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日宴,足足到下半晌才结束,楚霏带着刘静雅、赵悦回府时都到傍晚了,赵睿与他们说了一声,和几位同僚约着去吃饭了。
三人各回各的院子,自去更衣洗漱歇息,唯有楚霏,天黑后反而又来了精神,她翻出一套黑色夜行衣穿好,头发盘起来全包到黑巾中,还蒙了脸,检查完没发现不妥,她才拿了把很普通的剑悄然出门。
镇南侯府的地图她早记住了,趁着今天镇南侯夫人似有意赵悦为媳,她想潜入镇南侯府看看他们会不会提到赵庄。
在阴影中一路穿行,楚霏很快就到了镇南侯府那儿,她提气纵身,轻盈至极地飞身到了屋顶,大致分辨一下便向着镇南侯夫妻居住的院子而去。
从去年开始练武,到而今也有一年了,她的进步很快,内力越来越深厚,无论是招式还是身法都越来越熟练,对比青松传信时描述过的他遇到的江湖侠客,她这水平已算高手之列了。
所以,楚霏自觉她这样潜入他人府邸不会被发现。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她在镇南侯府的屋顶上腾挪,飞起时悄无声息,落地时轻巧如燕,竟真的不曾惊动这府里巡逻的护卫,甚至她轻轻落在镇南侯夫妻寝室屋顶时,里面的人都一无所觉。
之前还担心这些个公侯府邸守卫森严,不乏藏着高手,即便她把他们的府邸地图都记住了,也不曾贸然来探,今夜这一行,倒是让她有了信心,夜探他们府邸的事可以开始了。
楚霏轻轻揭开一片瓦,就看到下方的屋中,镇南侯和镇南侯夫人正隔着小桌子坐在榻上说话,旁边还有婢女端来水给镇南侯洗脚。
这夫妻俩说着天凉了、添衣存炭的闲话,并没有说起今日宴会的事,她趴在屋顶有些无聊,又不想无功而返,便耐心等着。
直到脚洗完了,婢女端了水出去,镇南侯夫人眼风一扫,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让楚霏提起了神。
“有话说?”镇南侯光脚套着软底的便鞋,随口问。
镇南侯夫人推了他一把:“你说呢?花那些个银子非要办秋日宴,你倒是说说,除了给鸣儿相看媳妇,还有何用意?”
镇南侯白了她一眼,哼笑:“外面的事你操心什么?只说儿媳妇相看的如何便是。”
这就是摆明了不会告诉她,镇南侯夫人也不恼,转而说起她看好的几个儿媳妇人选,出自谁家,家中谁做官,做到什么官位等等。
镇南侯心不在焉听着,随手拿了屋里多宝阁上的一个玉石狮子把玩,等她说完了才问:“我让你看的靖北侯府的那丫头怎么样?”
镇南侯夫人蹙眉:“我远远见了,长得还行,有些活泼,显得不够端庄……而且,今日与徐氏聊了几句,她仿佛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木楞楞的让人不喜。”
屋顶上的楚霏多看了眼说出这番话的镇南侯夫人,她哪里就木楞了?只是不想接话罢了,女儿家的婚事再慎重也不为过,她就算是听出这结亲之意了,也不可能立即就答应吧?
镇南侯把玩玉狮子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瞥了他夫人一眼:“你不想聘赵庄的嫡长女为媳。”
他是以肯定语气说的这句话。
镇南侯夫人不太自然地捋了捋散下的发,清清嗓子道:“这不是才在看嘛,没有的事。”否认了他的话后,她又紧跟着问,“你是怎么想的,之前孩子们的婚事都没多问,由着我去相看,怎么到了鸣儿这,就非要靖北侯府那丫头做儿媳了?”
镇南侯把玉狮子放回去,良久都没说话,就在镇南侯夫人等得不耐烦想要追问的时候,才听他长叹了一声。
“以前我和赵庄那小子关系还行,虽然打仗的时候一南一北,没有一起上过战场,但到明都后,也多次相约切磋过,没想到……几年前那次切磋竟成了最后一次,我老在想,是不是当日切磋时下手重了,害他受了内伤?要不然……好好的人,怎么短短一日多就没了?”
镇南侯夫人默然片刻,起身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背安慰:“这事你都想了四年了,人有旦夕祸福,那健壮的人突然没了的也大有人在,别把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赵庄子息单薄,只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嘛,承袭了爵位,就算将来混不出个名堂,也不至于饿死,但女儿将来如何,还得看未来的夫家。”镇南侯轻叹,“嫁到咱们家,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总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也算是全了当初和赵庄相交一场的情分。”
“你这是想借着鸣儿的婚事关照徐氏的闺女?”
“那是赵庄的丫头,我是顾念着赵庄,胡说什么呢?”
镇南侯夫人撇嘴:“好好,我说错话了,是赵庄的闺女。”
“也不全是关照,咱们勋贵人家,娶个勋贵人家出身的姑娘不是挺般配的?怎么,你不愿意?”
“先说好,我对赵庄的闺女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两家结亲不大合适。”
镇南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坐回榻上看她:“那你倒说说,怎么就不合适了?”
镇南侯夫人也坐到榻上,任由他盯着看:“你也知道,大邺开国至今虽说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咱们这种勋贵人家,能打仗的还有几年?这以后怎么传承,你作为当家人总得考虑吧?”
镇南侯闻言,面露思索。
“这自来乱世出武将、盛世出文臣,儿子们尚且可在你的庇佑下到军中谋个职位,等到孙辈若不想着从武转文,你说说咱这镇南侯府该如何长盛不衰?”
镇南侯叹气:“所以,你给儿子们找的媳妇都是文官家的,给女儿找的夫婿也是小世家的?”
镇南侯夫人斜眼看他:“我不考虑到前面,指望你这个外面的事都不愿给我说的人吗?”
镇南侯拍着脑门认错:“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如夫人深谋远虑,行了吧?”
镇南侯夫人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故作姿态道:“这还差不多,我原谅你了!”
夫妻俩又闲话片刻,镇南侯本要歇下了,又得了身边小厮的传话,便很快穿好衣裳出了门。
楚霏在屋顶看着这位侯爷带着两个人龙行虎步离开,略想了想,把瓦片轻轻放回去,才悄然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镇南侯府外院书房,到这里后,她才发现镇南侯匆匆来此是为了见人。
照样落在书房屋顶,她悄悄掀起一块瓦片,就看到下面的书房中坐着一个全身裹着黑斗篷的男子。
“来了?”镇南侯进了书房,让贴身护卫守在院里,自己关好门坐到了那黑斗篷男子的对面。
楚霏眼神一动。
镇南侯没有坐主位,而是坐在这看不到头脸的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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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以古代座位的尊卑来看,他是将自己放在了对方之下。
“今日不是你邀我前来的?”黑斗篷男子声音平稳,自在地端起手边的茶,慢慢宽着茶叶。
屋顶上的楚霏,只看到这人伸出斗篷的手,肤色不算很白皙,手掌很宽大。
镇南侯轻笑:“若你无意,又怎会应邀前来?”
黑斗篷男子亦笑了一声:“说说吧,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想自保而已,我就不信,你没感受到忌惮。”
黑斗篷男子叹息:“天下还没太平呢,就已经想着卸磨杀驴了……不知咱们那老东家若还在,会有何感想?”
镇南侯沉默:“今年拨往南边的粮饷比去年又少了两成,想必你那边也一样吧?”
“我去问了,他说是世家豪族把控户部,以多地遭灾为由,不肯多拨粮饷。”黑斗篷男子嗤笑一声,“听出来什么意思了吧?”
镇南侯深吸口气,面上多了怒容:“想让我们和世家豪族斗起来,算盘打得真他娘得响!”
“世家豪族占地揽权,我们手握军队,呵,他当然盼着我们相互争斗,好当那个渔翁。”
“谁也不是傻子,世家豪族如何那是他该考虑的事,但不能饿着我的兵!”
黑斗篷男子任由镇南侯怒喝,等他平静些了才道:“如今还握着军队的不过咱们几家,旁的勋贵就算没被他缴了兵权,多半也拉拢过去了。”
“我知道,只看他后宫的嫔妃有几个出身哪家勋贵,便能知道哪家勋贵站到了他那边。”
“说的也是,若不是已经收拢了,岂敢将那几家的闺女收入后宫?这枕边人要是生坏心,呵,可够他喝一壶的!”
屋顶上的楚霏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们说的是昌平帝了。
她不禁皱眉,大邺开国到现在,局势还不算完全稳定吧?听闻大邺周边一直在打仗,南边、西边、北边皆战事不断,内里还有世家豪族掣肘,这种情形下,昌平帝就要开始收拢勋贵们的兵权了?
若他有这心思,那赵庄的死……会不会与之有关?
可赵庄不像那几个手握重兵的公侯一样有嫡系的军队,昌平帝就算杀了赵庄,从他这里也收拢不到兵权啊!
楚霏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意图,觉得昌平帝没理由杀赵庄,反而留着他,还能帮着他收拢其他人手里的兵权。
要知道赵庄这人,对昌平帝还是很忠诚的,他的爵位是昌平帝赏的,即便明白这是先帝特意让昌平帝施恩的,他也很感激这位新帝。
正琢磨着,她就听到下面书房中的两人又说话了。
黑斗篷男子声音冷淡:“咱们确实该准备了,免得最后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镇南侯点点头,很认同这话:“兵权绝对不能放,粮饷还得追着要,再者……咱们得相互闹些矛盾‘反目成仇’了!”
“那就安排吧,咱几家相互‘结仇’了,想必他会偷着乐吧!”
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接着商量起怎么结仇、怎么闹矛盾的事了。
楚霏趴在屋顶,把两人的计划听了个全,若不知道他们是约好的,任谁在事发后都不会觉得他们是故意的。
她暗自感叹,看来这大邺内忧外患不少啊,不知道这新建的国还能延续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