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和二牛打算进楼,李建叶却喊住了他们。
她指着雕像的头,说:“你们看。”
那两人看了几秒,问:“手艺不行?”
李建叶无奈:“看耳朵,看下巴。”
二牛:“这乌漆麻黑的,月亮再亮我也看不清它耳朵呀。”
张文点头。
李建叶有点诧异,于是说:“它的耳朵和下巴上都有一张人脸。”
张文看了看雕像:“你怎么就能看到呢?”
张文补充道:“光线太不好,我只能看到胳膊的形态不准,像是用棍子撑起来的袖子。”
李建叶向后退了好几步,盯着这雕像看了好一阵,她更能够确定了,这雕像脚下的浪花基座其实是从衣领伸进衣服又蔓延到裤腿和鞋子里的头发!
李建叶还在琢磨着雕像,张文说道:“雕像回头再研究,咱们现在首先进楼里去。”
二牛:“说得对。”
李建叶总觉得那雕像上四双眼睛一起盯着他们看,她浑身像是被水蛇爬过一样难受。
张文伸手过来拉李建叶,李建叶却一把甩开了他。
张文没想到这小姑娘突然变得这么强势,愣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李建叶盯着底座上一个位置目不转睛。
张文顺着李建叶的目光看过去,只有一片杂乱的野草,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李建叶慢慢走过去蹲下,突然一只飞头蛮从雕像里窜了出来,直扑她的后脑勺。
张文手疾眼快一拳打飞了这只飞头蛮。
李建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嚯,一根毛都没有的脑袋呀!
张文道:“它们会攻击你,说明你做的事它们怕了。”
二牛走过来:“我们给你拦着,你干你的。”
李建叶点了一下头,立刻转身过去仔仔细细摸索起来。
飞头蛮的主要优势是不可触碰,可因为有李建叶发现的胶泥,它们的这一项技能被废了,那单纯从战斗力来说,张文和二牛更胜一筹。
李建叶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张文和二牛。
她的身后一阵拳拳到肉和撕咬皮肉的声音。
打退一波飞头蛮后,第二波来了,这一波一出现就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震耳欲聋,甚至让第一波飞头蛮纷纷掉落摔进了土地。
张文和二牛午捂住了耳朵,脚步踉跄,神情痛苦。
李建叶的耳朵巨痛,眼前出现了重影。
尖叫的飞头蛮中陆续出现爆炸,隆隆的声音好像放炮。
大量的巡逻兵被声音引了过来,远远地就朝飞头蛮们开枪,飞头蛮们呼啦啦地飞走消失了。
巡逻兵于是调转枪口向张文和二牛开枪,两人迅速躲避。
张文想拉住李建叶逃跑,李建叶却再一次甩开他的手。
她疯狂地刨着草地。
眼看着巡逻兵们跑过来,张文冲着李建叶吼叫起来,李建叶满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
下一瞬,李建叶抓住了一只手,一只皮包骨的手,她用力一拉,她们脚下的草地里忽然冒出数十只瘦弱却有力的手,三个人眨眼间被拉入地下。
这些手都非常有力,也都很温暖,就像是妈妈的怀抱一般,令人忍不住沉沦,管他什么国运什么飞头蛮,就这样安稳地睡一觉不好吗?
迷迷糊糊见李建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她叶子英。
叶子英是谁?
她只认得另一位姓叶的老英雄。
想到这里李建叶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张文还在疯狂晃动着她的身体,扯着嗓子喊她叶子英。
李建叶被晃得要晕车,赶紧说:“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张文这才放过了她,一转身,在黑暗中去摸索二牛去了。
这里好像是个洞,一个有人工痕迹的洞,身下的地板很平整,还能摸出水磨石地板砖之间的缝隙。
洞里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李建叶左右转了转脑袋,除了黑什么都看不到。
换一个思路,就算刚才晃动她的其实不是张文她也不知道,因为看不到。
这个想法一出,李建叶把自己吓到了。
她赶紧把念头拽回来。
现在身上缠着东西,不算严实,也不算稀疏,这些东西柔中带刚,有几分温热,让李建叶觉得自己是个婴儿。
她试着把手从捆绑中拿出来,还比较轻松,并没有受到阻碍。
再然后是双腿和身体,也都顺顺利利出来了。
她伸手去摸,那都是手和胳膊。
那些手轻轻抚摸过李建叶的手臂,然后纷纷缩回地下。
李建叶一头雾水,趁机握住了其中一只手,掌心里很多老茧,是长时间握枪形成的那种茧。
这种茧她在爸妈的掌心里摸到过无数次!
那只手也握了握她,还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然后慢慢地缩了下去。
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坐在地上就开始挖,想要把对方从地底下挖出来。
他们才是最有资格过上好日子的人呀!
她轻声嗫嚅着:“跟我回家呀!我带你们回家。”
这时就听张文呼喊二牛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从张文呼喊的间隙,还能听到二牛的鼾声。
李建叶没费心去给二牛添巴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有泪水之外,没有异样。
只要张文没打过她,啥都好商量。
随着那些手的消失,原本的泥沙地变成了硬邦邦的水磨石地板,她不得不放弃愚蠢地挖地行为。
她用手背抹掉眼泪,在黑暗中看到一束微小的光。
光并不明亮,可在这一片漆黑中,它格外显眼。
李建叶朝着光亮走过去。
神奇的是,这里仍旧那么黑暗,可自从她看到光之后,她竟然能够在黑暗中分辨出浅黑、较黑、深黑和浓黑,依靠感觉,她绕开了椅子,顺着一张书桌走到了一张单人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人,非常瘦。
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手里抓着那个光点,手掌被光线穿透,除了皮就只有骨头,几乎没有肉,而且也没有健康的血红色,那只手呈现出干瘪的死意。
李建叶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把光点递过来,她却没有接过去。
这个人是谁,他是什么立场,他这束光点真的是她想要的光吗?
各种可能会发生的人心险恶都在她脑子里上演了一遍。
那只手似乎力气快用完了,摇摇欲坠,可床上的人倔强地不肯收回手,最终挣扎着把手放到了桌角,掌心摊开。
借着这点光,李建叶看到了那一角桌面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