 禁枪?哦,以后要和禁枪。 张学瞅了瞅李建叶,问:“前辈,你进轮回之前,是不是经常能玩枪?” 郑山也一下精神了,看着李建叶:“兄弟,讲讲呗。我曾经遇到过一个抗日战争时候的军统。他听说了未来的历史之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李建叶对这个词感兴趣:“什么叫未来的历史?我听说未来是不确定的。” 郑山很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我是听说,咱们这些人的身上都有锚点,尤其是通关后把法宝送回老家,那就相当于把这个法宝会带来的历史必然锚定了。” 张学也听得津津有味,可因为还是晕,所以躺着听。 郑山说:“因为锚定了一种未来,那经历过这一段时间的人比如我们,那对中统那位来说,就是未来的历史。” 李建叶感到好奇地看着郑山:“我们两个时间段上的人同时出现在这里,那如果丰国的法宝我没有争取到,让苗益她们抢走了,那你们这未来人的历史会改变吗?” 郑山想了好一阵:“这还真不知道。” 李建叶立刻问道:“四人帮倒台了吗?” 郑山立刻点头:“1976年倒的,然后邓爷爷主持工作。之后恢复……” 李建叶追问:“恢复什么?” 郑山:“恢复……” 李建叶面露惊色:“我听不到。” 张学和郑山一起想明白了一件事:“这里的法宝看来不仅仅是科技。而是恢复……” 郑山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建叶:“能有幸参与一件这么重大的历史事件,我很高兴。兄弟,不对,大哥,不,大爷,在这个副本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李建叶默不做声地看着他。 郑山尴尬地看向天花板:“刚才苗益要对付你的时候我也怕了嘛,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么关键的人物。下次,下次……我不敢说我绝对不逃,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李建叶略感欣慰地点了点头。 至于什么大爷,就大爷吧,叫大娘也没好听到哪里去。 这时,时针正好转过了凌晨十二点,医务室的地面下慢慢升腾起一团一团的红雾,红雾中有一张一张不甚清晰的脸,其中就有苗益。 郑山嗷了一嗓子,果断用被子把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团成一团往墙角里一缩,就像是没有他这个人。 第41章 手撕鬼子 红雾散去,当中那一张张脸都非常的麻木,眼神空洞,就像是纸扎人一般飘来荡去。 张学却满脸不明所以,看了看李建叶,又看了看郑山。 他思考了一番之后问李建叶:“你们看到了什么?” 李建叶的床孤单单地靠在窗边,她背靠着墙蜷起双腿双手捧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飘过来飘过去的“纸扎人”。 李建叶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纸扎人更多。 听到了张学的问题,李建叶吃惊的看着他,郑山都从被子里把头探了出来。 郑山问:“你真的看不到?” 张学的手在半空中划拉了半圈:“就咱们这屋里,啥都没有。” 郑山和李健叶都能看到他的手穿过了一个纸扎人的身体,那迟钝的纸扎人忽然间怒目圆睁扑向了张学。 可不论指纸扎人如何撕咬和踢打,它的手都能够安然无恙的穿过张学的身体,不论是纸扎人还是张学,他们二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触到对方。 郑山问李建叶:“你猜我们两个如果去碰这些……鬼,它们能不能接触到我们?” 李建叶点头。 郑山又问:“那你猜是不是因为我们俩杀了苗益?” 李建叶道:“苗益是我杀的。你最多也就是个毁尸灭迹的从犯。” 郑山想了一下:“我过去查看苗益尸体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李建叶说:“说不定那时候她真的还没有死,所以把你记恨上了。” 郑山呸了一口:“这叫什么事儿?苗益自己不做人,我们还不能帮她改个物种吗?” 李建叶的目光在这群纸扎人里扫视,然后她看到了李康。 钟国艳在李建叶脑子里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请你不要想。】 李建叶:【它们应该都是死在了学校的人吧?这算是什么呢,灵魂,还是鬼?】 钟国艳:【不论是什么,你去招惹它们一定很危险。】 李建叶说:【富贵险中求不是吗?】 钟国艳沉默了一阵才说:【人家那个险不是用命去犯险,而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李建叶点头:【有道理,所以我要找个有准备的动手。】 钟国艳正要阻止,就见李建叶这一次谨慎多了,她居然没有直接伸手去抓,而是用流星三角板砸向李康,然后,三角板穿了过去,落空了。 郑山吓了一大跳。 三角板穿过李康身体的一瞬间,李康脸上麻木的神情忽然变了,眼睛瞪得特别大,两只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一般,他像是野兽一般嘶吼着凶狠地扑向李建叶。 李建叶已有准备,糊着泥巴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李康的脸上,脆弱的脸皮噗嗤被打破一个洞,露出里面的空腔。 几乎同时,苗益和其他几个纸扎人扑向郑山。 郑山的身手倒是非常灵活,一蹿就爬到了铁皮卷柜顶上去,蹲在上面战战兢兢地看着下面的纸扎人。 可那些纸扎人根本不打算放过他,胳膊伸得长长的,指尖像是开了刃的刀锋,在铁皮柜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抓痕。 郑山看到李建叶徒手撕开了一个纸扎人。 一片一片像纸又像人皮的东西被她扔到了床下,它们就像是虫子一般在地上蠕动,试图再把自己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郑山吞了几口口水鼓足勇气,一脚蹬下去,脚穿进了纸扎人的脑袋。 他觉得像是踩进了一滩烂泥,力道释放不出去,纸扎人没有产生丝毫伤害。 他想要把脚收回来却十分困难,就这拖拉的一秒钟,那些纸扎人的爪子在郑山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郑山疼的惨叫,大喊着问李健叶:“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建叶大声道:“你在上面蹲好,我有道具。” 张学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问郑山:“你们真的没有骗我?你的腿真的不是自己伤的?” 他根本不知道此时还有两个纸扎人就坐在他的床上,伸着长长的舌头,把他的脸舔了一遍又一遍。 郑山没理会张学,而是对李建叶的话十分吃惊:“我们持有两件道具就已经达到上限了,可你看样子还有不少宝贝。你是哆啦A梦吗?” 李建叶打算问他什么是哆啦A梦,钟国艳却要求询问持有道具的极限的问题。 郑山撕了身上的衣服,一圈一圈裹紧自己流血的小腿,一边裹一边向李建叶解释:“据说每个人有不同的精神力,也叫san值。道具都有精神污染,这种污染会削弱精神力,导致san值减小,人做就越来越疯狂。San值要是减为零,这个人就彻底疯了。” 李建叶问他:“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郑山道:“我进入轮回前,前辈给我科普的。我进来之后发现他跟我说的有很多东西不准确,甚至是错的,不过那些情报很多都是前辈的前辈们用命总结出来的。” 钟国艳对李建叶说:【我们这些进入轮回的人大多数持有3~4件道具。】 李建叶:【有什么后果吗?】 钟国艳:【现在想来确实是持有道具越多的人越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李建叶:【我能装下一兜子脑子还这么清醒,这个……我当时真应该给那位原住民磕一个。】 钟国艳:【应该的,她不是你的养母吗?】 李建叶:【……现在来看她真的把我养的挺好。】 对李建叶来说,手撕鬼子难度并不大,他们的力量、速度和强度都构不成威胁,而且围攻李建叶的纸扎人并不多,都是李建叶在丰国世界当中曾经见的人。 那些与李建叶纯粹是陌生人的不过是虚张声势吼叫了几声,就继续在地上溜达去了。 李建叶问郑山:“攻击你的这些鬼你都认识吗?” 郑山点了下头:“至少都见过。” 这一宿李建叶过得很不安生,那些纸扎人被撕碎了之后会复原,被撕破的缝隙再次并拢后会留下扭曲的疤痕。 而且疤痕非常结实,李建叶二次撕开它们时,裂纹绝对会被疤痕截断。 到后来,李建叶面对的纸扎人不仅仅疤痕遍布,看上去形似怪物,而且像是钢筋铁骨一般坚硬,拳头对它们再无用处。 而李建叶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受了伤的手臂一点都抬不起来了,只能靠着像千钧重的独臂艰难抵挡。 就在这时,苗益突然离开郑山所在的铁皮柜,转身向李建叶扑来。 第42章 眼睛 苗益冲势凶猛,李建叶抬腿格挡,这一脚踩在苗益的脸上,她也像其他的鬼那样面皮破裂,可从里面的空腔里忽地涌出鲜红的浓稠油状物。 那些油状物发出湿滑的摩擦声,悬浮在半空,像是一团团巨大的蚯蚓向李建叶蠕动而来。 它们的蠕动看似很慢实则速度奇快,李建叶刚看清它们,已经有一缕液体搭上了李建叶的鼻尖。 李建叶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她就被那些液体淹没了,她的视线腥红一片。 她首先感觉到的不是被淹没的窒息,也不是濒临死亡的恐怖,而是非常极致的情绪和欲望。 极致的恨、极致的爱、极致的渴望、极致的排斥…… 这些极致的情绪和欲望,在李建叶的脑中左右撕扯,她的神志完全不受自己掌控。 忽而想起温柔的大姐还躺在病床上,她的思念就像是一道钩子死死拉扯着她的心;忽而又想起爸爸还在轮回中不知所终,她又担心到心提到嗓子眼;杨解放现在还活着,那种想要把人千刀万剐的痛恨像是重锤一样一锤一锤砸在她的胸口。 至于她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处境,又该作何反应,她根本无暇顾及。 从郑山的视角来看,那一团红乎乎的东西急不可耐地从李建叶的五官钻进了她的脑袋,李建叶开始翻白眼,嘴张得很大,呼吸不畅,嘴角有白沫流出,身下有小便洇湿了床单。 张学立刻扑向李建叶,试图用叫声唤醒她。 围拢在铁皮柜下的纸扎人们调转方向都挤到李建叶床边,好在它们也就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郑山护着伤退从柜顶上爬下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 郑山没敢接近那些纸扎人,而是把茶壶里的温水一股脑都泼到李建叶脸上。 可不论李建叶和张学怎么尝试,李建叶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眼睛瞪得很大,却看不到一定点黑眼球,两只眼睛都是布满红血丝的纯白。 她的身体也越来越瘫软,一点点靠向窗台。 而窗外游荡的纸扎人们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同,一个个聚集向医务室的窗户。 这时李建叶的意识嘈杂而混乱,她能听到钟国艳等等众多人的声音,却因为声音太多而分辨不出他们都在说什么。 她眼前一会儿是李家一会儿是高家,刚开始她还清晰的知道自己是李建叶,可等到高喜麦小时候那些边边角角的记忆不断冲入脑海, 她开始混乱。 李建叶这个人真的不是他的梦吗? 或者说,是不是他进入轮回世界后,在另外一个世界所经历的人生? 不论他究竟是谁,他坚信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可眼前的问题是什么呢? 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满眼的猩红,耳边是嘈杂难辨的声音。 烦躁,十分烦躁,特别烦躁。 他的身体甚至不可控得哆嗦,就像是杨解放带人冲进家里来查抄违禁书籍的那个晚上一样。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更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他突然一头撞向窗台,他听见了轻微的一声噗,不知是什么声响。 张学和郑山都吓了一跳。 这回李建叶睁开眼睛不仅仅是一片红了,他能看到人影了。 这两个人是谁? 他想了好一阵才续上之前的记忆。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右眼剧痛,抬手摸了一把,发现右眼凹陷回去。 张学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眼眼眼眼睛睛睛……” 郑山更冷静一些:“你的眼睛磕在了窗台角上,好像眼球爆了。” 李建叶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抬头看向二人灿然一笑:“你们好像说的对哦。刚才我好像听到声音了,像放屁一样。” 看着这个满脸都是血,一只眼球爆了的人,笑得像是升官发财了一样,张学和郑山一起后退。 郑山又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李建叶很认真地想了一阵,然后大手一挥:“爱谁谁,不就是一只眼睛吗?我赔就是了。” 张学和郑山更加震惊,这说的是什么话。 李建叶笑得得意洋洋:“你们想不到吧,我有两只眼睛呢!” 啊……这可真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李建叶说干就干,抬手就要去抠左眼睛:“我这就抠出来赔给他。” 郑山和张学赶紧伸手拦住他。 郑山问道:“你还记得你的手电吗?” 李建叶陷入冥思苦想:“用手电赔眼球吗?那我不是占了大便宜?” 郑山试探着对他说:“你先把手电给我,我得打着灯查看一下伤口,这才能给伤势估价。这叫提灯定损。” 张学:“啥?” 这么抽象的吗? 李建叶又想了一阵,汩汩的鲜血从右眼里流出来,衣服红了一片,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张学没忍住,问道:“高喜麦,你的眼睛不疼吗?” 李建叶用一只眼睛盯着他,就像是一只看到了小白兔的老鹰:“疼啊,贼疼!”她突然哈哈大笑,“要不我帮你试试?” 说着就要伸手。 郑山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那些被他挤开的纸扎人都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他。 李建也记性还挺好,收了笑容,立刻转手拿出一个手电递给郑山。 郑山打开手电,照向李建叶的眼睛:“你还记得你从哪里来的吗?” 李建叶没有回答郑山的问题,而是用那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手电筒。 郑山能看到李建叶眼睛里面,仿如丧尸般的人形黑影正在走出来,打算再开口问一次,却被李建叶一把抢走了手电筒。 郑山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就见李建叶一口咬到了手电筒的玻璃上,咔嚓一声,圆形的玻璃片碎裂。 郑山:“完了。” 李建叶就像薅人头发一般,一把一把抓着碎玻璃掰掉,手上割的都是血口子。 然后郑山也看到了手电筒里面的灯泡就是一只眼珠。 李建叶指着手电筒问:“这个能用吧?” 郑山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现在是谁?” 李建叶没有回答,而是直愣愣地用自己的手指把右眼窝里残留的眼球生生地挖了出来。 看得张学喉头发紧,跑到门口呕吐去了。 拽出眼球时,李建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像刀一般尖锐。 郑山愣在当地一动都不敢动。 李建叶把残破的眼球放在窗台上,又拽出了手电筒里的“灯泡”。 那灯泡屁股后面还连着三四根细长的电线。 就听李建叶喉咙间发出一阵低哑阴沉的笑声,她把灯泡放进了自己的右眼眶,手掌捂着眼睛,紧接着室内响起一阵针线在皮肉里穿行的声音。 三分钟后声音停止,她把血糊糊的手拿开了,那只刚放进去的眼球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是黑暗中的猫眼。 郑山吞了口口水。 李建叶缓缓开口:“找~到~你~了~” 第43章 头疼 张学和郑山两个人一起坐在走廊门口,医务室在走廊的另一端尽头,走廊里也飘荡着纸扎人一般的鬼魂们。 张学坐得大咧咧,两条不怎么长的腿呈八字形伸出去,鬼的脚丫子时不时就穿过他的腿踩过去。 郑山看的实在是腿疼,而且他的腿是真的疼,所以他把两条腿都缩起来抱在怀里。 而且那些和郑珊相识的鬼魂现在看到郑山时最多驻足观望一会儿,不再扑上来撕咬。 郑山觉得,自从苗益躯壳里那一团红色的东西挤进高喜麦的脑子里之后,这些鬼的态度就平和了很多。 郑山越想越觉得是苗益在报仇。 想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虽说之前他也对其他选手动过杀心,但好歹是没有真的下手,否则他是不是也得疯? 张学碰了碰郑山的胳膊,把郑山吓了一跳。 张学问:“他那句话什么意思,怎么就找到你了?” 郑山立刻说:“你让我缓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那个声音。” 要不是医务室大楼外院子里的纸扎人飘来荡去的密度太大了,郑山早就跑远了。 楼道里面一直很安静,郑山和张学两人坐在外面的走廊上不知不觉打起了盹儿。 突然一阵刺骨的风吹了过来,风中似乎还有幽幽的歌声。 郑山一个激灵醒来,就见那些纸扎人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至最后消失。 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力的摔门声,郑山和张学立刻回头看去,只见高喜麦跌跌撞撞从医务室里走了出来。 二人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就连高喜麦根本没理会他二人,埋头走进了卫生间。 此时正在洗手池前的李建叶,脑子疼的就像里面有人在炸山,相比起来眼睛上的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现在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能够做出徒手揪眼球的事,就不怕失血过多而亡吗? 好歹喷一股紫药水呀! 钟国艳开骂:【那是紫药水的事吗?摘除眼球是要动正经手术的呀!你那是手指头还是手术刀?】 李建叶求饶:【姑奶奶你声如洪钟,震得我头疼。】 钟国艳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那灯泡的几根电线已经钻进你脑子里了,我看不清楚,但是能感觉到它们正在脑子里面钻啊钻。】 李建叶:【龙生龙凤生凤,电线的儿子会打洞。】 钟国艳:【打洞就打洞吧。好歹让你记起了自己究竟是谁。】 李建叶把脸上的血全都洗掉,又换上了之前周老师给她的一身干净衣裳。 周老师那时候把衣服全脱了扔给她,自己光溜溜地跑向了前任校长,还让校长小小的吓了一跳,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身衣裳有些小,李建叶的手腕和脚腕都露在外面,可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挑拣的,有一身能穿的衣裳就不错了。 李建叶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郑山和张学已经不见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两人了,该说谨慎还是胆小。 不过李建叶是感谢郑山的,如果不是郑山坚定的要李建叶拿出手电,就她当时那混乱的模样大概率就要迷失了。 李建业迈着稳重的步伐回了医务室。 她也不想那么稳重,可是没办法,稍有颠簸她的脑子就疼。 李建叶躺在一张干净没血迹的病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着所有能用到的办法,实在不行她就去食堂找个大勺把脑子挖出来。 不一会儿天完全亮了,医务室的医生就像是雨后的竹笋从地底下一寸一寸长了出来。 李建叶只是瞅了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埋了一宿,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头疼。】 钟国艳:【……】 不一会儿有一位老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来找高校长,因为高校长的弟弟和妹妹到学校来了。 李建叶没有挪地方,让老师领着高家的弟妹到了医务室。 来的人是高喜米和高喜猪。 这段时间不见高喜猪已经从个小不点长成了一位大姑娘。 李建叶首先问高喜猪:“你多大了?” 高喜猪看向她的眼神在求救:“十五了。咱娘已经开始给我物色婆家了。”说完话,她又用戒备的眼神看了一眼高喜米。 李建叶意识到什么,她探究的看向高喜米,就见他的身体似乎有一个和他的长相完全不同的年轻男性灵魂正在一点一点被腐蚀,那灵魂现在已经不完整,头上身上到处是被腐蚀出的孔洞。 李建叶再把目光转回高喜猪,他的躯体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 看到这里,林建叶的脑子里一阵切脑剧痛,她痛苦的抱着脑袋跌倒在床上。 高喜猪慌忙走过来,急切的问她需不需要吃药。 而高喜米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麻木的坐在椅子上,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 原来是因为高喜粮突然失踪,把她生的那个智力残缺的孩子留在了婆家,婆家人不肯善罢甘休追到高家去讨要说法。 当初用作聘礼的那头小牛已经被高大田卖掉,给几个孩子当做了生活费和学费,现在根本无力偿还,所以他不得不去镇上一处工地做苦力。 这次事故中他不幸摔伤了腿,而家里根本没有钱负担他的医药费。 高西米就那样直愣愣地问:“你都当校长了,爹的医药费就该你出。” 李建叶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忍着疼闷声问道:“如果我就不出,你能怎么办?” 高喜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嘴角越咧越大,隐隐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 可没等高喜米做出下一步反应,高喜猪赶紧拉住了高喜米,用急切的眼神看向李建叶:“大哥你是开玩笑吧?咱爹生养你一场,怎么你也不能看着咱爹就这么废了吧!”她说着把自己袖口里面的小臂露出来给李建叶看。 那里缺了很大的一块肉,现在已经不再流血,缺口不规则,能看得出来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块,有一截骨头露了出来,骨头上还有被尖锐物划过的痕迹。 李建叶真的头疼,一点都不想和这东西打架。 想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打给财务预支工资,她觉得正常世界中可以预支,这里就也应该可以。 可没等她拨出号码,拿出手机后就一眼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写着的一行字:一级慧眼已安装完毕,处于亏电状态,请及时补充电池。如果长时间保持亏电,慧眼将吸收脑细胞作为能量补充。 李建叶:“……” 好消息,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头疼了。 坏消息,她可不认为慧眼所需要的电池是真的电池,就算是真的电池,她该怎么使用呢?干嚼还是蘸酱? 第44章 提包 当高喜米看到高喜麦在给财务打电话要预支工资,他那裂开的嘴慢慢合拢,还带上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他在观察高喜麦,李建叶也在观察他。 现在李建叶满脑子想的都是电池。 眼前这家伙从她这里抢走那么多钱,她也得从他身上盘剥点什么。 比如电池。 这么想着,她的右眼果然在高喜米脚边的大提包上看到了一个电池图标。 李建叶指着提包问:“你带了什么东西?” 高喜米拍了拍自己的提包说道:“没啥都是些干活可能用到的工具。” 李建叶追问:“什么工具?” 高喜米的脸色又变了:“关你什么事?” 此时站在高喜米身后的高喜猪给李建叶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显然提包里的工具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了下一步的打算,李建叶就有力气撑着自己的脑袋站了起来:“不管怎样吧,我先给你们俩安排住处,学校外面有招待所,可以吧?” 高喜米点头:“反正是得你出钱,我们俩没钱。要我说就去住火车站大厅就行。” 李建叶点头:“学校的招待所,费用从我工资里面扣。” 去招待所的这一路上,李建叶只觉得头比身子重,下次锻炼身体应该练一练脖子上的肌肉了。 招待所开了两个房间,李建叶没有跟着高喜米进去,而是进了高喜猪的房间。 门一关,高喜猪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好了,你还是正常人。” 李建叶问:“他那个包里是什么东西?” 高喜猪说:“你走后不久,他们要给我订娃娃亲。我本来应该觉得荒唐,可那时却认真考虑起了应该选一个什么样的婆家。我突然意识到我有问题了。” 李建叶重复问题:“我问你她那个包里有什么东西?” 高喜猪却只顾着说自己的话:“我反反复复被强占身体好几次,后来每次清醒过来都会吐血。我猜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建叶站起身就向外走:“如果你听不懂我问问题,那你死在这里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高喜猪赶紧拉住李建叶:“是凶器。有镰刀,还有咱们家的菜刀。” 李建叶:“他带这些做什么?” 高喜猪仔细揣摩着李建叶的表情:“出来前我偷听到他和高喜豆说,咱们家里现在这么困难都怪你自私,要是当初你不坚持去念书爹就不会出事故,所以现在一定要逼你承担起大哥的责任。” 李建叶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问:“所以那包里的凶器是来杀我的吗?” 高喜猪摇头:“之前他们两个为了钱没少害人,还在城里杀过人,是几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大半夜在街上玩被他们抢了。听高喜豆的意思是说那些武器能把罪名扣到你的头上。” 李建叶听着笑了,她一直在学校里和同学们在一起,难道这不算是不在场证明吗? 等等,虽说她没有真的经历,可实际上在她记忆的角落里有模糊的放假的片段,而她的假期大多数时候是留在城里忙着赚学费。 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有可能被诬陷。 李建叶转过头看着高喜猪:“这关你知道该怎么过吗?” 高喜猪连忙摇头:“我刚来的时候得到的提示是让我读书。可后来我发现我如果完全按照提示那样去努力,我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高喜猪原有的灵魂顶替。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是想离开高家。” 李建叶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想你其实是想留下来的吧?” 高喜猪连连点头:“其实我身上也藏了些钱,虽然数目不多,我可以都给你。” 李建叶摇了摇手:“现在对我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我需要你去把高西米的那个提包拿过来给我。” 高喜猪的脸色瞬间煞白:“这你不就是让我去死吗?” 李建叶道:“好,那你就选一种死法。跟着高喜米回高家去,死在高家;或者帮我去偷高喜米的提包,也许被他弄死,也许有机会留在我身边等着我通关。” 高喜猪低下头想了好一阵:“招待所里都没有独立卫生间,高喜米如果要上厕所,必须去公用的。” 李建叶:“那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高喜猪的眼中露出了坚定:“这事我一个人做不成。”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泻药,我原本打算偷偷让他吃掉后跑路的。谁知他这一路非常的警惕,我递给他的水都不喝一口。” 李建叶苦笑:“那你猜我递给他的水他会喝吗?” 高喜猪说:“你是校长,这里食堂的员工会听你的吧?” 李建叶给她挑了一个大拇指。 高喜米果然非常警惕,李建叶提出要带他们去食堂吃饭,高喜米竟然带着提包一起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大师傅一共端上了三盘菜,高喜米必须看着李建叶吃过哪一盘他才跟着吃哪一盘。 李建叶心道,他是害过多少人才有了这么充足的经验。 干啥啥不行,坑人第一名。 这时候高喜猪说太咸了,她要喝水,于是大师傅送来三个茶杯和一壶白开水。 李建叶先倒了一杯水,正要送进自己嘴里,高喜米说他也渴了,从李建叶手里把那杯水拿了过去。 高喜猪看着他们二人,表情十分忐忑。 李建叶很是不甘心,把另外一个茶杯向高喜米推了推:“干嘛抢我的,你用这杯不好吗?来我帮你倒上。” 高喜米态度很坚决,一仰头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都喝了。 李建叶和高喜猪一起愣愣地看着他。 高喜米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 饭后高喜米就开始一趟又一趟的跑厕所,每次上厕所都要带着他的提包。 高喜猪担忧地用目光询问李建叶,李建叶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一直到饭后李建叶送他们两个回到招待所,高喜米都没有让提包离开自己身边。 李建叶说自己下午还有工作,于是就下楼离开了。 高喜米站在楼上一路目送李建叶走进了校园才松了一口气。 别怪他做的这么绝情,谁让高喜麦这个做大哥的没有个做大哥的样子,这才带坏了下面的弟弟妹妹,要说起来,他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高喜米的肚子又一阵抽痛,提着提包慌慌张张跑出门,遇到同样跑过来的高喜猪。 高喜米心想,难道真是他和妹妹这下贱肠胃吃不得城里头高贵的饭菜吗? 又折腾了两次,高喜米终于有一次把提包忘在了房间里。 等他从厕所里跑出来时,就见高喜猪扶着墙,从女厕所里走了出来。 他跑回房间,发现房间的门被撬开了,而他那么大的一个提包不翼而飞。 第45章 合适 高喜米疯了一样到处找他的包,最终在一楼的垃圾桶里找到了。 包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就连两身新衣服都没了,他带过来一把纯铁的镰刀,一把木头把子的菜刀。 镰刀丢了,菜刀还在,可菜刀上的斑斑血迹不见了。 高喜米把菜刀拿在手里,那种让人肝胆生寒的气息消失了,血迹没有了,它现在就是一把破旧的菜刀,甚至手指稍微使劲都能从刀上搂席来铁屑。 高喜米的动静惊动了招待所的很多人,大家都让他报警,可高喜米抱着自己破旧的布包,猩红的眼睛四处扫射,嘴里一个劲儿地在喊;“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 给这眼睛充电的过程是李建叶没有想到的,尤其是拿起那把铁制的镰刀时,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缺了半边脸皮的人头从镰刀中探出来,冲着李建叶张大了嘴露出满嘴尖牙。 之后她的眼中冒出一股灼热的金光洒在镰刀上,尽管在金光中他的皮肉骨头片片腐蚀,他还是露出了向往的神情,然后随着那镰刀一起化作齑粉消失了。 钟国艳:【你这是……暴力超度了?】 李建叶:【只要别让我念经就行。】 李建叶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慧眼能量满了八成。 她又拿起那把菜刀。 这一次她的眼睛并没有直接放出光来,而是看到了浮在刀面上一片残缺不全的人脸。 手机屏幕上显示:该道具并没有完成对敌对角色的击杀,只起到了重伤的作用,所蕴含能量较低,是否吸收? 李建叶惊呆了,道具? 钟国艳:【你的眼睛不是眼睛,是吞金兽呀!】 李建叶心疼了好几秒,最后才狠下心对着手机说:“吸收。” 再然后刀面上那些血迹和浮着的那半片人脸都在金光中消散了,而刀还在。 做完要紧的之后,李建叶从提包里翻出一些值钱的玩意儿后就把提包扔进了垃圾桶。 头不疼了,眼不瞎了,李建叶心情美美哒拿出高喜粮给她的那张走私犯的名片,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打了过去。 第一次对方没接,第二次也没接,直到第三次接起电话的是个女人。 李建叶很疑惑的看了一眼名片上“余先生”三个字。 对面的女人问:“你是谁?” 李建叶很谨慎,并没有贸然报出自己的名字,而是说:“我找余先生,有一笔大生意要谈。” 女人回答:“我们余先生是正经的海货商人,只跟合适的人做合适的合作,高先生您身为首都大学的校长,您确定您和余先生的合作是合适的吗?” 李建叶十分震惊,对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 等到她准备答话时,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李建叶:【什么跟什么,合适来合适去的?】 钟国艳迟疑道:【一个走私犯,强调自己是正经商人,还要合适的合作和身份……我可能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李建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她的手机上显示:被余先生标定的手机。 李建叶对钟国艳说:【我似乎又招惹到了厉害的角色。】 钟国艳:【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李建叶笑了:【想要过河的话,有船和没船的区别很大。】 钟国艳问:【那你能想到你需要的船是什么吗?】 李建叶:【投名状。让我的身份适合和走私贩谈合作。】 钟国艳:【这份投名状你准备怎么交?】 李建叶:【唉,只能杀个原住民了。之前有两次机会,一个是那狗腿子,另一个是那什么银行行长的儿子,我都错过了。】 钟国艳:【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单就那狗腿子你确定能杀得了他吗?】 李建叶瘪瘪嘴:【嗯……想想办法还是可以的。】 钟国艳:【说起来,你偷他的扣子是为了什么?】 李建叶:【那时候有个计划,不过现在可能要改一改,不知道那扣子还会不会起到作用。暂时先不管了,打发走高喜米吧再说吧。】 第二天李建叶要去财务室支取下个月的工资,高喜米害怕李建叶要“卷款潜逃”,一大早就堵在李建叶办公室的门口。 这间办公室是里外间,外间是校长办公的地方,里面有床和卫生间可供夜间休息,条件比学生宿舍强多了。 高喜米因为丢失了能够拿捏高喜麦的重要工具,可能一晚上没有睡好,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处于破碎又疯狂的边界,看向李建叶的眼神就好像乞丐看到了别人的炖肉锅。 李建叶没有让高喜米失望,从办公室一出来就带着他和高喜猪去了财务室。 会计一看到李建叶立马挂起了谄媚的笑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捧给了李建叶。 高喜米的目光在李建叶的脸上和这个信封上来回穿梭。 李建叶一看到那个信封,首先注意到的是萦绕在信封周围的那一股淡淡的血色的雾气。 这种雾气她曾经见过,程健宗、段瑞还有前任校长三人大战时,学校里的绝大部分师生全都化身为红雾被他们三人吸收。 可见这红雾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建叶一下都不想碰触,于是对高喜米说:“这是我下个月的工资全都给你带回去吧。” 高喜米只是点头,却没有伸手。 会计也仍旧是捧着信封要递给李建叶。 于是李建叶又对会计说:“这些钱都给我弟弟拿去吧。” 会计满脸堆笑,可是说出的话很倔强:“这是您的工资照规矩,钱应该交到您的手上。” 李建叶拿起笔在旁边预支工资的单据上签了字:“这才是规矩。我签了字就可以让任何人把钱拿走。” 会计仍旧说:“不行,这钱我必须交到您手上。” 高喜米的脸又变了,咧开的嘴里再一次露出尖牙:“大哥你该不会是不愿意给我钱吧?” 李建叶瞟了一眼高喜米:“钱就在你的面前,你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建叶说完转身就走。 眼看高喜米的眼睛里大放凶光,高喜猪特别恐惧地向后一直退到了墙角。 李建叶仍旧坚持向外走:“如果你不去接那钱,你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没有更多的钱了。” 高喜米突然嘶吼道:“我要的是你的钱,不是会计的钱!” 李建叶突然回头和高喜米对着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用提包里的那些工具做过什么。做都做过了,现在装正经给谁看?” 高喜猪:“?” 这是什么话? 高喜米张开血盆大口向李建叶扑过来。 第46章 真心感谢 李建叶气势如虹地指着高喜米的鼻子大骂:“爹娘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儿子!” 高喜米猛地刹停,财务室的瓷砖地板被高喜米的脚刨出深深的两道印。 李建叶向前走了一步,问:“你现在是求着我帮助你吗,就像是当初高喜豆求着我给他出学费一样?” 高喜米听了,向后退了回去,脸上露出了恐惧、不甘和信念濒临崩塌的神色。 高喜猪忽然想明白了,高喜豆和高喜米二人一直看不起大哥,一直觉得大哥自私,觉得大哥对家里没有一点贡献,可事到临头他们还要求着大哥提供帮助,一直以来的自信可不就要崩塌了吗? 高喜米从会计手里一把夺过信封,冲出财务室的大门,夺路而逃。 红雾从装着钱的信封中冒出来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会计立刻神情紧张地去追,一边追还一边喊:“有人抢钱了!” 李建叶大吼一声:“那是我的钱,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要是有意见就给我滚回地底下去!” 这一嗓子喊出去,就见会计的身体忽然间向地下沉去,就像是肉条被拉进了绞肉机。 从其他办公室里追出来的老师们见状纷纷躲了回去。 高喜猪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李建叶,却紧接着看到李建叶的右眼中流出汩汩鲜血。 李建叶只是看到了手机上给会计的注释,虽然注释上说使用这一特权会消耗自己的生命,可她没想到直接把眼睛的电量干到了百分之五。 高喜猪赶紧跑过来扶住李建叶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建叶心跳快的像是火车,体温却随着冰凉的血液循环而迅速下降,呼吸变得急促,视线模糊,浑身无力。 李建叶自问:“我这是要死了吗?” 钟国艳在她脑子里喊:【记不记得你收藏过一杯脑子?吃掉!】 李建叶的思维也变得迟钝,有种想了却没有想清楚的感觉:【不!不吃!】 钟国艳:【脑花是一种著名的小吃,你不能歧视它!】 李建叶一把抓住高喜猪的胳膊,指甲缝里无缘无故地渗出血来,她目呲欲裂地盯着她:“高喜米跑了,你可以留在学校,我给你一份临时工。你打算用什么感谢我?” 高喜猪的小臂被李建叶攥得生疼,好像有钳子钳住了她一样。 高喜猪哆嗦着摸了摸衣兜里藏着的东西,没舍得拿出来,而是糊弄着说:“我……我用我的真心感谢你?” 李建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露出占满血迹的牙齿:“好,我收下你的真心。” 话音刚落,高喜猪就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插进了她的心口,伴随着剧痛的是巨大的吸力把她的五脏六腑都要扯出去。 高喜猪想要挣扎想要求饶,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眼睛翻起白眼,嘴角流出血沫。 同时,李建叶感觉到有温热的力量涌进她的身体,她还看到了高喜猪向她隐瞒了的很多事情。 比如高喜粮撇下智力残障的孩子从婆家逃离后,是高喜猪向高大田提议用高喜羊顶替高喜粮,这样高喜羊就不用花学费了,她就能得到更多的钱。 可谁知道高喜羊惊怒之下打伤了高喜粮的婆婆,这才造成高大田不得不去干苦力还债,还停了两个姑娘的学。 力量的传输结束后,李建叶睁开眼睛看向高喜猪。 高喜猪躺在地上,脸色青中带灰,眼眶深陷,目光无神,脸颊干瘪,她气若游丝地向李建叶求救:“救救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全身僵直,所有的肌肉都紧绷着,青筋根根分明,嘴张的很大,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两条腿在半空中胡乱地蹬,就像是在平地上死命的奔跑一般。 两秒钟后一切异常消失,高喜猪恢复了正常,呼哧呼哧喘着气,撇过头带着几分讨好似的羞赧问李建叶:“大哥,你真能帮我找一个临时工吗?” 李建叶知道,这是芯儿里换人了。 李建叶的右眼现在微微灼痛,她知道又需要充电了,于是问高喜猪:“你身上现在都有些什么东西?全都给我吧,我帮你去找一份临时工。” 高喜猪立马从地上坐起来,从衣兜裤兜还有洗袜里哗啦啦地掏出一堆毛票。 李建叶扒拉来扒拉去,终于在毛票下面看到一个铁制的粘着泥土的手镯。 这手镯上泛着一层显眼的绿光,和她的眼睛能看到的电池图标一个颜色。 李建叶看了一眼手机,上面写着:女婴的妈妈并不知道有钱人买自己的孩子是为了什么,她买了铁手镯送给孩子表达自己的祝愿,然后手镯和孩子一起被埋葬在了地下。 李建叶按了一下手机上的确认键,下一页写道:该道具所蕴含能量较低,是否吸收? 李建叶答道:吸收。 然后铁手镯上的泥渍消失了,李建叶的眼睛不疼了。 此时这只眼睛的电量是百分之二十三。 从财务室走出来,高喜猪跟在李建叶身旁,头微垂,身上带着乡村女孩的怯懦,一眼一眼的瞟着李建叶,目光中是誓不罢休的锐利。 李建叶略作思考,带着高喜猪走向后勤处。 说起来,这些办公室李建叶之前并未来过,可在每一个路口不同的路就像是被赋予不同的剧情,正确的那条看上去宽敞明亮令人心生愉悦,错误的那条破败灰暗,像是通往悲剧和死亡。 李建叶捂了捂自己的右眼,这真是个大宝贝,就是现在神志清醒时也很愿意用自己原来的那只平凡的眼睛换这一只。 钟国艳冷哼:【那也不能徒手去抠啊。】 李建叶:【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与人斗其乐无穷。】 钟国艳:【……你也算是个人?】 李建叶:【就像是被鱼刺卡了,还能不吃鱼肉吗?】 钟国艳:【你那是生啃鲨鱼啊!】 李建叶嘿嘿嘿地笑:【可营养真的丰富啊。】 高喜猪用垂涎的目光看着李建叶:“哥,你笑什么?” 此时已经到了后勤处的办公室外,李建叶带着她走了进去:“我想到了你当上清洁工后的美好生活。” 高喜猪跟着后勤处长办理入职手续。 李建叶去到校园外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照着名片上的电话给这位当银行行长的妈妈打去了电话。 电话未接通的间隙,钟国艳问:【叶子,你这是要干嘛?】 李建叶拿着电话筒,暗喜道:【我要和我的投名状组成统一战线。】 第47章 李建叶的视线 这是一通挑拨离间的电话,她的儿子王顺成被程健宗和他的朋友们告发到了教务处,下一步可能面临留校察看的处分。 王妈妈听到这里挺平静,谁当学生的时候还没挨过个处分了。 李建叶又问起王顺成回家有没有说过被程健宗他们欺负的事。 王妈妈淡淡地说没有,说他都是大小伙子了,可以保护自己。 李建叶深吸一口气,说:“那就是程健宗他们已经习惯了,他警告我,不论王顺成怎么说,都让我阻止学生们到你的银行贷款。” 李建叶似乎听到了电话对面咬紧后槽牙的声音:“感谢校长告知情况,关于城建中他们那帮学生的过分行为,我会进一步追究。” 李建叶道:“您最好还是和王顺成谈一谈,毕竟直接和程健宗打交道的是他。” 王妈妈表达了感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然后李建叶又给程健宗的那个狗腿子打了电话。 他叫什么来着? 李建叶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说:“冯蓝,那天咱们俩打的那一架挺多人知道,所以有个清洁工后来帮我留意了一下你的扣子。今天她跟我说在王顺成手上看到了。”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明显变得嘶哑,就好像马上就要变身成狗一般:“王顺成那小子现在在哪?” 李建叶又装出畏畏缩缩的音色:“你别跟他提是我告状的。他妈是开银行的,这几天正因为贷款的事到处找人麻烦。” 冯蓝哼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李建叶朝着冯蓝的教室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一直盯着看一直盯着看,几十秒后,她的视线就像是迅速巡游的水蛇,沿着校园里曲折的小路,穿过教室打开的窗户,略过学生的脸庞,最终停留在了冯蓝的面前。 在她的视线中,冯蓝正在愤怒地朝着手机里大喊,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可很满意他的面红耳赤。 一分钟后,视线游走,停在了王顺成的头顶上,王顺成也在打电话,也同样愤怒。 再然后,视线上浮,像是直升机一样升空俯瞰整个校园,校园成了沙盘,冯蓝和王顺成就像是沙盘中两个人形的灯泡。 又过了三分钟,他们两人从不同的方向一起建教学楼一层最角落的厕所走去。 李建叶很是骄傲,对钟国艳说:【你看,我这眼睛没白抠吧。】 钟国艳:【傻子有傻福。】 李建叶更骄傲了:【对呀,所以我才有了你陪我。】 钟国艳:【……】 在李建叶被苗益的怨念缠上后,李建叶陷入了无比的混乱之中,她把高喜麦和李健叶混同为一人。 高喜麦的灵魂趁此机会要吞噬李建叶,是钟国艳一遍一遍地呼唤着李建叶,在被李建叶的的情况下,不厌其烦地讲述着李建叶的过去和现在。 在李建叶即将被高喜麦扑灭时,是钟国艳不惜燃烧生命释放电击驱赶高喜麦;慧眼西施李建叶的意识时,是钟国艳冒着生命危险引着电线去绞杀了苗益的怨念,这也给李建叶 寻找电池争取了时间。 事情本已过去,钟国艳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突然被李建叶提起,钟国艳还真有些应付不来。 一楼的卫生间外,李建叶拉着高喜猪一起蹲在墙角偷看战况。 一边看,李建叶一边跟钟国艳唠叨:【要是早知道那个余先生要收投名状,我早就砍了他们两个了,哪至于这么费事。现在我这眼睛的电量掉到8℅了,又得赶快找道具给它充电。】 话音刚落,就见卫生间里的两个人一起变了身,一个变成了满身胶的粘鼠狗,另外一个变成满身都是铜钱鳞片的食蚁兽,每一个的身高都有两米多,一拳头就墙塌地陷。 好在他二人打起来之后,这卫生间就好像自带了结界,打斗的声音外面一点都听不到。 高喜猪还问了李建叶好几句,他们在这儿是准备做什么,看样子就连高喜猪都看不到卫生间门里发生的事情。 李建叶拿出一颗镀金的扣子交给高喜猪:“把这个扔进去。你人千万别进去,只扔扣子,明白了吗?” 高喜猪点了点头,走进门口,顺着地板把扣子扔到了卫生间里。 正在里面打架的两头怪物都看到了镀金的扣子,粘鼠狗愈发暴怒,动作又快上了三成。 铜钱食蚁兽也不甘示弱,尖利的爪子和灵活的舌头在粘鼠狗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 铜钱食蚁兽最大的优势是它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迅速脱落而不伤及自身。 粘属狗的爪子粘到了食蚁兽的左肩,猛地撕下一层鳞片,可撕下去一层旧的一层新的补上来。 就连食蚁兽舌头上的黏膜都可以无限次再生。 只是被撕的次数多了之后,铜钱食蚁兽的体型明显小了一圈。 看到成效之后,粘属狗膀子抡的又快又猛,粘在他胳膊上的铜钱被被甩出来好几片,叮叮当当掉在了李建叶和高喜猪的面前。 李建叶看到了铜钱上粘着的红色雾气,所以他没有去碰触那些铜钱。 可高喜猪什么都看不到,她看到了这样金灿灿的鳞片见财起意,还生怕李建业抢了她的富贵,出手如电抓起的鳞片。 实际上李建叶根本不打算阻止她,相反,如果高喜猪不打算去捡这枚鳞片,李建叶还要想着办法劝她。 因为李建叶想要搞明白二手红雾还有没有效力。 果然鳞片上那些红雾丝丝缕缕地缠绕到了高喜猪的身上,也就十几秒的时间,鳞片变的干干净净,而高喜猪半边身子红雾缭绕。 此时卫生间里的战斗达到了白热化,两头怪物不仅势大力沉,而且动作十分的迅速。 食蚁兽身上的鳞片一层又一层的被揭下去,体型胀大又缩小,再胀大再缩小。 粘鼠狗身上接连开了十几道口子,有被爪子挠的有被舌头抽的,最严重的两处伤势都在肺部,是被食蚁兽的舌头贯穿,带出了内脏的碎末。 他俩的动作奇快,李建叶的眼睛险些跟不上,若不是有一只非人的右眼,她一定只能见到二者的伤不断加重,连出招的过程都看不到。 钟国艳在她脑子里凉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早知道要收投名状,你就把他们俩都砍了,现在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李建叶:【不,我说的砍是智取。我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 很快战斗结束,穿山甲的舌头被捕鼠狗死死拽住,趁着穿山甲行动受限的那一瞬间,狗爪子狠狠地砸碎了食蚁兽的脑袋,血溅得到处都是。 李建叶立刻拿出手机给余先生打去电话,可另一边仍旧不接。 李建叶啧了一声,让高喜猪赶紧离开,她自己拎着她的流星三角板冲进了卫生间。 第48章 入海 冯蓝恢复了正常人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颗沾满血的扣子。 他伤痕累累,非常疲惫。 李建叶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校长是要来训斥他杀了同学的,所以他故意背过身去,不想理会。 可他根本没有想到李建叶突然出手,三角板砍断了他的手腕,断手里还抓着那颗扣子。 冯蓝嚎叫着又开始变身,可不论是速度还是强壮程度,都远差刚才的状态。 李建叶本还如临大敌,一看他这个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嘬嘬嘬……” 钟国艳:【我曾听另一个选手说你这种行为叫拉仇恨。】 冯蓝怒气值暴升,可这并没有提高他的战斗力,反而没有了冷静和准确,招式的杀伤力下降很多。 尽管如此,李建叶打得也很吃力。 只有这只粘鼠狗不备时的第一招,李建叶的三角板彻底发挥出了作用,砍掉了一只手,后来他有了防备,三角板要么是打不到他,要么是被黏糊糊的表皮泄去了力道。 这倒是给了李建叶新的思路。 李建叶采取了防守姿态,一手一个三角板舞出了铜墙铁壁的效果。 在丰国这个世界中,也许因为她是校长,所以她的工具更具有压迫性,就算那狗子力道很大铁齿钢牙,可若是被木头做的三角板狠狠砸上一下,也能在他身上开个口子。 麻烦的点在于他什么都粘,三角板时不时就粘在他身上,李建叶一用力就会能三角板粘下去一块。 三角板就像是那只食蚁兽一样越打越小,样子越来越破烂,十几招之后,三角板成了劈柴。 冯蓝狂笑一声,高高扬起手臂准备就砸烂李建叶的脑袋,可同时他也门户大开,胸前完全没有防护。 李建叶左手拨,右手插,一招老僧托钵,直插他咽喉。 狗子本以为这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招插喉,以他的身体强度和皮肤粘性,一般人的手指插在他的喉咙上,那断的只能是手指。 当狗子发觉情形不对时一把壁纸刀已经凭空出现在李建叶的手中,下一秒他喉咙一凉, 鲜血自伤口中喷涌而出。 他再想还击已无力回天。 李建叶的一只不成样子的三角板猛劈过来,冯蓝的脑袋应声落地。 郑山张学等人满脸紧张和震惊的神情鱼贯而入。 李的建业满凶煞还没有褪去,满身是血地提着崩烂的三角板,站在尸体前,甚至手里还提着一个硕大的人不人狗不狗脑袋。 众人纷纷吓得后退了一步。 李建叶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他们,头发上沾染的血顺着眼角流下去和脸上原本就沾着的血混合在一处。 郑山大着胆子试着问了一句:“大爷……那个不对,前辈,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建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外面是有什么动静吗?” 郑山点头:“整个楼都在震,像地震一样。越离这里远的地方震得越厉害。” 李建叶说:“那可太不好了,我得去逃命。” 还没等郑山等人再细问,卫生间的所有马桶和自来水管中齐齐喷出水来。 那些水带着海的腥味,甚至还有几只大草鱼从水龙头里喷了出来和郑山大眼瞪小眼。 郑山转头就想跑,却被李建叶喊住了:“生路在水里。” 还没等众人理解,水已经漫过了胸口。 张学正站在门口,他向卫生间外看了一眼,说:“这卫生间像是个大鱼缸,门外的楼道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卫生间的门框就好像是一道透明的玻璃屏障,把所有的水都框在了卫生间里。 恰在此时,从半空中传来的一道极具威压的中年女性的声音:“是谁杀了我儿?” 听到这声音后,所有人都头痛欲裂,脆弱些的人眼睛鼻子耳朵里都流出缕缕鲜血。 李建叶的眼睛连带着整个脑子又开始钻心得疼。 她捂着脑袋大喊了一声:“沉入水底。” 然后便带头蹲了下去,还顺便从狗爪子里抠出了那颗沾着两个人血的扣子。 这扣子此时是块绿的发光的好电池。 一番操作后, 扣子化为齑粉消散在水中,李建叶的头痛停止,视野似乎变大了一些。 他们沉入水底之后,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就温和多了,仰头看去人们能看到卫生间天花板上凸起一张巨大的人脸,更加神奇的是他们在水里还能呼吸。 再然后他们听到了音量更大的男性的声音的质问:“是你家那个披鳞带甲的下贱崽子杀了我的孩子?” 因为李建叶等人在水中水隔绝了一部分声音,她们只能听到说话的内容,却完全感受不到声音的威压,只见到随着声音的传来水面卷起了浪,卫生间的墙和天花板崩塌了好大一块。 正在所有人都在为外面的情形焦心时,水下有人的声音响起来:“高校长,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学生吗?” 这声音似男似女似远似近。 李建叶忽的想起,当初她去上高中的路上跳进了河里,那时听到这个声音问她为什么想读书。 李建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余先生,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诚意,该你向我表达合作的意愿了吧!” 余先生道:“欢迎来到我的海底世界。” 说完,众人脚下的地板忽然坍塌,所有人都向下沉去。 一低头,众人看到了一片墨蓝色的海底,海底有形状各异的建筑,有沉船,还有各种海洋生物。 各式各样的鱼在他们身侧游来游去,刚开始是浅水中常见的品种,再后来他们甚至看到了在深水里才有的带鱼和深海鮟鱇鱼。 没过多久他们落在了一座巨大的厂房的楼顶上。 没错,果真是一座厂房。 众人低头就能看到有巨大的鲸鱼驮着崭新的挖掘机从厂房里游出来,向海面上游去。 一个类人型的生物慢慢落在了李建叶身旁。 他身形高大,有两米多高,在头的位置有一个硕大的球状物,脖子的位置飘着十几道触手,人形的身体上长着好几张人脸。 李建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问:“余先生,您这脸太多能告诉我跟哪张脸说话才不失礼吗?” 余先生:“……” 生气,可是又好有道理的一句话。 第49章 机械设备 余先生身上的脸慢慢收了回去,露出身上凹凸不平的皮肉,好像曾经被撕咬过又好像是被烧变形的样子,总之他没穿衣服都看不出是光着身子。 他向前走了一步,脖子上那个大肉球下端有个缝隙一开一合:“你不怕我?” 李建叶回答:“自从我来读书,遇到了各种各样有本事的人,我不怕哪个都不合适。” 余先生看了看李建叶手里提着的狗头,哼了一声:“现在这样还挺合适的。” 李建叶没有接话。 余先生转身向下“蹦”了下去:“我带你转转我的海底世界。这里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上面那个世界,不论是什么人,迟早被吃。” 李建叶跟着他跳下去,其他的那不到十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李建叶一起跳了下去。 从二十几米高的厂房上跳下来,因为有水的浮力,所有人都平平稳稳缓缓的落在地面。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对张雪这个并没有轮回世界里记忆的人来说还挺好玩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余先生一挥手,招来一只极大的魔鬼鱼,然后就像是坐飞毯一样盘腿坐在了鱼背上。 李建叶有样学样也坐了上去。 其他人正要上鱼背,可那鱼已经呼啦啦游了出去,离得近的两人还被鱼掀起的水流推翻出去好几步。 众人聚在一起,正在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有几个虾兵蟹将走了过来说是要带他们去工作。 郑山问:“什么工作?” 一个状似螃蟹的小队长掀起自己肚子上的壳,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本本,翻看着说道:“我们需要特种设备驾驶员二人,建筑工六名,搬运工三人,去总厂那边让厂长挑吧。” 张学正要说话,被郑山拦了下来。 郑山特别客气地问那名螃蟹队长:“我们在上面都是大学生,干这些工作我们之前学的东西不全都白费了?如果有和我们之前学习的内容相关的专业,那是最好的。” 小队长冷笑一声:“你们就别做梦了,我们这里别说大学生,硕士博士都一大堆,你们这样的小玩意儿只能去干小工。” 郑山又问道:“那我们能回去吗?我们想回去接着读我们的大学。” 螃蟹队长回答道:“你有录取通知书吗?如果现在把录取通知书放到我手里,我立刻放你们上去。” 后面有人嚷嚷道:“通知书我们有,否则上面的大学怎么可能录取我们?” 螃蟹队长说:“我是问你现在有没有?以前有是以前的事,现在说的是现在有没有?” 这回没人吭声了。 螃蟹队长大手一挥:“那就跟我走。” 众人显然不想跟他走,都站在原地不动。 可那螃蟹队长走出去两步之后,他们脚底下的沙石地里忽然长出长长的海带,眨眼之间把他们手脚都捆上了,像是抬死猪一般飘在螃蟹队长身后,都运去了所谓的总厂办公室。 有人想要抗议,刚张嘴又被海带塞了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建业跟着于先生在诺大的海底世界里转了一圈,于先生向李建业炫耀着他实力雄厚,李建业却发现了两个想不通的点。 她首先问:“在你这里工作的人有很多,工人和工程师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了吧?怎么我就没有见到职工宿舍或者家属院之类的建筑呢?” 余先生嗤笑一声:“他们都是要被吃掉的命,我能让他们活着,每天给他们饭吃,饭钱也没跟他们收,我对他们还不好吗?” 李建叶:“那他们怎么休息?” 余先生那一圈触手一摊:“不休息又死不了,他们休息了怎么干活儿?不干活就没用了,就该去喂鱼了。” 话音刚落,就见某个车间里有一个人被什么东西扔了出来,一只路过的鲸鱼大嘴一张一口就将那人吞了进去。 余先生指着那残留的水波说:“那就是违反了劳动纪律的下场。我可以养着他们,可我不能养白眼狼呀。” 李建叶:“……” 她压下心里的难以言喻,能想起来的马列主义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必要。 略过这个话题,李建叶又问道:“我看了好多车间,那些机器上写的都是丰国的文字。我在上面时听他们跟我说丰国根本没有实力制造大规模设备,那你的设备是哪里来的?” 余先生指着海面的方向:“那里来的。” 他又说:“丰国曾经有全产业链,那时的设备不敢说先进,但至少没有空白。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再造不出来了,就开始大规模进口。进口来的设备先进的多,国内的这些设备和与设备相关的人全都被沉入了海底。” 李建叶看向余先生:“你就是那时候被沉入海底的人吗?” 余先生一下愣住了,眼神特别迷茫,想了好半天才说:“我记得我是一条鱼,可是我也记得我在岸上的生活。鱼应该是不能上岸的吧?嗯,所以我一定是条鱼。” 随着他的话音,他手臂的一块皮肤上浮起一张人脸,那人连惨叫一声,噗的一下像泡沫一般炸开了,余先生那手臂上又多了一个像是被咬出来的口子。 可余先生看上去并不痛苦,反而非常的轻松惬意:“太好了,什么时候这些累赘能全都从我身体里滚出去呢?你再问我几个问题吧,说不定我还能再甩掉两个。” 李建叶还是想不通:“当时那些国产设备已经属于落后,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这里生产的东西能和国外进口的那些相比?否则你的走私生意也做不到这么大规模。” 余先生很不服气,指着他的总部大楼:“我有人呀,他们的作用就是设计生产新产品的。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救你们这些考上高中和大学的人呢?让你们去当饲料,实在太可惜了。” 李建叶从这句话当中听到了一个可能,于是她问:“你救回来的这些人当中,除了像我们这样学业半途而废的,还有学有所成的?那他们都学有所成了,为什么还会被上面的人吃掉?让他们活下来干活不是更合适吗?就像你这样。” 余先生貌似眼睛的两个洞眯了眯:“你在上面这么久居然还没看明白吗?他们如果太能干了,真的能做出可以媲美进口货的产品了,那不就是在抢买办的生意吗?” 第50章 米字格 李建叶接下了后半句话:“所以买办们是最不想丰国发展教育的,他们巴不得全民都是文盲,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吸血吃肉。” 余先生点头:“对喽。” 李建叶走近余先生:“那你究竟只是想生产产品从买办们手里抢生意赚钱,还是在报复那些把你沉海的买办们?” 余先生又迷茫了。 李建叶在魔鬼鱼的背上站了起来,指了一下这个广大的海底世界:“你需要钱吗?你连衣服都没有穿,在这片水域里有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你要钱做什么用?” 余先生也很激动,忽地站了起来:“我要钱当然有用,我可以……” 他卡壳了。 李建叶步步紧逼:“你这里所有工作的人员连工资都没有,你只需要给他们提供食物。我猜所谓的食物也不过是水里的海草和鱼类吧,你根本不需要花钱购买。” 余先生渐渐低下了头,看样子是在隐忍什么。 李建叶又说:“人类需要钱是因为要买衣服,买房子,买车,买地,买食物。余先生,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这里有什么东西是用钱买回来的吗?” 余先生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没有,我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花钱买回来的。” 于是李建叶下了结论:“所以你的走私生意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报仇!你压榨所有人,让他们除了吃饭不得休息,夜以继日的工作,也是因为他们都是上面那些买办的受害者,他们每多工作一个小时就可以让买办多损失一部分金钱。你认为你是在打一场战争,那些违反劳动纪律不好好工作的人在你眼里就是逃兵。在战场上,逃兵就该杀。” 李建叶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余先生,我说的对吗?” 忽然之间以余先生的头顶为中心生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选择性地只裹挟着海里的人往于先生的头顶上撞,可在撞上的那一瞬间那些人消失不见。 余先生发出了如金属撕裂般的嚎叫,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冒出了更多的人脸,到后来密密麻麻全身没有一点空暇的地方,一张摞一张,把他身上那些缺口全都填满了。 那些脸上都露出了愤怒和痛苦的表情。 李建叶虽说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力,可他仍旧能够稳住自己的身形,眼睁睁看着余先生成了一个人脸货架。 漩涡逐渐转弱时,余先生面色狰狞地盯着李建叶,像是野兽一般吼道:“你给我滚,滚回去当你的饲料!” 李建叶十分淡定:“我更愿意跟你一起报仇。” 余先生一抬手,巨大的水流像是一头牛一样撞在了李建叶身上,她被撞飞了,被扔进了渔网中,而渔网急剧上升。 回岸上需要通过渔网吗? 钟国艳:【这还真的很合理呢。】 渔网越收越紧,如刀刃一般的丝线勒在李建叶身上,他的皮肉被划成好多鲜血淋漓的田字格。 李建叶疼得浑身颤抖,可还是不忘跟钟国艳说:【网里的鱼都快勒死了,也很合理。】 李建叶忍着疼拿出壁纸刀猛划了两下,渔网完好如初,壁纸刀的刀刃破了一个豁口。 忽然在渔网外出现了一个大肚子女人,她一把抓住了渔网,减缓了渔网的上升,也给李建叶的肉争取到一点空间,终于不会被片成烤鸭了。 那女人是高喜粮。 湍急的水流冲刷着他们二人的身体,声音也被冲的七零八落,高喜粮斜眼瞟着李建叶喊道:“我还在总部办公室里等着你呢,谁知道你这么没用,一下子就要被打发回去了。” 李建叶喊回来:“这么要紧的时候能不能先说重点,骂人的话就让它烂在你的肚子里喂孩子吧。” 高喜粮塞给李建叶一张皱巴巴的硬纸条:“我从旧沉船里偷出来的,拿走船票以后船就解体了,它一定有用,我不能留着,余先生发现的话会杀了我。上面的数字……” 一个浪头打过来,高喜粮被拍进了黝黑的暗流。 锋利的渔网再一次将李建叶全部包裹起来,在刚才李建叶身上又割开好些伤口。 李建叶苦中作乐:【钟姨,你写大字报吗?我身上有现成的米字格。】 钟国艳:【好好的孩子怎么长了张嘴。】 李建叶向上望去,这里已经很距离水面很近了,抬头就能看到那些站在渔船上收网的渔夫。 不过正经渔夫哪个长着鲨鱼般的脑袋,露出鲨鱼一样的尖牙? 他们看着水下的渔网,对同胞黏湿的热爱从嘴角流下来。 他们头顶上天空中乌云压的很低,灰黑的一团一团构成了密密麻麻的巨人身形。 那些巨人互相撕咬、推打,两只眼睛都冒着红光,雷电在他们的脑袋里身体恣意穿梭。 哗啦一声,李建叶被从水里打捞上来,两个长着鲨鱼脑袋的渔夫七手八脚的把她从水里揪上来放到船上,其中一个手里拿了一柄铁锤,李建叶刚上船锤头就冲着她的头砸下来。 李建叶察觉到危险,猛地向后躲闪,大锤落在了甲板上,砸破一个大坑。 不过也有好处,那一大锤抡下去竟然在渔网上破开一个洞,李建叶手脚并用,从洞里呲溜一下钻了出去。 此时她才发现她身上那些米字格一样的伤口全都变成了鳞片,他现在满身鳞片,跟那两个长着鲨鱼脑袋的渔夫一样是类人生物。 也多亏了这身滑溜溜的鳞片,她从渔网里钻出去之后一头跳进了水里,立刻就如浪里白条一般急速游了出去,那俩渔夫划着船都没能追得上她。 李建叶之前只是能在水里狗刨,可这次却能感受到水的波动,享受着像鱼儿一般的畅游。 游着游着,她甚至爱上了这种感觉,恨不能游到天荒地老。 钟国艳的声音突兀的在脑子里响起来:【你在给自己选品种吗?你更喜欢草鱼还是带鱼?】 李建叶立刻惊醒,才发现河道变浅,渔夫早就不再追赶她,李建叶向岸上看去,看到了首都大学的校门。 那座学校,现在除了大门上面的匾额一如往常,里面所有的建筑都是用累累白骨搭建的一层一层的牢笼,牢笼里现在没有一个学生。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前任校长死亡时学校的学生也都跟着死绝了,后来冒出的这些学生谁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上的乌云仍旧在打架,时不时一脚探下来就把校园的一脚踢飞了,那些白骨被踢得四处飞散,一落到地面,那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地就开始枯萎。 天上雷声滚滚,从雷声中李建叶能听到双方的对骂,有叫嚣着要为儿子报仇的,也有咒骂对方夺人钱财的。 李建叶爬上了岸边,看到了自己手指缝间新长出来的脚蹼。 刚才她从渔网里逃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根根分明,现在已经连成一片。 第51章 美人鱼 钟国艳十分担忧:【有办法解决吗?】 李建叶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 厚重的黑云本就压的很低,仿佛树梢马上就要捅进云层里去,云团涌动很快,互相吞噬互相撕咬,被扯出来的一团砸向大地,立刻化为粘稠的血雨泼洒下来。 被血雨浇中的建筑开始溶解,被浇灌了的土地冒出新芽。 李建叶只观察了一眼四周就去看高喜粮给她的那张硬纸条。 这是一张1980年的船票,上面写着丰国文字也写着李建叶不认识的一溜外文,船票上还写着一个人名:余卫。 李建叶看着这个人名觉得眼熟,却一时没能想起是谁。 门票上手写了一行数字:8031919776658。 钟国艳说:【校长办公室是803号房间。这串数字和校长办公室有关吗?】 李建叶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座变成白骨牢笼的大学:【先回去看看。】 李建叶站起来就跑,可刚跑两步就摔倒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两条大腿之间长在了一起,她的腿从膝盖以下才能分叉。 李建叶又看了一眼校园,最高的那座教学楼已经被溶解掉好几层,其他的楼房也都岌岌可危。 她如果靠着这两条小短腿倒腾过去,那可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李建叶心一横拿出壁纸刀在腿间猛然豁开。 壁纸刀很锋利,果然没有辜负她的希望,两条腿同时喷涌出鲜血很快就打湿了裤子和鞋。 剧痛刺激的李建叶浑身颤抖不止,躺在地上好像过电的鱼,但好在大腿已经能分开。 李建叶咬着牙呼出一口气向校园跑过去,每一步疼的都像是在活剥人皮。 此时李建叶想起了安徒生童话中的那只小美人鱼,不过就为个男人受那么大的罪,果然是条鱼才能干出来的事。 李建叶几乎是跑一步就骂一句安徒生,跑两步骂一句美人鱼。 钟国艳:【你跑步关人家两个啥事?闭嘴吧你。】 李建叶大吼:“太他娘的疼啦,不让我骂他们,我骂你,你干啊?” 钟国艳:“……” 李建叶继续吼:“杨解放,你他娘的怎么还不去死?你的骨灰千万别洒海里,海洋动物们是无辜的!” 钟国艳:“……” 有点吵。 两分钟后,李建叶跑进了行政大楼,她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血脚印。 行政大楼整个框架都已经白骨化了,柱子是无数的大腿骨,台阶是手骨堆积而成,地板全都是肋骨。 窗户窗台,门板等等等等全都由不同的骨头构成。 来到803房间门口,李建叶很是吃惊,校长办公室的门居然没有变成骨头还是木头的,她拿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去,里面干净整洁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建叶一屁股瘫进沙发里,血顺着皮质的沙发垫流到地上。 钟国艳开口:【你看墙上的油画。】 李建业嗯了一声:【中间那幅是1919年的那场运动。】 钟国艳:【它就是1919!】 李建叶喘了几口气:【你让我歇歇。这个量太大了,从我13岁到现在,三四年加一起都没有今天一天流的多。】 钟国艳:【你能正经点吗?】 李建叶双手撑在沙发上咬着牙站了起来,两条腿抖若筛糠:【现在不能,就在这个出血量,正经的话我现在就应该是英烈了。可我居然还能来个二百米冲刺,我可太不正经了。】 钟国艳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来,李建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已经做到了比很多成人都坚强勇敢的地步。 李建叶跌跌撞撞走到墙边,双手抓着油画框用力一拽,油画从墙上脱落,后面的墙壁上有明显的修补痕迹。 李建叶很犹豫:【我需要去找一把锤子拆墙吗?】 正在这时,外面的天空上,战斗更加激烈,一道雷落下来劈在了行政楼房顶上,半边行政楼都塌了,校长办公室所在的这半边楼发生了倾斜。 楼道里的骨头散了架,承重的柱子只剩几根骨头支撑着,地板、窗台全都变得残缺不全。 办公室里的李建叶被甩到了墙根,险些从窗户摔出去,全靠她那把壁纸刀稳住了身形。 李建叶就靠着这把刀,在倾斜了45度角的办公室里慢慢爬到了原本挂油画的位置,贴着墙站起来,然后一手三角板一手壁纸刀竟然也把墙上那块补丁砸破了。 墙里藏着一个保险箱。 保险箱需要旋动按钮拼出密码才能打开。 李建叶:【高喜粮,真是人民群众的好同志。】 她说着按照船票上的数字输入密码,然后就拿到了一个朴实无华的骨灰盒。 李建叶抱着骨灰盒就地坐下。 现在她的眼睛能够看到在骨灰盒里有一摞绿色电池的图标,说明里面有道具。 可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打开骨灰盒,行政楼塌了。 李建叶就像是一块肉一样被绞肉机绞了个七荤八素,办公室里的沙发桌椅等家具全都变成了白骨,噼里啪啦砸在她身上,还有一块铲铲骨扎进了她大腿上的伤口。 李建叶疼,但是李建叶忍住了没有喊出来。 因为她猜到这座楼的坍塌肯定是跟天上那些打架的“神人”有关系,那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喊的声音太大,万一引起“神人”们的注意就更不好了。 等一切归于平静,李建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无数的白骨埋了起来。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除了渗人和憋闷之外,目前看来是安全的。 于是她刨开了几根骨头,让自己的空间稍微大了一点点,就用这一点空间,她打开了骨灰盒的盖子,里面有一本日记,还有好几封信和一摞账本。 李健叶记得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是可以视物的,可当她真的把笔记本拿出来之后,发现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她眼睛的感光下降了。 钟国艳说:【很正常,所有的道具都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法宝的功效更强,可你把琉璃灯送回了咱们的世界,那留在你身上的效果就会一步一步的消退。】 李建叶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我怎么觉得这个不会呢?】 钟国艳说:【它跟你一样不正经,居然要吃饭。】 李建叶嘿嘿嘿地笑了好几声。 这本笔记第一页写着它主人的名字:余卫。 第52章 巨人 后面记录了余校长很多工作中遇到的隐秘,比如那些人是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将合格的国产商品定为不合格品,之后又高价从国外进口商品为自己谋利。 如果说这种行为只能算是挖社会主义墙角,那后面的就是当之无愧的反动叛徒了。 商品贸易的那点利润没能让他们满足,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出卖国有资产,打击阻碍他们获利的所有人。 余卫校长在笔记本中写着,他要从国外接回一整个归国的专家团,这个专家团能为丰国提高好几个行业的科技水平。 他直觉当专家团回国投入工作后,那些买办一定会进行阻挠,于是他联系了关系好的朋友和同学为专家们的工作做好铺垫。 这是笔记本中最后一页的内容,李建叶已经明白之后发生了什么。 校长笔记中写的那些买办甚至都没有让专家们走上丰国的土地,专家们和余卫校长,还有整整一船的无辜群众全都葬身海底。 除掉阻力之后,买办们把所有挡了他们财路的东西和人都沉入海底,所以余先生的海底世界里有那么多丰国出产的设备。 李建叶又翻看了那些信和账本,这都是余卫校长保存的那些人违法犯罪的证据。 这些东西上的电池图标婀娜多姿,就像是长袖善舞的姑娘挑着她的下巴说:“来呀,吃掉我呀。” 李建叶吞了一口口水,把目光从这一堆“美人”身上挪开,不能吃,它们是破局的关键! 现在该怎么办? 这些东西是该交给余先生,让他看看他曾经是怎么死的? 还是拿去直接砸天上的乌云,好让它们羞愧而死? 怎么想也觉得还是找余先生更合适。 于是,李建叶又拨通了余先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余先生不吭声,李建叶只能听到海底那种寂静的水声。 李建叶说:“余卫,我找到你的笔记本了,也找到了你保留下来的那些人的违法犯罪的证据。” 余先生突然怒喝道:“我不是余卫!” 紧接着是重重叠叠的万鬼齐哭的声音,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有的远在天边,有的近在耳边,李建叶被吵得耳朵疼,赶紧把手机拿远一点,可还是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手机里叫了好一阵才终于安静下来,余先生那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交给我。” 李建叶正打算问怎么交,就发现身下涌出了带着海腥味的水。 李建叶想了想,留下了笔记本,其余的东西连同骨灰盒一起放进了水里。 盒子被小小的漩涡裹挟,呲溜一下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一个浪头掀起来,埋着李建叶的骨头都被掀飞了,李建叶终于得见天日。 外面下起了雨,那种有节奏的雨,小小大,小小大,小小大…… 几乎所有建筑全都毁掉了,李建叶没有地方可以躲雨,雨水打在身上并不冰凉,反而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温暖。 李建叶抬起手试图接住雨点,发现雨水流过手臂后,手臂上的鱼鳞消失了,恢复成了正常的皮肤。 天空中的那些打架的乌云也受到雨水的影响,体积越来越小,气力越来越弱,就连颜色都在渐渐转灰而不再是黑色。 对呀,雨水自乌云中来,雨过就会天晴。 天上的乌云们也发现了变化,逐渐停止打斗转而一起扑向大海,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蔚蓝的大海变得一片漆黑,十数米的大浪卷向乌云,最下层的乌云被海浪撕下去一片,海面迅速变红,又迅速恢复成黑色。 乌云变小,而大海仍旧是那个样子。 李建叶站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看着天空和大海的博弈,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学校门口原来不是有一条河吗?什么时候变成了大海?” 这时从海里游出好多人来,他们相扶相携爬上岸,其中有郑山、张学和大着肚子的高喜粮。 李建叶大腿上的伤随着雨水的滋养已经好了大半,可疼仍旧是真的疼,所以她只是站在岸边呆呆的看着这些人。 高喜粮一看到李建叶就拧哒拧哒跑了过来,肚子都快甩飞了。 李建叶看得惊心动魄,不得已向前迎了几句步:“同志,你放过孩子吧。” 高喜粮瞪了李建叶一眼:“你能告诉我你干了什么吗?我眼睁睁看着好多脸贴上了余先生的脑袋。他那个灯球似的的脑袋就像是户外广告屏一样,每分钟划过去十几张脸。” 李建叶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户外广告屏,可她知道那些人脸是什么:“他是前前前校长余卫,可又不仅仅是余卫,那些脸可能都都是被买办们害死的丰国人。” 高喜粮和李建叶一起看向海天相接的地方,乌云意识到这样不可能战胜大海,它们开始在高空一团团聚集。 大海想要撕碎它们,可是海浪却无法抽打到那么高的地方。 每当有海浪冲天而起就会有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下,雷声轰隆电光闪烁,海面上就会飘起厚厚一层死掉的鱼。 两分钟之后,天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团,紧接着一个灰色巨人撕开云团,一脚踏进了大海,而大海的水面才淹到他膝盖之上。 灰色巨人正要弯腰从水里捞取什么东西,大海的水平面急速下降而后忽的冒出一个青蓝色的巨人。 李建叶看到了学校门口那条河沟,此时它已经干涸。 这两个巨人都像山一样高,打起来地动山摇,抽在脸上的巴掌声像打雷,流出来的血像浪涛。 李建叶等人站在岸边都看呆了。 郑山呢喃着像是在问自己:“这……咱们能做什么?” 李建叶扶着高喜粮又扯了扯郑山的袖子示意他们坐下:“两座山打架,咱们又没有雷管,还能做什么?看呗。” 高喜粮托着肚子盘腿坐到地上:“外加补刀呗。哎……好想嗑瓜子呀。” 巨人的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灰巨人被蓝巨人大卸八块。 奇异的是灰巨人一死,刚才它喷溅出的那些血点子竟然长成了一个又一个婴儿。 那些孩子皮肤粉嫩充满生机,眨眼间就成特别小的一团整成了稍微大的小小一团。 蓝巨人的愤怒并没有平息,他向四面八方抛洒灰巨人的残肢,之后竟然随手抓起地上的婴儿,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就像一口一个小点心。 孩子们吓得四处逃散,其中就有向李建叶他们跑过来的几个,蓝巨人的目光追着孩子们看过来,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李建叶他们几人身上。 巨人大嘴一张朝着李建业他们狂奔而来,半长凌乱的蓝色头发被风吹的像是火焰一般。 海风呼啸,听上去像是在说:“所有人都得死!” 而李建叶在巨人的大脑门上看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电池图标。 第53章 放火烧水 不用招呼,大家都知道战斗开始了。 除了有两个人调头就跑之外,其他人都亮出武器迎了上去,大家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战斗。 反正从进入轮回开始,所有人随时都面临着生死,真正能摆脱轮回回家的寥寥无几,死在这里和死在别的地方并没有本质区别。 令李建叶惊喜的是居然有两个人有飞行道具,这就增加了胜利的可能。 张学很慌张,没有后退,可只能空着两只手左右张望。 郑山冲他喊:“想想你的死神镰刀!你可以拿你的死神镰刀!” 张学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下一秒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长长的镰刀。 同时李建叶向那两位能飞向天空的选手大喊:“接住!汽油!” 这一嗓子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都在刀耕火种,你突然就进入火器时代了?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好消息,这两桶汽油就是众人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随着蓝巨人的接近众人能够看的越来越清楚,他的肢体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无数的人类身体粘连组成的。 那些身体有的共有同一条腿;有的左半边是男人右半边是女人;还有的两颗脑袋粘在一起,有四只眼睛两个鼻子,可只有一张嘴。 所有这些身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的眼仁全白,没有一点点黑。 再看那巨人的脸就好像在捏制中的软陶,鼻子忽高忽低,眼睛忽大忽小,脸颊忽宽忽窄,无论是怎样的一张脸,表情都是狰狞凶恶。 他的那两个眼球倒是一直没变,乍一看是纯黑色,仔细看才能发现那是两个长满黑色头发的脑袋,脑袋有时还会转过来用一张人脸漠然的面对这个世界。 巨人身上的衣服也是奇形怪状,有布的,也有鱼肉、渔网和某些软体动物。 还有就是他身上星罗棋布的有电池的图标在闪烁。 看着那些图标,李建叶现在就想冲过去都抠出来,好歹被钟国艳劝住了。 两个选手一个骑着扫帚飞,另一个坐在一只老鹰背上,从上空盘旋着接近蓝巨人,巨人虽说长的一言难尽,可显然并不蠢笨,两条巨大的手臂向天空挥去,那速度比火车还快。 骑扫帚的选手灵活躲避。 那只老鹰被巨人的指甲划伤,斜斜地从天上坠下。 众人还在担忧他的安危,却见他坠落到半空时把装汽油的卡子砸向蓝巨人。 卡子在巨人面前小的像一瓶罐头,巨人毫不在意的随手一挥,卡子爆裂,里面的汽油洒了他满手。 下一秒,那位选手收起负伤的老鹰坠入大海。 巨人弯腰去抓人,却给了另一位选手机会,他骑着扫帚飞到巨人头顶上,把汽油淋了下去。 巨人的注意力被吸引,放过了坠海的选手去追击扫帚。 李建叶撞了撞郑山的肩膀:“枪,我给你的枪呢?开枪。” 郑山一脸苦相:“被卷入海底的时候丢了。” 李建叶:“你个完蛋玩意。” 张学却从裤腰里拽出那把步枪:“我捡到了。” 郑山:“!” 李建叶接过枪:“你向人家张学好好学学。你开还是我开?” 郑山连连摇头:“我这枪法只能打个固定靶。” 李建叶听罢一点都不谦虚:“那就我来吧,好歹打过山鸡和兔子。” 李建叶瞄准巨人的头果断开枪,可巨人的反应异常机敏,竟然一掌抓住了子弹!只是这只手刚沾染了汽油,抓住子弹的那一瞬间汽油被引燃,火苗缠上了他的小臂。 巨人立刻把手按进了海水,火焰眨眼间在海面上铺展,连带着巨人脑袋上的汽油也被引燃了。 巨人发出愤怒的嘶吼,整个人趴进了大海里,靠近岸边的海面上全都着起了火。 他砸进海面的动静太大,溅起的涟漪形成了裹挟着火焰的巨大浪花向岸边砸来。 岸边的人转身就跑,可还有速度慢的几个被浪卷进了海里。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考虑是否要去救援,就见那水火合而为一的浪头砸了过来。 所有人疯狂逃窜,有人骂了一嗓子:“居然想到用汽油烧巨人,怕不是脑子里面进水了吧?现在好了,我们要被烧死了。” 郑山想要喝止,却见李建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椅子腿砸了过去,那人被砸的一个踉跄,差一点被追上来的火烧了屁股。 这回没人再敢出声了。 李建叶他们一口气跑出二里地,回头再看,海面比刚才扩大了好多,校门口的河沟又被淹没了。 巨人从没有火焰那部分海面下重新站了起来,看体型比刚才要小一圈。 李建叶偏头问高喜粮:“你觉得我再往里面扔两桶汽油怎么样?” 高喜粮诧异地看向李建叶:“你的空间道具这么大吗?你不怕……” 李建叶斜了她一眼:“汽油汽油,说汽油。” 高喜粮说:“余先生的身体是可以重组的,就像是积木一样,手坏了就换只手脚坏了就换只脚。只有他的脑袋一直没换过。如果要烧只能……” 正说着话,随着巨人的动作,着火的水面聚拢在了一起,而后又是一阵巨浪向这边砸来。 看来放火确实不大合适,最终烧的是谁还不一定。 那个能骑着扫帚飞的选手打了退堂鼓,一点一点自以为并不显著地向后退去。 李建叶向他喊了一嗓子:“扫帚留下,我用另外一件道具跟你换行吗?” 那人愣了一下,就见李建叶拿出一个古早样式的笔记本。 他的扫帚毛已经快掉完了,预示着使用次数接近零,那笔记本看上去还是新的,这么一算他是赚的,于是骑着扫帚来到李建叶身边进行了交换。 李建叶和扫帚男交换道具的时候,高喜粮一边向那堆坍塌的白骨后跑一边喊:“你们忙,我先去生个孩子。” 李建叶:“?” 随后李建叶骑着扫帚向巨人飞了过去。 她交换出去的是在上一个世界那名秘书卧室里偷出来的笔记本,现在她手里还有余卫本人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是余卫为了守护自己的祖国和事业而记下的内容,饱含了他对生活的热爱之情,所以声情并茂地朗读这本笔记能够引起听众心中的真善美。 李建叶并不敢肯定蓝巨人会怕唐曾念经,可这本笔记和他的诞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是他的爹都不为过,说不定真管用呢。 第54章 巨人和巨人观 李建叶尽量悬停在一处巨人够不着的半空,然后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那感情,就像是下乡的时候每天早晨出工前背诵一段主席语录一样充沛。 读了两句后,李建叶就感觉到了不对,嘴唇间好像有强力胶,喉咙里像是塞了胶皮,想要发出声音都不容易,更别说是什么朗诵的情感了。 可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她每读一句话,巨人身上的那些身体中就有一具开始挣扎扭动试图脱离。 看到有效果,李建叶全力以赴,捧着笔记本逐字逐句朗读。 巨人身上的那些身体一具一具地脱落下来,扑通扑通砸落进海水里,像是海绵一样大量吸收海水而后长出奇怪的枝条,像是一个个越来越大的巨人观水母。 随着从巨人身体上脱落的身体越来越多,海平面逐渐下降,就算巨人愤怒地扬起巨浪,那浪头也很难再淹没校园门口的河沟。 李建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颤抖着就如风中的烛火一般,她感觉到她的手也越发的沉重,就像是手里捧着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笔记本而是九州鼎。 此时郑山等人发觉水母是安全的,他们竟然可以乘坐着水母在水面飘荡。 李建叶终于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来了,每次张嘴发出来的不是声音,而是溅出的血水;托着笔记本的手,从指甲盖里掉出鲜血滴落进海水里。 巨人此时的体型已经缩小三分之二,经历过与灰巨人的大战之后,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看上去更加虚弱,张牙舞爪的招式里带着些许难以言明的虚亏。 李建叶不得不收起笔记本时,其他选手们“驾驶”着水母飘了过来。 那些水母贪吃人类血液,郑山等人割破手指甩出去一滴血就能驱使水母前进。 李建叶的扫帚尾巴又掉了好几根毛,她就像是坐在过山车上一般,剧烈起伏颠簸,最低时竟然直直朝巨人的脑袋摔去。 李建叶惊恐地直拉扫帚,扫帚又猛地旱地拔葱冲入云霄,高空中的风又冷又硬,冻得李建叶上下牙直打架。 等她勉强稳住扫把头时,扫把又急剧坠落下来。 折腾了几次之后,扫帚才勉强稳住了高度,若不是蓝巨人的身高抽抽了那么多,她此时已经被蓝巨人攥在手里了。 海面上,选手们站在众多水母上各显其能。 虽说他们只能攻击到巨人的小腿,可就像是人被蚊子咬多了又烦又贫血,巨人只能不断地掀起巨浪去砸水母。 奈何水母的触手异常灵活,每当有浪头过来,它们就像是攀岩一般攀在浪头之上,而选手们只要紧紧扒着巨人观的衣服头发或者脖子就能够在狂风巨浪中不被抛进大海。 轻松又惬意,就像是在阴曹地府度假。 刚才李建叶的扫把急剧下降的那一刻,她看清了巨人头上有一条直撅撅冲天而起的“头发”,那是一艘沉船的桅杆。 在看到桅杆的那一瞬间,李建叶的手中就握住了那张旧船票。 这张船票就是高喜粮在沉船中找到的,原汤化原食,李建叶相信这张船票就是开启巨人脑壳的关键。 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她怎么才能把这张船票像刀一样插进巨人的脑袋。 海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选手们扒在水母背上越来越吃力,巨人把注意力完全转向李建叶,而李建叶的扫帚却越来越不灵活且越降越低。 正在这时,李建叶就听高喜粮高亢的声音传了过来:“坚持住,我来啦!” 高喜粮像是冲浪一般站在巨人观水母的背上,一手拽着人家的长头发,另一手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刚出生的血乎乎的婴儿,她的裤子上还粘着斑斑血迹。 李建叶:“!” 这是什么神人呀?打架打到半截,抽空去生了个蛋吗? 那高喜粮手中那个孩子身上居然有一个电池的图标! 李建叶在心中问钟国艳:【道具也能生出来的吗?】 钟国艳:【不知道,我们之前判断一件东西是不是道具只能靠触觉。我们也从来没摸过任何一个孕妇的肚子。】 李建叶:【革命尚未成功,眼睛仍需努力。之前高喜粮那么大的肚子,我居然没有看出里面装了个道具。】 钟国艳:【嗯,下次再把眼球抠出来以后,你挑一个喜欢的大灯泡塞进去?】 二人的对话完全是靠意识进行,速度特别快,钟国艳的谆谆教诲告一段落,李建叶又从巨人的手指缝间逃过一劫,扫帚的尾巴毛眼看就要被抓秃了。 高喜粮并没有贸然冲过来,而像是投掷标枪一般把她那个道具……不,孩子远远的抛了过去:“去吧,皮卡丘!去吸血吧!” 李建叶:“?” 眼看孩子要跌落水中,张学用他的死神镰刀杆拨了一下,孩子撞在了蓝巨人的大腿上,立刻就像是一颗恶性肿瘤一般牢牢吸附,眨眼间便长大了一圈。 蓝巨人伸出双手去拽腿上的大瘤子,李建叶的扫把已经不受控制,她便从扫把上跳了下来,落进了巨人的头发里。 在所有人的倒吸气中,李建叶把那张皱巴巴的旧船票插进了巨人的脑袋,然后那张船票就像是之前插进了学生脑袋的粉笔一样,慢慢渗出红色和白色的油状物。 巨人此时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动。 李建叶有些懵,她这该用什么装呢? 然后就看到有一个盒子镶在巨人的后脖颈上。 这盒子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从校长办公室里找到的那个骨灰盒吗? 李建叶又拿出她的破烂三角板,吭哧吭哧撬了半天,终于把骨灰盒撬了出来。 然后把骨灰盒放在旧船票下,白红相间的东西哩哩啦啦流进了骨灰盒,没过几分钟那些东西在骨灰盒里凝聚成了一个完整的人脑。 还是好想吐,怎么办? 巨人的身体迅速崩塌,大海恢复了平静。 巨人观水母们的触手脱落入海,变成了一条条各式各样的鱼,它们的本体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婴儿他们游到岸上,和之前的孩子们手拉手一起跑远了。 巨人崩塌之后,从身体里掉出好多道具。 李建叶本打算躺在水面上休息一小会儿然后去收集,却见之前逃跑的那几个选手悄悄地从水下游过来,伸出那个爪子就要去抓道具。 第55章 脑花 每次杀死关底大boss之后总有很大的几率爆出耐久度高效果又很强的道具,所以不论是谁都会想着在这个时候来摸上那么一两件。 当然按劳分配是原则性的潜规则,所以没有参与打boss的人只会在外围悄悄捡个漏。 道具这东西用肉眼根本看不出和其他东西有什么区别,只有上手触摸才能分辨。 道具又都有强污染性,再牛的人也不过能一次性安全持有三件。 所以一般情况下当Boss爆出装备后,有那么几个人过来捡漏大家也并不是很在意,谁能知道他捡走的究竟是道具还是一堆垃圾? 就算是道具又如何,反正不能持有的道具跟垃圾也没什么分别。 所以这次来捡漏的兄台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凶残的人选手,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海面上漂浮着的那块破布,就已经被一柄壁纸刀扎进了手背。 他张嘴就像惨叫,被海水猛猛地灌了他好几口,他不得已浮出了海面,就见用刀扎了他的那位选手把破布塞进了裤兜。 他想理论可又不敢,刚才这位敢一个人骑着扫帚围着巨人的大脑袋左一下右一下的戳出好几个血窟窿,一看你就是个狠人,只能一手捂着手背,用委屈嫉妒又忌惮的目光看着李建叶。 李建叶本是想躺在海面上好好缓一缓,可这会儿来了想截胡的贼,让她突然十分担心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得已只能游着泳在周边寻找着道具,一件一件收起来。 因为只有它距离蓝巨人最近,所以她现在就在道具堆的中间。 收获还真不小,有能够修复道具的扳手;能加快奔跑速度的鱼尾巴;还有很多能量虽高,但是作用鸡肋的道具都被李建叶吃掉了。 很快她的眼睛储能恢复到了100℅。 高喜粮游到了她的身边,问道:“别顾着捡道具了,你没发现我们的门没有出现吗?” 这时候李建叶才想到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门还没有出现,难道说这个世界还没有杀穿?还有需要他们继续杀的怪物? 这么想着李建叶向远处打量起那些逃走的婴儿。 婴儿太多,不好杀呀。 于是李建叶拿出那个骨灰盒,举在半空狠狠地摇晃起来:“你是人脑花还是猪脑花?会说人话吗?吭一声?” 高喜粮:“……呃,你这样对法宝是不是不太好?” 李建叶:“有什么不好?晃一晃它又不会死。” 脑子:“你给我住手,我是刑天的脑子!就算我没有身体,我也能弄死你!” 李建叶面无表情地住手了:“哦,那你还真的很有本事。” 这语气听上去没有一丁点恭敬,刑天的大脑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李建叶追问:“门真的没有出现吗?是不是我们真的再需要杀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不是召唤我们来的法宝?” 刑天的脑子说:“你们在哪里诞生,门就诞生在哪里。” 高喜粮等人恍然大悟。 李建叶捧着骨灰盒向岸边游过去,不解问道:“为什么?我在上一个世界中,一弄死那个雕像门就立刻出现了。” 脑子回答:“因为那个世界只有一样法宝进行支撑,而这个世界有好几个,我只是其中一个想要离开的。” 郑山拉着张学游了过来,非常恭敬的问:“敢问上神,我这位兄弟的记忆缺失了一块,是否能告知怎样才能恢复?” 刑天的脑子听到这样的问话浑身舒坦,这才是这些小小的凡人与它说话时应有的态度,它清了下嗓子回答道:“他的记忆是被一件法宝完全挖掉了。虽说我的等级要比那件法宝的等级高一截,可挖的很干净,所以不论用任何办法记忆都不可能恢复。” 李建叶又晃了晃骨灰盒:“可是如果没有记忆,他死亡的几率很大呀,你这么有本事肯定有办法能救他一命。” 脑子很不耐烦:“你再晃我就真的不帮忙了!” 李建叶赶紧住手。 脑子:“谁获得我,我就可以送给谁一个祝福。你们知道吧,刑天没了大脑仍然可以活着。所以我的这个祝福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此时众人已经爬上了沙滩。 张学和郑山听后立刻看向李建叶。 很显然这脑子的效用太强了,一条命诶,他们根本不敢相信李建叶会把这个作用用在张学的身上。 李建叶沉默了一小会儿,转头看向郑山和张学:“你们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和我交换的吗?” 听到这里,郑山和张学叽里咕噜就从身上往出掏道具。郑山有三样道具,第一样是一张狼面道具,第二样是一个可以藏身的茶壶,第三样是一副锈迹斑斑的手铐。 张学身上有两样道具,第一样是已经豁口的死神镰刀,第二样是可以爬上垂直高墙的皮靴。 李建叶对那副手铐更感兴趣,她拎起来摸了摸,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 从一个世界到达虚空之前,两个人把手铐在一起就能够保证他们会一同穿到下一个世界。 所以张学和郑山肯定是一起来的。 李建叶似乎是把东西都揣进衣兜,实际上都放进了她的口袋,说道:“好的,这买卖我做了。” 张学和郑山都喜出望外。 从骨灰盒里飘出一股灰色的烟雾笼罩在了张学的头上。 李建叶迟疑了一下问道:“同志,这……真的不是把骨灰扬了吗?” 钟国艳在李建叶的脑子里第八十次吼起来:【你闭嘴!闭嘴!闭嘴!】 骨灰盒里的脑子哼了一声,很像是个骄傲的大小姐:“要不是我忙着到处找刑天,我才不跟你走!” 李建叶立刻开始说好话:“走吧,走吧,我老家是福地,你过去了肯定能心想事成的。” 脑子仍旧是哼了一声,紧接着李建叶眼前一花,就落到了一片残垣断壁前。 脑子说道:“你还不好好感谢我?等着你从那边走回诞生地,你得累死。” 李建叶嘴里说着毫不用心的感谢,认出了这里就是高家的房子,砖石瓦砾上有新诞生的婴儿和老鼠爬来爬去,还有一个泛着金光的符文圆圈在闪烁。 李建叶高高兴兴地走进了那扇符文门。 第56章 走后门 虚空还是那样漆黑,还是那样不分上下左右。 走进虚空的那一瞬间,脑子就悬浮在了李建叶面前。 有很多东西李建叶非常好奇,上一次那一盏破灯并不愿意多说,这一次李建叶抓住机会要向这个话唠的脑子问个清楚。 李建叶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好奇宝宝的眼睛问它:“一个世界能够同时容纳多少个法宝?法宝和世界又是什么关系,对世界又会有什么影响?” 大脑清了下嗓子,显出几分高深来:“我呢是会解答你的疑问的,可毕竟时间有限,小辈,你尽管挑些要紧的来问。” 李建叶在想自己的问题是要紧还是不要紧。 脑子开口了:“法宝没有定数,数量越多那支撑的世界越大。法宝的存在会给每个世界增加一条或几条规则,至于规则的内容,要看法宝之间的互相影响和合作。” 李建叶就更好奇了:“每年我们都有那么多的人从不同的世界里面带法宝回我们的家乡,会不会有一天会把所有世界的法宝都汇聚在我们那里?那样的话又会发生什么?” 脑子扭了扭,就像是在摇头一般:“法宝有各自的属性,我们之间有吸引和排斥。如果法宝太多就难免发生排斥,被排斥的法宝就会开辟通道让其他世界的人去带它走。” 李建叶头皮发麻:“在我们的世界里也会有选手存在吗?” 在李建叶印象中那些奔着法宝和道具去的选手毫无底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脑子“点了点”头:“选手做的很多事情会被规则抚平,在原住民看来都毫无破绽。如果他们做的太过分突破了规则的话就会死。任何一个世界都会首先保护规则。” 李建叶抓住重点:“是保护规则,而不是保护原住民吗?” 脑子非常的骄傲:“那是当然。我们法宝可是依天道而生。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法宝们一但形成规则就做不到偏偏帮任何一方,而且也没必要偏帮一群刍狗。” 李建叶似是自问自答,又像是在向大脑提问:“那就只能等我完成所有任务之后才能弄死杨解放了。” 大脑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你是将法宝带去自己世界的天运者,天运者若是求我弄死一只刍狗,我也不是做不到。” 李建叶听后右眼立刻发出刺眼的光,像是一个强光手电。 大脑不耐烦:“关掉关掉,把你那手电关掉。” 李建叶立刻压下兴奋,控制住右眼。 大脑说道:“后门虽说不可取……我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令某个世界的人开智,我不能让其中某人比其他人更聪慧,但我可以不开启他的智商。” 李建叶连连点头:“这那算是走后门,是您老人家排除了人品堪忧的人渣,是您在为我的老乡除害。您这么辛苦,等我有朝一日回了家,给您点长明灯表示感谢!” 钟国艳:【居然也能这么嘴甜。】 大脑的皮层运动都快了些:“不必如此麻烦,可若你真心想要敬拜老夫,那就在家中供奉刑天画像吧。” 李建叶一拍胸膛:“大的小的黑白的彩色的,包在我身上。另外我还有一个妹妹叫李建枝,如若可能,请多加照拂。” 此时大脑的四周慢慢浮起金色的光点,它说:“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小辈,你的话我记住了。” 大脑花消失了,李建叶身心舒畅,喊了钟国艳好几句:【老家那边现在究竟如何了?上次说杨解放倒霉被调查了,现在如何了?】 钟国艳说:【沉住气,现在不过刚过去三天,能有什么结果?】 李建叶感慨道:【这么说来,我在这么多世界里面来来去去的,我在现实中其实又没过几天,那不相当于我又多活了好些年吗?】 钟国艳:【你这心态挺好。我再告诉你一个事,我在一份老手札里看到过,完成所有世界任务之后,可以选择进入轮回的时间点的前后一年回归。】 李建叶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年之前我的小妹还没有失踪。】 钟国艳嗯了一声:【至于需要什么道具我就不得而知了。】 李建叶双手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现在开始寻找道具……不对,先找我爹。】 说完,她开始看向虚空,最靠近她的地方亮起一道环形门,稍远些的地方隐隐约约有道门的形状,更远的地方有没有门已然看不清了。 钟国艳:【之前那盏琉璃灯留下的作用更弱了。】 李建叶洋洋得意地哼笑了几声:【除了灯,我还有手电呀。】 话音落她的右眼亮了起来,在她的视野内一共亮起了十扇门。 钟国艳:【……】 李建业再稍远一点的两个环形门内,分别看到了两个成年男性的身影,可那影子模糊的很,像是隔着两层毛玻璃。 李建叶十分不满:【这手电也不行呀。】 钟国艳道:【你知足吧。 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是去报仇就是去救父。你随便选一个吧。】 李建叶想了想:【钟姨,我相信你,你选一个吧,你说去哪就去哪。】 几分钟后,李建叶出现在了一辆奔驰的绿皮火车当中。 火车上座位已经坐满了,还有两三个站在走廊上的乘客,火车的窗户开着,呼呼的风裹着细微的沙子吹进车厢。 有一位乘务员推着售货小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不耐烦的嚷嚷:“把腿收一收,让一让。” 李建叶向火车窗外看了一眼,车窗外是沙漠戈壁,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市,城市里有很高的烟囱冒出滚滚黑烟。 李建叶首先观察自己的手,她要搞清楚现在她究竟是李建叶,还是这个世界当中某个什么人。 当她看到自己粗壮有力的手指和长满一层老茧的手心,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双手她可太熟悉了,这就是与她相伴了十七年的手呀。 然后她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既然是坐火车,肯定会有火车票,她要搞明白她现在的名字是否还叫李建叶。 可他摸遍了自己所有的衣兜都没有找到车票。 推着售货小车的乘务员走过之后,有两名男性乘务员从隔壁车厢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查票啦,查票啦,各位乘客把自己的车票准备好,没有车票的同志请去补票。” 第57章 买票 李建叶的脑子里响起一阵阴郁的成年女性的声音:“我好恨,我不甘心,那明明是我的宝石!我要抢回来,我一定要把它抢回来!” 就这么一句话一闪而过,再没有其他信息。 坐在李建叶对面的那名年轻男性,刚才也恍惚了一瞬间,现在一清醒过来就浑身上下找车票。 李建叶猜他也是个选手。 果然,当他们二人的目光对视时,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警惕试探和一些想要隐藏起来的疯狂。 钟国艳对李建叶说:【对这些陌生的选手一定要警惕。】 明明没对面那个陌生选手有什么兴趣,可听钟国艳这么说之后,李建叶特别想试探一下。 她主动开口询问:“你好,请问你叫什么?” 钟国艳:【……】 对面的男人探究地看了李建叶一眼:“你好,我叫路人甲。” 李建叶:“呃……跟我的名字一样别致呢,我叫路人乙。” 路人甲:“……” 说话的工夫,检票员走到了车厢最前端,在那一排找到两个没有买票的乘客。 乘务员要求他们补票,其中一名乘客拿出了这个世界的货币,而另一名乘客哭着说自己的包被偷了。 李建叶猜那个说自己遭贼的乘客其实是个选手。 那位乘客从手指头上撸下一枚戒指递给检票员:“那贼没能偷走我的戒指,现在我用这枚戒指换一张车票可以吗?” 李建叶在那枚戒指上看到了一个只剩小半格电量的电池图标。 检票员脸色阴沉下来:“先生,这不符合规定。如果您的财物遭窃,我们可以替您报警,但是现在您需要购买车票而不是换取车票。” 乘客问道:“购买车票和换取车票有什么区别吗?” 检票员从后腰处掏出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长方形黑色塑料盒子,说:“请说出您的目的地。” 乘客想了两秒钟,神色很紧张:“终点站。” 另一名检票员立刻抓起乘客的手放进了长方盒子,并且盖上了盖子,紧接着响起剪刀剪开布料的声音。 那名乘客发出惨烈的尖叫,鲜血从黑色盒子里流出来。 检票员打开盒盖,那名乘客的手上缺了三根手指。 李建叶和路人甲的脸色全都白了。 这时坐在李建叶旁边座位的一位中年男性偏过头咧着嘴看着李建叶笑。 他的牙缝间都是黄褐色的烟垢:“姑娘,你的包也丢了吗?缺钱的话哥哥可以借给你,哥哥也舍不得你那白嫩白嫩的小手指用来买车票。” 路人甲又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李建叶和这名中年男性。 李建叶向后躲开他的口气,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可能:“一定要用手指来买票吗?都是阶级兄弟,你不能骗我。” 中年男性呵呵呵地笑了好几声:“阶级兄弟?小妹妹好幽默,好多年前的词从嫩灵灵的小嘴里说出来,让人心里痒痒的呢。” 路人甲掀开袖子,从手腕上褪下他的金表:“我的包也被偷了,身上就剩下这只表很值钱,大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换给我一张火车票钱。” 坐在李建叶另一边的胖大姐立刻睁圆了眼睛:“这位大兄弟这么好的表只换一张火车票多可惜呀。你姐我是个实在人,这么的,你卖给我,我给你两百,够你买三张火车票还有的剩。” 中年男性看到那块金表之后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听这位胖大姐这样说,他立刻不乐意:“就这还敢称是实在人?就我这外行人一看都知道这表最起码值五百!” 路人甲旁边的乘客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加入竞价的行列。 最终这块表以八百块成交,卖给那位胖大姐。 在检票员马上要过来之前,李建叶拿出一套教师讲课用的麦克风展示给路人甲看:“我只需要一张火车票钱。” 路人甲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李建叶,然后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按在麦克风上,紧接着他的目光变得炙热,很痛快地点了头。 然后李建叶顺顺利利得到了一张从宁城南站去往甜城北站的火车票。 中途火车在即将进入升城时突然发生故障,巨大的惯性令火车车厢发生了剧烈的颠,行李架上的行李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车厢里很多没有坐稳的乘客也被扔了出去。 近半数乘客开始叫骂。 李建叶的头险些被一只帆布包砸到,她挥手挡开那只帆布包时感觉到那只包无比的坚硬且沉重,根本不像是包的手感而更像是石头。 于是当包落在地面上时,李建叶又伸手去触碰,却发现此时的包已经变得柔软。 过道另一边的一位大妈慌忙冲了过来,一把拎起帆布包抱进怀里,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李建,就差脸上写上:你是贼。 这时李建叶的鼻子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钟国艳:【死人了。】 在乘客们的叫骂声中,乘务员和乘警走了进来,他们进来干的第1件事是从门口拖走一具脑袋被砸的破烂的尸体。 路人甲和李建叶都看到了那具尸体,然后二人对视了一下,都默默的没有说话。 钟国艳说了:【这位选手实在是太倒霉了,刚才被切了手指,现在被砸烂了脑袋。】 车厢里其他乘客对死人这件事置若罔闻,就好像乘警和乘务员拖走的是一件没人要的破烂行李,众人仍旧一起问候着火车驾驶员的父母和祖宗。 乘警和乘务员把尸体扔进了洗手间之后,转过身来安抚乘客们的情绪。 说是安抚情绪,他们也不过是说前方发生了事故,火车不得已再次暂停,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和配合。 乘客们当然不理解也不配合,有几名激进的甚至手里抓着东西向乘警他们砸过去。 乘警竟然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乖乖的等着东西砸在了脑袋上,大大的帽檐下流出了黑红的血液。 乘务员忽然笑了,露出两排深白的牙齿。 他从后腰又拿出那个巴掌大的黑盒子:“打人的乘客请缴纳一下罚款。” 而后那两名扔东西的乘客竟然被其他乘客拖拽着扔到了乘务员面前,乘务员丝毫不理会这两名乘客的反抗和求饶,把他们的手放进了盒子。 两分钟后,两名失去了双手的乘客又被推回了乘客堆里。 第58章 宝石 从这两名乘客被罚款之后,车厢里就安静多了,虽然还有抱怨,但是谁都不敢大声嚷嚷,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买到站票的乘客就地一座,很自然的就和附近的其他乘客们聊起了天。 大家坦然的就好像那乘客被砍下去的不是手,而是手指甲。 这时从另一个车厢走进来一名微胖的男性,声音很大地说:“我是路人甲,在6号车厢。就是想问一下这边有没有咱们老乡。车还不知停到什么时候,我想邀请咱们老乡聚一块堆儿聊聊天儿。” 他说完话之后就穿过车厢到下一节去了。 李建叶旁边那位胖大姐嗤笑着说:“这人是不是傻?也没说自己是哪儿的人,谁能知道谁跟他是老乡?” 中年男性疑惑地看向坐在李建叶对面的路人甲:“跟你重名吗?这么怪的名字,还有重名的?” 路人甲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说完他就起身向6车厢的方向走去。 李建叶跟在他的身后。 李建叶现在看似平静,可心里紧张的很。 她不仅心跳如鼓,而且从心口到手指尖都有种酥麻感,好像有千万根钢针的针尖抵在她的皮肤上,甚至连眼圈都在微微发热。 接下来她真的能看到她的爸爸吗? 不知道李春柳老同志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逞强? 他屁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走进6号车厢,路人甲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那一瞬间好像下定了要闯过蜘蛛网的决心,才迈步走了过去。 可李建叶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对路人甲的动作变化感到疑惑。 钟国艳解释道:【人和人有很大的不同,有的人天生感知高,有的人武力高。这位路人甲应该是感知高,他一定是感受到了什么。】 李建叶问:【这个高还是不高只能凭表现去猜吗?那你猜我什么高?】 钟国艳:【听说有的道具可以把各方面的能力数值化,可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道具。要说你什么高,你是令人血压高。】 李建叶:【……】 钟国艳:【你有一点跟你爸很像,轮回世界中的东西经过你们的手以后转化为道具的可能性会变大。就像是刚才你交易出去的那个麦克风,它明明是普通物件,可就是被你三番五次折腾,它就成了道具了。】 李建叶看了看自己的双掌:【聚宝手!】 选手们集中坐在车厢后半截,李建叶看了一圈,大概有二十多个人,男女基本持平,她应该是年龄最小的。 李建叶的心跳放缓了下来,甚至一颗心还往下坠了坠。 她的爸爸不在这里。 钟国艳说道:【郑强民不在这里。】 李建叶提不起一点兴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钟国艳叹了口气,安慰道:【不要着急,你一定能找到你爸爸的。】 李建叶的嗓子一下子又酸又涩:【不要说,别提这个事儿,让我先忘掉。】 她的声音微有哽咽,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在眼底凝聚。 聚在一起的选手们先是都做了自我介绍,因为出现了两个自称路人甲的,于是之前坐在李建叶对面的男人给自己改个名字叫路人一。 同选手们的发言来看,大家得到的提示并不完全一致。 总结来说提示有三种,第一种是替一个含恨的年轻女性寻找一件宝石;第二种是一位中年男性悔恨自己应该将“ta”远远抛弃;第三种也是一个女性在得意某种东西属于她。 路人甲听完这三种信息之后总结道:“我认为宝石是最重要的提示词,这块宝石引起了某些人的争斗。” 有人问:“竟然围绕这块宝石的争斗那么激烈,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够从人家手里把宝石抢出来呢?” 路人甲回答:“这就应该我不用教你了吧,大家各凭本事呗。现在火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样子我们要在这里困很久。在火车能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有时间互相熟悉。各位可以寻找自己信得过的人交换联系方式,以防万一需要帮助,对吧。” 李建叶听到这里觉得这位路人甲说的有道理,可同时又想不明白路人甲召集众人来这里开会的目的。 钟国艳道:【一般情况下是他得到的信息模糊不清,他自己去询问的又恐怕没人搭理他。干脆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有一种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氛围,大家也就都说了。】 李建叶:【这办法也挺好的,对谁都没有坏处。】 钟国艳:【很久之前轮回中的选手们就是这样做的。可后来互相挖的坑太多了,大家互相通气就越来越少了。】 车厢里的垃圾越来越多,这时有一位大爷拎着两个大大的垃圾袋走进车厢来收集垃圾。 塑料瓶装在左边的垃圾袋,其他垃圾倒进右边的垃圾袋。 李建叶刚开始并没有注意这位原住民样貌的大爷,可她的眼角扫过他的身体时,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电池图标。 于是李建叶又多看了他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这位大爷身上竟有四五个电池图标之多。 就在李建叶想要对钟国艳说这位大爷恐怕并不是原住民而是一个选手时,钟国艳突然喊道:【郑强民!他就是郑强民!】 李建叶看向大爷的眼神陡然冒出戾气。 就是这个人害的她爸失踪。 可郑强民似乎真的是个收集垃圾的原住民大爷,神态畏畏缩缩,从乘客的小桌子上拿走垃圾之前还低声下气地询问,目光中都是惧意。 等到郑强民走到李建叶身前时,点头哈腰的问李建业能否把桌子上的塑料瓶给他。 那瓶子原本的主人正打算同意,李建叶却从主人的手里接过瓶子:“这瓶子长得好美,我要了。” 瓶子的主人看了一眼那只被他扭的很凄惨的塑料瓶,默不作声。 郑强民似乎很失望,垂下了头默默向前走。 李建叶叫了一声:“哎,老头想要这瓶子吗?” 郑强民的眼睛中又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李建叶:“那你能把你能给我一些东西吗?比如你口袋里那个。” 郑强民立刻扔下垃圾袋,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的那几个衣兜:“不行,我就只剩这点东西了,你不能抢走他们,要不我会死的!” 其他选手们纳闷的看过来,他们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建叶会刁难一个收垃圾的原住民。 第59章 风干人肉 钟国艳劝李建叶:【就算要找他的麻烦也另外再找时机吧,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如果做些什么的话影响不好,最后很可能会害了自己。】 李建叶本没打算要做些什么,可钟国艳这么劝了,再看郑强民这张脸就特别的讨厌,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真对不起他。 于是李建叶斜眼看着郑强民,说:“你不会是装的吧?我明明见过你。” 话音一落,其他的选手们脸色都不好了。 在轮回世界中能再次碰面的熟人一定是选手。 明明是选手,可这老头却一副原住民的样子往选手堆里凑,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郑强民本人没有丝毫的觉察,听到李建叶说见过,他还真的往前凑了两步盯着李建业看了好一阵,才摇着头说:“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真不记得你。” 李建叶扫视了一圈其他选手,故意留了个话尾巴没说,只是哼了一声就把塑料瓶子扔给了郑强民。 钟国艳把这一切全都看完才说:【你爸妈两个全是实心眼儿的,你这心眼子是跟谁学的?】 李建叶道:【我曾经也是实心儿的,所以才会帮着杨解放追求我大姐。】 钟国艳沉默了。 钟国艳曾经听李春柳同志讲起自己生的孩子,大姑娘温柔,二小子勤快,三姑娘率性,四姑娘好学。 李建叶曾经真的是不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更是压根不知谨慎为何物,可杨解放硬是逼着小姑娘成长了这么多。 火车在戈壁沙漠上停了很久。 绿皮火车的窗户大开,车厢里风很大所以也不会特别热,可特别干。 刚一开始所有人都在大量喝水,列车员每过半小时就会拎着茶壶过来送一次水,所有人接上一杯水,靠喝水抵御水分的流失。 可后来,列车员到了四十多分钟了还没有送水来,水杯里的水大部分喝干净了,就有人开始躁动。 到了一个小时,列车员还没有来,已经有人的皮肤显现出干涩。 李健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向窗外张望,还能看到那座远处的小城。 李建叶对钟国艳说:【我要走过去。继续留在火车上会变成风干人肉的。】 钟国艳表示支持:【你的口袋里有泥,用那些泥把自己包裹一圈,可以减少水分蒸发。】 李建叶觉得钟国艳的这个办法很不错,对于徒步穿越沙漠她更有信心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在所有人都口渴难耐的时情况下,她拿出半塑料瓶的水塞进了郑强民的怀里,然后她跳出了车厢。 同时跳车出来的不止李建叶一人,还有路人甲、路人一和另外三个女人。 他们跳车出来后,车厢里发出了一阵阵惊讶的声音,更多的人在谋划着跳车求生的可能。 就在众人商议时,列车员终于送来了水,于是大部分人继续留在了车厢。 李建叶几人从车厢里跳出来就发现外面的温度比车厢里高很多。 如果在车厢里是制作风干肉的话,烈日下就可以直接说是在进行烤制了。 李建叶这十几年也不是没遇到过四十度的天气,可都没现在热,她猜测太阳直晒下的空气已经有五十度了。 可她左边有路人一和路人甲,右边有自称女三和女四二人,她现在若是边走边来一出大变泥人可能会引来麻烦。 钟国艳问她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到前面小沙包后面去?】 李建叶信心满满:【看我的。】 说着放慢了脚步,贼头贼脑地样小沙包那边挪过去。 她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另外四人的注意,那四人明显也放慢了脚步,而且目光时不时向她瞟来。 李建叶似乎很窘迫,又似乎很坦然。 她走到沙包后,半遮不遮的地方就开始解裤带蹲下,一副要撒尿的样子。 另外那四人立刻转开了目光,路人一的目光虽说有些黏糊可也没有停留太久。 路人甲很疑惑:“在咱们这个轮回世界中还需要解手吗?你上过厕所吗?” 路人一说:“要是硬憋一憋的话也能憋的出来。” 路人甲看了他一眼,这都是什么经验? 没过一会儿,李建叶加快了脚步,就走在他们四人身后。 惹眼的是她那满身的泥。 再联想到她刚才在沙包那里下蹲的动作,四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女四甚至捂着鼻子加快了脚步。 火车车厢里这次送来的水似乎与前两次不同,明明是水喝上去却并不是那么滋润,而且带着淡淡的咸腥味。 只是众人都极度干渴,谁都不愿意去追究这些细微的不同。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列车员并没有送水过来,车厢里的选手们又有几个跳窗离去的,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没有可靠的道具,认为穿越沙漠必死的人。 他们看向郑强民的眼神里泛着绿光。 过了没多久,车厢里的其他乘客开始发生变化。 有些乘客的皮肤开始干裂,从裂口里流出血来,附近的乘客立刻扑上去吸吮着裂口里的血。 被吸血的人痛苦的干嚎,却无力挣扎,几分钟后就被吸干了,一个个跌倒在地上像是会喘气的干尸。 同时有人扑向郑强民,他扔下垃圾袋,一手拖着装瓶子的袋子,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甩棍保卫着他的瓶子。 那些瓶子中有的还有水。 他的甩棍与众不同,抽到谁谁就变成了一只小狗崽,一时间人们有些畏惧他。 第一批干尸倒下不久,选手中也出现了干裂的人。 在皮肤绽开的那一瞬间,他们自己亲耳听到了皮肤破开的噗噗声,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像是蚂蝗一样吸到了他们身上。 此时就算是拿出道具进行反击,那些中招的npc不论起的多么凄惨也不能吓退其他人,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 再过一个小时,列车员终于来了,这一次他拎了两大壶水,其中一壶用来浇灌地上躺着的干尸们。 那些干尸沾了水之后,果然恢复成了人样,可皮肤上龟裂的沟壑留了下来。 可倒在地上干枯的选手们,被水浇灌之后,一个一个化作了泥沙。 分发完水之后,列车员用簸箕把那一滩一滩的泥沙从窗户上倒了出去。 夕阳下,沙漠中五个身上包裹着泥沙的人缓慢地向远处的城镇前进。 他们几人与城镇的距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就好像那座城会随着他们的前进而前进。 女四的脸上戴着厚厚的口罩隔绝气味,回头问李建叶:“你有没有觉得那座城根本不是城,而是海市蜃楼?” 旁边的女三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上:“闭嘴,说点好的。” 李建叶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海市蜃楼,我只是觉得留在火车上一定会死。” 路人甲道:“我也这么觉得。宁愿走到死,绝不坐到死。” 如果不是他身上味道太重,李建叶一定会为他鼓掌。 第60章 沙漠 起初沙漠就是沙漠,最难的也不过就是干热而已。 但跳车出来的人谁身上都有点保命的道具,李建叶的口袋里还有满满两瓶水呢,所以谁也没把这干热当了困难。 可到了夕阳变得血红时,从沙漠里冒出一团一团火红的拖着尾巴的球,和李建叶在报纸上看到的彗星有点类似。 众人正在为这些火彗星惊讶,忽然之间,火慧心到处乱窜起来。 虽说速度并不是很快,数量也并不是很多,可是它们的运动毫无规律,会突然180度大转弯,身手再好的人都不太容易躲开。 女三和路人一同时被火彗星撞到,火彗星从他们的身体上贯穿而过。 路人一和女三同时发出痛呼。 他们的痛不像是装的,可路人甲一把撕开路人一的衣服后,却没有在路人一身上看到任何伤痕。 女四扶着女三继续躲避火彗星,抽空喊了一句:“这一定是攻击神魂的玩意儿。” 李建叶趁着躲避火彗星的机会远离了他们几步,他不想被发现火彗星扎不透自己身上这一层泥壳。 钟国艳又一次感慨:【愣人有愣福。】 就在李建叶躲了几步之后,有一颗火彗星当一下撞在了她的后背上,撞的李建业向前一个踉跄,回头一看,地上有撞碎的橙色玻璃一样的结晶。 李建叶心中大喊:【宝石!】 她一边喊一边蹲下身,用双手触碰“碎玻璃”,将它们收进了口袋。 钟国艳狠心地打击她:【你进的第一个世界是永夜乡,信息说要找灯可其实是要搞信仰;第二个世界是丰国,信息说要读书可最后是要让所有人从婴儿起再活一遍。】 李建叶:【……】 钟国艳:【所以你这第三个世界的宝石……】 行吧,李建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血红的太阳没有维持多久,前后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当太阳在沙漠的天边变成了蛋黄的颜色后,那些火彗星一起扎回了沙漠。 李建叶此时已经收了七八个或彗星残骸,他故意装作负了伤的样子,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其他四人走过去。 他们的身体从外部看都没有很严重的伤,可是从脸色来看,一个比一个惨,女四的脸甚至有淡淡的青灰色。 此时沙漠上的温度急剧下降,一股风吹来,李建叶觉得现在已经逼近零度。 那四位伤员被这样的寒风一吹, 一起打起颤来,不过四个人四个节奏,一点都不整齐。 路人一颤抖着拽住手腕上的一个绳编的手链,用力一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叹了口气,然后抬起手腕送到嘴边,用牙咬住手链这一次拽过后,那手链竟然变成了一顶十平米大小的皮帐篷。 还没有等路人一说些什么,女三已经抱着女四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帐篷。 路人一已经没有力气在表达什么情绪,路人甲的眼神明显表示出了不满。 李建叶走进了帐篷时,正看到女三在把一个玻璃瓶里的药粉倒进装着一口清水的塑料瓶里,然后递给了路人一。 她说:“这是我得到的一种万能药剂,治疗皮肉伤药到伤好,刚才我用了,效果不明显,只是稍微好受一些。这些药给你,感谢你提供帐篷。” 路人甲的眼神此时才缓和下来。 路人一颤悠悠的接过那一口水,看了老半天却没敢入口。 女三没有任何表示。 药水送出去了就是送出去了,对方怎么处理与她无关。 这顶帐篷挺神奇的,看着已经破洞,可保温性能非常好。 后半夜沙漠里刮起了沙尘暴,风呜呜的响,沙子噼里啪啦地打在帐篷上。 从帐篷的小窗户看出去外面的沙子遮天蔽日,不论是星星还是月亮,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团一团的黑沙从窗户前掠过。 帐篷里摆着几人用来收集露水的器具,大家围在四周坐了一圈。 然后就听安静的帐篷里有一声轻轻的呲啦,是什么东西扯破了的声音? 李建叶四下里看了一圈,难道是谁的裤裆扯了? 然后就听路人一难过的哼了一声:“咱们去前面那个城市还不知要走多久,我的帐篷眼看是撑不住了。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吧,那是牛皮被扯开的声音。” 一阵沉默后,路人甲说:“等外面的风沙小一点,我们就出去吧,尽量减少使用帐篷的时间。” 路人一猛烈地咳嗽,竟咳出一口血来,他的脸色更白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路人一果断地拿起那一口药水,咕咚咕咚喝了进去。 两分钟后,他的脸色好转了很多。 路人一真诚的朝女三点了下头:“谢谢。” 女三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沙尘暴减小后,帐篷外突然响起了拍打声。 五人一惊,一起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就看到了郑强民佝偻着背,用大大的垃圾袋把自己包起来,站在帐篷外痛苦地向他们求救。 那四人一起看向李建叶,在无声的问她要不要救。 钟国艳也很吃惊:【这还没死!】 李建叶斟酌了一番,对路人一说:“我跟他的交情并不是很深,仅仅是见过而已。帐篷是你的,要不要让他进来你做决定,我绝对服从。” 女四靠在帐篷边上,虚弱地说:“我建议让他进来,现在外边是个什么情景,这沙尘暴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咱们都不知道。让他告诉咱们一些情报也好。” 女三问:“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认为不要让他进来更合适。” 李建叶心中点头,就让他死在外面吧。 路人甲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吊坠:“这个可以测谎。” 李建叶:“……” 郑强民走进帐篷后,几人才看清,他后背上的皮肉几乎已经全都被打烂了,站在帐篷里,血顺着裤腿流下去。 他披在身上的那个用来装垃圾的麻袋已经烂地看不出样子。 这下外面是什么情景,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郑强民一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的样子,一进来就表现得很局促,好像在为弄脏了帐篷而感到歉意。 路人一似乎并不介意,伸手示意他坐下,问道:“傍晚的时候出现的那些火球很不好对付。你就一个人,是怎么全须全尾坚持过来的?” 郑强民堆了满脸笑,道:“还能怎么过来,硬坚持呗。” 他的话和他的状态明显对不上。 在轮回世界中确实有道具可以对付攻击神魂的鬼怪,可数量特别稀少,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 没有那些道具,所有人在面对神魂鬼怪时真的只能硬抗,硬扛下来的人都十分虚弱,怎么可能还有体力对抗那么强烈的风沙? 路人一看向郑强民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也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郑强民转头看向李建叶:“为什么你身上这个泥看上去更细腻,颜色也是发灰的。而他们四人身上的泥颗粒很大,还是黄色的?你这身泥很特殊吗?” 那四人这时看向李建叶的目光也很不和善。 第61章 彗星 李建叶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指了指屁股下面的地面:“刚才我就说过让你们向下挖向下挖,挖深一些里面就有这样的土,活起的泥容易粘在身上。你们偏不听,直接就……” 她的话直接卡住了,欲言又止,看了看另外四人又看了看郑强民,做出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样子。 另外四人也立刻开始打岔,他们和泥的这个原料确实不太好同别人讲。 这个话题虽然岔过去了,但是李建叶明白,那四人心里不一定在惦记什么,经历过一次苗益抢道具,她相信她很有可能还会经历第二次。 李建叶在心里默默呼唤钟国艳:【你说咋办呢?能想个什么办法让我糊弄过去?】 钟国艳想了一阵:【要不你吐口血吧?】 李建叶皱眉:【不好吧,咬舌头吗?怪疼的。】 钟国艳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丰国那些学生曾经用一瓶红墨水砸你身上了。】 李建叶立刻垂下头,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心里却很雀跃:【有吗?我不记得了。】 钟国艳:【当时你把你背上乱七八糟那一堆东西拿下来以后也没分门别类,直接全都塞到口袋里去了。你看你现在还能找到吗?】 找到红墨水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悄悄的把墨水喝进嘴里。 李建叶把手揣在怀里,半瓶墨水就在手里捏着,可找不到机会喝进去。 后来她又想起能不能直接用嘴从口袋里面掏东西。 于是把墨水又放回口袋,试着用嘴去掏。 钟国艳一边说她这是要玩杂技,一边还给她加油。 她闭着眼睛,牙齿咬到过粉笔还咬到过三角板,差一点就咬中那一鞋壳血脑花儿。 试了一百多次,她终于把墨水倒进了嘴里。 李建叶的反常引起了路人甲的注意,他轻轻推了推她,问她怎么了。 然后李建叶慢慢地抬起了头,“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帐篷里陷入一阵沉默。 路人一试探性地转头看向女三。 女三哼了一声,很不客气地说:“我可没有那么多药给不相干的人用。” 李建叶于是苦笑:“没什么大事,一晚上都过去了,再忍忍就好了。” 这回神魂没有受伤的人,只剩下郑强民,救援。郑强民也想吐出口血来,努力了半天,嘴里只能分泌唾液。 黎明前,外面的沙尘暴终于停了,从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皎皎明月。 郑强民用一根粗壮的树枝当做拐杖勉强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情况。” 郑强民正要拉开帐篷的拉锁门,李建叶问:“你不会是想要跑吧?” 郑强民的嘴角抽了抽说道:“我有什么好跑的?身无长物,这条命还是你们这帐篷救的,我要跑了再遇到沙尘暴可怎么办?” 说着话,他走了出去,速度特别快,连头都没有回。 女三喊了一句:“他真跑了。” 路人甲和路人一比李建叶的反应还快,立刻冲了出去。 就在路人一离开帐篷的一瞬间,帐篷咻的一下又变成一串手链挽在了路人一的手腕上。 郑强民走的匆忙,就连那半麻袋水瓶子都没来得及带走,被李建叶一把薅住了,正好她身上带的水不够多。 她和女三一起扶着女四慢慢向前走。 郑强民的奔跑速度很快,和他看上去的年龄反差很大。 路人甲和路人一追了好久都没有追到,眼看郑强民就要消失在黑暗中了,女四忽然扔出一根绳子。 那绳子就像是蛇一般在半空当中窜了出去,直接缠在了郑强民身上。 郑强民倒进了沙子地,愤怒地吼道:“你们这是干啥?我就是个拾荒的,你们欺负人!” 路人一向郑强民走近一步,李建叶眼疾手快拉了路人一一把,就见郑强民手里的那根拐杖忽然变长,打在了路人一之前站着的位置。 女四正打算指挥那根绳子,将郑强民绑得更严实些,就觉得脚下的沙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众人大惊,难道那种火彗星又要出来了吗? 下一刻从沙地里钻出来的是水蓝色的一个一个拖着长尾巴的球体。 李建叶看了一下天边的鱼肚白。 傍晚是火,黎明是水吗? 这和提示当中的宝石有关系吗? 一只水彗星恰好被郑强民的拐杖打中了,在众人的面前,那颗水彗星忽然间变成了一只小小的水蓝色的狗。 女三说道:“就是这个。” 在郑强民的叫骂声中,女四的绳子将他绑成了木乃伊,拐杖就落到了女三手中。 女三刚拿到棍子,它就变成了一根甩棍。 再有水彗星冲过来,女三一棍子打下去,水彗星立刻变成了小蓝狗。 路人一和路人甲立刻向女三靠过去。 李建叶作势也要接近女三,女三一边打水彗星一边说:“到目前为止,你并没有帮过我,你过来可以,但是不要怪我不帮你。” 李建叶:“!” 这可真是……太好了! 于是在数只水彗星扑过来的时候,李建叶状似躲避,跌跌撞撞地远离了他们。 就听女四对女三说了一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女三哼了一声:“把你的圣母情给我收回去。” 李建叶在远离了他们之后,被水彗星撞了好几下,地上噼里啪啦多出好几堆蓝色的结晶,她都收了起来。 虽说有收获,可不得不说这些玩意儿的力气还不小,现在李建叶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 等到太阳完全从地平线升起来之后,水彗星都钻回了地下。 李建叶抬头看,那四人相伴离去,把她和郑强民一起扔在了沙漠里。 郑强民被埋在了深深的沙坑里,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这样比起来她的待遇还挺好。 李建叶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郑强民身边,她想看看郑强民是不是活着。 她走近后,郑强民睁开了眼睛,恶毒的目光盯着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为难一个拾荒的老人?” 李建叶挑了下眉头:“还这么有精神,说明你身上还有更多的可以保神魂的道具呀。” 郑强民立刻不敢吱声了。 李建叶特别想告诉他,自己是李春柳的女儿。 可李建叶又觉得郑强民这王八蛋这次未必能死,如果告诉他真相的话,他有了防备以后再想弄死他更不容易。 于是李建叶哼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谁活埋你你就去找谁报仇。我不过是路过而已,本来还打算把你挖出来,可听你这么说,我又觉得我还是不要当这个东郭先生了。” 李建叶起身便走,郑强民在后面鬼哭狼嚎地求情。 李建叶走出去百来米远,又调头回来了。 郑强民以为自己要被救了。 李建叶却只是在他的脸旁边放下半瓶水,说:“我给过你两次救命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以后可别忘了。” 第62章 瘦弱男性 李建叶朝着远处的小城市步一步走过去,又翻过一座沙包,她回头看了看郑强民。 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了,这才从口袋里拿出那柄几乎已经没毛的扫帚。 能够修复道具的扳手个儿还挺大,大概有五斤重,这东西就算不是道具,打个后脑勺也挺趁手。 拿出扳手时,李建叶觉得有些诧异,她记得当初这扳手交易到她手里前只剩一半的电量,可现在看电量达到了三分之二。 现在李建叶没有任何条件去探究电量变动的原因,只能先照着自动出现在脑海当中的使用说明书用扳手在扫帚上敲敲打打磨磨蹭蹭。 然后神奇的是那扫帚蹭蹭就长毛了。 李建叶拿起扳手看了又看,问钟国艳:【我爸头顶上没几根毛了,你说要是拿这玩意儿在我爸头敲打敲打,我爸头上能不能再长出头发?】 钟国艳:【能不能长出头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长出满头包。】 骑上心爱的小扫把飞的高高的,李建叶去往小城的途中看到了地面上比蚂蚁还小的那四个人的身影。 他们垂头丧气,相互扶持,跌跌撞撞,状态很糟糕。 以这个速度,他们至少还要在沙漠里过一夜。 钟国艳问:【看的这么入迷?那要不要弄点瓜子花生?】 李建叶嘿嘿的笑了几声:【我就是有点喜欢看人倒霉。】 李建叶在下午三点多就到达了小城。 她把降落地点选择在了小城中心一处公园,这公园看上去像是荒弃很久,灰菜长的两米多高,李建叶降落进去压倒一片,草杆发出艰难折断的声音。 李建叶扒拉着野草试图从草堆里走出来,就听外面有一对情侣在吵架。 男的说:“凭什么?上次你需要的宝石都是我出的,你还没有还给我,这次你还跟我要。” 女的说:“那上上次你有需要的时候还是我替你出的宝石呢,我还搭进去不少人情,我也没让你还呀。” 男的说:“我比你多出两克。” 女的说:“人情不要钱吗?”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掰着手指头算账,算着算着打了起来,你锤我的头我就踹你的腰子,时不时有东西从他们身上飞出来。 李建叶从野草里探出手,鬼鬼祟祟抓了一支镶了钻的发卡。 那发卡上有干涸的血迹,在李建叶眼里那就是一个八成满的电池,可在她把它偷回来的那一刻,电池的电量唰一下降低到了五成。 李建叶的嘴嘟成了一个o:【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钟国艳:【我好像也明白了。】 两个人打不出胜负,最后血糊糊的两团又蹲一起分宝石。 他们分的果然就是橙色和蓝色的结晶,不过颗粒很小,和黄豆差不多。 李建叶:【这东西果然很值钱呀。】 钟国艳:【现在你有钱了,你想干什么?】 李建叶很猖狂:【我要去吃饭!】 钟国艳:【……哦,好远大的志向。】 那对情侣和好如初了,手挽手走了。 李建叶用道具扳手把结晶砸的更碎了些。 嗯,这扳手是真的好用。 然后他走出了公园,在附近找了一座楼层最高的旅店走了进去。 旅店老板一开始看到李建业这个乞丐样连眼皮都不想动,她很不耐烦,还没等李建叶开口就轰她走。 李建叶拿出一小颗结晶后,老板当即表演了一个大变活脸。 可当老板要李建叶出示身份证进行登记的时候,李建叶卡住了。 老板扶着双下巴,又露出了她的奸商相:“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姐姐呀?你都不说实话,我也不好帮你呀。” 李建叶道:“不瞒姐姐,我是前面那趟火车上跳下来的乘客。我随身的行李全都丢在了车上,所以没有你要的身份证。” 老板和善地笑了:“每年那趟火车都要在这儿抛锚几次,每次都有客人跑到我们城里来求救。这身份证我能帮妹妹你解决,可是这手续费嘛……” 李建叶又拿出一颗结晶。 老板干脆利落地打开登记册:“你叫什么名儿?” 李建叶却又抓出一颗结晶放在了册子上,老板面露惊讶。 李建叶说:“毕竟我初来乍到,还要在这多住几天,这城里有什么规矩姐姐你也得教教我。” 老板笑得更灿烂了,把三颗结晶全都揣进了衣兜,说:“我们这儿叫宝石城,城防队管的很严。所有没有正式身份的人入城以后都会被抓去当矿工,命更不好的会被直接扔下去喂石头。” 李建叶又问:“什么叫喂石头?” 老板神神秘秘说:“外地人都不知道咱们这的石头矿是用人喂出来的。吃的人多了,矿产量才能大。” 李建叶盘算了一下,换了话题:“除了身份证以外,还有什么是我需要注意的?” 老板指了指窗外的天空:“咱们这白天一切正常,到了晚上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千万别出去。” 李建叶追问:“那屋子里面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在你的屋子里?” 老板只说:“不仅是我的屋子是所有屋子。” 关于究竟会发生什么只字不答,就连李建叶用结晶诱惑她,她都不愿开口。 后来老板手机响了,就更不会回答李建叶的问题了。 李建叶这才注意到老板用的手机和她的有天壤之别。 老板的手机有个很大的彩色屏幕,打电话还能看到活人。 李建叶很是羡慕。 上楼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看,还没跟钟国艳发出什么感慨,就见手机屏幕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姓名:李建叶(路人乙) 体力值:5(瘦弱男性) 精神值:8(打不死的小强) 感知力:4(两眼一闭就是莽) 其他:6(我不服) 绑定道具:神魂空间(十立方米,可增长)、全知慧眼(幼年) 回归需求:十次轮回(预计) 李建叶震惊的都忘记了迈步子,站在台阶上盯着手机看了许久,问钟国艳:【钟姨,你见过这个吗?】 钟国艳:【曾经在其他队员的某些道具上见到过一些数值,没有这么全面。我曾看到过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姑娘的体力值是4。】 李建叶:【所以,我其实就是个男人?】 钟国艳:【……】 不论如何,有了这样具体的数值令李建叶心里感到很安稳,她的手机旧又怎么样?她的手机除了黑就是白又怎么样? 熊猫还就只有两种颜色,人家照样是国宝;她的手机不好看,可能知道她是个瘦弱男性呢。 李建叶要了旅馆最顶层的房间,从这里能看到抛锚的火车,还能看到宝石城入口处的城防军。 她嘴里哼着团结就是力量,心里对钟国艳说:【我是飞过来的,肯定是第一个到达宝石城的,接下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抓住了。】 钟国艳提醒道:【老板说那些被抓住的人会去当矿工,也有可能会被扔下去喂石头。我觉得那才是选手通关这个世界的正经途径。】 第63章 女尸 在宝石城里有特殊的“取款机”,把结晶放进去就能取出相应的钞票,这回她才知道她相当于给了旅店老板将近三十万元! 怪不得那老妖婆那么亲切! 宝石城的物价让李建叶十分震惊,天上地下差别特别大。 普通大米饭一小碗十块钱,李建叶的饭量能吃三碗;有种石头焖饭,只有在几家最高档的饭店限量出售,还价高者得。 不仅仅是米饭如此,所有食物只要加上石头二字的前缀,那就都贵的离谱且买不到。 李建叶傍晚时回到了宾馆,那脸色阴沉得厉害。 自己坑了人,老板也心知肚明,可又理直气壮,毕竟李建叶的身份证是她经手办理的,如果李建叶太不上道,她就把这个小姑娘举报给城防队,还能得一笔奖励。 万幸李建叶虽然拉着大黑脸,也只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谈判,往前台一趴,问那位老板:“你拿了我那么多钱,让你给我帮个忙是可以的吧?” 老板一听这个话茬,立刻又堆起了满脸的笑:“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忙了。我一个小老板也不敢大包大揽呀。” 于是李建叶道:“我想吃石头饭。” 老板一听,立刻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可把我吓的。那石头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钱不少花吃不上什么正经石头。这样妹儿,你听我的,就你那个宝石你给我两颗,我保证给你弄满满一碗石头过来,纯石头,没有一粒糊弄事儿的大米饭。” 李建叶想了想:“我这会过来,身上也没带多少。这都给了你,我接下来几天可就没地方吃饭睡觉了。” 老板拍了拍李建义的手背:“这不是有我呢吗?我这旅馆的大门随时随随地向你敞开,以后你但凡有需要随时过来就成。” 钟国艳在李建叶的脑子里提醒:【击掌为誓。】 于是李建叶伸出一只手对老板说:“姐姐也够仗义。行,我信你,咱们击个掌,以后这里就算是我的家了。” 老板立刻犹豫了,眼珠子滴溜乱转,手将伸不伸的。 李建叶反问:“怎么的,你刚才说的话该不会是耍我吧?” 老板立刻拍上了李建业的手掌:“哪能呢?我不过是没见过妹妹这样的,一时有些愣住了而已。” 老板话音落,李建叶就感觉到在她们之间建立起了一条若有似无的连线。 回到房间,李建叶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房卡,果然变成了一样道具。 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李建叶有需要就可以通过房卡来到这个房间,每次最长可待够三小时,最短要待三十分钟。 钟国艳感慨:【这是逃生利器啊。不论什么妖魔鬼怪要杀你,你都可以藏到这里。】 李建叶拿出手机,果然绑定道具那一行变了。 绑定道具:神魂空间(十立方米,可增长)、全知慧眼(幼年)、永久居住权(旅馆账目已呈现赤字,赤字超过10℅则该道具失效) 李建叶:“……” 这老板看着鬼精鬼精的,难道是个聪明伶俐的二虎蛋? 当天夜里零点一分,李建叶被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从睡梦中惊醒。 她正在疑惑,突然墙壁上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就像是用锤子拆墙一般,震得墙灰窸窸窣窣往下掉。 李建叶怕自己被活埋,慌忙坐起来。 本来在心里还在怀疑自己选择最高的楼层是不是不太稳妥,应该选在一楼,如果这房子倒了的话,她能立刻跑掉,可一坐起来,她立刻把这些念头全抛开了。 因为在她面前有一具吊在电风扇上的虚影尸体。 问:看到尸体该怎么办? 答:不知道。 如果是在没有进入轮回之前,李建叶一定会报警,可看到过永夜乡的飞头蛮和风国的人脑花之后,现在她看到这样完整的一具尸体竟然莫名有种欣慰之感。 尸体是一名女子,头垂着,上半张脸都被长头发蒙了起来,血红的长舌头从头发间伸出来。 尽管她的脖子被上吊绳紧紧勒着,女尸还是能发出哭嚎一般的声音:“我不甘心,坏人,都是坏人!” 这时隔壁又有人砸墙,哐哐的声音震耳欲聋,砸墙的间歇,有男人的嚎叫声,那声音撕心裂肺:“那是我的石头!” 地面忽然一震,下面也有人在敲,同时传上来不知男女的尖叫。 就好像是打开了大坝的泄洪闸门,四面八方的敲打撞击声和尖叫嚎啕的声音瞬间冲击着李建叶的耳朵,在她的大脑里不断撕扯,好像有无数小人拿着刀枪棍棒在她脑仁里打架。 李建叶现在的状态是疼且混乱,越来越疼越来越混乱,从耳朵疼到脑子又疼到每一条神经,意识混乱中她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气愤。 杨解放自小被她爸妈养大,视如己出,他为什么不知感恩,居然要残害他们一家? 大姐那样温柔贤淑,对杨解放不能说百依百顺也是呵护备至,他怎么能那么狠心伤害大姐? 现在她妈在医院里病情难料,她爸至今失踪,大姐成了植物人,小妹下落不明,而她受尽折磨,今后注定九死一生,这都是杨解放害的! 凭什么!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 李建叶愤慨至极,忍不住挥起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墙壁发出咣的一声巨响,李建叶的关节冒出血来。 看到自己的血,李建叶又忍不住嘤嘤哭泣。 她除了能对着墙头无能狂怒之外,还能做什么? 以前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有爸妈和二哥撑着,现在她离开家人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她这样的废物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想着李建业叶抽出了裤腰带搭到了电风扇上,正要把自己的脑袋套进绳结,她和女尸面对面了,她在那具尸体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一个激灵,理智回归。 同时听到了钟国艳在叫着她的名字。 李建叶呆愣愣地回应了一声:【好吵。我清醒了。别叫了。】 钟国艳还是很焦急:【要不拉开窗帘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老板说不能离开房间,可我现在觉得待在房间里更危险。】 李建叶立刻去拉开窗帘,窗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宁静。 钟国艳:【咦?】 李建叶:【怎么了?】 钟国艳:【你今天居然听话了?】 李建叶:【……】 两分钟后,李建叶拉开了房门,楼道里鬼哭狼嚎和砸墙的声音更加巨大,李建叶仿佛都能看到空气被音波扰动的痕迹。 李建叶一狠心,左脚刚迈出房门,就见隔壁的房门被砸烂了,里面跌出一个只穿着短裤浑身血乎乎的男人。 就在他跌出去的那一瞬间,那些扰动空气的音波似乎找到了方向,像是网一样穿过他的身体。 他就在李建叶的眼前炸成了漫天的肉块,最大的不超过拳头。 最恐怖的是,那些肉块和血点落回地板时一个一个就像是砸进了水面的石头,瓷砖地面泛起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一分钟后,走廊里什么都没有了。 第64章 吃石头 虽然外面死人了,可李建叶觉得自己还能睡着。 不过拆迁工地的噪声告诉她,不行。 她就坐在自己的尸体虚影下方看自己的脚丫子。 这只脚险些永远的离开她,她得多看看。 当天边隐约出现了光亮,噪声戛然而止,电风扇上的尸体也没了。 李建叶这才睡着。 这一觉睡到中午她才醒,乘电梯吱吱嘎嘎下到一楼,就看到好多房客围在前台旁吵吵嚷嚷。 这些旅客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还有缺半个脑袋的。 有一个旅客哭喊着说老公失踪了。 李建叶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看了半天,最后老板赔了不少钱才了事。 李建叶还发现老板也少了一条胳膊,而且脸上好几块淤血。 李建叶问老板:“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老板叹了一口气,刷起自己的袖子,给她看秃秃的肩膀。 她的手臂消失了,能看到光滑的皮肉和骨头切面,血却没有一滴流出来。 老板说:“动乱之夜随机发生,可能连着两夜都是动乱,也有可能整整一个月都不发生一次。” 李建叶还是问:“那你记得动乱之夜里发生过什么吗?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老板苦着脸摇头:“动乱之夜发生时不会有人醒着,大家全都睡得很沉。就算有人在上夜班甚至在赶路,都会在半夜12点的时候突然一下全都睡过去。我们唯一总结出来的规律就是待在房间里是最安全的,不在房间里的那些人全都消失了。” 李建叶补充道:“不是消失了,而是死了。” 老板看向她的目光变得焦躁:“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李建叶向前探了探身说道:“我们俩利益一致,只有你的旅馆一直经营,我才能想住就住。如果你一直这样赔钱的,旅馆经营倒闭的话以后我就算想来都没地方住。” 老板仍旧看她。 李建叶摊开手:“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什么,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也全都告诉我。” 老板发出疑问:“你以后真的还会来宝石城吗?我们这么一个进不来出不去的沙漠孤岛,你还来做什么?” 李建叶很诚实:“我有些在外面不能见人的东西,要放在你这里。” 老板的脸色青中带白。 李建叶紧紧地盯着老板的眼睛:“所以你想反悔么?” 李建叶并不知道在老板的眼中,这位小姑娘的眼神带有难以言说的阴冷甚至是杀意。 她吞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我有什么好处?” 李建叶道:“我可以给你房费,至于这个房费的金额可以谈。” 老板想了一下,点头。 老板叫金宝贝,现年56岁。 她年幼时,宝石城周边绿植环绕,盛产各种矿石。 李建叶插嘴问道:“就像是城中公园那样茂盛的植物吗?” 金老板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李建叶:“我八岁那年下了一场大雨,持续半年。半年后雨停了,那个公园发生地陷,洪水全都冲进大坑,坑里漂浮着一层挨挨挤挤的尸体和所有的植物。从那以后我们这里就成了沙漠。” 李建叶听过后沉默了。 老板接着说:“等洪水稍缓,那些尸体和植物全都消失了,有人说坑里有东西把尸体全吃掉了。而且自打那之后,如果有人再去了公园原址就会失踪。除非……” 李建叶问:“除非什么?” 老板说:“除非你有当年那些消失的尸体上的遗物。” 李建叶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金老板急切道:“能卖给我吗?” 李建叶:“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金老板:“我妈当年是矿工,尸体也被洪水冲到了城中公园。我想去那个地方看看。” 李建叶回答:“这个东西我还得留一段时间,保命用。等我用完就送给你。为了保证我能活到那时候,我想更多了解一些关于石头矿的事。” 宝石城采矿的历史有上千年,有一种石头,大家用它刮下来的粉做调料,可以强身健体。 在那场大雨前十年左右,有一家矿业公司在宝石城地下发现了更大规模的石头矿,而且新发现的石头矿更脆也有更强的功效。 常吃石头的人甚至可以永葆青春。 金老板说着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碗石头粒:“这是我答应给你买的石头。” 这些石头泛着金属的光泽,气息冰冷,陶瓷碗外结了一层冰霜。 金老板随手拿出一粒扔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就像嚼花生粒儿一样吃了。 钟国艳:【你别吃……算了,你吃吧。】 李建叶就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钟国艳吼起来:【你究竟是听话还是不听话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真敢往嘴里放!】 李建叶:【……我看她吃了,不陪一个不太好意思。】 钟国艳:【……】 这石头有股土腥味,而且又硬又冷,石头一入嘴李建叶就觉得脑袋被速冻了,而且这石头根本咬不动。 金老板掀起袖子,她的断臂长到了胳膊肘。 她说:“过两天再吃块石头,我的手就能长出来了。” 她脸上那些淤血也已经淡下去了。 李建叶不想被金老板知道自己吃不下去,只能直接从嘴里把石头放进了口袋。 在金老板的回忆中,就是在那场大雨之后动乱之夜才开始发生,这几年频率越来越高,受伤和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多。 金老板:“好在现在开采出来的石头能直接吃下去,否则我们这些断胳膊断腿的可怎么办。” 金老板似乎该说的都说了,转身正要走又被李建叶叫住了。 她问:“吃了石头的人没有什么副作用吗?” 金老板想了好一阵才说:“情绪不稳定,特别容易激动算不算?而且我听说那些有钱人和政要服用大量的石头可以永葆青春,可有的人会疯掉甚至自杀。” 正在这时有一个破衣烂衫的男子走进了旅店,嘴里发出颠三倒四的问话:“有书吗?老师,我好饿。” 郑强民。 李建叶拉过金老板在她耳边说:“雇佣他在这里打杂,让他住在走廊过夜。” 李建叶在金老板手里塞了几张钞票。 第65章 保镖 李建叶直觉动乱之夜还蕴含着其他情报,而金宝贝抓心挠肝想半天也只能想起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还目光灼灼地盼望李建叶再给几个小费。 李建叶又不傻,不可能拿着钱打水漂玩儿。 宝石城的市中心李建叶已经去过两次,地形基本了解清楚。 那里最红火的是会展中心,几乎每天都有各种石头展销会在二楼以上举行。 会展中心的一楼是各种餐饮店,地下还有酒吧和赌场。 吃过中饭以后,她去一家大型商场买了一件黑色贴身露脐运动背心和牛仔短裤。 试衣裳的时候,导购员违心地夸她美女。 李建叶自己看着镜子里的影子都心疼导购员赚钱不易。 她不丑,只是不符合大众观念当中对美女的评判标准。 她身高174,圆脸高颧骨,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反光,胳膊和背部的肌肉线条鲜明,大腿粗壮,小腿肌肉隆起,身上充满野蛮生长的力量。 在农村下乡的时候,曾经因为被骚扰而打掉了一个男人的门牙,那些最爱拉媒保纤的阿姨们都说她这样的不讨男人喜欢。 不过她不在乎。 今天会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去应聘。 会展中心楼外的布告栏上,常年有招聘广告,大多数是保镖和保洁人员。 保镖以招聘男性为主,女性应聘大多数只能去找保洁。 恰好在这一众招聘当中,有一份是招三名女性保镖。 李建叶想,她现在的力量相当于一名瘦弱男性,加上从小练出来的格斗技能,应该顶的上一名强壮男性的战斗力。 招待她的是一名挽着发髻的五十岁上下的妇人,那面相和外国电影中刻薄的女管家如出一辙。 当“女管家”看到李建叶后目光立刻亮了,上下打量好几圈,带着微不可查的满意,言语间全是对会展中心给员工待遇的追捧。 如果是真心来应聘的,听到这么好的待遇之后,肯定铁了心的想要得到这份工作。 她带着李建叶去抽血做检查。 李建叶没话找话的问这个女管家是不是怕她身上有传染病? 女管家瞥了她一眼,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验血通过后,李建叶和所有接受复试的人都被带到地下一个很大的空房间,无武器大混战,最后还能站着的三个人就予以录取。 李建叶惊诧地看着女管家。 女管家问:“还有什么事吗?” 李建叶问:“不用调查出身吗?” 女管家用亲热的口吻说:“等你通过就知道了。” 然后她把房门锁上了。 混战不用准备,房门锁上那一瞬间就有两三只脚一起朝李建叶踢过来。 李建叶:【策略失误,这衣服太显眼,成了出头鸟怎么办?】 钟国艳:【至少你取悦了女管家。】 李建叶的力量在女性当中算比较大的,而且系统练过功夫,加上又开过杀戒,和五六个姑娘混战并不感到压力特别大,甚至有一个被她一脚丫子踹飞出去两米远。 直到她和一个精瘦的女人对上,两臂相撞,就像是撞到了铁柱子。 目光相接,都在目光中看到了只能赢不能输的决绝和腾腾的杀气。 二人立刻明白对方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要捡软柿子捏,如果能强强联合那更加划算。 于是二人偶有配合,可更多的是虚晃一招把棘手的对手送给对方。 好在这些人的战斗力都算不上太强,李建叶和那个女选手都站到了最后。 房门自动打开,李建叶正要走出来,就听身后那位选手说:“钱喜。” 李建叶回头看她,就见她眼眶肿了一大圈,牙也掉了一颗。 李建叶道:“叶二妹。” 钱喜点了下头,一瘸一拐出了门。 一出来,女管家带着人正守在门外,给她们每人发了一瓶疗伤喷雾,还给她们每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休息。 这喷雾很管用,割伤也能快速愈合,还能止痛。 李建叶正在欣喜这药的效果好,琢磨着自己可以多囤几瓶备用,女管家走进她的休息室,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特别魁梧的壮汉,壮汉的衣摆下若隐若现地别着一支枪。 李建叶还拿着喷雾在治疗腿上的伤,那壮汉走到她身旁突然出手。 李建叶抬手格挡却挡了个空,一个金属圆环咔嚓一声被套在了李建叶的脖子上。 这个人快得不正常。 女管家此时刻薄尽显,哪还有刚才的亲切。 她丝毫不客气的拖过一把椅子坐到李建叶对面,一手拿着一个金属圆环,另外一手拿着一只遥控器。 她按了一下遥控器上的按钮,另一只手里的圆环里侧咔嚓一下刺出数十根长针。 女管家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做身份调查吗?因为不需要。只要你不听话,你脖子上的这种圆环随时可以取你的性命。” 李建叶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在轮回中她要防鬼,要防选手,稍微一个疏忽就被原住民捏住了命运的脖颈。 接着女管家布置任务:“今天晚上我们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女士,她身边有很多精英保镖。”女管家指了指那名魁梧的男人,“那些保镖比他还要强。” 李建叶正要发问,女管家接着说:“你们三个的主要任务是保证女士在夜间的安全。” 李建叶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女管家点了下头:“说。” 李建叶指指自己脖颈上的圆环:“鉴于你们这样的管理方式,我希望在原有的报酬基础上,能多给我一把枪和一百发子弹。” 女管家冷笑了一声:“要么就保持原有报酬不变,要么就是报酬减半加一把枪和十二发子弹,再要么……”她摇了摇手里的遥控器。 李建叶:“那行吧,报酬减半一把枪和十二发子弹,我要签正规合同。” 女管家起身便走:“合作愉快。” 钟国艳:【愉快他大爷!】 李建叶:【不,还是挺愉快的。】 钟国艳:【你摸摸你的狗项圈,然后再说话。】 李建叶:【我报名之后他们先带我去验了血;现在又说那位女士有精英保镖,其实根本用不上我们;我们三个的主要任务是保证女士在夜间的安全。】 钟国艳:【动乱之夜!】 李建叶:【金宝贝明明说动乱之夜发生时,所有人都会昏睡不醒,可我偏偏醒来了。】 钟国艳:【所以他们是在找会在动乱之夜保持清醒的人。】 李建叶的眼里涌动着兴奋:【醒还是不醒,我猜多少会和那些石头有一些关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66章 交换情报 接下来的时间,李建叶她们都被关在地下的休息室里学习资料,都是些宝石城里的基础礼仪知识,无聊的很,李建叶看了一遍就都记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管家过来招呼李建叶随她过去。 这时李建叶才又见到了钱喜和另外一名原住民姑娘。 钱喜的脸上无悲无喜,脖子上套着项圈。 那名原住民姑娘显然接受不了自己像是狗一样被套住,两只眼睛红肿,似乎是哭过了。 女管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圆环形状的耳机,上面镶了好多碎钻,看上去像首饰一样,就卡在外耳廓上。 很快夜色降临,一架小型的直升机落在了会展中心的门前,从里面走出一个大约一米八高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很怪异的气质,她的外形很年轻,身材高挑而匀称,理应具有青春少女的活力。 可偏偏不论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行为做派都带着老年人历经沧桑后的沉稳和老成。 钱喜在李建叶身侧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李建叶的腿,李建叶也点一下她,这是两个人一次浅浅的交流。 吃石头真的能永葆青春,甚至返老还童。 这位女士被称为孔雀夫人,据说在宝石城拥有自己的矿场。 接下来的流程里,她们这三位女保镖只起到装饰作用,耳机里给的指示也很简单,不许说话,不许乱看。 那些想要冲过来和孔雀夫人攀交的人都被那些强壮的精英保镖推开了,李建叶她们只负责看热闹。 孔雀夫人今天来参加一场拍卖会,前面几样拍品她连看都没有看,直到最后一件叫石心的东西出场。 从拍卖会场的天花板上慢慢降下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看形状红布下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 红布下是一件道具,李建叶看到了电池图标,甚至在图标后有个大大的“/3”。 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石心一共有三块吗? 此时孔雀夫人也抬起了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慢慢降下来的托盘。 三秒钟后托盘停到拍卖师面前,同步掀开,奖品放在一个正方体水晶匣内。 展品是块似肉似石的东西,乍一看是块青灰色的石头,可仔细看就能发现它在蠕动,就像是刚从身上割下来的肉正因为疼痛而抽动。 石头上天然形成的那些细小孔洞,随着抽动排出青灰色的“血沫”。 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感觉到了有如实质的邪恶,人心底的邪恶欲望全都躁动起来。 李建叶和钱喜的神经都绷紧了。 而那位原住民女保镖根本没见过这种怪异的东西,脸色瞬间惨白,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干哕出声。 孔雀夫人的眉头皱了皱,斜睨了她一眼。 她正打算道歉,忽然脸色大变,眼球瞪得仿佛要掉出来,嘴张的特别大,双手死死拽住项圈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有一道道鲜血从项圈下流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裳。 李建叶的耳机里传来女管家的声音:“目光向前,不要乱看。” 李建叶和钱喜同时调转目光,再次看向那颗石心,耳朵里都是身后人拖动尸体的声音。 一分钟后声音消失。 孔雀夫人就是冲这块石心来的,最后花了大价钱拍到了它。 然后一位精英保镖带着一副很奇特的金属手套上了台,从拍卖师的眼前捧走了那个装着石心的水晶盒子。 孔雀夫人志得意满地离场,李建叶和钱喜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会展中心的顶楼超豪华的套间中。 那颗石心也被送到了这里。 孔雀夫人仍旧惜字如金,只是用下巴点了点卧室墙上的挂画,有保镖去将挂画挪开,后面是一个嵌在墙里的保险箱。 李建叶和钱喜被轰到了另一个房间,孔雀夫人不允许她们看到保险箱的密码。 钱喜靠在墙上,不知在琢磨什么。 李建叶紧紧地盯着孔雀夫人卧室的门,谁都不知道她的视线顺畅地穿过了门缝,清晰的看到了孔雀夫人按下的那一串数字。 锁好石心,孔雀夫人让她的精英保镖们全都离开了房间,并且反锁了房门。 然后她对李建叶叶和钱喜说:“我只使用我自己的房间,这一晚上如果没有突发情况的话不会出来活动。你们两个轮流休息,随时至少保持一个人清醒。” 孔雀夫人回房间休息去了,钱喜招呼李建叶到卫生间去交换情报。 卫生间的门一关上,钱喜首先问李建叶:“你什么时候到的?你这身就不像是咱们进入轮回时的衣服,在这里买的吧?有时间买衣服说明你来的很早,你赚钱的方法是什么?” 李建叶双手抱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钱喜啧了一声:“你告诉我你怎么赚到钱,我也会回答你的问题。” 李建叶说:“有道具是黄金做的,卖了换钱。” 钱喜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撒谎。” 李建叶扭头便要走:“不想听就算了。” 钱喜立刻拉住她:“行吧,行吧,钱不重要。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这么大的脾气。我先跟你说这里的法宝一定是石头,要想获得石头,必须下矿井。” 他她本以为年纪小的姑娘好拿捏。 李建叶扑哧乐了:“我说大姐这还算情报吗?我还可以告诉你里面的保险箱里锁着的是道具。” 就那颗石心的长相,说它不是道具都没人信。 钱喜的脸色又阴沉了两分:“我说个靠谱的,我知道服用石头的那些人的弱点。” 李建叶忍不住笑:“情绪特别容易激动,是吧?” 秦喜盯着李建叶看了好一会儿:“你真的只有十几岁吗?该不会也是用道具修改过外貌吧?” 李建叶没接话,而是说:“你还要知道什么?快点说。” 钱喜狠了狠心,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我有一把万能钥匙的道具,能打开这玩意。” 这回李建叶心动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回答你三个问题,绝对不骗人。” 于是钱喜问道:“你吃过石头吗?如果少吃一点的话,应该不至于情绪失控吧?” 李建叶摇头:“我不知道。我看到过,但是没有吃。真正的石头特别的阴冷,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非必要的话不要吃。” 钱喜又问:“关于动乱之夜你了解多少?” 李建叶挑了下眉头:“这个问题太大了,换一个具体的。” 钱喜思考了一下才说:“动乱之夜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我自己撞墙而死的尸体。因为感到恐惧,所以一直待在房间里。可我想知道房门外会发生什么?是有怪物吗?为什么动乱之夜过后这里的人都缺胳膊少腿?” 李建叶道:“我还真看到了。我的房间外是一条走廊,走廊里有无形的像是隐形的渔网一样的东西。所有走出房间的人都会被网切割成块。所有肉块落地后都会消失。” 钱喜说:“吃掉石头的人可以残肢再生。可是他们的身体又有可能会被莫名其妙吃掉。怎么想都像是一个……食物链?” 第67章 自己挖坟自己跳 说实话,李建叶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更像是废品回收再利用。 法宝都是有意识的,那它这么循环一圈的目的是什么? 钱喜又问李建叶:“下矿的话,你做了什么准备?” 李建叶指了一下脖子上的项圈:“什么时候解开了这个,我什么时候解答你第三个问题。” 钱喜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目光很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李建叶和钱喜轮流休息,不过这一晚很太平,动乱没有来。 钱喜很欣喜,李建叶很失望。 想要弄死郑强民还挺难呀。 孔雀夫人一醒来就去冲澡。 李建叶进了孔雀夫人的房间看了看又出来,偷偷对钱喜说:“你现在给我把项圈打开,接下来恐怕要出事。” 钱喜瞟了李建叶一眼:“能有什么事?” 李建叶瞅了一眼那张遮盖保险箱的挂画:“其实我自己也有道具能把这东西暴力拆下来,可如果我动手了,我猜那老妖婆肯定能得到信儿,到时候问题更大。” 说着,李建叶拿出了沾着血的破烂三角板,还用三角板碰了碰钱喜的手背。 这是砍掉过小boss脑袋的三角板,其杀伤力相当强悍。 钱喜撇了撇嘴,掏出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头钥匙插进了自己的项圈里。 项圈上明明没有钥匙孔,可钥匙就插了进去,拧了三圈,她的项圈咔嚓一声分成了两半。 然后又去开李建叶的项圈。 刚拧了一圈,就听孔雀夫人在卧室里发出撕心裂肺一声惊叫,李建叶立刻抬手,一三角板劈开了项圈,甚至因为没轻没重,在自己的脖子上还留下了一条血痕。 项圈一裂开,就见里面的钢针唰地都扎了出来。 紧接着房间门被推开,李建叶往钱喜手里塞了两个什么东西后拉开窗户就跳了出去,下一秒,就见一个人骑着扫把冲天而起。 钱喜也想要逃却晚了一步,被精英保镖们押进卧室,这时候钱喜才看到墙上有一个黑洞,装着石心的保险箱消失了! 钱喜的心中冒出一个巨大的“卧槽”。 眼前是个叶二妹留给她的一个巨坑,迈不过去就得死坑里;掌心里又是叶二妹留给她的一线生机,钱喜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还是该喜。 趁着保镖拖拽的过程当中,钱喜不管不顾地将两块石头塞进嘴里。 一个保镖一巴掌抽来,一块石头被钱喜吞了进去,另外一块掉和她的牙齿一起被打飞出去。 那名保镖戴着手套捡起那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白色石头,捧到了孔雀夫人的面前。 孔雀夫人只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好玩意儿,不过是这么小的一块最次等的石头,以至于你像条狗一样去啃。” 钱喜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因为另一块石头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最初她喘不过气,眼看要噎死了,可之后那块石头竟然慢慢融化,像巧克力一般丝滑的流进了食道。 再然后她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嘴里缺失的牙齿在慢慢生长,身上的暗伤在愈合。 同时她的情绪激烈起伏,愤怒到想要暴起杀死眼前所有人,又贪婪的惦记着叶二妹拥有的所有东西,那贪婪感刺激的她抓心挠肝。 可理智告诉她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否则就是死。 钱喜用力的压抑着欲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暴起。 很快,会展中心的管理人员都赶了过来,这么多年,会展中心就没出过被盗的案件,所以高层十分重视。 钱喜被狠狠打了一顿,断了好几根骨头,然后被看管在地下的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那位女管家。 她们两人都被搜过身,除了贴身的衣物什么都没剩下。 两个衣不遮体的女人拥有着同样骄人的身材,虽然被打的很惨,皮肤上还沾着黑红的血迹,可谁的身上都没有伤口。 女管家瞟了钱喜一眼:“你居然是用过石头的?” 钱喜闭了眼,她在控制自己,就算杀了眼前这老虔婆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李建叶从会展中心飞出之后迅速升空。 一秒钟后,天空中就出现了很多无人机,好在李建叶能够达到更高的高度,那些小型无人机飞不上来。 高空很令人不适,风特别冷,空气稀薄,李建叶只待了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结了霜,她在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放出目光去四处寻找生路。 视线散开十数条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飞去,像是树杈一般散布到全城。 所有的城防队全部出动,李建叶的视线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看到每个旅馆里都有城防队员在搜查,是挨个儿房间检查,不留死角,包括金老板的旅馆。 李建叶收回视线,眼睛和脑子又疼了起来,刀劈斧凿的疼。 这眼眶里的吞金兽又没电了。 李建从高空绕过那些无人机,找到最高的大厦,悄悄落在顶部的角落里,拿出被她偷出来的保险箱,输入密码后看到了里面的石心。 她需要充电。 李建叶用三角板打破水晶匣子,可当她用眼睛从石心上吸收电力时,却遇到了阻碍。 不仅她没有成功吸取电力,反而被这块石头又吸走了一格电量。 李建叶赶紧关上保险箱的门。 因为水晶匣子被打破,石心上那种浓浓的邪恶气息隔着门都能被感受到。 李建叶又将它放回口袋,甚至能感觉到包括口袋在内,所有道具上的力量都在缓慢被这块石心吸去。 李建叶骂道:【我他娘的这是自己挖坟自己跳!】 钟国艳提醒她还是先解决头疼要紧。 于是李建叶将金老板给自己的那一碗石头拿了出来,这时候才发现这满满一碗石头,只有上面一层十几块是有电的,下面垫底的全是最普通的白色石头。 李建叶:【能说什么呢?打倒资本主义吧。】 好在这十几块石头刚够充满眼睛的电量。 缓解了疼痛的李建叶靠在墙上微微喘息:【钟姨你给出个主意吧,那块儿邪恶的石头心儿怎么办呢?】 钟国艳:【拉金宝贝下水。】 李建叶听后双眼一亮:【对呀,我可太想看到金宝贝那个恨不得杀了我的表情了。】 她拿出金老板为自己制作的那张身份证,它越来越热,最终冒烟自然。 这身份证是金老板制作的假证,想必金老板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而毁尸灭迹了吧! 这么害怕呀?那就更有意思了。 在看到金老板旅馆里已经没有厨房队员后,李建叶套出金老板给她的房卡,一下被传送回了她在旅馆里的房间。 金老板正坐在前台后怕,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想要站起来却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第68章 公交车 金老板坐电梯急匆匆来到顶楼李建叶的房间,可是她居然打不开这扇门,备用卡刷了无数遍,门仍旧严丝合缝。 直到李建叶从里面拉开门和她面对面。 看到李建叶时,她就像见到了鬼一样,那真叫一个欲哭无泪。 当李建叶搬出那个邪恶四溢的保险箱,金老板简直想要撞墙而死了。 金老板想要骂却又怕人听见,她只能压低声音质问李建叶:“你把这玩意儿拿回来干嘛?” 李建叶微微笑:“我很喜欢你说的是拿 回 来。说明你也认为我和你是一伙的对吧?” 金老板让李建叶赶紧收起来:“城防队有特殊的仪器,只要石心出现,他们就立刻就能检测到。” 李建叶把手放在保险箱上当着金老板的面把这个高至大腿的保险箱变没了。 然后他抱着金老板的胳膊撒起娇来:“大宝贝,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偷东西之前我也不知道这石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金老板狠狠地瞪了李建叶一眼:“现在不仅是他危险,你也危险。” 李建叶用手指背轻轻地摩挲着金老板的脖子:“宝贝姐姐,我知道你其实也很危险。如果被他们知道是你帮助我做了假的身份证,也是你教唆我去偷石心的,他们会怎么处理你呢?” 金宝贝脸色大变。 就在他她从后腰抽出一把刀的时候,李建叶突然一脚把她踹倒,还用一把步枪顶住了她的脑袋。 李建叶说:“我知道你吃过石头所以大概率是不会被抢打死的。那这样的话正好让我看看枪伤自然愈合的过程是不是很好玩。 金老板畏惧步枪,咬着后槽牙说。而:“我哥哥在矿井下工作,你想藏石心,那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李建叶调皮的笑了笑:“宝贝姐姐,可是你想清楚我是个大麻烦,你真的要甩给你弟弟吗?不怕我又去给你弟弟闯祸? 金老板恶狠狠地瞪着李建业:“闯祸?在那地方你先想着怎么活下来吧。” 李建叶点了下头:“听起来还挺好的,不过如果我真是要死了,我一定会拉你垫背。” 金老板只是看着她笑, 李建叶忽然悟了:【我猜矿井里是个让人连话都说不出就可能死掉的地方。】 钟国艳:【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你的遗言留不下来。你还有我。】 李建叶:【钟姨,之前不熟,我没好意思说。现在我们既然是可以交代遗言的关系,那有些话我就可以跟你说了。】 钟国艳:【你还是别说了。】 李建叶:【你要是没有这张嘴肯定比现在还有出息。】 钟国艳冷冷地笑了一声:【有一句话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你猜我跟你该说什么话?】 李建叶:【……】 地面上的人很难直接联系到矿井下的人,金老板先是给矿井公司那边打了电话,跟接线员说了一箩筐好话,甚至还发了一个大额红包,这才等到接线员冷冰冰的跟她说等着吧。 两个小时后,金老板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没让李建业听到讲话内容,而是拿着电话机躲到了别的房间里。 李建叶追到金老板屁股后面零零星星听到几句。 五分钟后,李建叶拿到了一份从矿井里发来的传真,传真的内容是招聘金珠到矿井下担任文员工作,落款是办公室主任金宝宝。 李建叶拿着传真问金老板:“金珠?谁呀。” 金老板很不耐烦地说:“不论是路人乙还是叶二妹,这俩名字都上了通缉名单,你用这俩名字去矿井,还没等上了车就被抓起来了。” 李建叶仍旧追问:“那金珠究竟是个真人还是假人呀?我顶了谁的身份?” 金老板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我的女儿。” 李建叶没骨头一样,黏黏糊糊地靠在金宝贝胳膊上:“宝贝妈妈~” 金老板一巴掌就把李建叶推出去了。 钟国艳:【普天之下皆你妈。】 晚上九点,天色已经黑透了,李建叶跟着金宝贝来到一处特别偏僻的小路。 要不是李建叶手里还拎着步枪,她真觉得金宝贝会把她埋在这里。 嗯,枪壮怂人胆。 这条土路坑坑洼洼,没有路灯,路两边都是荒废了的土坯房,风从残垣断壁间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偶有夜行动物从其中跑出来。 怎么看怎么阴森。 站到一座还算完整的土坯房前,金宝贝就开始向远处有规律地摇晃手中的手电,手电的光柱照出去很远。 一分多钟后,光柱的另一头隐约出现了什么东西。 金老板继续晃动手电,从黑暗中不断有东西析出慢慢聚集成一辆破旧的公交车。 李建叶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不会是让我坐这车去矿井吧?” 金宝贝又瞪了她一眼:“你把自己整成了通缉犯,我哪有别的办法?哪怕就是外乡人的身份,也能正经跟着城防军进去当苦力。” 李建叶:“……” 说话间公交车已经驶了过来。 这辆车车漆斑驳,露出来的铁皮锈迹斑斑;大车的车灯全部被摘了,耷拉出好几根电线,像是眼球没拽干净留下的血管;向下看,汽车的轮胎不一边大,其中还有一个是儿童自行车的轱辘。 李建叶:【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去矿井。】 钟国艳:【去吧,青年人,世界是你们的。】 金宝贝的手电还在晃,随着公交车的接近,李建叶看清了司机的面庞。 那是一张干尸的脸,因为皮肉极度萎缩,他的鼻孔是朝前的,虽然有嘴唇,但是并没有完全遮住发黄的大门牙,而这具干尸甚至还有两个大眼球在眼眶里滴溜乱转。 公交车在金宝贝和李建叶面前停下了,还打开了门。 李建叶两只脚灌了铅一样的沉,她吞了口口水,不想上去,也许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金宝贝从李建叶的背后使劲推了一巴掌,李建叶一下倒在了公交车门里的台阶上。 公交车门关闭前,金宝贝说了一句:“放心吧,他是活着的。” 咣当一声,大门紧闭,李建叶感觉到了汽车冲出去的推背感。 公交车司机一百八十度转头和李建叶对视,然后笑出了满脸大黄牙。 李建叶扶着栏杆站起来,强迫自己回了一个微笑,可能比哭还难看。 第69章 矿井下 公交车上已经有七八名乘客。 有缺了半拉脑袋,有缺了胳膊,还有三条腿的…… 李建叶粗略扫了一眼全公交车,就她一个长得像个人样,她赶紧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在两张座椅之间,她就觉得自己像是个蜗牛找到了壳。 要说多怕这些怪模怪样的人,倒也不至于,可就是看着心里毛愣愣的,比看到飞头蛮还令人不适。 车里非常安静,没人说话,连汽车引擎的声音都没有,窗外是像石油一般流动的黑暗。 公交车没有车灯,司机就那么摸黑行驶,可该刹车的时候他就刹车,该加速的时候他就加速,就像是他能看到一般。 后来公交车又停靠了四站,每一站都有几个长得不像人样的人上来,之后就来到了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 汽车速度慢下来,有两根灰菜叶子从车窗挤进来,然后又被拽出去,在车窗上留下好几条毛毛虫。 坐在车边的那名乘客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指,捏住毛毛虫一根一根送进了嘴里。 其他乘客毫无反应,好像吃虫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李建叶赶紧忍住恶心转过头,不敢再看了,她怕自己吐出来就不太合群了。 前方出现了光亮,公交车冲着那道光驶了过去。 借着这道灯光,李建叶判断现在他们所到达的地点就是她降落的那一座城中公园。 快接近光的地方,在李建叶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公交车突然以接近垂直的角度开进一个巨大的洞。 车上的乘客稀里哗啦往前倒,李建叶靠抱着前排椅背才勉强维持不动。 后排的一名乘客通的一下砸在她背上,弹了一下又砸向前挡风玻璃。 李建叶被砸的喷出一口血来,肋骨发出轻微的一声咔。 坏了,八成是骨折了!她这不相当于还没开始套狼呢,就被媳妇砸了吗? 没过几分钟,车身终于回正一点。 李建叶把糊了满脸的头发拨开,第一眼就看到了层层叠叠摞在挡风玻璃上的人。 最外面这层人跌回地面,露出第二层,第二层的从玻璃上下来露出第三层…… 最下面那层的是一个两只胳膊都长背后的人,胳膊已经被压折了好几个弯,人是粘在玻璃上的,其他人把他从玻璃上撕下来,粘稠的鲜血还糊在玻璃上。 这人不论是脸还是胸部都严重变形了,恐怕肋骨不仅断了,还扎进肺里去了,否则口鼻不会这么大量出血。 可他还活着,因为疼,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且布满血丝,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站台到了,公交车停下,车上有人下去,也有下面的人上来像抬死猪一般把伤员抬下去。 然后汽车再次启动,整个过程流畅且寂静。 李建叶心中的不适感更重了,在丰国看到人脑子流出来的画面都没有现在这样让她生理不适。 想到再过两站,她就要按照和金老板的哥哥的约定下车,她心里的烦躁和不适更重。 于是她决定提前一站下车。 公交车缓慢驶入站台,李健叶看到了下面有三个穿着工作服,外形类似于人的生物等在站台上。 这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没有双臂,却在双臂原有的位置上各连接着一套章鱼的下半身,他一个人就拥有十六条长满吸盘的触手。 还有一个人的脑袋特别尖,不像是人头,更像是钻头。 第三个人的上半身毫无异样,下半身则是一头牛。 李建叶走在下车的五个乘客中间。 一下车,那三个类人生物就围了过来,下车的乘客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介绍信,众人无声地开始找人接头。 李建叶也装作找人的样子,这边看看那边瞅瞅,手里也拿着自己的介绍信,然后趁乱退到了巷道的角落溜边儿跑了。 另一边金老板回到旅馆后找到了蜷缩在走廊尽头睡觉的郑强民。 金老板热情地给他提供了吃穿,还给他开了一间房,并且嘱咐他夜间千万不要从房间出来。 虽说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吃饱穿暖睡足的郑强民吃过早点后就到前台来找金老板表示感谢。 金老板笑着说:“我这人心善,本来第一天就想帮帮你,可是路人乙也就是叶二妹,那丫头她不肯。我也不知你们俩什么仇什么怨,我不敢得罪她,只能让你受委屈了。现在她下矿井了,在这店里我可以多照顾照顾你。” 郑强民睁着清亮地眼睛看着金老板。 金老板也不嫌弃他痴呆,耐心问郑强民有没有钱付房费,如果没钱就用东西抵扣也可以。 郑强民从身上摸索了半天,找到一堆零七八碎的东西,一支笔杆裂口的旧钢笔、一副缺了腿儿的眼镜、一把豁了口的水果刀、一只生锈的指甲钳…… 金老板犹豫一番后,拿起了破旧的钢笔、水果刀还有眼镜:“这三样……” 郑强民忽然把钢笔和眼镜抢了回去:“老师,我还要用笔写作业。只能给老师一样东西。要是老师觉得不行,那你要不吃我的脑子吧?” 郑强民说的真诚,金老板听的后脊背发凉。 这个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毛病,不管见谁都喊老师,动不动就让人吃他的脑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恶心所以那死丫头才想弄死他。 金老板也不想和这么个病人纠缠,随便拿了匕首就走了。 可就在金老板拿着匕首离开的那一瞬间,郑强民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透亮的眼神眼开始变化,从迷茫到疑惑,再到阴狠。 他收起桌上剩下的三样道具,利落的转身离开旅店。 李建叶现在根本没空惦记郑强民。 矿井下的地洞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她拐进一条狭窄漆黑的巷道后,趁着四下里无人,放出视线跟在公交车后探路。 公交车到达下一站后,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领着四个男人冲上了公交车,挨个扒拉车上的乘客,检查乘客们的介绍信。 因为在车上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人,不仅对着司机大吼大叫,甚至去掐司机的脖子。 不过司机不会说话,不论他们怎么喊怎么叫,司机只是是露出满脸大黄牙冲着他们笑。 然后一伙人呼啦啦从汽车上跳下去,向上一站的方向跑来,看样子是要来寻找李建叶。 李建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可光看这个架势,也知道自己的第一难要来了。 第70章 活的 李建叶立刻起身向巷道深处跑去,刚才她的视线已经到达过这边的路,她知道该从哪里走。 可能因为窄小,这边的巷道里的灯没有开,到处都黑漆漆的一片。 李建叶靠着残存的夜视力在巷道里穿梭。 她要绕到下一站去搭乘公交车,直达终点站。 她要去最深处看看究竟有什么。 她本以为这样漆黑的巷道里只有她一人,可跑到一个岔道口突然发现多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头上带着灯的人把另外一个人按在地上撕吧。 在晃动且微弱的灯光下,能看到被撕的那个身材相对矮小,从身材的起伏上来看,应该是女性。 他们三个人的音量都很小,音色嘶哑低沉,其中又带着丝丝缕缕铁丝划玻璃的尖锐。 他们的脸扭曲变形,嘴里的牙齿非常大,暴出嘴唇之外,嘴角被撕裂至耳根。 李建叶一冲出来那两个男人都愣了一下,头灯的光斑落在了李建叶身上。 其中一个男人一边发出连续不断的嘶鸣声,一边像是头大猩猩一般冲向李建叶。 李建叶装作普通女子一般柔弱地想逃,被那男人一把抓住辫子拖了回去。 他的手十分巨大,与身体很不协调,手指是普通人两根那么粗,指甲像是鹰爪一般又长又黑又尖,爪尖抵住李建叶的头皮,就像是刀尖一般轻轻松松扎了进去。 李建叶双手抱着脑袋,忍着头皮上的疼,手里悄悄握紧了壁纸刀。 当那个男人把李建叶扔到那暴牙女旁边时,李建叶忽然起手,那男人毫无准备就被割断了喉咙。 旁边另一个男人反应挺快,一爪抓向李建叶,李建叶侧身躲过,左手臂不幸擦中,皮肉被利爪划开一道口子。 同时李建叶的刀也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条巨大的伤口。 那男人捂着肩膀跌跌撞撞嘶鸣着逃跑,被李建叶追了上去一刀捅进后心。 等他身体无力后,李建叶抽刀。 谁知这男人竟然没死,猛然跳起反扑,大爪子朝着李建叶的脸就抓了过来。 改造过的身体速度快,力量大,爪子是天然的武器,李建叶的壁纸刀被打飞,她招架着连退了好几步,探清了他的虚实,这人只有强健的体魄没学过功夫。 找了个机会,李建叶欺身而上,对准他的头左手下压右手上掏,一招立地通天炮击碎了男人下颚。 趁着男人发懵的机会,李建叶捡回壁纸刀,劈开了他半拉脑袋。 这个男人这时候才虚虚软软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李建叶回头看向那个女人。 他她的手也是被改造过的,身上的衣服没有扣子,都用绑带代替,想必是因为这么大的手做不了精巧的动作吧。 这时候她已经把那些绑带胡乱地捆在了一起,遮住了身体。 李建叶看向她,她慌乱地把自己蜷成一团,又往角落里爬了两步。 李建叶问她:“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女人没有反应。 李建叶又问一次:“我救了你,你不打算感谢我吗?” 那女人看似没有听懂的样子,可眼睛却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抿紧嘴巴,什么都没有做。 李建叶叹了一口气,身上没有一点杀气,却一刀砍下了女人的脑袋。 万一她跑去告密,李建叶就得死在矿井里。 当李建叶想要离开时才发现地上那两个男人的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 她站在“尸体”间四处看了看。 钟国艳:【我觉得你想的对。】 李建叶:【我什么都没想。】 钟国艳:【我就在你脑子里。】 李建叶:【主要是我身上没带绳子。】 钟国艳:【嗯,你狡辩的也对。】 三分钟后李建叶离开,地上有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肢体,脖子和脖子连在一起,胳肢窝底下长着仨脑袋,胳膊腿儿都够数,却全都不长在应该长的位置。 不过两个头灯全都不见了。 李建叶按照之前她看到的路线继续向前走,越走身体越虚弱,胳膊上的伤口不深却一直在流血,她能感觉到身上所有的力气全都是从这个伤口流走了。 钟国艳在她脑子里提醒道:【你眼睛的电量仅剩30℅,虽然你一直没有使用,可是电量却一直在掉。】 李建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仅是口袋里那个石心在吸收我的电量,整个矿井我觉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抢我的能量。】 钟国艳沉默了好久,久到李建叶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钟国艳才说道:【你觉不觉得这矿井就像是什么动物的肠子?】 李建叶两脚一软,险些跌倒:【我们这是跑到人家肚子里来了?】 钟国艳:【肠道负责消化吸收,你就是正在被吸收的食物。】 李建叶哼哼地冷笑几声:【就是吸收了我,我也要把它毒死,大不了同归于尽。】 李建叶又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满袖子的血糊了一脸,然后她把袖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味道好……】 钟国艳特别嫌弃地说:【你别跟我说好香。】 李建叶:【血应该是血腥味儿才对吧?可这血为什么一股土腥味?】 钟国艳:【如果说这座山是活的,我们正在它的肠子里,那肠子里面的肠道菌有山的味道是不是也正常?】 李建叶:【日他祖宗的,还真是活的呀!】 钟国艳:【那怎么办?】 李建叶:【如果是活的,那它真的应该有个心脏。石心那就真的是心,我们这就去给它送心去。】 很快,李建叶来到了一处公交车车站。 这里灯光明亮,只有一个类人生物站在灯光下等待,巷道墙壁上挂着一块铁牌,用油漆写着“消耗品第四站”。 李建叶顺着公交车会来的方向看,视线犹如利箭一般射出去。 可这次她刚远远看到一辆破旧的公交车,视线就软塌塌的掉在了地上,下一瞬间视线回到了她的身体。 钟国艳:【电量仅剩13℅。消耗太快了,你省着点用。】 李建叶捂了一下眼睛:【还不疼,能坚持。】 根据公交车的距离来算,大概还有五分钟到站。 这五分钟能干很多事,比如从背后偷偷接近那名类人生物,然后一手抱抱住他的脑袋另一手持刀豁开他的喉咙。 这个类人生物的手是两只巨大的蜈蚣,密密麻麻的蜈蚣腿抓向李建叶。 李建叶挥刀砍向蜈蚣身体,刀刃在坚硬的蜈蚣壳上窜出一串火光,只在壳上留下一道刀印。 李建叶赶紧矮身躲避,可还是被蜈蚣腿划伤了胸腹。 好在这个类人生物的喉咙已经断了,就算他还没有死也没有多少反击的能力。 公交车到达时,类人生物的蜈蚣手已经长在了脖子上,而头长在后腰上。 这次的司机仍旧是一具干尸,只是比上一个缺少了一副天灵盖,李建叶抬头就能看到他干瘪的脑子在头骨里蠕动。 李建叶拖着一点都不像人类的类人生物走上公交车。 那司机伸出一只干瘪的胳膊拦住李建叶的路,然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这个盒子李建叶见过,在火车上售票员就是用它切割乘客的手掌。 第71章 手掌 李建叶当然不会轻易就把自己的手送进那个盒子去切,他第一反应就是拽起脚边那类人生物的脚放进盒子。 可盒子不启动。 司机摇了摇头,指了指李建叶的手。 李建叶不甘心,又抓起类人生物的蜈蚣手放进盒子,盒子还是没有反应。 眼看司机要翻脸,李建叶透过后挡风玻璃看出去,金宝宝带着的人正在向公交车狂奔。 李建叶心一狠,豁出去了,直接把左手伸进盒子里。 立刻听到盒子里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公交车缓缓开始行驶,李建叶的手传来剧痛。 这盒子里切割手掌的工具不是锋利的刀,甚至不是李建叶以为的尖牙利齿,而是一把锯! 锯条来回拉扯,缓慢而迟钝地扯开每一块肉每一条筋和每一块骨头。 李建叶以为自己能忍,可到后来疼得根本无法坚持,她惨叫的很大声,浑身颤抖试图挣脱却根本没力气,一直到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还有半拉手掌都被锯下去,盒子才放她的手离开。 李建叶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打湿,眼前都是疼出来的金星,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扶着栏杆,下一秒就要向地下倒去一般。 就见司机用剪刀把自己的半个手掌剪下来,又心满意足地从盒子里拿出李建叶的半个手掌贴在自己的伤口上。 几秒钟的时间,李建叶的半个手掌就和司机的手长在了一起。 司机还特别好心的把自己那半拉干巴巴的手掌递给李建叶,示意她贴到手上。 李建叶接过了,只是装进了裤兜,然后便盯着司机的脑子看。 等她能稳住身形时,拿出了一只奇怪的鞋,鞋里装着红色和白色的混合糊状物,趁着没人留意,她把鞋里的东西浇到了司机打开的天灵盖里。 只见那红白之物和司机原有的脑子渐渐融合,干瘪的脑子竟然泛起了一丝丝血色。 司机浑身打了个激灵,李建叶赶紧把鞋收了起来,里面还剩余一鞋底脑汁。 司机回过头看向李建业两只眼睛泛出清澈的光芒,喉咙里溢出艰涩的两个字:“校长。” 李建叶疼喘着笑了一下,成功了。 她吩咐道:“不要停,一直往前走,直到矿井最深处。然后挑个没人的地方停车,让我下去。” 司机的脑子转了转:“老师不让。” 李建叶:“老师大还是校长大?” 司机的脑子还在转:“我得听老师的。” 李建叶:“你听我的,如果哪个老师觉得你做的不对,让他来找我。” 司机犹豫了好一阵,才说:“好,听校长的。” 然后他猛踩油门,公交车像是火车一样窜了出去,甚至在急转弯的时候都不踩刹车,巨大的车厢就只有同一侧的俩轱辘着地,轻盈地漂移了过去。 李建叶只有一只胳膊能吃力,死死拽着栏杆,像是一根风中的腊肉般甩来甩去。 车里有两个没有手的乘客被甩的在车厢里掉过来砸过去。 过山车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快。 李建叶都没觉得甩多久,公交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 她慢慢放开抓着栏杆的右手,因为用力太久,每一个关节都疼。 又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眼睛几乎看不到东西,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在哪里了,这种啥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下,痛感越发鲜明。 她得下车,不论多疼都得下车。 可真的好疼呀,浑身没有什么地方不疼。 李建叶哭出了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松开栏杆,哼哼唧唧地掉眼泪:“妈妈,我好疼呀。” 钟国艳的声音特别柔和,说道:【乖,下车吧。你看下面有亮晶晶哦。】 李建叶终于松开抓着栏杆的手,踉踉跄跄走向车门,下车的时候踩空了,一下子跌了出去。 李建叶抬头去看,只看到一片漆黑:“你骗我,哪有亮晶晶?” 钟国艳道:【你仔细看,有那种绿色的小电池一样的亮晶晶的东西,能治你的眼睛疼。】 李建叶一步三爬摸到巷道的墙,瞪着两只眼睛使劲看。 右眼里好像插进去一只钻头,疼得让她恨不得把眼球抠出来。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特别小的电池图标,电量几乎见底的电池。 蚊子腿也是肉,李建叶徒手开始扣洞壁上的砂石,钟国艳在她脑子让她慢点,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几把下去就从里面抠出了那块有电池图标的石头,然后吸收了里面的电量。 眼睛的疼痛得到缓解,指甲有两片被掀翻,泥土粘在伤口上。 钟国艳轻声轻语地问她:【好点了没有?眼睛的电量恢复到8℅了。】 李建叶:【不够。】 说着,她拿出了壁纸刀,扶着墙向更深的地方走去,看到一个电池图标就挖出来一块石头,吸收了五块石头之后,终于把眼睛的电量拉到了17℅,可身体却更无力,甚至出现了冷地发抖的情况。 钟国艳:【你失血太多了。】 李建叶沉默着继续挖石头。 这些零散分布的石头是接近透明的灰色,比金宝贝给她的石头看上去更加暗淡,而且吸收后,它会变得轻飘飘,像是木炭一样,并不会像那些白色的石头那样变成粉末。 李建叶对钟国艳说:【也许我知道该怎么用这些石头了。】 说完,她又挖出一块,然后狠狠塞进了缺失的手掌里,血被从伤口里挤出来,滴滴答答掉了一地。 然后她的掌骨开始生长。 那块石头被从伤口里推了出来,也变得轻飘飘的。 李建叶哼笑了一声:【我猜对了。】 接下来,李建叶仍旧一边往前走一边挖石头,然后把石头硬塞进伤口里,很快她的手完全恢复。 李建叶攥了攥拳头,然后用左手的小拇指轻轻松松插进了洞壁:【比我的原件都好用。】 就在李建叶快要把全身的伤口都治愈时,整个矿洞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一个欢快婉转的女声在冷肃的警报声中响起:“各位工友大家好,我要告知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矿井里跑进来一只小野猫,嘻嘻嘻。” 李建叶:“……” “这只小野猫会偷吃大家的小鱼干,还会咬断大家的脖子。所以我现在发出悬赏,谁要是能把小野猫身体的一部分交给我,我就给他一块丙等石;谁要是能把小野猫的脑袋交给我,我就给他一块乙等石;谁要是能活捉小野猫交给我,我就给他一块甲等石。” 李建叶看向自己手里那块灰白色的石头残渣,这是几等? 第72章 矿工 广播声音刚落,李建叶就听到洞壁当中传出一阵阵闷声闷气的摩擦声,她向后退了几步,尽量远离洞壁,再然后一团团蓝水色的彗星从砂石里涌了出来。 李建叶转头就跑,边跑边往身上抹泥。 可是这里空间小,水彗星的密度极高,四面八方一齐涌来,李建叶刚来得及把泥涂抹在上半身,就有好几只穿过了她的腿。 那种有什么东西被抽走的酸痛感自腿部蔓延至腰际,等到李建叶终于把泥涂满了全身,她的两条腿已经酸痛无力。 而此时那些水彗星们又纷纷在洞壁上摩擦,发出呲啦呲啦的摩擦声。 这些玩意儿和在沙漠里出现的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 李建叶转手又从洞壁抠下两块石头,狠心割开自己腿上的皮肉,把石头塞了进去,腿部无力感有所缓解,却没有恢复如初。 看来石头不能治疗这种对神魂的伤害。 因为身上有了泥,李建叶并不急于逃跑了,淡定坐在墙角等待伤势恢复,看着那些水彗星汹涌如浪潮一般朝她冲来。 她护住胸腹,身上就像挨了无数次拳头,耳边不断响起那些水彗星在她身上撞裂的清脆声。 李建叶一想到这些碎掉的宝石多么值钱,身上挨着的拳头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很快巷道里除了宝石碎裂的声音之外,传来了密集且快速接近的脚步声。 李建叶立刻站了起来,手里抓着壁纸刀藏身在一处拐角里。 再然后,她看到了追来的是什么东西。 那些家伙都长着巨大的牛头,强壮的虎爪,半裸着的上半身覆盖着一层浓密的体毛,肌肉块块分明,皮肤上还覆盖着若隐若现的鳞片。 李建叶立刻明白这些家伙是矿井里专业的打手,恐怕自己不是对手,于是她扭头便跑。 逃跑的路上不断有水彗星撞在她身上。 那些打手似乎听力并不很好,追到岔路口只能几人分头去追,并没有朝着李建叶的脚步声追去。 可刚走了几步,其中一人就发出了浑厚的牛叫,因为他看到了摔在地上的宝石碎片,然后其他打手一起朝这边跑来。 李建叶的视线看到了这一切,她啧了一声又朝前放出视线寻找水彗星最少的路。 然后她发现了一条垂直向上的巷道,里面没有一只水彗星。 李建叶丝毫不犹豫,右手壁纸刀,左手用手指一下一下插在洞壁里爬了上去。 因为右眼使用过度,电量下降迅速,现在又开始微微发疼。 这巷道最上面有一块“井盖”,白色泛着金属的光泽,又重又厚,冰冷刺骨,手指尖还没有触及,就已经有寒气顺着手指往胳膊里钻。 也许别的人看到这样的井盖会毫无办法,可在李建叶眼里,这可真是个大宝贝,因为它就是用金老板给她的那种白色石头做的,所蕴含的电量可比之前那些小石子多多了。 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肚子饿的有人送来红烧肉。 于是李建叶开始迅速吸收石头里面的能量。 一块石头还没有吸完,李建叶的眼睛已经充满了电。 李建叶有些好奇,如果她的眼睛并不缺电,那她吸收大量电力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正好用这块井盖试一试。 李建叶继续眼睛的吸收模式,就看着那块石板上的光泽一寸寸黯淡下去,石块变得死气沉沉,最终它承受不起自身的重量从上面塌下来,砸落到下面的巷道地面,碎成一地残渣。 而李建叶的视线中显示出一行字:晋级中…… 李建叶:【晋级?我这是要小升初了?】 钟国艳:【以前是副科,现在要当正科了。恭喜。】 石板的塌陷并没有引起上面任何人的注意,李建叶就从那洞里爬了上去。 上去后才发现这是一座用奇怪金属打造的巨大的房间,房间里灯光非常明亮,粗大的电缆繁杂却又十分有序的排布在墙上,房间正当中矗立着一排又一排两米多高的金属底座的玻璃桶。 这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李建叶便细致地观察起来。 那玻璃桶下都有一米高的金属底座,顶部有金属镣铐垂落,里侧沾有干涸的血液,给人的感觉寒气森森。 这样的桶太多了,李建叶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两边都看不到尽头。 李建叶试着挪动其中一个金属桶,很重,但因为她现在左手的力量大增,竟然也勉强将它挪动着堵住了她上来的那个洞。 李建叶放出视线查看过一遍之后,眼神戒备的朝着左边走了过去。 走了上百米之后,这里出现一堵墙,同样是用那种金属打造,墙上有一道门,露出一道细微的门缝。 站在门这边,能听到门那边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建叶的视线穿进去,里面同样是好几排巨大的玻璃桶,每个桶里都吊着人,那些人身上穿着奇怪的铠甲。 那些铠甲全都只覆盖后背,包括四肢的后侧。 而此时正有水彗星从正面撞进那些人的身体,可由于那些特殊铠甲的存在,水彗星穿不出来,只能留在他们的身体里。 过了不到十分钟,水彗星消失无踪,一队身穿特殊防护服的人从房间另一侧走了进来,按动了墙上的几个按钮之后那些桶慢慢的分开了。 然后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用刀挨个儿剖开了那些被吊着的人的身体,从中剜出一块又一块蓝色、紫色、红色或者透明的结晶。 那些被活剖了的人血流遍地,可因为穿着防护服的人不断往他们嘴里塞进石头,他们还死不掉,只能活着忍受这一切。 而那几个从身体里剖出透明结晶的人被防护服们拖走了。 李建叶的视线并没有追上去看,她猜接下去的画面并不会多么美好。 而在那些被活剖的人当中,李建叶看到了路人甲和路人一还有女三和女四。 金宝贝说外来的人会被抓去当矿工,难道是用身体“产”出矿石的矿工吗? 这时李建叶爬上来的那个洞外有人追来了,堵在洞口的那个金属桶摇摇欲坠。 李建叶立刻侧身走进了前方吊满矿工的房间,并随手锁上了门。 那些被吊着的矿工基本都被收割了一遍,现在一个个要死不活,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不知道又进来了一个人。 李建叶就这样在满地鲜血的房间里不断地躲在不同的桶后,利用自己的视觉优势,慢慢的接近了一个落单的穿着防护服的人。 这些穿防护服的人们都满身血污,所以当李建叶把壁纸刀捅进他的喉咙,划开他的主动脉,鲜血喷了一身时,鲜红的防护服丝毫不显眼。 第73章 防护服 李建叶刚割断他的喉咙,还没有把“尸体”扔开的时候就听房间另一头有人朝这边喊:“你搞完没?我们要去隔壁组装了。” 李建叶把“尸体”立起来,缩小自己的体型藏在后面,还抓着他的一只手从玻璃桶后探出去挥了挥。 那边的人又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听见他们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去了隔壁房间。 这时李建叶把“尸体”放倒。 果不其然,这“尸体”根本没死,他脖子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恢复。 他的目光中带着恶毒嘲讽和杀意,仿佛在说,你杀不死我,等我恢复我就弄死你。 李建叶冷哼一声,对这种死不了的人,她已经有很熟悉的套路了。 三分钟后,这个脑袋长在了肚皮上的“尸体”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想要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能看到自己杂乱无序的身体,甚至长在脑袋顶上的脚丫子还能踢到长在肩膀上的屁股,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李建叶打开他的工作手提箱,里面装着各种药剂,还有半箱子白色的石头。 李建叶:【哦,发财了,我能吃好久。】 钟国艳:【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交流完后,李建叶提着她所向披靡的三角板把那些吊在玻璃桶里的人全都放了下来。 这些人中好几个勉强有一丝理智,包括女三。 她虚弱地问李建叶:“你需要我怎么报答?” 李建叶把十几块石头放进她的衣兜:“这东西能吃也能塞进你的伤口,两种方法都可以促进伤口恢复。不过吃进去副作用很大,塞进伤口又超级疼,你自行决定。” 李建叶又说:“我不需要报答,只是我一个人很难在矿井里活下去,我需要有人跟我一起打原住民。” 女三艰难地理解着她所说的话。 而李建叶已经去救下一个人了。 走过好几个轮回世界的选手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很快那些苏醒过来的选手们开始互相帮忙疗伤。 就在李建叶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那扇被李建叶锁起来的门上,门板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那些杀手来了。 李建叶此时忽然看见了郑强民,正有个人往他伤口里塞石头,她想要阻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建叶又不能直接弄死他。 她灵机一动,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三四枚之前储存的半透明的石头,掰开郑强民的嘴,一股脑全塞进了他的嗓子眼儿。 郑强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李建叶的脸,危机感油然而生,第一反应就是一拳击向李建叶。 李建叶根本躲闪不及,也没打算躲闪,生生受了他这一拳。 郑强民剧烈地咳嗽起来,就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从嘴里吐出一颗石头。 郑强民抠嗓子眼把吞进去的石头吐出来,旁边一个人跑过来,从郑强民手里抢过那一颗石头,扔进了自己嘴里吞进去:“这好东西,你不要我要。” 郑强民呆住了,手指卡在嘴里抠也不是不抠也不是。 李建叶:“……” 我谢谢你。 这时门被撞破了,牛头虎爪的打手们冲了进来,房间里的人们惊呼起来:“这是什么玩意?” 尽管打手们相貌骇人,可刚磕了石头的人们热血翻涌,心中所有的愤怒、委屈、恐惧全都化为他们拼命的动力,不计生死地扑向打手们。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充斥着喊打喊杀的声音,伴随着拳拳到肉、开膛破腹、玻璃碎裂。 不论人们多么的英勇无畏,李建叶看了一眼战况之后断定杀手们最终会获胜,她果断退出战场,往那些穿防护服的人所在的房间跑去。 可郑强民并不放过李建叶。 他理智上知道现在不应该内讧,现在这个时机要么去和那些牛头虎爪的怪物们战斗,要么就跟着那丫头逃命,可他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激愤的情绪。 李建叶的手马上就要抓住门把手时,郑强民挥拳打向了她的后脑,李健叶急速躲过,一拳头砸在了门板上,咣的一声,郑强民的关节冒出了血。 李建叶还没有稳住身形,郑强民的下一拳头又打了过来。 李建叶心惊于郑强民的战斗力,难道他原本就有这么凌厉的身手吗,还是那些石头提升了他的本事。 隔壁的门打开了,有一个穿防护服的人探过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大喊起来。 眼看他要缩回去,还要锁上门,李建叶卖了郑强民一个破绽,挨了郑强民一脚,借势滑到了门口,用力拽门,连穿防护服的人一起被她拽了出来。 可那人的喊叫声已经引起了他同伴的注意,他们迅速跑到墙边去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紧接着从墙里飞出密密麻麻的橙色火彗星。 火彗星横冲直撞,敌我不分,杀手们也被冲撞的东倒西歪。 只有穿着防护服的那几个人安然无恙,火慧心撞上他们的防护服后,就像是皮球撞到了墙上弹跳着飞开了。 郑强民此时双眼通红,一瘸一拐地走向李建叶。 而李建叶正在和被他拽出来的穿防护服的人打在一起。 李建叶和他势均力敌,二人都有武器,谁都不敢贸然进攻。 郑强民的出现打破了平衡,李建叶被逼得步步后退,额头和手臂上都出现了多处伤口。 突然两只火彗星贯穿了郑强民,郑强民的身体僵直了一瞬,李建叶立刻狠狠一脚将他踹向穿防护服那人,恰好他的刀深深插进了郑强民的后心。 趁着那人的刀还没有拔出来,李建叶立刻收起三角板,双手横擦,一招双挫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郑强民的恢复力还并没有那么强,刀插进后心,人便瘫软下去,愤恨的目光看向李建叶,口中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想杀我?” 既然已经暴露李建叶也不打算继续隐瞒:“我的父亲叫李春柳。” 郑强民的眼珠狠狠的颤了颤,冷笑:“这就是报应吗?可是小姑娘你千万不要让我活下去,否则……” 李建叶没有让他继续废话,而是把他的身体扔向了那一片大混战中。 又有火彗星穿过了郑强民的身体,同时有杀手的大脚蹄子踩中了郑强民的前胸,爆开一片血花。 第74章 乌龟壳 趁着到处一片混乱的时机,李建叶在角落里扒下了防护服,临走又砍下了人家的脑袋,用标准的扔手榴弹的姿势扔到了郑强民的胸口。 一旁被火彗星冲撞得摇摇晃晃的杀手们在那颗脑袋上又补了一脚。 可那头颅里还是生长出好多肉筋,一根一根扎进了郑强民的伤口。 郑强民有没有死李建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穿防护服的人肯定没有死,就算头掉了都未必能说是死掉了,那就让他们狼狈一家去吧。 有好多火彗星撞在了李建叶身上,碎裂的结晶掉了一地。 李建叶穿好防护服,戴上口罩和护目镜,之后随手一扒拉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而后猫着腰跑进了下一个房间。 钟国艳不得不感慨:【死要钱,真是死要钱。】 李建叶:【刚上火车那会儿,我身上没个值钱东西。你看人家路人甲,一块金表换了好多钱,要不是路人甲,我的手指头也得被割了。】 说着李建叶拿起她的左手看了看,那半个被割掉的手掌早就不流血了,甚至有稚嫩的小肉芽在慢慢萌出,看样子恢复成一个健全的手掌完全不是难题。 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们在放出了火彗星后全都跑掉了,灯也熄掉了,屋子里黑漆漆的。 这间房并不算大,里面挤挤挨挨摆放着十几张特别窄小的单人床。 床上有的人仍旧保持着被开膛破肚的状态,痛苦的呻吟着。 有的人身体已经被塞进了乌龟壳,只留四肢和脑袋从窄小的壳里伸出来,血顺着壳的缝隙不断流出来。 床的旁边就放着鱼缸,有的缸里是空的,有的养着幼儿般大小的乌龟。 李建叶又走近了几步查看,从那龟壳的大小来看,那些人如果不是被削去皮肉根本不可能塞进壳里去。 也许是这样的血腥见的多了,李建叶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只是感慨了一句残忍,便朝着这个房间另一个出口走去。 还没等到李建叶走出房间,房间的门就被从外拉开了。 李建叶慌忙之中就地躺下,护防护服上本就布满血污,她就这么躺在血乎乎的地面上丝毫不突兀。 跑进来一队大概有二十几人的队伍,这支队伍全身穿着很有科技感的铠甲,脑袋也包在头盔中。 李建叶虽说闭着眼睛,可她的视线却能够穿透眼皮,甚至穿透铠甲,看到里面的那些人。 他们看起来特别正常,筋骨健壮,就是那种常年高强度训练的兵。 他们身上的气息和孔雀夫人带在身边的那些精英保镖很像,李建叶敢肯定他们一定也经历过用石头不同程度的改造。 这队穿着铠甲的兵一进来就端起了枪,冲到隔壁房间一顿突突,子弹无差别的射击,啪啪的皮开肉绽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样的扫射法,李建叶相信那些牛头虎爪的杀手也一定被打了,看样子那些被明显改造过的杀手在矿井这样的组织当中并不值钱。 趁着铠甲兵们去扫射,李建叶匍匐前进爬到了门外,然后看到了一双穿着运动鞋的女人的脚,她的心口立刻一片寒凉。 李建叶的心扑通扑通猛跳起来,心想,我真被抓住了? 她不能去找爸爸了? 也不能救小妹了? 她顺着鞋向上看,和钱喜四目相对了。 那一瞬间,李建叶又看到了希望。 钱喜的身后还有几个同样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人,他们看到李建叶后正要围拢过来,李建叶突然出声:“钱姐,你怎么在这?” 钱喜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眼球跳了几跳,赶紧扶起李建叶,对身后的人说:“你们照计划在这等着。”然后扶着李建叶沿着巷道快速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的巷道隔很远才挂着一个昏黄的电灯泡,光线明明暗暗,显得钱喜的神情非常的阴鸷。 很快钱喜推开了一扇非常不显眼的木板门,一把将李建叶推了进去,还顺手拽掉了李建叶的口罩。 这个房间是个仓库,里面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钱喜双手盘在胸前,靠站在一摞麻袋上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妹啊。” 李建叶自己摘掉了护目镜,真诚道歉:“在会展中心的时候坑了你,很不好意思。” 钱喜摆摆手:“这很正常。人嘛,哪个不自私?” 李建叶动作稍顿,便问:“所以你没有把原住民喊过来,而是继续跟我聊,你的目的是什么?” 钱喜慢慢地拽住李建叶的衣领:“看来你明白,只要我喊一嗓子,你后半辈子生不如死。” 李建叶淡定的推开她的手:“那你就得不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了。” 钱喜用愤恨的眼神盯着李建叶。 李建叶说:“我猜你是想要石心吧。” 钱喜不说话。 李建叶为钱喜整了整制服的衣领:“我可以理解你,法宝只有一件,我得到了,你的世界就得不到了。可如果我给了你,我的世界就什么都捞不着了。这叫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 钱喜忽然笑了,笑的声音特别大,是那种讽刺傻子的笑:“什么你的世界我的世界,我可不是给我那个世界卖命的傻瓜。我只为我自己。咱们俩是同一种人,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因为爱你的世界才豁出命去。” 李建叶突然顿住了,想了好一阵才说:“我们可能确实是同一种人,我并不爱我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变成怎样我也并不在乎,可那个世界里有我在乎的人。为了他们过得好一点,我可以不要命。” 钱喜的笑容骤然消失:“怎么可能,你会为了别人不怕死?你是在讲什么冷笑话?” 李建叶:“在你没有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真的没有好好思考过,现在想明白了,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我死了就没有能力保护我爱的人了。” 钱喜冷哼几声:“男人?还真是个孩子……” 李建叶挑了一下眉头:“话题绕回来,姐姐,除了石心你还可以提其他要求吗?” 钱喜突然一把拉开木头门就要把李建叶推出去:“那你去……” 话没说完,李建叶的壁纸刀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壁纸刀上有厚厚的血渍和腥味:“姐姐,如果我跟你说我没有用这把刀杀过人,你信吗?” 钱喜:“……” 李建叶轻轻地从钱喜的手里接过门把手,关上了门:“那现在让我们来谈一下合作条件,怎么样?” 第75章 工作日记 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子的两只眼睛乍看之下除了充满野性之外看上去非常普通,可若是盯着看的话,她的右眼就像是一道漩涡,能把人吸进去。 钱喜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此时也不敢肯定对方的虚实。 未成年的女孩子,按理说能在轮回中活下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拿着一把杀人的刀表现的如此游刃有余? 除非这张脸是经过伪装的。 李建叶问钱喜:“那些像彗星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从人身体里掏那些结晶?结晶有什么用?” 钱喜试着推开李建叶抵在她喉咙上的刀:“要谈也可以,咱们都要拿出点诚意来。你问的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那你可以告诉我什么?” 李建叶稍微拿开刀刃,说:“那种结晶我这里有很多,不知道你是否需要。” 钱喜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给我吗?” 李建叶点了一下头。 钱喜想了一下才说:“那是给石头的粮食。” 李建叶抓住重点:“石头是活的,所以石心真的是它的心?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石头的肠子里?” 钱喜显然也被这样的猜想惊了一下:“我看到过矿井办公室里矿井开凿的记录,这里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掏出来的,所以我想应该不至于是什么肠子吧。” 李建叶:“那些彗星是从哪来的?” 钱喜摇头:“这个我没打听出来,只是知道从几十年前大水后开始突然出现的。最一开始出现在矿洞里,后来在沙漠里也有。听说最近在市区里也偶尔小规模出现。” 李建叶:“如果不给石头投喂粮食会发生什么?” 钱喜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办公室里看到过一些工作日记,那些日记写的并不详细。” 李建叶:“带我去看那些工作日记。我看到一本就给你一把结晶。” 钱喜问道:“办公室那边他们的人很多,你确定你真的要去看吗?” 李建叶戴上护目镜:“能找到法宝的线索我怎么可能不要?” 钱喜把口罩递给李建叶:“你想明白就好,我带你去。拿到记录之后,别忘了你答应给我的结晶。” 钟国艳在脑子里警告李建叶:【她不可信。】 李建叶:【明白。】 然后钟国艳就安静了。 李建叶追问:【你怎么不再嘱咐我小心了?】 钟国艳:【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比你爸妈心眼子加起来都多,用不着我操心。】 李建叶:【额……谢谢夸奖哦。】 李建叶跟在钱喜身后,从小房间里出来。 钱喜看着李建叶又戴上了防护服的帽子,戴上了护目镜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她是谁,这才放心的走进了一条巷道。 钱喜不知道的是,李建叶刚才已经把小房间里带把子的簸箕收进了口袋,更不知道的是,李建叶一只眼睛看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眼睛的视线已经放出去,在很远的地方探查动向。 起初的几分钟,除了钱喜走路很慢之外一切正常。 拐了几道弯之后,李建叶看到了远处从不同的巷道一起赶过来的长着牛头虎爪的打手,甚至还有几个铠甲兵夹杂其间。 李建叶心里冷笑一声:【抓我一个人居然这么兴师动众,他们也真看得起我。】 钟国艳:【你还挺自豪呗?】 李建叶果真很骄傲地应了一声:【那是!】 李建叶逐渐放轻脚步,也慢慢拉开和钱喜之间的距离。 钱喜回头看了她一眼,李建叶毫无异状,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钱喜也没说什么,回头继续走,可是显然她的耳朵一直在注意着身后的脚步声。 路过一个岔路口时,李建叶踮着脚跑了进去,脚步轻的没有一点声音。 钱喜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没了人,她立刻朝着岔路另一头追过去,可没跑几步又发现了新的岔路口,这回她不知道该向哪边追了,只能呆立在那里,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地打哆嗦。 她太害怕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样子。 李建叶选择的这条巷道前方也有打手过来围堵,她唯一逃脱的机会是在前方的三岔路。 不同的巷道里赶过来的打手们速度不同,会有一个时间差。 李建叶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在不同的岔路间转换,一旦时间掌握不好就会被无数的打手包围。 李建叶并没有考虑被抓住怎么样,会不会死。 如果发生到时候再考虑不迟,现在,先管眼前的事。 李建叶就是这样,靠着时间差在巷道里来回穿行。 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右眼,以至于右眼的电量下降很快,不仅又开始隐隐作痛,而且下方“晋级中”三个淡绿色的字体越来越显眼,从半透明逐渐变为不透明。 李健叶很有些烦躁,要能晋级就麻溜的,这磨磨唧唧大半天屁变化都没有,糊弄鬼啊? 找到一截比较安全的巷道之后,李建叶开始在巷道壁中寻找带有电池光标的石头。 这次挖出来的石头非常有光泽,颜色微棕。 李建叶把石头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有非常明显的土腥味。 李建叶一边吸收石头,一边对钟国艳说:【再往里走,我找到的石头会不会是大红色的?】 钟国艳道:【很有可能走到最里面就会发现和实心一样颜色很深的石头。石头的等级很有可能就是用颜色区分的。】 在钟国艳的话音中,李建叶吸收了一整块石头,剩下的残渣不用手指去碾,它自己就变成了灰落在地上。 李建叶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右眼:【我觉得吸收进来的电量很多了,为什么右眼的电量现在才只有18℅?】 钟国艳:【会不会跟晋级有关?】 李建叶更烦躁了。 另一边铠甲兵和打手们赶到了钱喜所在的地方,可千玺身边根本没有她所说的那只小野猫。 不等钱喜解释什么,两个铠甲兵一左一右拖着她就走。 李建叶能看到钱喜的嘴张张合合,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她也知道钱喜在求饶。 很快,铠甲兵把钱喜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桌边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钱喜一看到他立刻跪倒在地,膝行着爬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的脚边还趴着一只狗,一只长着人头的狗。 钱喜爬过来的时候,那只狗抬起了头,李建叶看到了“狗”的脸。 那是女管家的脸! 知道这些变态在做人体和动物之间的拼接是一回事,认识的人被做了拼接是另外一回事。 李建叶看着那张脸一阵反胃,忍了又忍才没吐出来。 坐在桌边的男人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在桌面上,李建叶看到了一摞工作日记本。 第76章 工作日记2 钱喜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求饶,血从脑袋上流下来,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现在她最怕的不是流血和疼痛,而是像那位女管家那样脑袋长在狗身上。 这时有人进来禀报,仅隔了一条巷的办公室着火了,火势很大,有好几位高管被困在里面。 坐在桌子旁的男人听到汇报后立刻站了起来,安排了两个铠甲兵看守,之后就带着剩余的人赶去救火。 钱喜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她以为男人去而复返,可一抬头却看到叶二妹向那两位铠甲兵身上泼了不明液体,铠甲兵刚要还手时他们身上燃起了火焰。 铠甲兵哀嚎着冲进了旁边的卫生间去冲水,然后卫生间炸了。 办公室的墙被震得扑扑簌簌的掉灰,空气当中飘荡着尘土和浓郁的汽油味。 李建叶冲进房间后,二话不说,把屋子里所有有文字记录的东西都摸了个遍,她碰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会消失。 钱喜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储存类,她竟然有储存类的道具! 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贝! 长着狗身子的女管家趁乱想要跑出去,被钱喜一把抓住扔进了火光熊熊的卫生间。 李建叶跑出办公室时,钱喜就跟在她身后。 钱喜根本想不到李建叶竟然如此熟悉这里的地形,她能找到很隐蔽的盖板,掀开后果断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仿佛她已经从这里经过无数遍。 轮到钱喜跳时,她犹豫了。 任何人对这样的黑暗都有顾虑。 李建叶站在下面,抬着头问钱喜:“你跳不跳?” 钱喜狠了下心,跳下去,还很仔细地把盖板恢复原状。 蹲在地道里钱喜问李建叶:“你为什么对这边这么熟悉?是有什么道具吗?” 李建叶:“这样打听别人的道具,好像不太礼貌。” 完全的黑暗中钱喜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颓废地就地坐下。 在黑暗中她听到了李建叶翻动笔记本的声音:“你该不会还有什么道具让你的夜视力很强吧?这么黑,你还能看到字?” 工作日记很多,李建叶原本以为自己要一本一本翻看过去,还在惆怅这真是个大工程,可当她把日记本全拿出来之后,就发现有的日记本平平无奇,而有的日记本上有电池的图标。 李建叶此时真想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亲一口。 还是在图标的帮助下,李建叶很快就能找到每一本里最关键的一页。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本本子上没有一个自己写的文字,只有从更早以前的旧本上裁剪粘贴的记录。 有一段写着: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为什么他们还不满足?把那玩意儿引来!它是吃人的,你们不知道吗?就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会死。哈哈哈哈,死吧,死吧,都死吧! 还有一段:我以前是个充满爱心的人,路上死掉个猫猫狗狗我都很难过。可昨天为什么看到同事在我面前猝死,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不仅是我这样,所有同事们都这样。为什么呢?我还是我吗? 李建叶看了将近十五分钟,其中很多文字是她看了又看的。 全部看完之后她又把所有笔记本都收了起来。 钱喜坐在她身边,一直很安静。 李建叶回头想要问她问题时,发现钱喜糊着满脸的血,用狂热又痴迷的眼神看着她。 李建叶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在看什么?” 钱喜慢慢歪过头:“我想要,你给我。” 她显然不太正常,李建叶向后躲了躲:“你想要什么?” 钱喜突然扑过来,李建叶猛地后撤,在黑暗中钱喜什么都看不到,她一头扑撞到了洞壁上。 钱喜的手指深深扣进砂石里,因为用力过猛,好几根指甲盖都翻转了,可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开怀大笑着:“我抓到你了是不是?二妹我抓到你了。” 她这笑声带着不顾死活的疯狂。 李建叶站在两步开外又出声:“不,你没抓到我。” 钱喜突然就不笑了,转而愤怒,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给我!你这个贱人!快给我!” 她因为喊得太猛烈,嘴角竟然有些撕裂。 李建叶又退了两步,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钱喜:“你想要什么?说出名字来我给你。” 愤怒过后是伤心,钱喜突然间就泪流满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两条腿都瘫软无力,她只能扶着动臂颤巍巍地坐下,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话。 李建叶只能从那一串话当中听到一个词,石头,她需要石头。 李建叶掏出壁纸刀猛地扎进洞壁,掏出一尺多深的一个小洞,挖出一块淡红色的石头:“你需要的是这个吗?” 钱喜不哭了,四脚着地,像狗一样爬过来,带着卑贱的讨好,说:“给我,求你了,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建叶试探着将石头藏在身后:“如果我不给呢?” 钱喜竟然给她哐哐磕大头,完全没有一丁点自尊和锋芒,和李建叶初见她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李建叶还想继续试探时,钱喜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睛翻白,两只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抓挠,抠破皮肉都不停止。 李建叶叹了口气,试探着把石头塞进了她的伤口。 伤口有愈合的迹象,可是钱喜的状态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吐出的白沫里夹杂了血丝。 不得已,李建叶只能再挖一块石头出来塞进了她的嘴里。 掰开她嘴的时候,发现她的牙齿变成了锯齿状,舌头已经被咬断了半边。 钱喜艰难地咬碎石头,她的牙齿崩碎好几颗,最终连带着碎牙和石头一起吞进了肚子。 石头咽下肚后那一刻,钱喜恢复了理智,喘着粗气,目光呆滞,像是一滩已经没了生机的烂肉躺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李建叶站在一旁看着,从心里往外泛着一股寒气,因为后怕。 那时她也险些学着金老板的样子把石头吞进去,到时候她会不会也控制不住自己吞下一块又一块,最终变成石头的奴隶,活得不像是个人。 沉默了没多久,钱喜突然蹦起来,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砍向李建叶:“道具!把你的道具给我!我得活下去,快给我你的道具!” 钱喜的刀又快又狠,甚至带有破开空气的嗡鸣声。 第77章 绝望 要是以前的李建叶一定躲不开这样的刀速,现在虽然吃力,但是李建叶能够避开刀锋,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速度和力量的提升。 一个人如果想要提升速度和力量,那需要花费很大的体力和时间,而且还有突破不了的上限,可李建叶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快速提升而且突破了极限。 她有种感觉,如果继续使用大量的石头她还会更强,这真是令人容易上瘾。 巷道狭窄,钱喜根本看不到李建叶,除了刚开始几刀对李建叶有威胁,后来李建叶急退几步就能站着看钱喜表演刀术了。 钱喜也发现这样根本伤不到李建叶,她停下动作,发出一串的惨笑声。 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这里有矿井的电子地图,虽然我的级别很低,地图也不完整,但是对你应该有帮助吧。” 李建叶站在黑暗中出声问:“让我用什么道具跟你换?” 钱喜仍旧在笑:“不,我不要道具,我要你的命。我们来打一架,如果你能杀了我,这个手机你拿去。” 这种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对李建叶来说完全没有威胁,一手挡开钱喜的刀,另一手就豁开了她的腹部。 钱喜还是很坚强的,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强撑着又劈了一刀。 李建叶向后撤了一步,就看着肠子从钱喜的身体里流出来。 钱喜没有认输,也没有退缩,而是亲手劈断了耷拉在体外的肠子扔在地上,然后浑身颤抖着踩过去,她满脸都是冷汗,可还是倔强地继续向李建叶走来。 而李建叶却退缩了,她觉得她的刀重若千斤,根本举不起来,开口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钱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杀了我。” 李建叶试着劝道:“我会拿到法宝的,到时候就打开了能去下一个世界的门,你会慢慢好起来。” 钱喜摇头:“我不信你能活到那个时候。而且就算你活着拿到了法宝,就算你打开了门,我也会死在下一个世界。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还不如让我现在就去死。” 李建叶盯着钱喜看了好久,握着壁纸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她说道:“杀死选手,我怕我会遭报应。” 说完她把壁纸刀扔了出去,那把刀叮当一声掉到了钱喜的脚边。 钱喜的伤口开始有愈合的迹象,而她又开始发笑,笑声洪亮,像是春日里荡秋千的少年。 在笑声中,钱喜捡起了地上的壁纸刀,一首匕首,一首壁纸刀,双手一同用力,像剪刀一般切开了自己的喉咙。 钱喜的身体瘫软倒地。 李建叶还能听到空气从粘稠的血液冲冒出来的咕嘟咕嘟的声音,也能听到钱喜口中发出的老式风箱的呼啦呼啦的声音。 钱喜果然还活着。 她又扬起了刀扎进了心口,李建叶听到了刀尖碰到了肋骨的声音,刀停住了,紧接着钱喜的手腕转了转再次用力,刀深深扎进了心脏。 心脏用力地跳动,带着刀一起剧烈抖动,十几秒后,心脏停止了,钱喜的手松开了刀把,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钱喜死了。 那一瞬间李建叶觉得自己的心收得特别紧,从心底里散出一股寒气遍布全身,就好像心头上压了一座冰山,又重又冷,她深呼吸好几次都没有缓解。 她慢慢走近钱喜的尸体,盯着看了好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最后,她为钱喜合上了眼睛,从她的胸口拔出了壁纸刀。 壁纸刀离开钱喜的身体时,血像是喷泉一样涌了出来,而在李建叶眼中,壁纸刀上出现了明晃晃的电池图标。 而她也接收到了这把刀的说明,它承载了一个人的绝望,被它伤了的人都会陷入绝望。 李建叶又看了钱喜一眼:“谢了。” 从钱喜身上搜出仅有的一件道具后,她拿着手机离开了。 这是一部屏幕很大的手机,是金老板用的那种,彩色的,没有键盘,李建叶来来回回按了好几下才搞明白怎么用,然后找到了一张会动的地图。 随着手机的转动,地图也会跟着旋转,勉强算是个立体地图,可又画的很简略,很多小的巷道都没被画上去,比如李建叶的所在处在地图上显示是一片空白。 表示巷道的那些曲线蜿蜿蜒蜒最后汇聚成八条线,这八条线最终并没有交集,而是莫名其妙终断了。 因为地图是立体的,经过李建叶的一番闪转腾挪,她看明白了,那八条线的终点围成了一个类圆锥体。 那圆锥体里是什么东西? 是这次要带走的法宝吧? 李建叶沿着巷道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找到下一个出口。 现在她的左右两只手都用石头加强过了,于是两只手就像是两个登山钩,她攀着洞壁爬到顶,用耳朵贴着盖板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有走动的声音,脚步声很怪,数量很多,且非常有规律,听上去像一个人用五根手指有规律地轮流抓挠桌面。 李建叶想不出什么人能走出这样的动静,于是再一次探出视线,然后就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蜈蚣! 这蜈蚣有前后两个头,身体像是弹簧一样,最短能缩到一米多,最长能拉伸到二十多米,它长着上百只脚,所有的脚都有规律地滑动着。 蜈蚣的外壳间隙里分布着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的眼睛,有的是人眼,有的是牛眼,还有的是苍蝇的复眼。 跟在蜈蚣后面不远的是好几个半人豹子,厚实的豹爪踩在地上发不出一丁点声音,而他们上半身的人手里端着李建叶没见过的枪。 李建叶正在观察外面的情况,那只蜈蚣的两只头突然都转了过来,他身上那些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李建叶的方向,然后李建叶明确地感受到蜈蚣的无数目光和她对视了。 李建叶的心漏跳一拍,双手一抖跌下洞壁,她立刻连滚带爬朝着巷道更深的方向跑去。 她绝对不要步上钱喜的后尘。 李建叶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盖板被掀开的声音,还有那种有规律的抓挠声。 李建叶拼命地跑,同时放出视线去探查路线,她看到前方有好几块盖板都被掀开了,都有蜈蚣带着半豹人从上面下来。 可怕的是她所在的这条巷道岔路很少,她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偏偏这时眼睛的电量过低,眼球又传来一阵阵疼痛。 李健叶拿出了她的流星三角板,没有技巧可用,那就硬杀过去。 第78章 血条 李建叶还是低估了危险性,她刚甩起流星三角板,还没攻击呢对面的人就开枪了,子弹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击中了她身后追击的铠甲兵。 李建叶震惊,立刻蹲下就地一滚,好几发子弹从她身后咻咻咻地射过去。 李建叶震惊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他们竟然能丝毫不怕伤到自己人;第二,她居然能看到射过来的子弹。 可是光看到子弹也没什么用,她身体的速度根本避不开子弹。 李建叶没敢窝在角落里,她就像只濒死的毛毛虫似的满地连滚带爬,果然有数不清的子弹前前后后落在她身边,地上打出一串弹痕。 同时还有一颗子弹穿她的肩胛而过,带出一片血花,那一瞬间她半个身子都疼麻了。 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忽而一热,视野中里“晋级中”那三个字突然间改为“晋级完成”。 然后李健叶就在敌人脑袋上看到了红色的横条,还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红色圆环状的靶子。 看到那么多靶子的时候,李建叶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她现在只有一发子弹,怎么可能打的死那么多的敌人? 钟国艳突然说:【打那个最大的。】 这时李建叶才注意到,在后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靶子比别的多了好几圈,看上去又大又红。 李建叶又躲过一波子弹,单手持枪瞄准了最大的那个靶子,在她开枪的同时,好几发子弹也贯穿了她的身体,甚至有一发射进了她的胸膛。 李建叶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了,立刻就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她想的是:我真的要死了吗,就像是那革命先辈一般,不过人家能被记个好,我什么都得不到,不甘心呀。 钟国艳在她耳边叫道:【快动!快点爬!你打中了,那边乱了现在有机会,逃!】 李建叶道:【我要死了。】 钟国艳的声音特别粗粝,带着压抑的哭声:【这不是还没死呢吗?有口气就逃!】 李建叶真的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向前爬呀爬,不停地有血从她的口鼻里溢出来,身下的泥土都被鲜血浸湿了。 这回她看到了,被她打中的最大的靶子爆炸了,那边有火光,还有浓烟,爆炸波及了四周好些铠甲兵,他们坚硬的铠甲被爆炸掀了起来,竟然直接露出了血红的肉。 铠甲不是铠甲,而是他们的皮肤! 李灿叶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觉得自己撑到了极限,却这时在洞壁里她看到了一块电池图标。 她用尽浑身力气把手插进泥土,指甲掀翻了,手指也摸到了石头,却根本没有力气把它挖出来,于是她便用受伤的指头抵在石头上。 让李建叶没有想到的是,这块石头中的能量进入她身体的感觉是那么的丝滑,像是浓稠的甜汤,当电池图标熄灭时,她的心脏又开始有力地跳动了。 虽说身上的伤口还非常严重,血仍然在流,可就像是钟国艳说的,她还没有死,她还能跑。 李建叶加快了匍匐前进的速度,还顺道扔了一卡子汽油出来,汽油无声地流出来,渗入了泥土。 前方的骚乱平息,那些铠甲兵再次齐刷刷向李建叶围拢过来。 李建叶上蹿下跳左闪右躲,大部分子弹打在了洞壁上,还有一部分打中了对面的铠甲兵,竟然没有一颗打中汽油。 李建叶心里忍不住骂娘。 钟国艳问:【你还盼望他们打着汽油呀?万一把你烧着呢?】 李建叶:【身上给我打了好几个透明窟窿我都没死,我还怕烫破点皮吗?】 李建叶又中了两枪,好在都没打到要害,不过其中一颗子弹打在后背的肋骨上,停在了身体里。 李建叶太疼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能感受到她的皮肉在生长,埋在身体里的那颗子弹在一点一点被推出去。 因为李建叶不动了,两边的铠甲兵同时停止射击并慢慢向李建叶靠拢。 李建叶见状慢慢收拢手脚,做好随时暴起的准备,也做好对方会补枪的准备。 前面的人首先赶到,在接近李建叶时,先朝着她的身体开了一枪。 李建叶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忍得住,没有动也没有惊叫,真的像一具尸体一般,只有疼出来的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流下来。 那一刻她想起,爸爸曾经讲过的那些战争的场景,他身上有好几道枪伤留下的疤痕,还有取不出来的弹片。 李建叶紧紧地咬着牙。 那铠甲兵走过来,用枪口怼了怼李建叶,李建叶还是没有动。 就在那人向身后的同伴招呼拿个袋子过来装尸体的时候,李建叶突然跳起来,夺过枪就对着铠甲兵们一阵扫射。 可他们的身体太硬了,大部分子弹打在身上都被弹开了,只有那些落在红色靶子里的子弹没入了他们的身体。 在其他铠甲兵紧急端枪时,李建叶拽过一个瘫软的铠甲兵背在身上当做盾牌,转回身枪击汽油卡子。 轰的一声爆炸,整个巷道里充满了火光。 李建叶躲在铠甲兵身后也被热浪灼烧,衣服烧得破破烂烂,头发几乎烧光了,前半身的皮都烧焦了,鼻腔气道内也都是热气,呼吸稍微重一些就能感觉到有肉末在气管里滚动。 等爆炸过去,巷道里已经没有几个能站得起来的人了,就连那几只硕大的蜈蚣也都蜷缩了起来。 李建叶死命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她的左手已经烧得焦黑,左眼完全失明,她估计她的左眼是已经熟了。 而她的右眼此时不仅能看清影像,还能看到所有铠甲兵头顶上的红条。 追击她的铠甲兵和虫子们处于爆炸的中心点,不仅被炸的七零八落,而且身上都燃着熊熊大火,他们头顶上的红条急剧缩短,有不少已经归零。 赶来围堵她的这一批铠甲兵的红条大部分只剩两成,零星几个能勉强坐起来的也不过还有一半的长度。 钟国艳:【这样看来,那条条里好像都是血。】 李建叶:【那我们就叫它血条肠吧。】 钟国艳:【……】 她时常被这孩子的不正经震惊到,以至于忽略了她所经历的这些苦难。 有一个铠甲兵看到李建叶这一个大熟人居然还活着,甚至正在试图转过枪口向他射击,他失控了一般冲着李建叶大吼:“你从哪里得到的石头?不应该这样,你应该是未经过改造的普通人,为什么这么难杀?” 李建叶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立即开了枪。 钟国艳:【血条清零了。】 李建叶:【不是血肠吗?】 钟国艳:【加油,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努力活下去,咱们去吃血肠。】 李建叶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流出来:【我好想吃血肠,钟姨,我好疼,我想回家,我还想找我爸爸。】 第79章 一身硬菜 这时就听倒在角落里的一个铠甲兵声音压得很低地对李建叶说:“我的装备你拿去,我给你开权限,求你给我一块石头。” 李建叶看了他一眼,他的血条只有一指宽,马上就要归零了。 那名铠甲兵在枪托下面扫描了自己大拇指的指纹,然后把枪和弹夹都扔到了地上。 李建叶探过身捡起来,还抽走了他身后那把半米多长的刀。 腋下的熟肉随着她的动作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李建叶顺手把肉收进了口袋。 她用枪做拐杖撑着身体站起来,用焦黑的手指点着洞壁上一个地方:“挖这里,大概半米深的地方。” 说完她正要走,就听那个士兵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李建叶回头看他:“你话有些多了。” 那人又说:“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山里遍布石头,可除了集中在地心里的那些,其余零散分布的很难找到。因为那些石头是活的,它们就像是蝌蚪一样躲着人类。” 李建叶问:“你想说什么?” 那个人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有气无力地挖着土:“我在地下活了几十年,我希望你能帮我们这些畜生们改变命运。” 李建叶嗯了一声,不再回应,手脚并用地爬向那个通向上方巷道的盖板。 盖板外守着一帮铠甲兵,一个个严阵以待。 李建叶跳下洞壁走回去,挑了一条血条清零的虫子过来。 这东西的分量比铠甲兵要轻很多。 李建叶又拿出一卡子汽油,挂在大蜈蚣的肚子上,然后把蜈蚣举过头顶,稍稍顶开盖板,把它的腿探出去一只。 盖板外的人看到熟悉的蜈蚣腿之后,自然而然地把蜈蚣拉了上去。 李建叶迅速收手,从洞壁上跌落洞底,在蜈蚣被拉到上层巷道的那一瞬间,她开枪射中了汽油卡子。 上层巷道顿时火光弥漫,高温和冲击波席卷着砂石和血肉横飞,盖板被瞬间撕裂,各种碎屑和死伤的铠甲兵从上面掉下来。 李建叶迅速对血量没有清零的铠甲兵步枪,然后她收了一波枪弹夹和长刀。 担心这些枪需要用指纹解锁,她甚至把那些铠甲兵的大拇指剁下来栓在了枪上。 这一波她是空手套白狼,一波爆炸之后,上层巷道里的人几乎全灭。 钟国艳说:【上面火太大了,你不能上去。】 李建叶脱力地瘫坐在地:【你太高看我了,我得歇歇,至少得把熟肉弄下来。带着一身硬菜到处跑还不给人家吃一口也不礼貌呀。】 钟国艳:【……】 李建叶拿出那个簸箕,把杆子拧下来,一杆子一杆子地从泥里又刨出一块带电池图标的石头,这次石头已经是红褐色了。 吸收过石头以后,李建叶杵着簸箕把子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一边走身上焦熟的肉一边掉落,伤口里的新肉蠕动着生长起来。 每块肉掉下来李建叶都会收起来,钟国艳一点都不想问李建叶为什么收这些肉,她猜是一个她不想听到的理由。 走了好长一截路才找到下一个盖板,李建叶已经吸收过了三块红褐色的石头,还在口袋里准备了两块,更重要的是她的伤势基本上都恢复了。 只是因为手上的新肉特别嫩,稍微碰到点粗粝的东西就会疼,所以不能当登山钩用。 可这个问题难不住李建叶,她一手抓着一把刀,就靠着两根手臂的臂力硬攀到了盖板下,然后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出去。 在上一个被她炸了的盖板处,好多各式各样的人忙着灭火,所以她出来的这边人就很少了。 李建叶爬出来,沿着最黑暗的那条巷道朝着地图上空白的圆锥体的方向前进。 越走李建叶越能感受到浓郁的邪恶气息,甚至在李建叶的眼前,空气中都断断续续飘荡着充满不祥的血红色线条。 李建叶收起手机,顺着那些线条往前跑,越跑越快,巷道里特别安静,耳边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眼睛却不是这么告诉她,洞壁里除了电量丰沛的图标之外,还有越来越多的顶着红色血条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守在图标跟前,似乎在防备着李建叶抢夺。 为了搞明白那些血条究竟是些什么,李建叶特意找了几个电量充沛的图标,用簸箕把子刨开泥土。 可就在她把最后一层泥刨开之后,那些东西全都朝泥土深处逃窜了。 掩埋深度大约超过一米五以后就不会被李建叶的眼睛看到了,李建叶也没有心情追着人家挖。 李建叶又跑了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扇铁栏杆门。 李建叶警惕起来,因为在铁栏杆门的另一侧,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没有电池图标,没有红色的血条,那边就好像是一片虚无。 李建叶端着枪轻手轻脚接近那扇铁栏杆门,站在门前向里张望。 没一会儿就从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建叶问钟国艳:【这是什么声音?好像虫子在爬,又不像虫子在爬。】 钟国艳说:【我们在山里打游击的时候听过类似这样的声音,像蟒蛇。】 钟国艳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巷道底部有土被拱出来,很快拱出一个小小的土包,紧接着从土包里爬出一个人。 李建叶连连后退,举起枪对准那个人。 那个人的外形与人类无异,没有多出狗头也没有多出什么尾巴,可他盯着李建叶的目光,让李建叶很难认同他是人类。 因为那目光空洞且冰冷,不像是任何一种生物会有的目光。 下乡期间李建叶见过不少种类的蛇,可任何一种蛇的眼睛都比这个人要灵动许多。 里面那个人从土里钻出来之后并没有站起来,而像是蜥蜴一般四脚着地向李建叶爬过来,他身上的皮肤光洁如婴儿,像黑缎子一般的头发散在地上。 钟国艳:【怎么办?要过去打一架吗?】 李建叶很果断:【换条路走。】 这是李建叶下了矿井之后第一次走回头路,这条路上有几个地方本来被她挖开过,里面的石头也被她取了出来,可这次再回来她发现那些地方又重新出现了石头。 李建叶忽然想起那个铠甲兵的话,他说石头是活的。 看来石头果然是活的。 钟国艳说:【我猜是因为你身上带着石心,这些石头会追随石心。】 李建叶:【你就不能猜,因为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吗?】 钟国艳:【……】 这回李建叶没有自己乱跑,而是跟着手机上的地图绕到矿井里的主干道。 她看到了主干道上有穿着各式衣服的人来回奔忙,其中就有穿着染血的防护服的人。 钟国艳:【咱们共产主义接班人该披挂上阵了!】 第80章 求救 李建叶的防护服破损严重,她还故意瘸着腿走路,好像随时都能摔倒的样子,也许是这幅样子太惨了,遇到的其他人纷纷绕着走。 李建叶弱不禁分,扶着墙走,在洁白的墙上留下一串血泥手印。 通过触碰,李建叶确定这墙壁是某种金属做的。 用金属做墙,那些资本家不会嫌弃成本太高吗? 还是有什么他们必须用金属的原因? 李建叶还在扶着墙往前走,享受着所有人都在为她让路的优待当中,突然有人冲着她喊:“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可喊这话的人并不走过来,反而躲李建叶很远。 李建叶愣了一下,回头盯着那人看。 那人显然被看怕了,大呼小叫的嚷:“保安呢?保安呢?快把这个疯子带走。” 钟国艳:【钱喜!】 李建叶一下有了灵感,阴测测地笑着去追那个人,一边追一边喊:“来呀,来杀了我呀!” 那个人吓坏了,叫的好像杀猪一样往前跑,旁边的人躲李建叶更远。 李建叶越跑越开心,甚至唱起了歌:“前进前进前进,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钟国艳:【……】 也就一两分钟,李建叶拐了个弯儿跑到一处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扇铁门,李建叶大声唱着歌拧了拧门把手,没拧开。 走廊后面聚集了很多人,还有几个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人手里拿着奇怪的武器慢慢挪过来。 李建叶忽然甩出一把枪,嘴里唱着:“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冲着门锁开火,枪声震的人脑子嗡嗡的。 不仅是李建叶的脑子嗡嗡,后面那些人的脑子也嗡嗡,他们扔下武器,抱头就跑。 门锁被打了个稀烂,李建叶轻轻一拽就都掉了下来,门就这么推开了。 她一进来就用两根防暴钢叉别住了门。 可是一个好端端的实验室里,为什么会有防暴钢叉呢? 其实这会儿李建叶还是唱着歌的,可她耳朵里除了枪声的回响之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李建叶和钟国艳吐槽:【怪不得我爸的耳朵不好。】 钟国艳说了一句什么,李建叶听不到。 这扇门里是一间特别大的实验室,只开了两盏紫外线消毒灯,李建叶粗略扫视了一遍,看到了好像刑具的实验仪器,形态各异的药水,还有各种颜色的石头。 最吸引她注意的是硕大的烧杯里煮着一块石头。 烧杯里的液体是粘稠的深蓝色,石头是幽深无光的黑色,冒出来的气是红色的。 李建叶慢慢靠近烧杯,越接近越觉得里面那块石头黑的令人难以想象,像无底的漩涡,更像是连光都跑不出来的宇宙黑洞。 这种黑特别纯粹,不带一点杂质,莫名的非常诱人,想要让人接近它,凝视它,抚摸它,甚至走进它。 李建叶能听到钟国艳在出声,她的耳朵还在嗡嗡的,所以实在是听不清说了什么。 不过她猜得出钟国艳会说什么,于是说道:【不用担心,我神志还在,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们究竟想对这块石头做什么。】 钟国艳:【&@@!~%】 李建叶:【你还是别说了,我啥都听不见。】 李建叶拿起实验台角落里的玻璃棒搅动了一下烧杯里的石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块石头在微微颤抖。 它感到痛苦,它在向她求救。 李建叶:【是我想的太多了吗?】 这时实验室的门发出巨响,就好像门外有犀牛在撞,李建叶听不到声音,可他能看到两根防暴钢叉都变了形。 不再研究烧杯,李建叶扔下玻璃棒,就朝实验室另一个门跑去,可在她拧开门把手,马上要跑出去的时候又改了主意,回身一梭子子弹打烂了实验室里的仪器,包括那些烧杯。 烧杯炸开的那一瞬间,里面黑色的石头就像是冲出了真空包装的棉花团,迅速膨胀起来,慢慢的占据了整个实验室。 所有碰触到石头棉花的东西全都被溶解吸收,变成了棉花的一部分,包括木头的桌子和椅子,大理石的实验台等等。 眼看着这东西在向李建叶靠近,刺鼻的强酸夹杂着土腥味一起涌来,李建叶赶紧跑了出去,还不忘反手锁了门。 然后就看着这扇金属门好像是掉进了油锅的肥肉一样冒起泡泡,好歹他没有被石头棉花溶解,它仍旧是一扇完整的门。 李建叶赶紧转头就跑。 这是一条看上去粗制滥造的走廊,走廊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全都是铸铁板,铁板坑坑洼洼,像是被巨大的铁锤砸过,而这柄铁锤曾在地面拖行很远。 李建叶的视线飞出去,拐过两道弯之后又看到了一扇铁栏杆门。 这里就是手机地图上线路消失的地方,栏杆门的另一侧就是那个存在疑似圆锥体的地方。 李建叶稍稍歪头,让视线如箭一般穿过栏杆,在穿过去的那一刹那,视线仿佛重重地撞到了一面墙上,没有发出声音,却震得李建叶半个脑袋发麻。 视线穿不过去,那就只能人过去了。 李建叶现在的速度相当快,十几秒的时间就跑到了铁栏杆门前。 这铁栏杆门锈迹斑驳,每一根铁杠子都有手臂粗细,可这么粗的铁杠子有的发生了弯曲,有的留下了被咬豁的破口。 铁门上有一把装模作样的挂锁,李建叶轻轻一拽,挂锁就断开了。 挂锁取下来之后,栏杆门晃晃悠悠地自己打开了。 这是一条没有经过过多人工修砌的通道,崎岖不平,犬牙交错。 李建叶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走了进去,可她的鞋底并没有感受到坚硬的石块,反而有种异样的柔韧感。 李建叶冒出一些不好的念头,头皮上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吞了口口水,真的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走了没几步她就感觉到这条通道在慢慢变形,再回头时只能看到错综复杂的通道,那扇铁栏杆门已经不见踪影。 李建叶耳朵里的嗡鸣声渐渐平息,于是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和肠鸣的声音。 李建叶在心里呼叫钟国艳:【说人家矿井是肠子,看看,应验了吧。你个乌鸦嘴。】 第81章 四脚人 虽说巷道一下变成了肠道让人感觉十分不适,可李建叶却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害怕,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像是钻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莫名有点雀跃。 那她如果在这个地方跳上一段白毛女,这山会不会肚子疼? 这个想法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她看到了从山体里刨洞钻出来一个四脚着地的人。 直接从“肠子”里面钻出来都不会影响这座山的话,那他蹦哒几下可能连个屁都不会放。 那个四脚人动作特别像蜥蜴,行动流程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它目光空洞冰冷,眼睛珠子像玻璃球一般缓慢卡顿地扫过李建叶。 李建叶站在原地没有动,就看着那个人从她面前爬了过去,手脚在柔韧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它越过李建叶走到一处稍有凹坑的地方,对着那个小坑就开始呕吐,反胃的声音和味道在巷道里立刻弥漫开来。 李建叶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她踩着的地面该不会都是这玩意儿吐出来的吧? 一团团黑色粘稠的东西从那个四脚人嘴里掉出来,除了更粘稠之外和其他土壤几乎一模一样。 那些东西像是皮冻一样,弹性很好,还缓慢能互相交融,没多久形成了一个整体,填平了那个小坑。 在它们融合的过程中,李建叶在其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晃神,那四脚人就身体虚软起来,然后一头栽进自己的呕吐物里睡了过去。 李建叶:【这哥们没少喝吧?】 这时地下又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李建叶回头一看,与一个四脚人四目相对了,准确的说是与自己的脸四目相对了,李建叶看到了一双瞳孔涣散的死人眼。 李建叶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仔细观察对方,发现那不过是一个逼真的虚影。 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在金老板的酒店里看到过上吊的自己。 这时地上那真实的四脚人突然间站了起来,两脚着地,像个真正的人那样哭泣、喊叫,如墙皮一般惨白的皮肤随着它的动作发生抖动。 同时发出毫无意义的抑扬顿挫的“啊啊”的声音,像是个遭遇了挫折打击的语障人士。 它叫着叫着,突然转头朝铁栏杆门外跑去,使劲摇晃着大门。 门被晃开了,它一头跑了出去,一瞬间它的身体被切割成了无数块,黑色的血喷的到处都是,肉块落在地面上,砸起一串涟漪,然后消失了。 李建叶记得上一次她经历这些时脑子有片刻混沌,甚至一度失去理智,可现如今她却能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上一次她是因为什么情绪激动的来着? 对,她想起了父母,兄弟姐妹,还想起了该死的杨解放。 她现在在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帮助家人吗;她如果能掌握更多的法宝和道具那就有更多的办法收拾杨解放。 何必那样情绪激动? 越激动越不容易理智判断,越容易犯错误,所以还是冷静些好。 现在是动乱之夜,李建叶认为还是不要到处乱走比较好,既然这航道暂时是安全的那就在这里等待动乱之夜过去。 不知为何,明明可能身处某种怪物的肚子里,她却感觉到了淡然和安定,甚至看着那张长着自己的脸的四脚人都倍感亲切。 李建叶背靠着洞壁坐下去,双腿微微弯曲,摸着身下柔软的巷道,她甚至觉得如果在这里睡上一觉一定非常的舒畅。 钟国艳适时提醒:【你不太对劲,呕……】 李健叶觉得好烦,这个人一直在脑子里头叨逼叨,有本事她自己来闯一闯呀。 这么想着李建叶歪身躺下,柔软的地面正好承托她的身体曲线,躺在这里就好像躺在了妈妈的怀里一样惬意。 李建叶太累了,这样舒服地躺着让她昏昏欲睡。 她闭上了眼睛,右半边脸慢慢地陷了进去。 钟国艳还在大喊大叫,可李建叶还没有享受够这样的舒适,她强制自己屏蔽那聒噪的声音。 就在她半睡半醒间,右眼忽然一阵剧痛,她一激灵蹦了起来。 右眼的电量已经下降到了8℅。 她刚才在干什么? 钟国艳火急火燎地问:【这回清醒了没?】 李建叶点了点头。 钟国艳:【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李建叶茫然地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半,那个虚影四脚人已经消失。 顺道她还看了自己的其他数值。 姓名:李建叶(路人乙、叶二妹) 体力值:8(强壮大姨) 精神值:4(需要妈妈抱抱) 感知力:4(两眼一闭就是莽) 其他:6(我不服) 绑定道具:神魂空间(十立方米,可增长)、全知慧眼(童年) 回归需求:十一次轮回(预计) 她不是瘦弱的男人吗,怎么现在又是强壮的大姨了? 算了,这个不重要。 精神值比之前降了很多,从打不死的小强变成了需要妈妈抱抱,回归需求的数值也增长了,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收起手机,李建叶拿着簸箕把子过去拨弄那团黑色的东西。 她能听到钟国艳在她脑子里干呕的声音。 李建叶:【钟姨你悠着点,别真给我吐一脑子,我不好打扫。】 钟国艳:【就算吐出来也不在你脑子里……呕。】 李建叶:【那您加油努力,呕吐要用力。】 钟国艳:【……呕】 簸箕把子下那一坨被李建叶翻动、搅拌,刚凝固的胶状物被搅碎,然后李建叶从中挑出半张正在溶解的脸皮。 而恰好这半张脸李建叶看到过,这就是刚才被削成无数块的那个四脚人。 扔掉这半张脸,李建叶继续搅。 接下来她挑出过女人的胳膊、男人的大腿,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脑袋。 钟国艳一下就不吐了:【这狗东西死了,早说呀,那我还吐什么,我得喝两杯!】 李建叶慢慢托着下巴蹲下,杆子另一头是郑强民的脑袋。 这真是个好消息。 杆子倾斜,脑袋掉回那滩黏糊糊里,李建叶说:【我们可能发现了重要线索。】 钟国艳说:【石头就是这样吃人的。那些结晶是干什么的?】 李建叶:【这里很多危险都是和情绪、精神相关的,钱喜又说那些结晶是用来饲养石头的,我猜石头要吃掉的不仅仅是人的身体,还要吃人的情绪。】 钟国艳:【可是很奇怪啊,情绪本就存在于人的身体里,那整个人吞吃进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专门用这么迂回的办法将人的情绪提取出来呢?】 李建叶想了一阵:【小麦粒和白面粉的区别?】 钟国艳:【嘿,这块破石头还过得是资本主义生活呀!】 正当李建叶打算继续向巷道内部走的时候,从那滩黏糊糊的胶体当中又爬出来一个四脚人,脖子上顶着郑强民的脑袋。 第82章 魇 长着郑强民脑袋的四脚人盯着李建叶看了一会儿,然后笨拙地用它还没有驯服的四肢乱七八糟地转身向洞穴深处爬去。 可塔走的并不果断,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看李建叶,看样子是在邀请李建叶跟着它走。 不远处有个三岔路口,其中一条是向下走,比较宽阔平整;另外一条是平直的,非常狭窄;四脚人选择的是第3条路,向上延伸,不算特别宽阔也不算特别狭窄,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 钟国艳问她选哪个。 李建叶说:【如果我说我挺想跟着它走,你会不会说我是作死?】 钟国艳:【作死的事儿,你干的不止一件了。】 违建业揉了揉着眼睛:【先不选,看它什么反应。】 说着李建叶原地坐下,从口袋里取出那些工作日记,选出其中带有电池图标的纸张,慵懒地吸收起来。 这些纸包含的能量很低,不过聊胜于无,李建叶把它们全都收干净之后,她眼睛的电量也不过刚达到13℅,好歹不疼了。 四脚人在前方等了李建叶好一阵,等不到李建叶过来,它竟然又返了回来,歪着脑袋,神情像是个懵懂的幼儿园的孩子,不过两个眼球不听话,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李建叶站起身,那四脚人向后退了一步,脑袋换了个方向歪,它的两只眼球跟着乱转,停下时一个朝上,一个朝下。 李建叶装作没有看懂它的意思,转身朝着那条宽敞的巷道走进去。 没走两步,巷道里不论是地面还是洞顶或者是洞壁,到处都鼓起包来,又从那些包里爬出一只只四脚人。 漆黑无光的地洞里,眨眼间爬出好几十只白的刺眼的四脚人,层层叠叠地堵住了李建叶的路。 李建叶又试探着迈出去一步,那好几十只白花花的四脚人一齐咧开嘴,露出里面同样漆黑无光的尖牙。 这些四脚人的脑袋上没有血条,李建叶猜测它们不过是这山洞的附属品,不算是活物,就算剁碎了,眨眼间还可以长出一只新的。 李建叶估摸了一下,跟这些东西拼命不值当的。 这一回她乖乖地跟在那只长着郑强民脑袋的四脚人后面走了。 这一路还算是安静,只是李建叶每向前走出去一截,她的身后就会钻出来几只四脚人趴在地上看着她,看样子就是在堵她的退路。 前面有什么? 李建叶什么都没有想,爱什么是什么,反正她没有选择权,多想无益。 又拐了两道弯之后,李建叶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特别长的血条,从她视野的左边一直延伸到右边。 血条之下是一个像嘴一样的洞,凹凸不平的地面像是一排排牙齿。 而这个洞的深处,李建叶看到了另外一根黄色的血条,而黄色血条下是一个巨大的电池图标。 钟国艳此时突然出声:【日记当中说,他们引来了什么会吃人的玩意,这根红色的血条就是这玩意。】 李建叶:【那里面黄色的那根是我们要找的石头?】 李建叶试探着又向前走了一步,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那根黄色的血条慢慢染上了橙色。 钟国艳道:【把你的防护服脱掉。】 对,是那些人引来了某种会吃人的玩意儿,显然这东西也会伤害石头,那穿着防护服的人就一定会被石头当做敌人。 李建叶摸了一把防护服就把它收进了口袋,身上还有一层干巴巴的泥。 石头的血条颜色不再变化,橙红橙红的。 发现李建叶停在这里不愿意再向前走,那些四脚人忽然间全都咧着嘴呲着牙,啪嗒啪嗒向她冲过来。 李建叶忽然拿出一把枪,子弹咻咻地射出去,在四脚人们身上打出一串串血花。 忽然间整个山洞都动了起来,从李建叶的脚下再到李建叶的头顶,所有那些黑色的物质全都活了过来,蠕动着向李建叶涌来。 那个像嘴一样的山洞在慢慢闭合。 石头的血条瞬间变绿,同时从这些黑色的东西下面扑簌簌扎出无数根石笋,而且那些石笋的颜色并不太深,反而是常见的青灰色。 这些石笋上有密布的孔洞,从孔洞中不断排出同样青灰色的“血沫”,这些血沫一层一层覆盖到石笋上,石笋越长越大。 李建叶灵光一闪,立刻拿出那个保险箱甩到了石笋上。 保险箱轰隆一声爆炸,里面那颗石心陡然长大,长到像一整间屋子那么大的时候,不论是石笋还是那些黑色的粘稠物质全都被搅碎,围绕着石心形成了漩涡。 再然后,从李建叶的脚下长出四面石栏杆,不到一秒她就被关在了笼子里。 四周的轰响震耳欲聋,整个地底都在颤动,李建叶就像是滔天洪水中的一只蚂蚁。 李建叶的心跳得很快,不论是那黑色的东西还是石头都不是凭她的力量能够战胜的敌人。 后怕吗?有一点,可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她拿到了石心,否则她今天就会死在这里,然后变成那种恶心的四脚人。 接下来的战斗,李建叶根本插不上手,她只能趴在栏杆上向外看,看那些黑色粘稠的东西不断吞噬石头,又看着不断生长出来的石笋撕碎那些黑色的玩意。 这时李建叶的耳旁响起一个声音,虚弱苍老又悠远:“感谢你送回我的心,可我太虚弱了,现在仍旧打不过这无形无相的魇,你能帮帮我吗?” 李建叶打了一个激灵:“我会死吗?” 那声音说:“如果我战败了,你一定会死。如果我战胜了,我们两个都能活。” 于是李建叶答应了。 她立刻全身无力,头脑昏沉,挣扎都来不及,倒地便昏睡了过去。 刚睡着她就陷入了无边的噩梦,在梦里她被黑色的魇淹没、撕裂。 那个感觉很怪,痛感虽然存在可却像是隔着一堵墙一样闷闷的,而且不论距离多远她都能够感受到她的肢体,甚至还能控制它们。 在她眼前,被石头称为魇的这些东西没有血条,却有着一个又一个靶子。 于是李建叶操控着被撕裂的肢体去抓挠那些靶子,那感觉就像是挠胶皮轮胎,屁用没有。 李建叶想要从口袋里拿出她的三角板或者壁纸刀,可她使了半天劲,什么都拿不出来,这才想起她现在睡着了,这里是个梦。 梦? 不论是魇还是石头,应该都不会做梦吧?那这个梦就是她自己的。 既然她是梦的主人,那她梦一个大的也很合理吧? 既然要梦个大的,还要什么三角板? 三秒钟后在李建叶的眼前腾起火红火红的蘑菇云,所有的一切都在极度的高温中洇灭…… 第83章 十亿人口的国度 原子弹爆炸后,李建叶醒了过来,她正躺在硬邦邦的石头地上,眼前是一处空旷且庞大的地洞,这地方的面积能把她下乡的那个村整个迁移过来。 刚才那铺天盖地的黑色玩意儿现在消失殆尽,只在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能看到一些在苟延残喘。 山洞中怪石嶙峋,方才还在战斗的那些石笋并没有消失,而是或垂或立的杵在那里。 在这个硕大的山洞正中间悬浮着一座数十米高数十米宽的不规则圆锥形石头山,山顶上有一条很长的绿色的血条,可现在那血条空了一半。 那座山有一点倾斜,半山腰上两块对称的大圆石头看上去就像两只干大不亮的眼睛,而那对眼睛正盯着李建叶。 李建叶缓缓坐起来,看到了满地亮晶晶的亮晶晶的“玻璃块”。 她捡了一颗鸡蛋大小的,这东西沉甸甸的还挺压手,李建叶没搞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拿着左看看右看看。 那座山说话了,声音仍旧是苍老而虚弱的:“高温高压,所以形成了钻石。” 李建叶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钻石是什么东西,她立刻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动作麻利的像一头匹奔腾的小马驹,眨眼工夫就清空了一片钻石。 钟国艳考虑地更加细致:【这算是核爆产物吧?它有没有核辐射?】 李建叶紧张了,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那颗钻石,好像有谁要跟她抢。 大片回答道:“没有。那颗原子弹是梦的力量,不是核的力量。话说回来,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有人在梦里放原子弹。” 李建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用手指在钻石上轻轻地摩挲:“我还想再放一个呢,一个叫小男孩,另外一个叫胖子。” 钟国艳真想白李建叶一眼,贫嘴的毛病不知道像了谁,她问大山:【您听得到我说话?】 大山说:“你们什么都瞒不过我。” 这时光门出现在了不远处,李建叶看了看光门,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地洞里满地的钻石。 钟国艳实在是看不下去,只能代替李建叶出声询问:【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那座山说:“曾经有人叫我本原石,也有人叫我奔奔石。天地万物有生就有死,死后归于大地,而我生于大地。我可将死者即将消散的精神转化为生者的生机。” 李建叶开口询问:“此方世界的人贪心不足,不知从何方带来了魇。可我并不清楚这魇是怎么帮助他们得到那种能把人变成怪物的力量?” 本原石道:“魇以人的精神为食,所以它会尽量刺激人类爆发出强烈的情绪,尤其是负面情绪,这样它就可以吃到更多,甚至它还会派遣出无数分身在日夜交替之际去撕咬人类的神魂。它寄生在我身上,这样它得到的精神力能促使我凝结出力量更加强大且怪异的石子。可这些石子对人类来说副作用太大了,那些所谓高贵的上层人通过魇找到了我的本体,剖开我的躯壳,切割我的内里,就是他们所说的石心,试图治疗他们身上的副作用。” 李建叶点头“那这样对你伤害很大吧?” 本原石叹气:“魇本啃食我,再加上他们的切割,我很快就要崩解了。不过我就算崩解也不想留在这里,我的遗体绝不留给他们。所以你带我走吧,去你的世界。” 李建叶看了看她那个一人多高的光圈门,又看了看数十米高的本原石:“你确定我能把你带走吗?” 那座山飞得低了些,从中伸出一只小小的石头手:“手拉手就可以带走我。” 于是李建叶握住了那只手:“我还有一个疑问。我和这里的一间旅馆有合作,你走以后这旅馆该不会就不存在了吧?” 本原石笑了好几声:“这世界有好几件法宝在支撑,我离开后最近一百多年这里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且你在这里给他们留一座巨大的钻石矿,我想那间旅馆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李建叶听后彻底放心了,高高兴兴拉着小石头手跑进了光圈门。 只见本原石在进入光圈门时越缩越小,最终变得只有拳头一般大,顺顺利利跟着李建叶来到了虚空。 李建叶又想起一件事:“你去了我的世界以后我们那边的人该不会也要出什么副作用吧?” 本原石的声音变成了小奶娃娃,有点气愤,说:“那又不是我造成的副作用!我不仅可以加强人的体质,还可以加在金属里,增强工具的强度。另外我还有一项最大的技能,因为我可以释放生机,所以拥有我的国度在战争中获胜的几率可以提升百分之二十!” 本原石又说:“另外,就像是你脑子里那位女士,时日无多,很快就会缠绵病榻。她吃了我产出的石子后可以一直保持健康,死的时候会很干脆。” 钟国艳:【……】 李建叶大惊:“什么?时日无多?你既然能强身健体,怎么就不能给她延年益寿了?” 本原石道:“她被夺走的是寿命,不是健康。如果想要长命百岁,那就得去找一个时间类的法宝。普通道具都不行,只能是法宝,来弥补她消失的时间。” 李建叶又问:“那如果是有两个人都被夺走了寿命呢?如果还有一个植物人呢!” 本原石:“我可以治疗你大姐,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恢复。你妈妈和这位女士的话,一件法宝足矣。” 李建叶听后心中的喜悦压都压不住,眉眼都笑了起来:“我大姐必须吃掉你的石子才能强恢复吗?” 本原石:“吃掉的效果最好。如果是我全盛时期,只要我降临你们的世界,那边的人均体质就会有大幅度的提升,青少年的身高都可以增长一大截。可惜我现在半死不活的,做不到了。” 李建叶问:“要想让你恢复元气,需要什么条件?” 小小的本原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至少需要十亿人口的国度,同时他们还具有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能同时达到这两项条件的世界微乎其微。” 李建叶和钟国艳同时发出长长的一声:“哦……” 李建叶提出一个条件:“我当然希望你可以让我的同胞们全都身强体健。不过有一个人除外。” 本原石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你曾说你并不在乎你那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呢?” 李建叶嬉笑道:“我说的也没错呀,不过我爱的人有点多而已。” 本原石连身子带脑袋一起点了点:“好,我知道了,这就要走了。” 李建叶赶紧说:“我说的那个人是……” 本原石的小手手摆了摆:“别忘了我老本行是干什么的,你的精神世界瞒不住我。他叫杨解放对吧?” 李建叶愣了一下,然后乖乖点头。 本原石消失了。 李建叶伸了伸懒腰:“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找金大宝贝谈一谈。” 钟国艳:【?】 第84章 石膏雕像 “迷宫游戏,只有从出口离开的人才能存活。” 这是李建叶进入一个新世界时亲耳听到的提示,而不是想在脑子里的声音。 白光散开,李建叶身处一处乡村,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杨树林,风吹来,杨树毛毛飞满脸;眼前是一座四层楼高的自建别墅,墙上贴着灰色瓷砖,有的窗户用木板封了起来;别墅侧边不远是一条通向远方的乡村水泥路,路边有一个公交站牌。 李建叶身边站着十几个同样四处张望的人,她站在人群里一声不吭。 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声说:“公开且简单的提示,说明这是个单一法宝的世界。只要有人能得到法宝,咱们所有人都能离开。我想大家应该能想到我们需要团结吧?” 另外一个一头黄毛的人问:“你就说怎么团结吧。” 那个男人说:“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青云,收集过七件法宝了。因为我已经收集的数量够多,所以这一次对法宝并不执着,只要能平安过去,凑个数就行。” 他回过头问一头黄毛的男人:“你呢?要不要也自我介绍一下?” 黄毛哼了一声:“我叫董长明,凑数的时候多。好不容易碰上有一次能得到法宝的简单世界,我是一定要争取的。” 跟着,又有几个人做了自我介绍,有想要法宝的,也有说不在意的。 在进入这个新世界之前,李建叶曾查看过自己的数据,她的回归需求值变成了8个。 李建叶猜测这数值是跟道具、身体和精神情况,以及有没有得到法宝都有关系的,具体是个什么公式她还猜不透。 既然是和法宝有关,那她就希望得到法宝。 钟国艳希望她藏拙,而且从自我介绍里听,获得法宝数量最少的就是李建叶,所以她表现的低调一点更容易出其不意。 可轮到李建叶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我叫李三女,经过三个世界,全部得到了法宝。这个世界我觉得我也能得到。” 众人向她看过来。 钟国艳:【……】 她就多嘴说那么多。 张青云和蔼地笑着:“真好呀,朝气蓬勃,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 众人:“……” 一共十六个人,所有人都介绍完后,张青云正要说话,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突然截住了他的话。 大姐说:“既然有想要的,也有不那么想要的,那就让想要的人先进去找线索吧。” 张青云愣了一下,赶紧说:“我觉得还是让不急的人先进去更好。因为不着急,所以可以冷静思考,也就可以避开很多坑,有了经验的就可以给后进人员提供参考。” 大姐脸上带着笑:“你这个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一码归一码。你有这个心,我们也不能硬占你们的便宜。既然我们自己想要法宝,那路也得我们自己淌,要你们替我们承担这份风险还叫什么团结友爱?” 大姐转身向人群发问:“我说的对不对啊?” 队伍里的人立刻发出齐齐整整的一声:“对!” 然后大姐转身看着张青云:“小兄弟,我真的很感谢你,接下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姐说。” 张青云还想再说什么,大姐已经招呼一声,带着想要法宝的人往别墅里走。 立刻有好几个刚才说并不是很想要法宝的人现在却跟着一起往里走,以黄毛董长明为首的好几个人立刻阻拦,推推搡搡的,十几个一堆人乱成一团。 趁乱已经有人走进了别墅。 最后也没分出个先进后进,而是所有人一窝蜂地进去了,甚至有几个飞檐走壁的从二楼一扇打开的窗户进去了。 李建叶随大流跟在队伍后面,走进了一楼的大厅。 就真的只是一个大厅,正对门的是宽阔的台阶,台阶两旁有古希腊风格的柱子,柱子旁边摆放着断臂维纳斯和大卫的石膏雕像。 大厅铺着米黄色的瓷砖地,擦得很亮,光可鉴人。 大厅两侧有三扇关着的门。 选手们有赶着上楼去的,也有冲进这三扇门里去的。 走进别墅后,李建叶感慨万分,真没想到她的眼睛就是这个世界的天敌,因为她只要扫视一圈就能看到哪里有绿色的电池标志。 几乎所有地方都有不少人,除了柱子旁的那两座雕像,可偏偏那座大卫雕像就有电池标志。 李建叶围着雕像转了两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过,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雕像真的是线索吗? 该不会她的眼睛在骗她吧? 看过雕像之后,她走近了东侧的房门,是厨房。 冰箱上有电视图标。 冰箱已经被很多人翻过了,她去拉开冰箱门时,冰箱里除了电灯泡什么都没有了。 接着李建叶又检查了其他房间,家具或者摆件有很多有电池图标,可李建叶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李建叶有些疑惑,也许她刚才的洋洋自得是错的。 随后她上了二楼。 二楼一上去有一间小客厅,摆放着皮质沙发、大理石茶几和郁郁葱葱的植物。 沙发上有图标,李建叶走过去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回她不再是无功而返,而是在沙发的角落里看到五条特别小的抓痕。 以李建叶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猫抓的。 李建叶蹲在这里看抓痕时,董长明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他一副疑惑的样子。 看到李建叶神情专注,他便也凑过来想要得到一些线索,可看了好一阵,仍旧看不明白,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建叶非常善心地指着抓痕说:“他们家里应该养过猫。” 董长明盯着李建叶的指尖看了好一阵:“这里什么都没有呀,你怎么能判断出他家有猫的?” 这话一说出口,董长明和李建叶两个人都呆住了。 不同的人能看到不同的痕迹,这是不是就是一条线索? 董长明立刻蹲下来凑近李建叶,声音特别小地说:“妹子,咱们两个合作好吗?” 李建叶立刻点头,问:“那你刚才在楼上看到了什么?” 董长明叹了口气:“这家里太新了,什么都是新的,我甚至能在柜子里能闻到一股甲醛味。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建叶想了一阵:“一楼的东西也非常的新,石膏雕像上面竟然能没有一丝尘土。” 董长明问李建叶:“那你说那个出口是什么意思?人住的房子入口和出口不应该是同一个吗?你猜如果我们再从大门走出去,那是不是就算过关了?” 李建叶也不敢肯定,于是二人一起下来去一楼观察大门。 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李建叶又看了一眼那座大卫的雕像。 这一次李建叶在大卫雕像的头上和肩膀上看到了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