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裴谨今晚还是没能如愿上床。
但下午时, 戚妤已经愿意和他对弈了,在他的喂棋下,戚妤对他露出了真切笑颜。
戚妤怪道:“大人棋艺这么差吗?”
裴谨脸上泛了丝红,之前在回行宫的路上, 他说自己骑射出色, 却被戚妤保护了, 他后在狩猎中夺得魁首, 证明了自己。
但现在, 却不能再证明了。
他情愿自己在棋艺上一直比戚妤弱。
戚妤并不在意自己棋艺不好, 她又不是纯正的古人, 不必太追求这方面的完美。
反正她只和裴谨下棋。
在临睡前,裴谨在床边唤道:“夫人?”
戚妤坐了起来,拉开床帐,青丝如绸缎般铺陈在后背, 她穿着雪白的里衣,却差了她肌肤一筹。
她料想过裴谨会再据理力争, 但见到裴谨后, 却发现裴谨只是很满足地看着她。
于是在戚妤晃神时, 裴谨在她额头落下了一吻:“和夫人共处一室, 我真的很开心。”
他想,如果这个夫人的称呼换成阿妤就更好了。
戚妤呆滞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裴谨便已退开, 帮她放下了床帐。
可恶, 走之前不玩一下裴谨,总觉得亏了。
戚妤躺在床上,为自己方才的迟钝懊悔不已。
翌日, 宫中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戚妤在廊下赏景,倒还算惬意。
裴谨又亲自去买来了些东西。
戚妤捡自己喜欢吃的尝了尝,裴谨在一旁记下戚妤的喜好。
这时,戚妤忽然递过来一块糕点。
裴谨怔愣过后咬了一口,酸的他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
戚妤问:“好吃吧?”
裴谨摸不清这是不是蓄意报复,于是认定为戚妤的关心,他点头:“好吃。”
戚妤确实是在拉进与裴谨的距离,那么晚上允许裴谨上床就不算突兀。
明天托菱角寻来的药就到了,就是不知是立刻见效,还是循序渐进,所以事不宜迟,她觉得今晚就是个绝好的时机。
反正裴谨喜欢她不是吗?
戚妤将整个糕点喂完后,才继续吃自己的,她给裴谨选的恰是她最爱吃的。
裴谨吃完后,不动声色灌了好几杯茶水。
戚妤都喂到嘴边的东西,谁能拒绝?
下午,戚妤发现蘅芜院新修建了一个秋千,于是兴致勃勃地要去玩儿。
裴谨自然在她身边,离的比秋葵都要近。
在院中玩了一会儿,兴奋过后,戚妤才发现手指被冻僵了。
裴谨将戚妤搂进怀里,嘱咐道:“手放在我的腰上暖一暖。”
戚妤眼中带着些笑意的照办,只是暗中可惜男子的衣裳不能从中间掀开,不然她就可以摸一摸裴谨的腹肌了。
不过这样也很好。
在裴谨的外衣下,他的腰腹处暖烘烘的。
裴谨怎能察觉不到戚妤态度的软化,他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这不妨碍他得寸进尺。
等戚妤回到屋内时,便发现花瓶中被插上了腊梅,梅上还带着些小水珠。
她不由停下看了会儿。
裴谨悄悄牵住她的手:“裴府中有梅树,夫人想去看看吗?”
戚妤点了点头。
裴谨示意秋葵拿来披风,他为戚妤系好,又戴上兜帽后牵着她去了一个叫雪梅院的地方,院内除了一个小阁楼,均种满了梅。
裴谨道:“冬天下雪时,我母亲会来这里小住,父亲也会来陪她,只要打开窗,就能看到满院梅花盛开的样子,景色很美,我也想让夫人看一看。”
戚妤赞叹不已。
宫中的梅林自然大,但裴府的也不差,多了些雅致。
在赏梅途中,天边忽然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戚妤伸出手,一小片雪花在她掌心融化。
裴谨握住她的手:“凉,我们去阁楼里赏雪。”
戚妤随他一同进去。
赏雪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但在雪的反衬下,夜色相当明亮。
戚妤本来是支着下巴睡了会儿。
但裴谨见到了,他将戚妤一点点放到了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又拿自己的披风,为她挡住了些寒风。
最终秋葵举着伞,裴谨将人抱了回去。
从这里走回蘅芜院并不远,但绕是如此,戚妤的鞋面上还是落了雪。
裴谨将戚妤的披风与鞋袜脱下,将人塞进了早已暖好的床里。
他对秋葵吩咐道:“守着夫人。”
现在这个时辰,将戚妤叫起来用晚膳她也用不了多少,不如让戚妤多睡一会儿。
秋葵轻声应下。
裴谨离开去给戚妤煮姜汤。
等戚妤醒来时,发现裴谨正守在床边,见她醒来时,面上便带了一抹温润笑意。
戚妤坐起身,看着身处蘅芜院内,不由问:“你将我抱回来的?”
裴谨:“是。”
“我让人做了姜汤,喝一些吧。”
戚妤接过姜汤,尝了一口,喃喃道:“好熟悉的味道。”
裴谨问她味道怎么样。
戚妤鼓了鼓脸颊:“好喝。”
“是我做的。”
戚妤有些震惊地看向裴谨,在这个君子远庖厨的朝代,裴谨居然会煮姜汤。
太贤惠了。
裴谨亲了亲戚妤的脸颊:“夫人若想喝,为夫一直给夫人做。”
戚妤:“……”
她还没喝完就亲啊。
不过此时,恰好适合一鼓作气将裴谨拉上床。
戚妤连忙把姜汤喝完,将碗放到木几上。
“今晚我允许裴郎不睡榻了,你同意吗?”
裴谨脱下外衣,以实际行动证明道:“夫人,此事不必问我。”
戚妤笑倒进床里,眼眸亮亮的。
裴谨放下床帐,与戚妤闹作一团:“让我尝尝夫人方才喝的味道很好的姜汤。”
戚妤抿了抿唇:“没有了。”
裴谨望着戚妤亮晶晶的唇瓣:“怎么会?”
长长的一吻结束,这一吻打破了两人间的隔阂,戚妤觉得仿佛回到了在山下那个宅子里的日子。
戚妤轻轻踢了裴谨一下:“蜡烛没灭。”
裴谨道:“就让它一直燃吧。”
他都已经吃到肉里,哪还有从温柔乡里出来的毅力?
戚妤心道这样也能看清伤口,便拉了拉裴谨的衣角:“让我看看你腹部的伤口。”
裴谨从这句话便知道戚妤从头到尾都在担心他身上的伤,心中只觉一股暖流涌过。
“好的很快,痂都已经掉了。”
裴谨利索地解开衣带,将受伤的地方露了出来。
那么长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了,伤口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周围的肉还是粉的。
戚妤抚过这道疤,看了许久,才进入正题。
裴谨是一如即往的温柔,戚妤的手总不老实的落到裴谨腰腹处,只觉得落了疤后感觉手感更好了。
……
忽然,裴谨带着些汗意的手握住了戚妤的手腕,片刻后,他猛的一顿。
“怎么了?”戚妤睁着水润润的眼眸看向他。
裴谨温柔道:“没什么,我换种方式帮夫人。”
他只是发现若运作得当,他要当爹了。
这个胎儿月份还小,谁能分得清这是谁的孩子?
等戚妤面露疲意,裴谨才作罢,他抱着戚妤,对着她的脸颊亲了又亲,像是怎么也不够似的。
外面晨曦微露,蜡烛也燃到了尽头,裴谨满是贪恋地唤道:“阿妤。”
戚妤装作没听到,沉沉睡了过去。
菱角说用两天找来药,果然没有食言。
她道:“夫人,这些药得熬煮成汁才能喝。”
戚妤点头,只好又等了一个时辰。
菱角将药端了上来。
裴谨恰好也在:“夫人在喝药?”
戚妤是真的支不开裴谨了,自昨夜之后,裴谨就特别黏她,况且这药也不可能藏的住。
戚妤大方回答:“天冷,这是大夫开的固元汤药。”
裴谨却是道:“夫人脸色红润,不必喝这些。”
戚妤分外坚定:“要喝。”
裴谨无法说明原因,戚妤若知道她怀孕,定能推出是乌时晏的,到时哪还有他的份。
但她怀孕,药是肯定不能乱喝的。
更何况戚妤无病无痛,喝药只会自寻烦恼。
裴谨一不做二不休,将药倒进了花盆里。
戚妤气急了:“你在干什么?”
裴谨却闻着药的味道,忽然说:“这药有些不对。”
戚妤眼睛瞬间变得清明,也不动怒了,也不气急败坏了,只想快速揭过此事。
她当然知道药不对啊。
“药渣呢?”
菱角无法,只能将药渣取来。
裴谨在吃过很多药后,自然而然会了些医术,比如把脉、辨认药材药方
检查过药渣后,裴谨一脸凝重:“这药会让人的身体迅速虚弱,并不是固元的药,之后都不必喝了。”
戚妤眨了眨眼:“许是遇见了庸医,不喝就不喝吧。”
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那么好的一碗药,她都准备好蜜饯了,结果裴谨说倒就给倒了。
“夫人你去哪儿?”裴谨让菱角将东西收走,便见戚妤离开了这里。
戚妤捂着心口:“心口痛,躺一躺。”
裴谨跟上,见戚妤一脸恍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将药倒了好像违背了戚妤的意思。
而且,戚妤说遇见了庸医。
但皇宫中的太医,岂会是庸医?
若不是从太医手中得来的药方,那戚妤抓药是要做什么?
裴谨有些不敢想。
第62章
蘅芜院中, 戚妤坐在炉旁烤火,秋葵将番薯放在炉底,时不时拿着铁钳翻烤。
待到掰开后冒着热气,外焦里糯, 这才递到戚妤手上。
裴谨在戚妤吃完后给她擦了擦手:“夫人, 厨房买了些新鲜菜, 又吊了热乎乎的羊汤, 我们今晚吃古董羹吧。”
戚妤光是听着便口齿生津:“再片些肉烤一烤吧, 府上有调味的香料没有?”
裴谨一喜:“有。”
明明晌午已经吃过饭了, 但戚妤将一整个烤番薯吃完后, 就又开始惦念起晚膳来。
她以往猫冬只懒散了些,现在怕是要添一个馋了。
可是面对美食,谁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戚妤不觉得自己有些怪。
裴谨泛起发出心底的笑意在一旁作陪,他心知肚明这是什么原因, 但并未点破,好在戚妤迟钝了不少, 并未往自己有孕这方面这方面想。
除此之外, 戚妤意图从他身边离开则更让他心焦。
一碗让人短时间内虚弱, 却不会伤及根本的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像戚妤对皇宫毫无留恋, 可她对裴府,对蘅芜院又有多少不舍呢?
戚妤坐在藤椅上, 将手塞进了裴谨的怀里。
裴谨体热,又穿着棉衣锦服, 暖洋洋的。
在裴谨看向她时, 她眉眼弯弯,像是满心依赖,任谁都拒绝不得。
裴谨握着戚妤的肩膀, 见此只觉他们的心贴的更近了,近到他整颗心脏都烫了起来。
然而纵使如此,他却打心底升起股不安。
他们之间太浅薄了,远不如戚妤与陛下相处的时间,好似风一吹,就离散了。
裴谨紧紧将戚妤搂住,秋葵见此,退了出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二人。
戚妤瞪着裴谨,这人简直得寸进尺。
她藤椅大,又铺着绒毯,下一刻他是不是就来霸占她的椅子了?
裴谨望向戚妤的眼底,他可以发誓,他之前绝没有这个想法。
但是现在……
“娘子,挤一挤更暖和。”
戚妤郁闷不已,将位置让了出来。
裴谨将戚妤抱进了怀里,让自己来充当这个垫子。
戚妤靠在裴谨怀里,默默算裴谨还有几日上值。
上次乞巧节,乌时晏就以官署有事将裴谨调走了,现在却没任何消息。
以至于裴谨一直在她身边,她干什么都不方便。
戚妤觉得,自己不一定得病逝,只要离开裴府,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戚妤将一直在吃灰的系统调出来,光秃秃的系统面板只有这一个女配任务,还是个待完成的标识,其他一切都表明这是个人工智障。
这个系统唯一的用处大概是让她来到这里,然后凭借自己的努力睡到了两个滋味不错的男人。
戚妤在心底夸了夸自己,就这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厚厚的狐裘,挡住了太阳西落空气中的寒气。
再抬头,只见裴谨也睡着了。
睡熟了的裴谨,脸上仿佛蒙了层脆弱之感,眉头微蹙,像是心底藏着事。
戚妤的视线扫向裴谨的脸庞,心想大抵是与乌时晏有关吧,可他既然敢干,就该预想过后果,她是没什么怜惜与烦扰的。
戚妤欣赏起裴谨俊美的脸庞,直至片刻后裴谨睁开眼,看见戚妤,目光霎那间变得柔和起来。
“夫人。”他捏了捏戚妤柔软的脸颊。
戚妤支起身,狐裘半落在身上:“郎君,我饿了。”
裴谨听到这声郎君,心肝便不由自主颤了颤,脸上的笑也跟着不值钱起来:“怎么不将我喊醒?”
戚妤从裴谨身上爬起来,站定道:“郎君睡得熟,我不知怎得,竟有些不舍得。”
她是看裴谨的脸看得有些愣神了。
不过换作乌时晏,她也不会将人唤醒,裴谨并非梦魇,多睡会儿没什么不好的。
似真似假的真情才最是动人心。
裴谨怔愣了一下,凑过来低头吻上戚妤的唇。
晚膳的古董羹吃的戚妤很是满足,最后一碗甜汤下肚,四肢百骸都舒畅了起来。
白日戚妤眸中多清冷,等到了晚上就有多亮,像星子一样,亮晶晶地看向裴谨。
裴谨火气旺,她要他陪她睡!
这几天的时间裴谨只觉得过的格外快,他们一起看书下棋,品尝美食,他弹琴,戚妤鉴赏,虽然戚妤只会说好听,好听,分外好听,偶尔来几句如听仙乐耳暂明,但他也会因她认真的模样疏畅地笑起来。
因为这时的他们,就像真正的夫妻,温润的丈夫聪颖但有时迷糊的妻子,中间是插不进旁人的。
然而,不管多么珍惜,时间还是快速消逝,快的让人抓不住。
在要上值这日,裴谨穿上官服,在戚妤额头落下一吻,这才前往官署。
蘅芜院中,戚妤天亮时方醒,此时身旁已经凉透了,由此可知裴谨走的有多早。
戚妤起身梳洗过后,精神一振,裴谨上值意味着她离开的机会来了,于是当下便带着菱角往外走去。
她想试试离开裴府,是不是就意味着任务完成了。
还有可能是要离开京城。
戚妤要出府,田文善受命进来,双方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戚妤与田文善对视了一眼,田文善绷着脸,眼中尽显小心与为难。
得知贵妃原本姓顾,一切好似有了答案。
陛下无颜见贵妃,却又万分想念,只得让他来。
戚妤主动开口:“田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田文善大大松了一口气,掏出袖中的信,双手捧起递给了戚妤。
戚妤将信撕开,先看的是信尾,上面落的是乌时晏的私印,这才开始看信。
时间一点点流逝,田文善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寒冷的冬日,额上却蒙了层虚汗。
“我知道了,我会去见他。”戚妤将信看完,也察觉出了事情跟她预料的有所出入,乌时晏的落笔似乎谨慎到了极点,字字句句都是几经揣度。
田文善也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但无论怎样,见乌时晏一面还是没问题的。
乌时晏约她在茶楼相见,田文善随戚妤一同前往后停在了楼下,戚妤则带菱角上去。
戚妤推门而入,又反身将门合上,这才看向乌时晏。
室内只有乌时晏一人,他站在窗边,谁进茶楼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乌时晏心中默念着,果然在预料到的时间内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望过去,目光静默中带着丝忐忑。
戚妤露出了点笑意,并未走过去:“陛下,我想离开京城。”
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将想法和盘托出,与其让乌时晏去猜,不如表明自己的意思。
但看乌时晏不动声色握紧的拳,戚妤觉得可能没那么容易。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走的。
离开裴府后任务并未显示完成,若离开京城还不行,戚妤才会考虑死遁。
出乎意料的,乌时晏低声道了声:“好。”
诶?
戚妤惊讶地看向他。
“阿妤,过来,朕想和你说话。”
戚妤上前,见乌时晏张开手臂,便如飞鸟般扑进了他怀里。
“对不起。”乌时晏诚挚道,在戚妤来之前,他还在想,也许可以用赵婉仪与赵氏一族的性命将戚妤困在他身边。
但见戚妤没有被仇恨浸染的眼眸,瞬间勾起了他浓浓的愧疚,这时,戚妤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应下。
就算是想离开京城……
乌时晏低声诉说着:“朕不知道当年顾府的事会波及你,会让朕这样追悔莫及,煎熬度日,虽然现在说这个已经为时已晚,但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是我让你们姐妹分离这么多年,让你无父母庇佑以至于只能在乡野长大,阿妤,对不起。”
他声音越来越低,好在戚妤贴得近,一字一句全部收入耳中。
戚妤想起宫中的传闻,她与赵婉仪是有血缘的亲姊妹。
听乌时晏的意思,她与赵婉仪的身世应与顾府有关,她们与乌时晏有血海深仇。
再想到赵婉仪与裴谨奇特的关系,赵婉仪恐怕对此一清二楚,在京城这几年也是在布局。
那么赵婉仪要入宫的目的也很明显了。
她要弑君。
戚妤沉默了一瞬,说实话,她心中对这些事惊不起任何波澜。
“陛下受伤了没有?”戚妤摸着乌时晏身上。
手探到胸口的时候,乌时晏忽然抽气。
戚妤拉乌时晏到一旁的软榻,查看他胸口的伤:“陛下不要停,继续说。”
乌时晏将自己想了几百遍的说辞说出口:“如果阿妤真要报复朕,那就让你的血脉来继承皇位,这是对皇室最好的报复。”
戚妤看清乌时晏胸前的伤口,轻嘶了一声,伤口不宽,但却很深,又在心脉附近,运气差点,今日乌时晏能不能站在这里,还是两说。
好在乌时晏的运气一向很好。
戚妤皱眉:“陛下什么意思?”
乌时晏知道瞒不了多久,索性让他来说:“阿妤,你怀孕了。”
戚妤:!!!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乌时晏:“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是女配吗?最开始睡了乌时晏,戚妤还有点担心,但好在迟迟不孕,她便放下了心来。
比起乌时晏,她更担心裴谨,男二女二什么的,更像是天生一对。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戚妤算了下这几天推迟的月信,便大致猜出是什么时候怀的。
乌时晏:“已经一个月了。”
“朕想这件事,裴谨也是知道的,他会医术,把脉不在话下。”
戚妤顺着乌时晏的话想到了裴谨的异常,所以那晚,裴谨便知道了?
怪不得态度有些微变化,更加珍重了。
但裴谨为何不告诉她?
乌时晏又道:“他不说,许是打着想把这个孩子变成他的孩子想法。”
差不足一个月的胎,外人很难分辨出来。
在乌时晏的目光下,戚妤红了脸。
如果再有一个月,裴谨说她怀孕,她对这个是谁的还真拿不定主意,若裴谨笃定是他的,她也会相信。
乌时晏气闷,裴谨这个畜生。
戚妤想,裴谨是挺混蛋的。
但孩子只要知道母亲是谁不就好了吗?
况且生不生,还是两说。
“阿妤,朕可以将赵婉仪与赵氏一族交给你定夺。”
只盼戚妤能留下这个孩子,但这个要求,乌时晏话到嘴边却终究未说出口。
戚妤眉头一蹙,乌时晏这么说定然是有要求。
不能和赵婉仪同仇敌忾,已经让她很抱歉了,若是连赵婉仪与被牵连的赵氏一族都护不住,到底于心不忍。
“赵婉仪如何了?”戚妤在心底默默唤了声姐姐。
这感觉很奇妙。
乌时晏原本已经让人将赵婉仪关押到牢中,但那日过后,他想到戚妤,若被戚妤知道他苛责了她姐姐,心结定会加深,于是他让人将赵婉仪看管在宫室内。
“朕岂敢动她,朕伤的最重。”
至于赵婉仪脖子上的伤,乌时晏是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乌时晏悲怆道:“她到底是你姐姐。”
杀不得,动不得。
纵然弑君是个大罪,但那天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他又早早封口,若回头想处置,再将此事翻出来即可。
这也就是为什么赵婉仪与赵氏一族可以看戚妤的态度。
戚妤若是保,乌时晏则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戚妤落下了视线,手也收了回来。
乌时晏拢好衣襟。
“我希望姐姐可以平平安安,至于赵氏,可以询问姐姐的态度,我对此并不了解。”戚妤拢眉,“可能有点没良心,但除了在意赵婉仪,我并没有不甘与恨意,而且我也没有以前的记忆。”
连记忆都没有,谈什么恨。
在意赵婉仪,也只是因为和她接触过,多一个姐姐,感觉好像还不错。
乌时晏的心怦怦直跳,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不解:“但阿妤还是要走。”
戚妤坦然以对,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对啊对啊,她要回家了!
若不是肚子里还揣了个崽她都要畅快地笑起来了。
当然,无论留不留这个小崽子,都需要等她穿回去再决定,现代的医疗条件可不是这里能比的。
纵使戚妤没说话,乌时晏也知道了她非走不可的决心。
他转而道:“朕会一直在京城等你。”
戚妤最是心软了,他不相信她离京看遍了山河四季之景,路过京城会不来看他。
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一年两年三年,当然,他也会限制裴谨离京。
他不可能将戚妤拱手相让,让两人离京去做一对野鸳鸯,独留他一个人在京城。
“不必等……”
乌时晏拉住戚妤的手,打断道:“尽说胡话。”
乌时晏不允戚妤再说,戚妤欲言又止,手里被塞了碗肉粥。
茶楼里怎么会有粥?
但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戚妤确实有些饿了,在乌时晏沉甸甸的目光下坐下来将粥喝完。
乌时晏摸着戚妤的下巴:“都瘦了。”
这几日他不敢去见戚妤,林七带回来的消息也难解思念,自然先入为主地觉得戚妤消瘦了许多。
戚妤感受着脸颊上有弹性的软肉,很难相信乌时晏的话。
第63章
乌时晏原以为会剑拔弩张, 或者戚妤连见他一面都不愿,可没想到会这么平和。
那他这段时间的忐忑与放任,想想都亏的慌。
乌时晏一错不错地看着戚妤将粥喝完,油然而生出一股满足感。
他贪得无厌舔唇道:“阿妤, 朕伤口疼, 今日还没有上药。”
戚妤心想, 乌时晏的胸口连绷带都没缠上一圈, 显然是对这个伤口不在意, 现在却知道喊疼了。
“药呢?”可偏偏她却最见不得人卖惨。
反正不耽误多少时间, 今日尚早, 即便离京也来得及。
是的,纵使见了乌时晏,戚妤也是打定主意今天离开的。
若是裴谨上值回来,定要又纠缠一夜, 会对她说厨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让人拒绝都不得。
乌时晏没有将药带在身上, 让人进来去找田文善拿药。
他望着戚妤, 隐秘地笑了起来。
戚妤接过药, 将乌时晏带至一侧, 推他坐下,然后才解开他的衣襟, 俯身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并用手指细致地涂抹均匀, 最后才将药瓶放下。
她放的小心, 药瓶并未与桌面发生磕碰,与此同时,室内的气氛也奇异地静谧起来。
戚妤盯着乌时晏的伤口旁兀自出神。
茶楼内即便燃着火炉, 也做不到温暖如春,乌时晏自己不惧寒,伤口旁的肌肤却也微凉。
乌时晏眸色略深,手指缠绕住戚妤垂至身前的秀发。
忽然,一抹暖意如期许般贴了过来。
是戚妤吻在了他伤口旁。
他就知道!乌时晏心中忽地涌起无限骄傲。
心爱之人喜欢他哪里他自然一清二楚。
伤口上尽是药粉,戚妤自如避开了,她一直都很喜欢乌时晏的身材,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乌时晏又让她上药,入目所及,她哪能把持的住。
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稳重的人。
不要拿这些来考验自己人……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许久过后,乌时晏将人揽进怀里,抱怨道:“这几天朕只能亲自上药了。”
虽是抱怨,但翘起的唇角却在诉说着不是那回事。
戚妤不光吻,她还磨了磨牙,用的力道也没轻没重的,自然不好让外人看到。
可即便摸到了明显的牙印,乌时晏却还是觉得轻,若是能重到留下印子就更好了。
戚妤挂在乌时晏的胳膊上,吐了吐舌头,明明是自己先有贼心的,可先败下阵来的也是她。
不继续时乌时晏充满遗憾的眼神现在还在戚妤脑海里晃,甚至连看一眼乌时晏那意犹未尽的样子都觉得羞的慌,现在听到乌时晏这么说,更是控制不住的脸上一红。
今日朝中无事,目送戚妤离开后,乌时晏仍坐在茶楼里,唇角的笑意已经悄然落下,人一走,他便透着浓浓的不开心。
若非愧疚太多,以他的性子,不择手段也要将人留下。
可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乌时晏卑劣地想,戚妤若不姓顾,该有多好?
戚妤出了茶楼,与菱角一同登上马车,马车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在马蹄的哒哒声与街道的喧闹声中,忽然,戚妤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掀开车帘,恰好看见月鹭在催促车夫,月鹭双眼通红,头发也有些潦草,像是刚出远门回来,有急事回裴府禀报。
仔细想想,这几日戚妤确实没在裴府见过月鹭。
但裴府能做主的一个在宫里,一个还在官署。
想到这,戚妤让菱角将月鹭拦下。
月鹭熟悉菱角,即便只有几面之缘,也知道这人是姑娘的亲信,便觉得是姑娘在这里。
月鹭小跑着过来,泪水先盛满了眼眶,见到戚妤便哭道:“姑娘,老爷夫人逝世了!”
“您将奴婢送回赵家,可奴婢刚到,便见满府挂上白布,阖府上下皆缟素,一问才知道是家主与夫人先后逝世,府上的人与姑娘不是一条心的,奴婢回去时,给您报丧的队伍才刚慢悠悠出发,不得已,奴婢只得尽快返京告诉姑娘这件事!”
月鹭几度哽咽,家主和夫人的逝世对她来说不亚于天崩地裂,姑娘没有靠山了,待赵氏其他叔叔上位,哪还会为姑娘打算,不算计姑娘就是好的了。
戚妤耳畔嗡鸣声不断。
即便赵婉仪只寥寥几句提过赵家,可赵氏夫妻在赵婉仪心中的分量绝对不低。
能冒着窝藏朝廷罪眷的风险养育赵婉仪,不敢想赵婉仪见不到赵氏父母最后一面会有多遗憾伤心。
戚妤已经有些感同身受了:“菱角,回茶楼。”
乌时晏没料到戚妤会回来,戚妤也庆幸乌时晏没有离开。
戚妤紧迫的心情稍稍松缓,但声音仍然干涩:“陛下,赵婉仪的父亲母亲去世了。”
她出声恳求:“能让姐姐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乌时晏想说,赵婉仪这个人危险,她很可能之前与宁王世子有联络,放她出宫很不可控。
但见戚妤的模样,听到她唤赵婉仪为姐姐,便知道她的彷徨,于是果断道:“朕带你回宫见她。”
两人匆匆从茶楼出来,登上回宫的马车。
戚妤让菱角去找来了一个遮面的长巾,她系在脑后,旋即望向皇宫的方向。
她时刻谨记着,她现在穿的是赵婉仪的身份,若行事荒唐,有损的是赵婉仪的名声。
进出皇宫,自然在此列。
乌时晏见此却无比心疼,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多想。
虽然戚妤的心现在牵绊在赵婉仪身上,可他才是与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于是便觉得,戚妤是为了防止他背上夺臣妻的骂名,这才遮掩面容进宫。
戚妤在时刻为他考虑……
乌时晏难过道:“阿妤不必为朕委屈你自己。”
戚妤眼中茫然,乌时晏却是爱怜的恨不得将戚妤揉进怀里。
说实话,戚妤原本的计划里是没有去见赵婉仪这一项的,剧情太俗套,却压根不管她多出一个姐姐的复杂心情。
她的指骨握的发白,紧张的呼吸都有点乱了。
因而对乌时晏的话她是真没搞明白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应下。
戚妤递给乌时晏一个安抚的目光,开始悄悄调整呼吸。
茶楼离皇宫很近,只是在去赵婉仪的宫室又花费了些时间。
这个宫室四周都有巡逻的侍卫,有的侍卫还随身携带着弓箭,戚妤想到赵婉仪曾养过鸽子,还送过她一只,便觉出了乌时晏的意图。
不过好在这个地方纵然偏僻,却不简陋,该有的都有。
戚妤是在走廊上看见赵婉仪的,她脸色非常苍白,身若蒲柳,分外虚弱,但神情看着不算差。
戚妤顿了一下,赵婉仪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随即一怔。
四目相对,戚妤死死盯着赵婉仪,赵婉仪也不遑多让,近乎贪婪地看着戚妤。
戚妤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心情奇异,不过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连忙道:“赵家主和赵伯母逝世了。”
空气中死一般安静。
片刻后。
“意料之中。”即便这么说着,赵婉仪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强压不下的哀意。
紧盯着赵婉仪的戚妤瞬间从她眼中察觉出来了,戚妤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赵婉仪的手,冰凉一片。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戚妤的手上传过来,赵婉仪垂首道:“在南巡时我便找机会归了趟家,所以对父亲母亲的身体有大致了解,大夫说他们很难熬过这个冬。”
正因如此,她才这么决绝。
戚妤捏着赵婉仪的手,垂眼问她:“你想回一趟赵家吗?”
赵婉仪没有任何犹豫,在戚妤话音刚落便开口道:“我不想!”
不要戚妤这样为她打算!
她的事牵连到戚妤已经很让她自责了,现在更要为了让她离开而迫使戚妤反过身去求乌时晏,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她很清楚戚妤若要帮她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戚妤想离开皇宫,赵婉仪知道,若没有她这个姐姐,戚妤大可以放心自在,而不是这样回头来找她。
可恨裴谨事先就知道戚妤是她妹妹,却迟迟不说。
若是能瞒一辈子,倒还好……戚妤不必受身份困顿,背上这些恨意,违背自己原本的想法。
赵婉仪知道戚妤跟自己不一样,她长于赵家,宁王世子很早就找过她,她接触的一些人一些事致使十年前惨烈的诛杀时刻萦绕在脑海里,让她夜不能寐,若不报仇,她根本无法归于平静。
而戚妤,流落在乡野,她需要应付温饱,让自己好好活着,幼年的记忆应是在一次次的坎坷中丢失了,不然不会对最初的试探中一无所觉。
所以将她妹妹搅进这些事本就很没有道理。
赵婉仪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好在戚妤平平安安出现在她面前了,而她要找到妹妹,也只是为了让妹妹一辈子衣食无忧,如今四人间乱成一团麻绳她也不会让戚妤去背负什么。
戚妤面露不解,赵婉仪对赵家主与赵夫人的感情是真,可拒绝却也分外果断。
她能分辨出,这都是出自赵婉仪的真心。
她拒绝无外乎考虑到了什么。
即便乌时晏在一旁,戚妤还是要说:“不必担心离不开。”
乌时晏与戚妤一同来后并未离去或是走远,赵婉仪知道她们说的话乌时晏句句听在耳中才会放心,因而也大方道:“我不担心阿妤的承诺,而是我知道自己离京不受看管让这位天子有多隐忧,才更能明白阿妤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不能因为我,而让阿妤受辖制。”
也许表现的不明显,但乌时晏却是个十分小心警惕的人,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能从一次次刺杀中脱身,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刺客。
历史上多少英雄,都败于无名小卒,乌时晏不觉得自己不会潦草收场。
赵婉仪是个隐患,若不能铲除,但也绝不能轻易放虎归山。
不过这些话说的却没错,乌时晏忍不住沉吟起来,若是赵婉仪离开可以让戚妤多在他身边一些时日……
戚妤听出赵婉仪所言是发自肺腑,她有她的坚持,纵使是她也劝不动。
戚妤忍不住有些郁闷与失落。
赵婉仪观察到了,便道:“你替我去吧。”
戚妤讶然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了赵婉仪温柔包容的眸中。
“他们也是你的姑父姑母,不必感到无措。”
另一方面,戚妤本就打算离京,她作为姐姐,自然要推一把才好。
只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赵氏族叔凶悍,戚妤应付不来,可想到戚妤往日的聪颖,赵婉仪更多的是信任与放心。
戚妤犹豫着,可思来想去,竟然觉得这个法子是最好的。
她能顺利离开,赵婉仪又没什么挂念。
赵氏是北方豪族,她大可以去过赵氏后,在返程时离开。
届时山高路远,乌时晏与裴谨就算想找她也是大海捞针。
戚妤点头应下,赵婉仪露出了抹笑意:“阿姐还有些钱,都是留给你的,我们进去说。”
一旁的乌时晏止不住失落,目光尽数落在戚妤身上。
进了屋,戚妤才发现,屋内也是冷冷凄凄,她环顾一圈,发现室内居然连火炉都没有点燃,怪不得让人如坠冰窖。
赵婉仪身边没有宫人,自己又不会用火炉,更不可能开口去要什么东西,便在冬日有些难挨。
戚妤不赞同地看了赵婉仪一眼。
赵婉仪脸上窘迫起来,她一向把这些视为身外之物,又自那天知道戚妤是自己的妹妹,心里异常火热,对戚妤左思右想,又怎么会考虑自己住的怎样。
有至亲和没至亲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赵婉仪心道,曾经她只能亲赖赵父赵母,现在就要多一个戚妤了。
戚妤心道,赵婉仪比自己还不靠谱。
对于想刺杀自己的人,乌时晏自然没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个宫室简陋,却也可遮风挡雨。
戚妤有过野炊的经验,手把手教赵婉仪将火炉烧起来,并烧上热水,又将冬日的厚门帘挂上,查看过赵婉仪身上的厚衣有无破损。
自然而然是没有的,乌时晏犯不着于小事上苛责人。
室内慢慢热了起来,原本得过且过的生活气息瞬间变得积极向上。
戚妤让乌时晏止步外间,她则拉着赵婉仪进了内间。
戚妤脱下了衣裳,赵婉仪即便知道结果,见此心中还是不由一紧。
她伸手抚上戚妤的雪背,盯着那块胎记道:“上次我在山庄看过一次,却是没有见到这块胎记。”
戚妤想起了在山庄见到赵婉仪的那次,原来那次不是意外,紧接着,她蓦地想起前因后果,眼睛不受控制微微睁大,羞赧不已,声音低不可闻:“是因为我喝了一味药,身体过于康健,后来胎记才显出来的。”
“可惜只有一株,你身体不好常去医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只是还未有消息。”
她要离开,自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除了在找到破厄花后一定要交到赵婉仪手上,也藏了些银子在一座宅子中。
说起来,当时她买了两座相邻的宅子,一座给了佩玖,一座自己留了下来。
若是有意外回到这里,戚妤可不想再像最初一样身无分文,只能跟采选美人的公公进宫。
赵婉仪眼中蕴出水雾,只有亲姊妹才会有好东西想着对方,更何况她们一母同胞,长相相仿,虽达不到心意相通,可却都在尽力照拂对方。
戚妤伸出手抹掉赵婉仪的眼泪,宽慰道:“……姐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虽然她夹在乌时晏与赵婉仪之间,但难办的却是他们。
赵婉仪遵从本心抱住了戚妤,能听到戚妤叫她一声姐姐真是太好了。
确切的说,她已经失败了,若非戚妤,她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心底的那股不甘时至今日已经不如从前强烈。
戚妤说悄悄话:“姐姐,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在这里久住的。”
当着赵婉仪的面,她自然不会下乌时晏的脸,强行要求乌时晏放了赵婉仪。
但是私底下竭尽所能的求一求,应当有很大的缓转余地。
况且乌时晏说过,赵婉仪与赵氏由她做主,这说明,乌时晏是期待她开口。
若是只求平安,未免有些浪费了。
戚妤在心里辩驳,她绝不是看在赵婉仪给她的留下的万贯家财上,而是人间自有姐妹情。
这边赵婉仪已经以不说这个了为结束,转而介绍起她给戚妤留下的财产上。
谁能想到,京中最有名的点心铺,也是戚妤最喜欢吃的那家,竟然是赵婉仪经营的铺子。
为了刺杀皇帝,最首要的东西就是钱。
而赵婉仪便在这方面有所涉猎,不过她心心念念自己动手罢了。
戚妤艰难拒绝:“姐姐的东西理应是姐姐的。”
心痛,但她不说。
赵婉仪嗔了她一眼:“尽说胡话。”
及至戚妤与乌时晏离开,气氛都分外和谐。
人一走,宫室似也回到了往日的冷清,赵婉仪摸了摸衣领下的脖子,上面的痕迹犹在,不过即便厌恶乌时晏,她也不会拿这些去离间他与妹妹。
因为无论成功与否,戚妤都会陷入两难。
另一边,戚妤由乌时晏扶住,上了马车。
乌时晏:“我已经命人将车马准备好了,让他们京门外等待,朕现在送你过去。”
一是赵氏夫妻下葬等不得,二是戚妤再回裴府,少不得会碰上裴谨,若裴谨以去给岳父岳母奔丧为由一同跟着,谁都拦不得他。
所以还不如由他全权负责。
戚妤感激地看了乌时晏一眼。
马车行驶起来,戚妤琢磨着如何让乌时晏更网开一面,想着想着,目光不由落在了乌时晏唇上。
绝不是因为她觉得乌时晏此时的唇看着很好亲!而是有情人间的求情总绕不开脸红心跳这一部分。
戚妤是个俗人,而恰好,乌时晏也不遑多让。
第64章
戚妤笑吟吟道:“陛下处处为我着想,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了。”
乌时晏握着戚妤的腰,仔细拿手丈量了着,她腰部宽了一些,虽然这完全是因为冬日衣厚的缘故, 可他却想到了她肚中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
都有孩子了, 还是这样胡闹。
乌时晏在心里有些高兴地暗叹, 面上四平八稳:“明知故问。”
想亲就亲上来吧, 他能拒绝不成?
戚妤心道, 论稳谁能稳得过乌时晏?
明明都很急, 毕竟从皇宫到京门口, 是修的最宽最平稳的路,加上车夫车技娴熟,御用的马车再结实不过,他们到城门口, 只会快不会慢。
这么会儿功夫,她已经隐隐听到了不远处坊市的喧闹声。
时间短暂, 容不得他们耽误。
可乌时晏就是能不动声色, 明明他也很想亲不是吗?
戚妤悄悄磨了磨牙, 拉着乌时晏的衣袖, 忍不住先凑了过去。
偏这时,乌时晏还要来一句:“阿妤这么等不及了?”
戚妤对他有贪恋, 这实在是个好事、幸事。
虽乌时晏话中带着甜蜜,但戚妤还是别扭地生起了气, 心中怏怏地不服气, 正欲拉开距离。
她真看不惯乌时晏这副称心如意的样子。
然而,戚妤并未如愿撒开手,乌时晏早早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手掌搭在她腰上,几乎是在察觉到她的企图的下一瞬,就将她抱坐了自己腿上,抱了个满怀。
戚妤以一个很舒服的平视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闷笑起来:“是朕欢喜你,是朕等不及。”
说着,他就已经啄在了戚妤的唇角。
二人呼吸交融,没一会儿,气息便焦灼起来,马车内的气氛犹如干柴乍燃。
乌时晏眸色渐深,眼底仿佛有一簇火苗嚯地升起。
他捧住戚妤的脸,激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戚妤不服输地开始较劲,眼眸黑亮亮的。
全身的劲儿都使在这上面的两人,鼻梁必不可免的碰到一起,鼻尖微冷的触感让戚妤凭生出一股甜意。
她眼睛弯了一下。
她就说乌时晏的唇很好吻!
乌时晏笑起来,短暂分开时他道:“阿妤是甜的。”
甜滋滋的,让人撂不开手。
戚妤脸庞红润,顾盼生辉,朱唇有了层光泽感,整个人美艳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戚妤,乌时晏真想永远圈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了去。
戚妤赞同道:“陛下也不是苦的。”
两人对上视线,戚妤先红了脸。
乌时晏忍俊不禁:“时间还够再亲一次。”
亲一次后可以留出缓和的时间,让戚妤下马车时不至于让人察觉出异样。
戚妤仰起了脸,这便是同意的意思。
乌时晏轻柔地吻了上去,不同于方才的激烈,这次更细水长流,带着眷恋意味。
戚妤有些讶异,但乌时晏吻技不差,她很快从中得了滋味。
然而,时间还是短了些。
乌时晏克制着放开了戚妤,拿鼻梁蹭了蹭她的鼻尖。
戚妤缓了缓,就这么静静地与乌时晏相伴了一会儿。
马车已经到城门口,停了下来。
乌时晏递出了自己的帕子,戚妤揉进手中,依稀能嗅到属于乌时晏身上的熏香。
她拿帕子碰了碰唇,确保唇上没有水渍。
“陛下,你可以一步步放姐姐自由吗?”戚妤抬眸,眼中蒙了层别样的色彩,让人忍不住垂惜。
乌时晏刮了刮戚妤鼻子,翻来覆去承诺道:“朕从不食言,且之前说过的话全都出自朕本心,阿妤要赵婉仪活着,她非活不可,阿妤要她自由,朕也犯不着困着她。”
“方才在宫内,阿妤若求朕,朕也必然会应下。”
戚妤眼中的情绪褪去,坦然极了:“在姐姐面前不说,是不想让陛下落了下乘。”
她理所应当道:“毕竟我与陛下最为亲密,怎么能在姐姐面前暴露陛下的短处?”
戚妤是真这么想的。
当然,她在裴谨面前也不会说,不然不就给了别人说乌时晏不好理由吗,长此以往,乌时晏的威信必然下降。
自然而然,戚妤也不会给乌时晏说裴谨的坏话,乌时晏若过分了,她反倒还会为裴谨反驳一下乌时晏。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
端水对于她来说好像没那么难,戚妤默默想。
乌时晏抱住了戚妤,真不敢想,若是戚妤全身心放在他身上该有多幸福。
阿妤才不薄情,她只是很认真,很迟钝。
戚妤矮身下了马车,菱角出现在她身边。
菱角道:“夫人,奴婢已经将月鹭送回裴府安置好了,陛下安排了五辆马车,另有二十名侍卫。沿途的路都已熟悉,若是不出意外,三日便可到。”
时间一来一回的耽搁,其实他们怎么赶也赶不上赵家主与家主夫人下葬的时候,回去不过是吊唁一番。
戚妤点头:“办得很好。”
她想过骑马,骑马肯定比坐马车快,但她怀着身孕,最终也只能选马车。
戚妤没有回头看,她怕会忍不住一看再看,于是利索地登上了马车。
车队从京门口出发,一路北上。
一如最初坐马车入京时候那样,戚妤倚在一边,翻看起系统面板,不过现在,她是期待的。
一个已完成的戳印盖在唯一的任务上,戚妤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什么。
任务完成了!
许是察觉到宿主的动作,一阵断断续续的电音响在戚妤的脑海,让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7579,因为将宿主带到这个世界就用干净了能量,以至于陷入睡眠模式,所以对宿主的反馈直到现在才开始受理。”
“您稍等我来查看一番……呃……”
戚妤想起了自己在最初给系统的投诉,久违地找到了当初的那份心境,不过她一点都不心虚就是了。
若是系统不满投诉,那她就要和它好好唠一唠了。
当初将一点都没准备的她带到这个世界,现在她更是将任务圆满完成,怎么看都是她占理。
“关于宿主的投诉……深表歉意,因而主系统会给予宿主五千万元进行补偿……任务完成,系统将带宿主一同返回地球。”
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戚妤耳畔的声音倏地增大:“但是宿主,您没说您怀孕了啊!”
7579惊了,懵了,终于有了活人气儿,赶忙开始回看剧情。
不看不要紧,一看只想掐人中,这不对吧?
这就是不对!
宿主怎么能将男主男配甚至是女主都笑纳了呢?
当然,前两位与宿主是爱情,后者则是亲情。
宿主与女主确实为亲姊妹,这是原书中的暗线,不过直到最后都没被戳破,原书是没有结局的,女主和男主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女主仇视男主,男主更看重自己的命,很难he,而男配则是调节男女主关系的枢纽,人设正直私底下却有手段,因孤寡一生不近女色预计比男女主活的还长,总而言之,为了小世界的和平,他们需要给女主一个放下仇恨的理由。
但因为种种原因,唯一能勾起女主心底那份柔软的亲妹妹其实已经投胎转世了,那便是戚妤,所以它只能绑定戚妤来完成任务。
然而它错估了带人穿越所消耗的能量,匆匆发布下任务,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就进入了休眠模式,后面更是直接进行了升级,因而耽误了快一年。
回望如今的剧情发展,不能说戚妤没完成任务,但与它预料中的这个世界的发展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戚妤微微蹙眉,再脑海里默默回道:“那也没说不能怀啊。”
7579:“……”统子它啊有点死机了。
戚妤的样子像是在出神,菱角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行出了五里地,菱角眼尖的看到了裴大人的身影,一身鹤氅,尽显清俊,立在亭子外。
毫无疑问裴大人是在等什么人,且等了有一会儿了。
“夫人,要见裴大人一面吗?”
戚妤靠近车窗,忽略系统陡然嘈杂的电流声,当即道:“停车。”
7579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原书中游曳在男女主身边谁都不得罪的男配冒那么大的风险也要与戚妤在一起。
但却见到原本冷眉的裴谨发现戚妤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刹那身上产生的巨大变化,犹如冰雪消融。
戚妤快步走到裴谨跟前,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不过不等裴谨回答,戚妤便懊恼起来,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认真交代道:“裴谨,你不要再记得我了,我也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
一直都在顺从戚妤的裴谨这次罕见没有应下。
不过想也是,裴谨低声道:“这个我做不了主。”
他可以绕一大圈只为将戚妤重新留到裴府,但忘掉什么的,他的记忆力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也不想再装傻装失忆。
裴谨往戚妤手里塞了一个块暖玉,戚妤摸着玉的形状,心中有了些猜测,伸出手低头一看,果然见玉上刻着裴谨七成像的小像,应是他自己揽镜自照刻出来的。
戚妤的心脏漏了一拍。
裴谨:“与阿妤的柔软心肠相反,本官很自私,本官不愿你忘了我。”
戚妤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裴谨格外耐心:“傻姑娘,应下来。”
“好。”戚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来这个字的,只知道为了掩饰慌乱她在裴谨左右脸颊各印了一个吻,这才背影略显稳重的离开。
目睹这一切的系统好似明白了什么,戚妤明明是打定主意要拉开距离,最后却稀里糊涂让裴谨又甜了一次。
怪不得他俩能成啊!
菱角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因为裴大人走了两步,将戚妤挡的严严实实,她自也分辨不出二人在做什么。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么也难。
再说了,戚妤不是会放任自己吃亏的人,想到这,菱角不由放下心来。
系统7579已经经历了一轮头脑风暴,最终它告诉戚妤,它可以送戚妤回去,但腹中的孩子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其他世界,随着年龄的增大,只会多病多灾。
戚妤疑惑:“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很顺遂,况且孩子是我生的,不应该随妈吗?”
“但是宿主是在这个世界上怀的,腹中胎儿是这个世界承认的小生命,宿主顺遂,除了宿主自身运道的加持,与您上辈子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息息相关。”
离正式要走还有很长的时间,戚妤不介意慢慢套系统的话,系统必然是有法子的。
她真心实意感到为难:“这个世界的生产条件远不如现代,不说没有产检,如果生产过程中遇到危险怎么办?”
系统没了声音,戚妤却并不着急,也有了些成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