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后，楚霏在家里教杨旗学拳，为了学这个，这孩子连门都不出了，刚玩上瘾的旱冰也不滑了，可见劲头有多足。
杨军、余秀白天在店里，自是不知道两个孩子在家里干什么。
元月15号，晚上回来的杨军两口子吃饭的时候和他们说，让他们明天去店里帮帮忙。
“又有席了？这次要的馍馍很多？”杨旗问道。
楚霏亦看向杨军夫妻，她是到这个家里生活后，才知道这两口子不止在店里卖馍馍，还会接受镇上餐厅的预订送馍馍，这种数量很大，一般是餐厅接了待客的筵席才会有。
这个年代，乡里的人婚丧嫁娶请亲朋好友吃席，都是请同村的大厨在家里做的，而镇上的人则不同，他们会在餐厅预订，算好邀请的人数，每10人一桌，给餐厅说清楚桌数，再把菜单订好就行。
而这些菜单中，主食类除了米饭，就是馍馍了，一般都是花卷，一桌坐10个人那提供的花卷就是10个，像十几桌的筵席一次性要的花卷得100多个，餐厅后厨还要备菜、炒菜，来不及现蒸这么多，就会找专门做馍馍的人预订。
“是啊，这次待客的有二十五桌，餐厅那边联系了你爸，让我们赶明早十一点，送过去260个花卷。”余秀面上有些疲惫，但有生意来，她还是很高兴的，“我和你爸把面都揉好了，明天早些去店里蒸好，按点送过去就行了。”
“我和你妈顾不上店里的生意了，你们在前面看着点就行。”杨军呼噜呼噜吃着饭。
言下之意是，这事不用他们插手，只需要看店就行。
“好，我们知道了！”杨旗应道。
楚霏：“这样的筵席多吗？”
“还行吧，镇上的人家办事的时候，没法像村里的人那样在家里待客，一般都是在餐厅的，请的人少的话就几桌，请的人多了就十几、二十桌，婚丧嫁娶的，谁家能没有呢？”杨军回道。
“那这些筵席都找咱家订花卷？”
“哪能啊，如果是几桌席，人家餐厅自己就蒸去了，只有这种桌数多的，餐厅后厨做不过来，才会从外面订。”余秀回忆了下去年的情况，“像是去年，从年初到年底也就和咱家订过七八次吧，像这种量多的，价格还得给餐厅算便宜些，总得来说，就挣个辛苦钱。”
说是这么说，但也是有这种额外的生意，才能让他们一年年攒下些钱，买房子时全款付了。
“现在店里不是多了些其他花样的点心，你们有没有让餐厅看过？”楚霏问道。
杨军、余秀不解地对视，余秀反问：“给他们看这个干啥？”
“除了做筵席，餐厅肯定也有单桌或是两三桌的时候，这种情况吃饭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吧？比如干部、老板？那给他们桌上提供的馍馍，就不能更精致好看些吗？”
杨军若有所思，想想店里这大半年来新做的那几种糕点，确实好看又精致，这样的放到饭桌上，肯定比常见的花卷更上档次。
“这事……我去找餐厅那边谈谈，兴许可以。”他起了念头。
余秀却不大乐观：“餐厅后厨也有白案师傅吧，说不定人家能做更好的，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
“先试试嘛，万一能说好，这也是笔生意。”
楚霏提醒：“爸，你不妨借个照相机，摆盘好看点拍些照片，再每样带上几块，跟餐厅那边谈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边看照片边尝。”
“这主意好，有照片有点心，更好和人家说。”
饭桌上聊完这事，晚上四人都早早睡了，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杨军、余秀就起床走了，他们让楚霏、杨旗到八点多再去，那是正常开门的时间。
也是姐弟俩早起去了店里，才让附近来回转悠的几个小青年看到，弄清楚他们家在这里开店。
这几个去找了其他好哥们，大家分头去那店面附近打听，总算知道他们叫啥名了。
“这家到底几个丫头啊？周围的人都说那个大姐大是去年这时候来的，之前这家的丫头不是她。”
“嗐，管他几个呢，咱们只打听大姐大就行了。”
“我问过了，大姐大叫杨珊，她弟弟叫杨旗，两人都在镇上的中学上学，听说上学期期末考试，大姐大考了年级第一，那个杨旗也考了年级前十、班级第一，把他们爸妈给高兴坏了，逢人就夸呢！”
要不是这样，他们还打听不到这么详细。
“没想到大姐大不止身手厉害，学习也这么牛逼！”
一伙子人聚在一块讨论楚霏，他们上学时都是差生，再加上家里要么没人管，要么上不起学，所以早早就辍学了胡混。
他们集聚成群吓唬别人，被吓住的给两钱破财消灾，平日里就这么混吃混喝，可真让他们打人伤人，却还没那个胆子。
他们也很有眼色，知道哪种人能吓住，哪种人不能惹，至于踢到楚霏这个铁板……只能说，他们也没见过这样说动手就干脆利落卸人手腕的狠人啊！
而且，那天晚上他们看得真真的，这小姑娘动手时眼都没眨一下，胆色和狠劲都远非他们这样胡混的能比的。
一伙人打听清楚满足了好奇心，就把这事搁到一边了，只是每次经过东街时，会下意识关注那家店。
他们也听了楚霏的话，真的打问着找活干了，这倒是把他们的家里人惊喜坏了，终归是自家的孩子，怎愿意看他们不务正业，有办法的给联系着学手艺，不拘是电焊还是厨子，学成了总能自食其力，没条件的就带着给自家干活，即便将来在地里刨食，苦些累些好歹饿不着。
洗心革命的这伙人，后来听到严打抓了好些街溜子进去的消息，才后怕地感激起遇到了楚霏。
临近过年，梁珘也没能送梁婷婷回来，最终，楚霏打电话给梁婷婷，商量着今年就不折腾了，各在各家过年算了。
杨军、余秀很想梁婷婷，但不可能让她自己回来，只能按下想念，让她安心在京市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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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年初一，杨军、余秀就带着楚霏、杨旗去了余石家，因着当天下雪，他们还在余石家住了一晚。
楚霏在这两天里，跟着舅舅、舅妈学会了打麻将，杨旗早就会，四人便凑一桌玩起了麻将。
刚学会的人运气都很好，所以楚霏把把都第一个胡，再往后她熟悉了，心里算着牌照样还胡，导致大年初二下午回家的时候，杨旗的压岁钱全被她赢来了，闹得他撇了好久的嘴。
“回去你做卷子吧，正确率高的话，我再奖励给你。”楚霏跟他约定。
“说话算话？那我要是对得多，是不是还能多给？”杨旗来了兴致。
楚霏点头：“当然！”
“那你可瞧好吧，我这学期可不是白学的！”
杨军、余秀听着他们的话也不阻拦，两人都想着回头再给闺女补点，别把手里的钱都给旗娃了。
家里亲戚少，过年就很平淡，不过今年有点不同，家里买了一台大屁股的彩色电视，他们在家里可以看电视了。
春晚都追着看了几遍，楚霏难得放下书本，陪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边吃着瓜子、花生、橘子等零嘴，一边被那些小品逗得哈哈大笑。
她抚着心口，感受到心间涌出的暖意，显然杨珊自己也很喜欢这样温馨的感觉。
这……就是来自亲人的温暖吗？
余秀伸手揽过楚霏，喊她去看节目：“珊珊你看，你快看这个，太有意思了！”
杨军剥了一把瓜子仁，一分为二给两个孩子各递了些，问道：“喝汽水吗？放窗台外面冻过的？”
“要要要，爸，赶紧去倒嘛！”杨旗第一个响应。
“要喝冰的你们喝，给我们娘俩倒点常温的。”余秀推了杨军一把，“我们娘俩怕肚子疼呢！”
楚霏默然，最近两天这身体来月经了，余秀是因此才不让她喝冰的。
“好，冰的常温的都有，都有。”杨军起身去拿汽水和杯子。
在梁家时，梁母只在杨珊来初潮时普及了一下相关的知识和禁忌，平日里做不到像余秀这样仔细地照顾她，时刻关注着她。
在杨家，每次来月经的第一天，余秀都会给她灌热水瓶子，装到一个碎布缝的袋子里，让她捂在肚子上。
余秀还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很多来月经期间要注意的事，诸如不能吃冰的、不能吃蒜、辣椒和韭菜，不能碰冷水，不能剧烈运动等等特别细碎的小事，比起梁母教的，可谓是琐碎详细极了。
这一年来，每个月来月经，余秀比楚霏自己还操心，这几天内不能吃的她会让杨军别做，但凡洗手洗脸，她都会给兑好温水，照顾得再仔细不过。
所以，杨珊以前来月经的前两天还会肚子痛，现在这症状已经消失了，再没有受痛经困扰。
这种来自母亲的贴心照顾，是杨珊和楚霏都不曾感受过的，这一刻她们均感受到了如涓涓细流般的母爱，既温柔又绵密，让人忍不住沉溺而不愿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