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鸢想要彻底消失一阵子,想要换一个手机号,离开现在住的地方,去一个跟过往都不同,不会让他触景生情的地方。
还要是一个父母找不到他的地方。
在物理层面上彻底地与过去割裂,他想要一个这样的、轻快的地方。
这世上很多疾病都是有明确成因的,只是许多人处在病原之中不察觉而已。久治不愈的沉疴,可能在你断开一段关系、辞别一份工作、远离一个环境后,忽然开始痊愈。
易书鸢需要这样的断开、辞别和远离。
舒逸这些朋友只有支持,就是希望至少不要连他们也彻底不联系。
大家都不有点不放心他完完全全独自一人生活,怕他又发生受伤晕倒之类的事。他是情绪病,得有人看着。
一帮人聊这事儿的时候,舒元一直沉默坐在一边,似乎在专心听哥哥们聊天,又似乎在走神。
明天易书鸢出院,可能就要开始寻找“独处”的落脚点。
舒元透过或站或坐在床边的几位哥哥,想起2年前易书鸢刚出国的那段时光。
那样的分别,她要再经历一次。
因为离别而伤感,这是本来就不该有的情绪。
舒元在最初开始暗恋易书鸢的时候,就告诫自己,这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喜欢一个优秀的人,或近或远地欣赏他优异的外貌、高超的球技,因为他成为高考状元而替他骄傲,以他为目标努力学习。借着哥哥的关系,每一次跟易书鸢一块儿吃饭,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奖励……包括拥有那一夜,和生下青青。
她喜欢他,与他无关。
是不求结果的暗恋,所以不要有妄念,也不要有不开心的情绪。
舒元觉得坚守这些想法,才叫不忘初心。
可是好难。
人的本性是贪婪的,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肖想某一种大胆的可能。也无法不因为他对她的好而窃喜,更无法控制自己因为他的离开而难过。
这么多年,易书鸢一直没有恋爱,也没听哥哥说他喜欢过谁。这对舒元来说或许算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或许就要离她远去了。
他要与过去的一切做割裂,让自己彻彻底底重新开始。连工作也辞了,家也不住了。
那过去的友谊呢?
是不是连她也将被他放置在人生中全新的位置,比如更疏远的、不再需要常常见面的一个位置……他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圈子,新的朋友……乃至新的一切。
舒元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易书鸢离开后,就真的离开了,与过去的每一次分别都不一样的那种,彻底的离开。
她忽然有点心慌,也因此生发出某种冲动。
晚上舒元带着青青回到家,哄青青睡觉吼,独自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
他就要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吗?
可是,想要留下他,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几次后,舒元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一夜,她通宵做了一份ppt,天才亮便将青青交给阿姨照顾,自己打印出厚厚一沓文件,直奔医院去接易书鸢出院。
如果易书鸢需要一个人看着,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
坐在医院后大杨树下的长椅上,易书鸢看着舒元打印的合作申请,哭笑不得地转头看她。
“是你哥想找个人看着我,才请你帮忙的吧?”易书鸢声音很低,柔柔得像在哄孩子:“我的状况复杂,元元,你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肩负来自他人的重担。就算大家关系好,你哥也不应该道德绑架你,让你来帮这个忙。”
见舒元要讲话,他又笑着道:
“我的情绪病是从高中就开始的了,复发很正常,吃药就能控制,发作的时候最多手抖心慌,其实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你哥要是不放心,大不了我请个阿姨,让阿姨每天给他汇报我的状况。
“你的事业才起步,健康科普是个很好的主题,现在大家生活好了,都很关心健康。人们讳疾忌医不愿意去医院,一些小状况疑神疑鬼又很担心,专业的科普能给大家更好的引导,一定能火。
“你说的这个基建项目挺有趣,但你不应该为了别人舍弃自己的项目。
“从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会为了别人而损害自己利益的人,因为你父母对你忽视,所以你想要让别人满意,也害怕自己令别人不满意。这是不对的,其实除了你父母外,其他人并不会因为你没有满足他们的需求就训斥你。这个社会虽然需要人和人之间互相帮助,但大多数时候都不应该要求别人‘舍己为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也没有那么多坏人,多得是无关紧要的人。
“你应该更多去看顾自己的需求,满足自己的需求。”
舒元听着他的话,心里一股一股地浮起暖意。
她知道自己是个缺爱的孩子,缺母爱也缺父爱,所以特别无法抵抗易书鸢这样如父兄般的温柔看顾。
在易书鸢的口中,那个一直照顾别人的人好像是她。其实不是的,那个人明明是易书鸢。
小时候,舒元一直是坐哥哥的车后座或校车,后来哥哥要念大学了,她得自己学会骑自行车。就用哥哥的自行车,在陪哥哥去打篮球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边上的大操场上练习。
那会儿操场附近常有变-态出没,会骚扰来草场玩耍的女孩子。
易书鸢打篮球的时候看到舒元自己一个人,就借口累了,离开球场到隔壁草场上陪护在在她左右。有他护航,舒元胆子大起来,很快便握稳了车把,蹬着自行车越骑越快。
懂事的从没跟父母要过玩具的舒元,得到的第一个毛绒玩偶是易书鸢给她买的。
高中拍毕业照那天,易书鸢陪哥哥过来见证她毕业,买了“没用”却令她虚荣心得到大大满足的超大捧鲜花,让她成为全校最高调,同时也最快乐的女孩。
每次哥哥带着她跟朋友们一起玩,只要有易书鸢在,舒元就一定会吃得玩得很开心。易书鸢比哥哥更细心,也更懂得照顾人。玩鬼屋,易书鸢会一直在她身边。玩剧本杀,他会时刻注意与她互动,增加她的参与感。去网吧打连击,他也会在舒元不想打游戏时帮她找到好看的电影……
舒元爸妈重男轻女,对她很忽视,甚至有时会流露出嫌弃的态度。但她也并不是个不幸的小孩,在父母这边缺失的疼爱,在哥哥和哥哥的朋友们身上得到了,这其中最突出的,当属易书鸢。
爱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
可是想要回报他的好却很难,他是个很内敛的人,几乎从不向他人倾诉自己的不开心和需求。
他也太懂得拒绝别人的帮助和善意了。
就像舒逸说的,想要找到个能帮到易书鸢的机会可真不容易。
“鸢哥,我不是为了帮你才提出这个合作方案。”舒元知道他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不愿接受他人的帮助。她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行为是为了帮他,实际上也的确不完全是为了帮他。想要跟他一起做事,本来就是她的私心。
“‘健康科普’是个很好的点子,我肯定是要继续做下去的。但这个栏目现在还很简陋,后续我会逐步完善策划。
“之所以想跟你合作这个‘基建项目’,是因为‘健康科普’的内容是有极限的,我必须不断拟新的题目,找到专家来采访、查资料、拟稿。是个没办法日常更新的项目。
“它要做起来,需要口碑积累,慢慢来,不是个快速来钱的项目。
“所以我想同时再做一个可以日常些的项目,同步推进。
“原本我考虑过‘宝宝博主’这个类型,比如青青吃播,或者拍青青的快乐日常。但这需要青青配合,首先青青不是个大胃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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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慢条斯理的也不特别香。再者我也不想让青青太累。
“这时候恰巧你想找个地方住,我才想到这个项目。”
舒元拿出自己的文件展示给易书鸢:
“当然,鸢哥如果觉得不合适就拒绝我好了,不用觉得有压力。但如果你只是因为觉得这是我在帮你而拒绝,那不行。
“现在你要找个新地方住,我们完全可以在上海边上找个带院子的老房子。浦东浦西边缘有很多农地,农地和城市连接的区域有不少这样的私建房,带院子,有网有点有水,挨着田野和镇子(如川沙镇、江镇之类),要进城也方便。
“我们晚上各自回家,白天在院子里清扫、基建、布置。
“医生说你最好多在室外晒太阳,找一些体力工作做,或者常在户外做一些有氧运动。
“清扫院子、在院子里种种花,打理房屋,这完全贴合医生的建议。
“而且我记得你上高中毕业那会儿迷上做木匠手工,还去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给我和哥哥一人做了一个小桌子。
“到时候我跟着你一起干活,当然主要是做拍摄。如果你不愿意露脸,我也可以只拍你背影。”
帅哥美女做基建,一定很有看点。
“而且这个基建项目也更方便做直播,回头真做起来的话,这个项目一定比‘健康科普’更适合直播卖货赚钱。”
“你真想做?”易书鸢听着她说得头头是道,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当然。我昨天查了好多国外类似基建的大up主,我想模仿外国大up主的风格和节奏来做,跟国内的基建视频做出些差异性来。”舒元连定位都想得八九不离十了,笑着说:
“等你的院子真的做好了,大家还能多一个烧烤聚会的场所。
“鸢哥你不是一直想养只大狗吗?远离城市有院子的环境,什么大狗不能养啊。
“我更倾向去浦东那边找个房子,那边好多人在距离农田不远,挨着镇子的地方建联排别墅,就那种农村私建房,但很宽敞很漂亮,只要稍加打理一下,完全可以改造成别墅。
“那边距离动物园近,离迪士尼也不远,外围的路不堵,开车去哪儿都方便。
“你平时住在那边,可以办个动物园的卡,常常去那边坐着看动物,我看很多人说这个行为也很解压的。亲近大自然,亲近动物。”
“动物园臭死了。”易书鸢忽然接话。
舒元愣了下,笑道:“你找个有风的天气嘛,臭味被吹跑了,就不臭了。其实我觉得还好吧……”
易书鸢专注地望着她,听她情绪昂扬地描绘她的畅想。
他是个低能量的人,舒元却是个绝对的高能量个体。只是跟她坐上一会儿,听她说一说未来,聊一聊工作,他角色自己都变得更有劲儿了似的,想应和她两句,跟着她一起大干一场。
真诱人啊,在舒元的话里,搞基建像露营一样好玩。
好像那些脏乱、疲惫都不存在一样,她真是个乐观、不怕困难的姑娘。
“我们先去浦东看看,能不能买到或者租到合适的房子吧。”易书鸢说。
“应该可——啊,鸢哥你同意了?”舒元霍地睁大双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太阳一样,晃得他几乎不敢直视。
“试一试。”易书鸢总是会想到许多许多困难,但在这一刻,他被舒元说动,也想像她那样,充满干劲地去做一次听起来有些“荒唐”的尝试。
一个医学博士,要去玩泥巴了。
“好啊!”舒元双手合十,激动地脸颊通红,“我们去找房子的路上,我能问你一些关于口腔健康的问题吗?第三期‘健康科普’,我想做这个方向的。”
易书鸢忍俊不禁,“你真是物尽其用啊。”
舒元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好像真的争取到了,一个可以跟他朝夕相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