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水滴声不绝于耳。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鬼压床的四肢僵麻,连带脑袋发昏。眼皮睁开了条缝又闭上,我再次用力抬眼皮。但好像有什么堆在眼皮上,怎么都撑不开。
我想抬手扯开,手指却也抬不起来。我像被施了定身术,除了还有点意识,一动不能动。
植物人大概就是这样。能感知到外界隐约的嘈杂,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还能呼吸,是唯一的存在证明。
我不如植物人。植物人的世界,起码还是真实的。现在的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金泽已经不避开我动用飞行瞬移的妖术,证明此前的推定是正确的。他不是常人。
但如果这些早已是我中了迷幻剂的结果,那金泽到底是什么?
菲尼克斯又是什么?
我是从哪个时间开始陷入了幻境?
此时此刻,是幻境还是现实?
那个打开房门手捧艳红鸡冠花的我,是谁?
“阿泽?你回来啦?我采了花……”她羞涩腼腆,忽然看见我,惊得面色发白。
“雨熙小姐!”金泽闪身过去,扶住吓昏过去的她。
而我的脑袋忽然间像开进了火车,嗡嗡鸣叫。手枪在手里抖个不停。
妖孽,他们都是妖孽,都该死于枪下的妖孽。
或许只要一枪,这个几乎要压垮我神经的幻境就会崩塌。
或许我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知死活——学长还在哭鼻子。
或许更早——我已经死在了那条小巷,灵魂已经被妖物吃掉。
不,不是妖物,是那个劫匪开枪击中了我。生命已到尽头,正接受学长们的脱帽致敬。
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幻想出了浴火重生能烧死一切罪恶的不死鸟。
菲尼克斯,是我弥留之际幻想出来拯救自己的虚无。
我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恐怖杀人医院》里的男主角,就是变成植物人后,脑细胞不受控制地创造出一起起堪比现实的噩梦,最终在梦境里坠楼自杀。
男主角无法分清现实与噩梦,只记得人如果梦见自己坠楼或摔跤就会惊醒。醒来了,就是还活着。
男主角不知自己因为医疗事故成了植物人。健康的大脑,以为自己被关在医院,遭受日日夜夜的非人折磨。为了逃离这地狱级噩梦,他在梦里从医院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噩梦,也结束了自己现实的生命。
或许我也该试一试——对自己开枪,抑或现在翻下阳台……
“啾!啾!”菲尼克斯朝我激烈鸣叫。
我看见手里的枪,缓缓向自己脑袋移动。我似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意识,满脑都是与这荒唐同归于尽。
之前看见的二楼尸体,是不是身体在向大脑传送自己将要死亡的讯息?
冰冷的枪口,贴上了我的太阳穴。
以往看恐怖片里,总也无法理解主角为什么会受幻觉影响。那些都是现实中没有的存在,怎么会信呢?
如果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呢?
为什么会分不清?不要相信任何不切实际的东西。
那是什么?
欲望。一切欲望。
我没有相信。我不想和金泽长命百岁。我也不想嫁给金泽,即使他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我虚与委蛇,只是想救出失踪的女大学生。
可是,现在我却不确定真的有学生失踪了吗?
南城美院女学生失踪,是我被菲尼克斯灼烧入黄泉后醒来,韩毅告知的。
如果菲尼克斯是我幻想出来的,这起失踪案便也是虚构的。因为我不甘被劫匪打死什么都没做,想要做出些贡献。
我不喜欢看影视人物以死明志,那样最容易掉入坏人的陷阱。可此刻,我满脑都想证明自己的世界到底是不是虚幻。
我甚至觉得只有去问问已故的父母,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早死了。
扣动扳机,于我而言,从来没有犹豫过。真铁?雨熙,也指这一点。出警抓捕罪犯,我从来开枪最及时。
毫不犹豫地,击中逃跑的罪犯。学长们开玩笑说:“雨熙,不怕万一是个清白的。”
“如果是清白的,说明我的直觉已经出现问题,该脱去警服了。”
现在直觉告诉我,这个世界不对劲。我却找不出破绽,找不到通往光明的路。
我想要联系韩毅,却在不经意的一瞥,发现院门外停放的SUV不见了。不止我的SUV,我的旅行包和给菲尼克斯买的零食也不在金泽的房间。
唯一还陪着我的,就是这把陪了我三年的手枪。现在,它要陪着我一起去验证这个世界的真伪。
如果是真的,就当我牺牲了。
以我现在犹疑不定的心绪,大抵无法再破案。不如韩毅发现我说好了一星期秘密汇报一次却杳无音讯,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出更好的办法来破案。
如果是假的,那我便是已被什么控制。
植物人也好,妖魔也好,我不再是我,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徒增警队的负担。
手指已扣上扳机,即便是菲尼克斯也来不及冲过来。
一瞬间,砰一声巨响。我睁大眼,定要亲眼看着这个世界崩塌毁灭,抑或与我一同长眠。
与此同时,一声凤啸震响天地。手枪里传来一阵咔哒,而后啪嗒一下,子弹落回了弹夹。
那燃烧自我的烈焰火凤,在我瞪大的瞳孔里,扑向护着另一个我的金泽。就在我以为金泽不死也该重伤,金泽挥出的一只手却也是锋利的凤爪。
两爪相触,爆开滚滚火流,向着阳台冲来。
又一声凤鸣,菲尼克斯扑向我。火炉似的翅膀裹来,我顿感呼吸都着了火。筋脉似瞬间融化,身体不可控地向后倒去。
再有意识,就是睁不开眼的现在。
滴答滴答,水声仍在持续。
菲尼克斯……我在心中呼唤。能要我的命却没要还救过我的菲尼克斯,是我从今往后,除队友之外唯一可以相信的存在。
此刻起,我已新生。不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我都要继续解救那六名女大学生。
真真假假,救出她们都不会有错。
韩毅总说心态决定方向。我们时刻铭记在心。
不久前,我还茫然赴死。现在,我的脑袋清明,直觉重新回来。
水滴在响,却未落脸上。空气中亦没有潮湿感。我想大概窗户关紧的房间外下了大雨。
一定是雨滴沿着屋檐的琉璃瓦,落在某一处的石砖上。这么一想,身体的主动权回来了。
我睁开眼,看清什么在滴水,顷刻间失了呼吸。长长的发丝垂落至胸前的“我”,睁着一双无法聚焦的眼睛看着我。
涣散而扩大的黑色瞳孔,已然尸体的状态。身上的银色绣花旗袍领半身裙,湿哒哒在身上。
饶是见过受害者尸体的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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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尸体,再见仍心脏紧缩要喘不上气。
我在被子里摸索不知去哪的手枪,床边的“我”盯向悄悄起伏的被子,忽然凑近我。
我立马屏住呼吸,以防吸入尸臭脑袋发晕。
“帮我,”她说,失焦的瞳孔渐渐聚焦,与常人无异。“也是帮你自己。”
我咽咽发干的喉咙,挤出一丝声音:“什么意思?”
“我要死了。”
“你,还没有死吗?”
“马上就要死了。我不想再死了。我没有做错。我只是喜欢金泽。是我先遇见的他,为什么我不是他良人?”
“金泽吗?”
她点头,眼泪大颗落下,却不掉我脸上。我不禁神奇,伸出手想要触碰。刚伸出,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却毫无触感。
原来是虚魂。
韩毅说过:“……我不知道有没有阴阳两界。如果有的话,定也互不干涉。我们经常出入血腥之地,沾上不少阴气。如果见到些什么超出常理的,也不要忘记我们是警察。碰见鬼,我们就是鬼警。碰见人,就是人民警察。冤有头债有主,不论鬼还是人,我们能帮都得帮。”
学长们私下问我:“雨熙学妹,咱们队长其实很迷信的吧?”
韩毅基本不带男性警员,因为男儿当自强。作为女性而幸运的我,跟着韩毅办过很多凶案,自是比较了解他的。
我当即摇头:“韩队的意思,是让我们别害怕不正常现象。比如焚化炉的尸体坐起来,不是没死透,而是自然的组织反应。”
韩毅何止不信,估计还会想让“鬼”带去见阎王,问一问地狱那边没警察的吗?我那些牺牲的同事,没被安排一官半职,还让鬼来人间乱窜?
说白了,就是世界都有其运转的规则。当遇到超出常理的事物,切忌用常理推断。找出世界运转规律,才是当务之急。
“我想和金泽私奔,他却不同意,”床边的我哭泣起来,“还将我推给别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时时护着我,疼着我?我病了,为什么都是他照顾我?如果他不爱我,为什么要像个丈夫一样对我好?”
“我可以帮你,”她的眼泪比外头敲击着窗户的倾盆大雨还让人心颤,“你先得告诉我,你怎么认识金泽的?”
“我看着他出生的……没有哪个女子比我先遇到他。”
“你比他大?”看起来一点不像。她长得是我18岁左右的脸,青春稚嫩,“你今年多大了?没在读书吗?”
“18,我马上要出国留学了。我想金泽陪我一起去,他却拒绝,说明天我就是别人的未婚妻了,要注意男女有别。”她坐到床头,哭出声来,几度失声,“他都给我洗过澡,现在却要和我讲男女有别。”
“你才满18,他就给你洗过澡了?”我坐起身,边说边掀被子找手枪。
床上找不见,我趴床底找。女孩湿漉漉的头发,在旁滴滴答答,却不湿床铺和地板。
“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给我洗过了。”
床底也不见,我看看也空空的阳台,坐她旁边说:“你刚说看着他出生的,那你小时候,他不比你更小吗?怎么帮你洗的?”
“他和我们不一样,出生的晚,却比我长得快。一开始我比他大六岁,可是一年后,他就比我大六岁。我八岁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
“还能这样?他不是人吗?”我的心口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