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喜麦的心情分外雀跃,自行车蹬得特别快,仿佛全世界的希望都在眼前,耳边是叽叽喳喳都是鸟叫声。
鸟?怎么会有这么多鸟?
高喜麦扭头四处打量,这就是一条乡间土路,两边的树稀稀拉拉,连个鸟的影子都没有,怎么有这么密集的鸟叫声呢?
高喜麦没再管这鸟事,哼着白毛女选段继续蹬车。
可他记得他不喜欢白毛女,为什么会在这么高兴的时候唱白毛女呢?
管他的,喜欢就喜欢了。
想到这里,他扯开嗓子嚎着没调的曲子回了村。
回村后他首先去找村支书还东西。
支书蹲在院门口吸旱烟,远远看到高喜麦他就面露喜色。
高喜麦在支书面前跳下自行车,从挂在裤带上的小布袋里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钱和粮票:“今天全部的收入都在这儿,按咱们说好的,刨除成本,我再给您两成。”
支书接过钱,却拒绝了粮票:“你出去读书,再赚钱的机会好找,粮票不好弄到,粮票你就都留着吧。大后天高中就开学了,你准备好没有?”
高喜麦一愣,大后天?
这么快吗?
可又一想,可不就是后天嘛,他都摆了一个多月的摊了。
他想了又想,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更大的一个布包交给村支书:“不怕您笑话,我爹娘都不想让我去读书,万一他们发现了这些钱肯定是要抢走的。您看,能不能放在您家帮我保管一下。”
村支书很痛快就答应了,他还说:“你这孩子机灵还肯吃苦,以后我家老二你有机会就帮衬一下。”
这自然要答应。
村支书又说起别的事:“明天你大姐出嫁,你去送亲?”
高喜麦点头。
村支书叹了口气:“咱们村小山多好,瘸子那家人…算了不说了,事已至此。”
高喜麦回家的路上晕晕乎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有另一个声音跟他说,没什么不对劲的,一切正常。
等进了家门他才想起来,他的录取通知书丢了!
高喜麦慌慌张张跑进房间去翻自己的那口旧箱子,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东西。
他又翻被褥和炕席。
虽说他记得是丢了,可又总觉得没丢。
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
他坐在炕上费劲想着他能把通知书藏到哪里,高喜米走了进来。
高喜米坐到高喜麦旁边:“都是狠人。张家本来就说给咱们家一头牛犊当聘礼,可他硬是把这事搅和成了一千块钱。那一千块钱出去可买不到一头牛犊,他这是为了自己能有钱上学要把全家都坑了。”
高喜麦整理了一下乱哄哄的脑子,这才把事情想通了。
高喜米接着说:“可谁知道咱娘更狠,跟张家那边合起伙来骗了他,刚才牛犊牵进了村,这会儿围着村子展示呢。我那便宜二哥就跟疯了似的坐在村口哭呢。”
高喜麦想了想:“你不担心你的学费?”
高喜米瞥了高喜麦一眼:“你还真入戏,连账都不算了?初中学费才几个钱,只要你不去读高中,咱爹娘就能供的起我和老二读书。”
高喜麦又问:“我都说我不去了,为什么老二还惦记着要把大姐卖了?因为他不会算账吗?”
高喜米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对哦,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想过呢?”
高喜麦不再理他,继续想自己的通知书,可耳边还是好吵。
高喜麦说了一句:“咱家院子里怎么那么多鸟,吵死了。”
高喜米说:“哪有鸟,多安静呀。”
高喜麦一下呆住了。
一切都不太对。
他的通知书他记得在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
这世上哪里最安全?
那当然是他自己身上。
他自己身上哪里最安全?
口袋里,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丢失东西的口袋。
什么口袋?
他的耳边这时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叫渐渐变成了人类的语言有人在喊他。
他仔细一听,李建业?
李建业是谁?
他猛的打了一个冷战。
她是李建叶,她才不是高喜麦!
钟国艳的嗓子都有些哑:“你可终于清醒了!小祖宗!”
李建叶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就是控制不住。
李建叶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高喜米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李建叶问:“老三,大姐在哪?”
高喜粮被关在东厢房里,高大田和王二妹夫妇把东厢房的门窗锁得严严实实的。
在条河村有个风俗习惯,新娘在结婚前三天是不允许出娘家门的,睡觉也要自己单独一个屋子。
有很多疼姑娘的人家就在这三天里把姑娘当祖宗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会给她单独住一间大屋子,用最软的褥子和最暖的被子。
可在高家,把高喜粮单独被关在东厢房是怕她逃婚。
这三天里高喜粮吃的用的全都是剩下的,晚上睡觉只不过靠在干草垛上打盹,保暖的被子也没有一条。
万幸这季节的温度还很高。
东厢房的窗户是木头条封起来的,每条木头之间有两指宽的缝隙。
高喜麦站在木头窗户外问高喜粮:“以我的观察,你也是参加轮回世界的选手吧。”
高喜粮哼哼笑了两声:“对呀。”
高喜麦又问:“你的任务不是读书之类的吗?还是我猜错了?”
高喜粮就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高喜麦:“读书?用什么读?我在这里的人设可是小学都没读完,然后我展现超高天赋去读高中?居然还真的学的会?”
高喜麦沉默了,虽然有的词听上去陌生,可不妨碍他理解含义,这个逻辑确实不太对。
高喜粮从草垛站起来,走到窗边:“再者,我去读书用什么交学费?空气钞票?你别说让我也去摆摊啊,就那条路,我打听过,最近两年发生过三起流氓把姑娘拖进地里强暴了的案件,一直没破呢。”
高喜麦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这次用了一个男人的身体。
高喜粮两手一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愿望虽说是读书,可读书的目的是过好日子。那就过呗,读书又不是唯一手段。”
高喜麦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咯噔响了一下。
愿望竟然可以这样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