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余宅的第一个夜晚,薛清辉噩梦不断,时而梦见余千里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忽远忽近,时而又梦见自己被人强行喂酒,以至于酩酊大醉天旋地转……
翌日,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清辉悠悠醒转,只觉口渴难耐,头也隐隐作痛,竟真如大醉一场。
信手拨开层层叠叠的纬帐,她张嘴唤了一声:“茯苓”。
紧接着,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
“姑娘,您醒了?”
茯苓赶忙端来蜜水:“姑娘,这是奴婢特意为您准备的,先润润嗓子。”
喝了蜜水,头痛稍稍缓解,清辉犹然扶额苦思。
“昨夜……我是如何到了这榻上?”她抬眸问道:“茯苓,是你扶我回榻上的?”
茯苓咬了咬唇,含含糊糊道:“姑娘昨夜在浴桶里睡着了,想是这几日太过辛苦。”
瞥见她浮肿的眼皮,清辉关切道:“茯苓,你昨夜没睡好么?莫非,是因为照料我的缘故?”
“……嗯。”
看她一脸关切,茯苓只得暂且认下。
昨夜,她离开厢房后,是主子独自在房里照顾了姑娘大半夜,主子四更走时,才吩咐她来此守着。至于她走后二人发生了什么,她便不得而知了……
洗漱完毕,清辉端坐在妆台前,由茯苓帮忙梳头,自己则对镜弄妆。
铜镜之中,清晰显出一张清丽脱俗的美人面,肌肤雪腻,眉眼细长,青丝如瀑,是极标致的长相。
清辉淡扫蛾眉,须臾,又取出一盒唇脂,指尖均匀蘸取后,沿着唇形小心描摹,纤纤玉指抚过略微红肿的唇,自言自语道:“仿佛有些上火了……”
“茯苓待会儿便吩咐伙房为姑娘备些豆蔻熟水,一准下火。”
“茯苓费心了。”
说罢,她的妆容亦完成,对镜一笑,几乎看呆了正拿着篦子为她梳头的茯苓。
茯苓暗忖,无怪主子对姑娘念念不忘,此等神仙姿容,确非寻常美人可比,连同为女子的自己,也不禁对姑娘心生爱慕。
这厢胡思乱想,那厢下手便分不出轻重,挽住一束青丝,随意一扭。
“唔,轻点。”
伴随一声惊叫,清辉捂头痛呼。
眼看镜中的美人脸须臾失去平静,茯苓慌忙停手,讷讷道:“姑娘,我天生手劲奇大,一不小心就……”
“无妨,无妨,且容我缓缓。”
清辉忍痛摆手道。
见姑娘仁厚,茯苓更愧疚了,赶紧凑近了细细查看:果然,方才用力过度,一把扯下了数根青丝。
茯苓正要开口求饶,却见那细长白皙的颈后,竟有一团海棠花瓣大小的绛紫色印记。
是昨夜晕倒时被木桶磕碰的吗?
“姑娘,您脖子后面有……”
“我颈后生来便有一颗小痣。”
茯苓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绛紫印记中间,确有一颗丁香小痣。
白玉无暇的肌肤,绛紫色的印记。
融合在一起,竟隐隐生出让人不适的妖冶之感。
仿佛,仿佛是被人打下烙印一般。
茯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决定稍后按主子吩咐的那样,将此蹊跷事记录下来,以密函呈报主子。
她一面小心梳理发丝,一面轻声道:“姑娘,方才不小心,扯掉了您几根头发……”
“不必挂心,你下回稍稍收些力气便是。”
清辉并不以为意,只随口问道:“小茯苓,你家主子,究竟是做什么行当的?”
此问一出,茯苓默了一瞬:姑娘何来此问?
看出她眼底的谨慎,清辉笑道:“你家主子一贯神神秘秘,我亦有几分好奇。”
也无怪清辉起疑,余千里出手之大方,令人咋舌。
上百两的东珠耳坠,随随便便拿来送人?
宅子也是,说买就买了,还是京畿最顶尖的地段之一:离皇宫不到十丈距离。甫一入府她便发现,这处宅子的匾额是才换上的,也就是说,这宅子才被余千里买下不久。
最令人生疑的,当属余千里掏出来的那张令牌!
清辉自问也有几分见识,即便东珠与宅子可以用银钱来解决,可能在京畿畅通无阻的令牌可不是商贾出身能拿到的。种种迹象表示,这余千里背后,亦有大秘密。
或是官商勾连利益交换?或是不义之财难宣于口?
清辉更倾向于前者。
总之,若是能寻到余千里的错处,岂不是可以反制于他?
到时,这一月之约,她随时可以反悔。
她绝不愿成为被他困于此处的禁脔!
茯苓自然不知晓清辉心头的盘算,她沉默半晌,一脸认真道:“主子家大业大,哪个行当赚钱便做哪个,什么冀州的粮食、甘凉的牛羊、江州的布匹……姑娘若是嫁与我家主子,那可真是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说完,她暗自庆幸:幸亏大师兄早有安排,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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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这余家背景背得滚瓜烂熟,以应付姑娘提问,大师兄真乃神人也。
闻言,清辉笑而不语:差点忘了,这小茯苓可是一等一的忠仆,怎么着都能绕回到‘我家主子样样好’这个话题上。
要想她漏底,还须花点功夫……
二人表面不显,各怀心事。
服侍完梳妆后,趁清辉用早膳,茯苓偷偷溜进耳房,随手捉了一只信鸽,发出了今日的首封密函。
***
早膳后,徐重顾不上小憩片刻,伏案批阅离宫期间堆积的奏折。
他随手捡起兵部尚书左思德紧急呈上的折子,翻看几眼,叹了口气,又扔回了龙案。
昨日才去过裴家以示天恩,今日左思德的折子便呈上来了,说什么边陲战线吃紧,亟须慰劳前线军队。
徐重冷哼一声,钦安二年后,边陲已少有风波,左思德与赵婉儿之父、镇国大将军赵佑乃是姻亲,此番上书,劳军是假,为赵家受冷落鸣不平是真。
朝堂之上,裴、赵二人皆是股肱之臣,这碗水,须得端平。
正在迟疑间,殿内忽然飞入一只鸽子,盘旋一圈,稳稳地落在近处的宫灯之上,鸽子腿上系了一根细小的竹筒。
见状,徐重心头一喜,搁笔起身,取下竹筒,将内里所藏的纸条展开。
纸条上歪七扭八地写满蝇头小字:一、姑娘颈后不知何故,有处新伤,不痛不痒,姑娘尚未知。二、姑娘主动打听余府营生。
阅毕,徐重神情颇为尴尬,随即,面上又浮出隐约笑意。
茯苓啊茯苓,果真是个不谙世事的。
那处绛紫色痕迹,可不是伤……
他缓缓靠在龙椅上,情不自禁地回味昨夜的欢愉,比起两日前鹤首山那个不情不愿的吻,昨夜她似乎热切了许多,若不是后来她困顿至极沉沉睡去,两人说不定,早就重温旧梦……
徐重眸色渐沉:如此一来,昨夜,他怕是回不了宫了……
目光落到龙案上的秘色马蹄杯上,徐重忽而灵光一现,莫不是染上了他口中的酒气,她醉后,才得以放下了平素的端方自傲,与他唇齿交缠至夜深……
徐重顿时懊恼万分:若真如此,当初他便不该拦着她吃酒,如今看来,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默默盘算,月令颈后那处他刻意留下的痕迹,怕是要五六日后,才会慢慢散去。在痕迹消失前,他自会出宫见她,不必急于一时,对她,须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