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高大田终于笑了,把那半支烟又点燃了,他拍了拍两个双胞胎的肩膀:“好孩子,你们真懂事。晚上让你娘给你们多盛半碗饭。”
母亲王二妹叫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那个该死的哥好歹还能下地去赚几个工分。你们俩就像是那屎壳郎,不懂得啥叫个讨人嫌。”
高大田瞪了王二妹一眼:“胡咧咧啥,该干啥干啥去。让你劝老大别去读书你也劝不动。就会吠吠。”
王二妹也瞪了高大田一眼,没吭声,出去了。
路过大门口的时候顺手打了高喜粮一个耳光:“贱货,掰个玉米都这么慢。这是一家子什么东西呀,干啥啥不行,花钱都积极,就逮着我一个往死里累。”
高喜粮面无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高喜豆和高喜米对视一眼,一起转身进了房间。
高喜豆换了一副表情说:“咱们谁都别装了,看眼神儿就知道都不是小孩子了。我这个身份的愿望是能读到初中毕业,然后拿到工农兵学员的名额,将来进城工作,就像是前世一样。”
高喜米说:“我的任务也一样。”
高喜豆道:“咱们俩前世都是工农兵毕业后留城的,只要这辈子咱们不作妖,这任务就好完成。”
高喜米点头:“只要抱紧高大田的大腿咱们就能完成任务。咱们俩也不存在什么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必要的时候可以合作。”
俩人愉快地握了手。
李建叶从家里出来,随意的在村子里走着
她本意是想熟悉地形,可走着走着就到了村边的大河旁。
这个村子原本的名字叫跳河村,因为太多人在这里跳河了,解放后改了名字叫条河村,跳河的人确实少了。
可不跳河又怎么样呢,生活还是一样绝望,活着也没有意义。
李建叶的脑袋突然遭了电击一样疼,钟国艳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疯狂地呐喊。
李建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河水里,及膝深的河水冰冷刺骨。
她赶紧掉头上岸。
现在是七月份,天上太阳很烈,人们的身上都有汗,按理说这时候的水温不会这么低。
李建叶回头看了一眼河水,这河有问题?
钟国艳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李建叶:【我相信你能一句话说完。】
钟国艳:【河问题不大,大问题是你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灵魂。】
李建叶立刻说道:【高喜麦。】
钟国艳:【他趁你不注意接管了身体,看样子是要投河。】
李建叶不得不把湿裤子脱下来,挂到村头的大叔枝上晾干:【你帮我跟他说一声,他不就是想读书嘛,我有办法让他读书,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字闺中。】
钟国艳:【他现在是万籁俱寂,你得给他死灰复燃,咱们才能对他坑蒙拐骗。】
李建叶:【他不是……】
钟国艳:【顺手控制身体,对他来说就像是尿炕了一样简单。】
李建叶等着裤子干的时候,村里一位大妈扛着锄头路过,大妈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哟,这不是咱们条河村的大学生吗?光着个腚蛋子坐这儿写诗呢?】
李建叶丝毫没有羞赧的意思,站起来拽了拽自己补丁摞补丁的四角内裤,说:【到底婶儿是过来人,我穿着裤衩子婶儿都能看到我的腚蛋子。刚才我看到地里好几个老爷们儿热的只穿裤衩子,婶儿你扛锄头真的是要去干活儿还是打算去看点啥?】
李建叶这话说完,大妈还没怎么的呢,他心底深处涌出一股冰凉往四肢百骸蹿。
大妈气得抡锄头就砸向李建叶的脑袋。
李建叶想跑却腿脚僵硬,她赶紧说:【婶婶,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干活儿吧。】
大妈的锄头偏了两寸,擦着李建叶的肩膀落下,砸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应声碎裂。
李建叶见状,立刻抓了裤子就往耕地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婶婶饶命,路过的村民都停下脚步看热闹。
也有人议论,高家那个大学生今天怎么不装斯文了,跟村里其他不读书的臭小子一个狗样子。
跑到地里,李建叶随便往某个农民伯伯身后藏,继续向大妈求饶。
七嘴八舌的,大妈也就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李建叶还接过一位记忆中和高家有点亲戚关系的农民伯伯的独轮车,跟着伯伯一起打水浇地。
现在麦子已经收了,玉米刚种下不久,天不下雨,全靠人力浇水。
因为高喜麦今天没少帮忙,农民伯伯们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好,中途在树下休息的时候还跟他一起话家常。
说着说着,其中就有一个伯伯说他家儿媳妇生了双胞胎,元气大伤,闹着要吃鸡蛋,可现在哪有那么多鸡蛋给她每天吃。
李建叶听过后记在了心里。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要回去继续干活儿了,李建叶凑到那个需要鸡蛋的身边问他是不是需要鸡蛋。
伯伯愣了一下,笑着问:“咋,你有办法?”
高喜麦说:“鸡蛋我找不到,不过我能去掏鸟蛋。鸟蛋比鸡蛋小,我想一个买你八分钱,你同意不?”
伯伯上下打量他一圈:“我还以为你小子能白给我,合着你还惦记着我这点钱呢。一个村的,你是掉钱眼里了?”
高喜麦苦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我考中高中了,可家里没钱供我。”
伯伯听后点了下头:“这季节鸟蛋可不好找了。鸟肉、兔肉都行,我就按猪肉的价格收,就算支持你读书了。不过我有条件,你以后工作第一个月的收入给我一半。”
钟国艳突然出声:【拒绝,或者用工资这个词代替“收入”这种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方式的词。】
李建叶决定听劝,说道:“不就是工资嘛,一半就一半,多出来的当我孝敬长辈。”
那位伯伯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恨不得用眼神吃了他。
李建叶赶紧说:“这不是您提出来的吗。要是后悔了,那我给您三分之二工资也行。”
那人哼了一声:“不用,就一半。鬼心眼子真不少。小心被心眼子坠着长不高。”
李建叶呵呵呵呵地傻笑了几声。
庄稼人一天两顿饭,上午那顿十点左右,下午这顿四点左右。
李建叶掐着时间回了家,母亲王二妹正指挥着两个妹妹一起张罗晚饭,父亲高大田和两个弟弟坐在屋檐下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