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忙碌中流逝，转眼已是黄昏。
唐思意独自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落日余晖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秦晏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正在厨房煮面，侧脸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温柔。
她就这么看着，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又点亮。
昨晚她和秦晏到底聊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这么喜欢，又何必闹成这样？”
梁卓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她差点摔了手机。
他递来一杯热美式，在她对面坐下。
唐思意慌忙锁屏，却对上梁卓探究的目光，她指了指了自己，“你是说我在耍性子吗？”
梁卓笑了一下，顿了顿，“还挺有自知之明。阿晏对你很好了，你这么闹还想要什么？”
唐思意很气，站起身，在梁卓身边来回踱步，最终道：“你们所有人——”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硬生生压成颤抖的气音，“所有人都跟我说秦晏对我的好不是唯一的，说我配不上秦晏……”
“就连刘诗雯也在我跟前说，秦晏是在我身上看到她年轻时的影子才对我好的……面对这种质疑，我为什么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和秦晏在一起？我为什么要装作大度地接受这种……这种二手爱情？”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唐思意不相信自己是刘诗雯的影子，可又害怕听到答案。
“影子？”梁卓看她神色如此气愤，皱了下眉头。
他竟不知道刘诗雯还对她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也难怪她要生气那么久。
唐思意不再解释，转头望向窗外。
梁卓眯起眼睛，被她这副模样惹得心烦，正色道：“唐思意，你从来就不是刘诗雯的影子。”
唐思意闻言，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他的话也不能尽信。
她转头直视梁卓，“我要秦晏亲口告诉我！”
梁卓沉默了很久，久到秒针走完了一圈，他缓缓开口：“唐思意，你要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唐思意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她遇见了秦晏，他给过她细水长流的温暖。
所以，她要的爱情就是藏在生活褶皱里的温柔，是争吵后先低头的那个拥抱，是他看向她时眼底不容置疑的笃定……
“唯一。”此刻，她头脑清醒，想也不想地说：“我爱的人，对我的好、对我的爱，只能仅此一份。”
梁卓唇角微扬，眼底却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唐思意要的爱太纯粹了，纯粹到近乎苛求。
她索取的并非仅仅是忠诚，而是情感上的绝对排他——
她渴望的爱，必须毫无保留、毫无杂质地倾注于她一人。
温柔、激情、关怀……所有属于爱的光谱，都必须定向投射于她，容不得半点偏移。
这种近乎垄断的情感诉求，与其说是对爱情的执着，不如说是对自我价值的终极确认——她需要以绝对的占有，来证明自己值得被全然珍视。
可人类的情感从来不是固态的，它流动、变化，甚至偶尔游离。
绝对的唯一性，在现实里近乎神话。
她要的爱，只有秦晏那样的纯爱战士，才能给得起。
唐思意最讨厌梁卓这副高高在上审视旁人的模样，继续道：“梁总，您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吵架、分手后从没想过挽回任何人，是因为……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谁吧。”
梁卓耸了下肩膀，“或许吧。”
她的目光落回窗外，夕阳正在楼宇间缓缓下沉。
“如果秦晏只是把你当做刘诗雯的影子，你会离开吗？”
“会。”
“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感情里掺不得半点沙子。”
“哪怕……你已经爱上他了？”
“对。”她回过头，心里狠狠痛着，“如果他敢这样欺骗我的感情——”
声音突然哽住，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宁愿亲手把这份爱捏碎，也绝不原谅。”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休息区陷入昏暗。
梁卓望着她倔强的侧脸，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今早出门前看到的画面——周清瑶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眉头紧蹙，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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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时，周清瑶已经醒了，浴室里传来电动牙刷的声响。
梁卓瞥了一眼，没说话，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之间常有这样的沉默，明明共处一室，却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打扰。
周清瑶从浴室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的出门装束。
梁卓抬眼看她，见她神色如常，才低声道：“昨晚的事，抱歉。”
“没事。”她语气平淡，像是在汇报工作，“帮你处理这些烂桃花，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可心里却想，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以前他交过多少女朋友，她管不着，但现在……
“如果这段时间还有类似的事……”
“会怎样？”他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周清瑶顿了顿，觉得有些可笑。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爱和谁交往，关她什么事？
“不怎样。”她扯了扯嘴角，“他们只会把我叫进书房，说我没用而已。”
梁卓心头一沉。他们——自然也包括他的父母。
她明明那么优秀，却总被身边的人质疑、否定，就连她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也被轻飘飘的一句“门不当户不对”碾得粉碎。
他就没见过活得这么不自由的人。
梁卓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杯子：“喝掉。”
周清瑶冷着脸走过去，端起杯子一口喝完。
“你倒是干脆，”他嗤笑一声，“连问都不问是什么药？”
她放下杯子，斜睨他一眼：“你泡的时候我看见了，小柴胡而已。”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毒死我？”
梁卓轻哼：“我没那么闲。”
周清瑶不再接话。
和梁卓相处的这些时日，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幼稚的开关，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分寸感总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殆尽。
他们之间仿佛永远停留在小学同桌斗嘴的状态，明明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却总为些鸡毛蒜皮的事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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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唐思意来上海一周了，每天辗转于子公司办事处和客户公司之间，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下了晚班，苏苒拉着她去外滩附近觅食。
吃过饭后，两人在东方明珠塔下的咖啡厅小憩，黄浦江的晚风裹挟着咖啡香轻轻拂过。
唐思意盯了几回手机屏幕，早上给秦晏打的电话至今未回。
他在生气吗？气她那晚提出的冷静期？
那他昨晚打来的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她想不起来，不打算纠结了，问苏苒：“怎么没叫清瑶一起？”
“她倒是想来，”苏苒搅动着杯中的拉花，“梁总带她去见朋友了。”
忽然压低声音：“你没发现梁总对周特助特别不一样？”
唐思意摇头，“怎么说？”
苏苒眼中闪着八卦的光，“周特助那么冷静自持的人，唯独跟梁总说话时会炸毛。上次为了一份报表，两人在会议室吵得好大声。”
她促狭地眨眨眼，“这种专属的脾气，你说是不是很特别？”
唐思意想起昨夜，周清瑶对着烤串抱怨梁卓幼稚的怒意，不禁莞尔：“梁总太花心了。”
“花心？”苏苒的咖啡勺“叮”地撞在杯沿，“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竖起三根手指，“四年三任女友，每段都忠诚，分手也干脆。就梁总这样人帅钱多的人，你知道公司里多少小姑娘往他办公室塞礼物？”
四年三任女友也很多了好吧。
“可可呢？”唐思意突然打断，“她明明……”
“那个心机女……”苏苒注意到唐思意关切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染上一丝无奈。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温声开口：“思意，我知道她对你很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对你好的前提是——你恰好对她有用？”
唐思意眼里晃动着错愕。
苏苒将声音放得更柔，“每次部门季度考核，她的方案里有多少是你的创意？还有客户资料，明明该她整理的部分，你都替她做好了……”
唐思意沉默了半晌，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可可总在deadline前夜“恰好”给她带奶茶，而第二天她的桌面上就会多出一摞需要帮忙看看的文件。
“你以为的投桃报李……在她眼里不过是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苏苒见她不再惊讶，继续道：“她也给我送了很多东西，可她不过是想从我嘴里打听梁总的行程罢了。有次我亲眼看见她在消防通道堵梁总……”
晚风突然变得刺骨。
唐思意攥紧杯柄，原来那些深夜的关怀，都明码标价。
“职场里啊，”苏苒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有些人递来的糖，裹着砒霜呢。”
玻璃杯相撞的脆响，像一记警钟。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这么看来，他对梁卓存在很深的误解。
她突然想起那晚——他衬衫领口蹭上的那抹嫣红，像一滴血，刺进她的眼底。
她甚至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失控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理智。
现在想想，那抹口红印，会不会也只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