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帝?
皇帝怎么来了?
对了,是他给那个丞相赐的婚,来了也不奇怪。
向晚词平静地想着,仿佛被赐婚嫁给丞相的人不是她。
那声陛下驾到响起后,外面的吹打声就停了,迎亲队伍停在那里,人群也静了下来。
向晚词很高兴,要是这轿子一直停在这里就好了。可惜事情不如她所愿,很快,她就听到了声音,尖细的声音,和那天到她家来传旨的人一样尖细的声音。
“陛下有旨,让迎亲队伍先进门。”
此话一出,外面的议论声又起。
“陛下居然亲至,荀相的面子真够大的。”
“陛下让迎亲队伍先进去,自己在后面,多给新人脸面。”
“哼,皇帝蔫坏,怕荀令不肯自己拜堂,就来盯着他。皇帝亲临,这下装病的荀令没法不出来接驾了,亲自拜堂也跑不了了。”
“要是荀相生龙活虎地出来,他怎么跟陛下交待?”
“荀相说他病了,他就是病了,要什么交待?皇上难道会问这种小事?你第一天到朝堂上来混?指鹿为马没听说过?陛下还说他兄友弟恭,你敢说不是?”
……
向晚词只感觉到轿子又动了,然后又被放下。这一次过了许久,她才听到人声。
“臣拜见陛下。”这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像淡而有味的茶,徐徐漾开,给人一种余韵悠长的感觉,不自觉想一品再品。
“丞相请起,今日是你大婚之日,不必多礼。”这声音如冰似玉,很好听,却又带着锋锐的寒意,没有半点圆融,似乎随时都可以刺破听到这声音的人的耳朵,让人不敢多听,与另外一个声音截然不同。
这应该就是那丞相和皇帝了吧,听起来声音都很年轻。
那丞相多少岁来着?向晚词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不是四五十岁的人,似乎在大官里面算很年轻的。
没想多久,轿帘被掀起,一只手伸了进来,那个淡如茶汤的声音传进来:“请娘子下轿,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教习嬷嬷们教了她很多礼仪,婚礼的流程也让她背熟了,原本的流程里可没有拜见皇帝这一条。按照流程,她是要被人背下轿、背到大门口的。不管是谁来背她,总之不是她自己走出去。
这么自己走出去,到时候礼仪不对了算谁的错,会不会因此刁难她?
向晚词刚想回答,那个如冰似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新娘子还未进门,不必急于拜见朕。今日朕是客,两位新人最重要,先继续婚礼。”
片刻之后,那只手伸进来,把她拉到背上,慢慢背了出去。除了父亲,这是唯一一个背过她的男子,她名义上的未来夫君,见都没见过一面就要嫁的人。
背她之人体格并不太健壮,还算得上是清瘦。然而他背着她走的时候,没有半点勉强吃力的样子,像是背着一团棉花,毫不费力地走着。向晚词虽瘦,却也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女子。能这么轻松地背着她走,这人定然不是文弱书生。
出了花轿,隔着盖头,向晚词也感觉到了无数的目光,落在她和背她之人身上,似乎要把两人洞穿。
眼见新娘子被荀令背出来了,周围人都伸着脖子看,都想看看新娘子到底什么样。尽管大家都知道根本看不到,还是在努力看。
一时间,四周异常安静,向晚词都能清晰地听到背她之人的呼吸。那呼吸不疾不徐,如同他的步伐一样从容不迫,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听到那呼吸声,向晚词就想,他肯定不紧张,那么多人看着,他还走得那么镇定,真是个心态好的人。
萧齐业坐在銮驾上,望着一如既往那样云淡风轻、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荀令,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家伙涵养功夫太深,想令他失态殊为不易。
到了大门口,荀令把向晚词放下来。
一旁的喜娘说:“新娘子该跨火盆了,请新郎牵着新娘跨火盆。”
一只手伸过来,牵住了红绸。向晚词跟着红绸的指引,跨过了火盆。一堆琐碎的礼仪过后,就到了拜堂的流程。
本来这个流程没什么,按照正常的步骤进行就可以了。
荀令亲生父母早已去世,他是被荀员外家收养的,随养父姓。他养父母也已经去世,他就没有任何高堂可以拜了。
向晚词双亲都在,但礼部的人从没打算让她的父母来这里受新人一拜。礼部官员在正堂内设了荀令养父母的牌位,本打算让新人拜牌位。
可是萧齐业来了。要是真有高堂在,拜高堂理所当然。可是没有高堂,只有牌位。放着天子不拜,而去拜牌位,这就于礼不合了。
司礼苻玚临时更改了步骤,请萧齐业去主位就坐。
“天子是君父,高堂不在,自当拜天子。”苻玚如是说。
闻言,萧齐业当即应允。充当荀令的高堂,他可乐意得很。
苻玚的话一出来,所有宾客都去看荀令的脸色。
他身姿挺拔如竹,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婚服,依旧眉疏目淡,风仪清隽,秀出群伦,让人不由自惭形秽。听到苻玚的话,他仍然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见此情状,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是一个想法,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失态?
向晚词看不见周围的情形,她只能从盖头缝隙处看到一只手,一只握着红绸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十分好看。在司礼说出那句话时,她看到那只好看的手稍稍向内紧了紧,然后立刻松开。要不是她刚好在看那里,也不会注意到这转瞬即逝的一幕。
向晚词马上明白,他不愿意拜皇帝。也是,强行给他赐婚的皇帝,他愿意拜才怪了。她也不愿意,可惜由不得她不愿意。
萧齐业走到主位旁,一撩衣袍,坐了下来。他身着华贵的玄袍,姿势甚是优雅。在大庭广众下,皇室该有的举止仪态他一点都不缺,再加上冠绝皇室的出众容貌,一时间把众宾客都衬得黯淡无光。
周围的宾客看了不由暗叹,皇上和荀相果然是天眷国少有的美男子,还有旁边与荀令同为“天眷双璧”的苻玚,他们三个就占尽了京城的风华。可惜苻玚早婚,荀令今日也成婚了,就只剩下皇上,成为京城闺中女子的念想了。
见萧齐业坐下了,苻玚就开始主持最后的拜堂仪式。所有宾客的目光又到了新娘子身上,拜堂的时候人的动作幅度很大,说不定会有机会从盖头缝隙里看到新娘子的容貌。
“一拜天地。”
向晚词和荀令转身面向外面,对天一拜。
“二拜君父。”
向晚词和荀令转身面向萧齐业,对他一拜。
萧齐业脸色甚是和悦,嘴角带笑,看他们对自己拜下去。
“夫妻对拜。”
向晚词和荀令面对面,相对一拜。
三拜过后,宾客们失望了。新娘子行礼时,红盖头一直好好顶在头上,半点缝隙也没给他们找着。
这是教习嬷嬷们连日训练的成果,行礼时举止要优雅得体,发出的声音要轻不可闻,衣物头发首饰要一丝不乱,盖头自然也要盖得稳稳当当,不能让人偷看到。
三拜结束,礼就成了。
萧齐业起身,手一挥,就有人前来摆上早已准备好的空白条幅。条幅的纸是红色的洒金天蚕丝纸,是番国贡品,一张就价值千金。
萧齐业接过笔,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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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字: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那字如龙跃天门,虎卧凤阁,又如高峰坠石,壅水绝流,一写成就赢得了满堂喝彩。这倒不是溜须拍马,萧齐业的字名噪一时,就算是他的敌人看了也只能说声好。
如果不是出身皇室,专心书法一道,他将来在此道上的造诣定然不俗。可惜他出身皇室,书法在他看来只是遣兴娱情的小道,想要做帝王,就不能沉溺此道。
写好条幅后,萧齐业搁笔,拿起条幅递给荀令,说:“朕来得匆忙,未准备什么贺礼,这幅字就送给丞相,权当新婚贺礼。”
听到这话,周围的宾客暗自腹诽。来得匆忙,没准备贺礼。皇上一句话,要什么样的贵重礼物没有?什么都不送,偏偏送这么一幅字,怕是早有预谋,就是想送这个。皇上还真是时时想着要恶心丞相啊。
荀令面色不改,接过条幅,躬身行礼:“谢陛下赏赐。”
行完礼,他施施然站起来,把条幅递给管事,让管事挂到正堂大厅去。
向晚词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按照流程,她现在应该被送到洞房里去了。皇帝忙着写字,司礼就没有喊,周围的宾客也像是忘了她的存在,都顾着看皇帝题字去了。
等管事把条幅挂好后,苻玚才高声道:“送入洞房。”
话音刚落,萧齐业就道:“且慢,既然朕受了新人一拜,给了新郎贺礼,也该给新娘子贺礼。”
他一说完,就有一个宫人捧着一个盒子走到向晚词面前,把盒子放到她手上。
那是用百年柏木做的盒子,上面刻着莲藕、桃枝、蒌蒿等物,柏、莲、蒿、盒,取百年好合之意,里面装的也是有此寓意的物品,是很适宜的新婚贺礼。
向晚词接过盒子,低身一礼,道:“谢陛下赏赐。”
声如碧水萦春山,落花坠清泉,缓缓流入众人的耳中。众人不由眼前一亮,纷纷望向新娘子,就连一直未正眼看过新娘子一眼的荀令也看过去。
正对着新娘子的萧齐业也望向她。
隔着层层嫁衣和红盖头,新娘子的一切都被遮住了,连头发都被盖头遮完了,没人能看到一星半点。只有声音是遮不住的,可惜她行完礼后就站在那里,再未说半个字。
打量片刻后,萧齐业收回目光,虚虚抬了抬手,说:“不必多礼。”
惊艳过后,打听过新娘子底细的宾客都一阵惋惜,收回探寻的目光。如此动人的声音,若容貌未毁,定是位美人,可惜了。
喜娘和嬷嬷们扶着新娘子,向新房走去。众人的反应她们都看在眼中,关于新娘子的各种流言她们都听闻过。新娘子是何模样,她们也很清楚。谁都没有多话,话多的人可活不长久。
婚房被设在荀府内宅的一个独立的院落中,已经被礼部派来的人布置好了。荀府本来没有内宅的,荀令未成亲,府里的护卫和下人全是男人,也就无所谓内宅外宅。
如今的内宅是新划分出来的,所有家具陈设都是礼部的人置办的,新娘子的嫁妆也早就抬到这里放置好了。就连在院落中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是荀府的管事新买来的。这桩婚事不管内情如何,面上该做的还是得装装样子,不能落了把柄。
到了婚房后,向晚词被扶到婚床旁坐下。喜娘和嬷嬷们都退走了,婚房里就只剩她一人了。
她坐回婚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默念别来别来别来。念着念着,不觉睡意沉沉。今日她很早就被拽起来了,折腾了一天,实在困了。不多会儿,她就睡着了。
荀令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靠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的新娘子。荀令站在房门外,敲了敲门框。静夜里,这声音异常清晰,向晚词一下子就醒了,不由坐直身子,保持嬷嬷们教她的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