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外，闻声赶来的餐厅经理和保安面面相觑。
周临夏看着唐思意挺直的背影，鼻子泛酸。
已至立夏，深圳中午的太阳热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林伊曼去地下车库取车，唐思意和周临夏站在私房菜馆门前的街道上。
夏风卷着周临夏散落的黑长直，她盯着唐思意道：“思意姐，其实没必要闹这么大。”
唐思意正在给秦晏发消息，屏幕的冷光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她头也不抬道：“当你把酒瓶砸下去的那一刻，这件事就注定不能善了。”
唐思意与周临夏相处了两个月有余，渐渐摸透了她的性子。
这姑娘骨子里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就像一只随时会炸毛的小猫，有什么委屈都写在脸上。
明明长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总要是绷着脸说话。
可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方案被否时，眼里的不服气藏都藏不住，会和她吵、和她争。
加班到深夜的间隙，偷偷和家里视频时，那声软软的“妈妈”和撒娇般的“哥”，不经意间就暴露了她的娇气。
她必定是那种在爱里泡大的孩子，才会在这样的深夜，依然笃定地知道电话那头永远有人等着哄她。
可这样的娇气，她从不会带到工作中，挂断视频后，她把手机往桌面一扔，转身又是那个故作老成的职场新人。
“可这个项目三千万。”周临夏愧疚道：“搞砸了，公司会处分你的。”
她没想到冲动行动的后果会给唐思意带来怎么样的麻烦。
她也不想给唐思意添麻烦。
可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秦晏能保得住她吗？
远处传来跑车的轰鸣，唐思意却恍若未闻。
“周临夏——”她收起手机，目光如炬地看着周临夏，“如果我今天选择息事宁人，明天就会有更多像你这样的女孩遭遇同样的事而选择忍气吞声。”
她看向周临夏手腕上被刘明掐出的红痕，“不应该这样。”
周临夏的鼻子酸得难受，别过脸去，嘴唇动了几下才挤出两个字：“……谢谢。”
“你做得对。但下次不要和人硬碰硬，要先保护好自己，报警或者喊人。”
周临夏点了点头，担忧道：“你会没事的吧？”
“公司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开除我，这种公司呆下去也没意思。”
秦晏的短信进来了，她垂下头说：“比起三千万的项目，我更怕半夜惊醒时，想起自己曾经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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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很凉爽，唐思意坐在车里，望着窗外流动的黄花铃木，忽然想起自己刚入行时的往事。
那时她还是个新人，跟着苏雁清去见客户。
酒过三巡，对方借着酒劲将手摸上她的腰。
她吓得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苏雁清看到了，直接抄起红酒瓶砸在桌上，玻璃碎片四溅。
“你他妈手往哪儿放？”她一把拽住那人的领带，抬起一脚，高跟鞋狠狠踹向对方膝盖。
那一脚的力道之重，让他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差点把他的脚踹骨折。
他跪倒在地，苏雁清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垃圾！”
项目黄了。
回公司的路上，唐思意内疚得直掉眼泪。
“你哭什么？”苏雁清点燃细长的薄荷烟，猩红的火光映着她凌厉的侧脸，“该哭的是那个垃圾。”
“可是项目……”
“项目？”苏雁清冷笑，“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项目。”
她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说：“听着，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客户丢了可以再谈，但你的尊严、你的原则——”
“一旦丢了，就很难捡回来了。”
夜风吹散烟圈，女魔头苏雁清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这个社会对女人够苛刻了，婚姻、家庭、事业要兼顾、要平衡……呵呵，真可笑！所以，唐思意，我们更要互相保护，知道吗？”
唐思意错愕地点了点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苏雁清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
苏雁清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记住，你是个好女孩……职场再残酷，也不该让你忘记自己值得被好好珍惜。”
回忆散去，唐思意看着后视镜里周临夏发红的眼尾，突然明白了苏雁清当年的选择。
有些底线，值得用整个职业生涯去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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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思意推开总监办公室的玻璃门时，秦晏和梁卓正站在落地窗前低声交谈。
阳光将两人的轮廓染上了灿金，却掩不住室内凝重的气氛。
“坐。”秦晏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唐思意没有动，手上握着手机。
屏幕上还留着周临夏刚发来的消息：【思意姐，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梁卓转过身，目光淡淡地扫了眼唐思意，走到沙发旁坐下，语气不冷不热：“唐组长，这事儿，你总得给个解释吧？”
“抱歉，我搞砸了。”唐思意直视他的眼睛，“但我不认为我们做错了。”
“唐思意，对错可不是由你一张嘴说了算的！”梁卓被她的话激得气笑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秦晏在一旁，眸光微沉，瞥了梁卓一眼。
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对唐思意说半句重话，他倒好，吼得倒是挺起劲。
“三千万的单子，就这么黄了！”梁卓继续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秦晏长腿一迈，三两步便走到了唐思意身前，恰到好处地为她挡住了梁卓的视线。
唐思意看着秦晏绷紧的后背线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有人挡在前面的感觉，竟是如此安心。
可她并不需要秦晏的庇护。
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她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地看着梁卓：“梁总，您是想让我引咎辞职吗？”
梁卓看着这个敢于与他叫板的属下，冷笑道：“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可我身上还背着五百多万的债务，我不会辞职的。”
梁卓愣了一下，五百万？
对他这种人来说不是什么钱，对秦晏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可对唐思意这种工薪阶层的人来说，得花几年才能赚得到？
“不是……”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气急败坏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房贷！”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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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接着说：“梁总，我查了公司规章制度，你要是因此开除我，是于法无据的。”
办公室突然安静了几秒，梁卓被她的话气得几乎笑出声来：“你……你真是……”
“好了。”秦晏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那个刘明是什么德行，梁总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他走到唐思意身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无所谓道：“客户丢了就丢了，本来也不是什么优质客户。”
梁卓盯着两人看了几秒，目光最终落在唐思意身上：“你真是越来越像苏雁清了，不愧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做事情从不考虑后果！”
唐思意原本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她想起了苏雁清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温柔不是软弱，而是知道在什么时候该亮出自己的爪牙。”
“梁总，你错了。”唐思意突然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秦晏，“我和苏总监最大的不同是——她当年可没我这么好的上司在背后撑腰。”
秦晏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梁卓目光一转，看向秦晏，“把这么大的客户弄丢了，这损失你赔？”
“要是真丢了，我赔。”秦晏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行啊，你愿意给她兜这个底。不过……”梁卓嘴角挂着几分戏谑，轻轻拍了拍西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唐组长，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
唐思意诧异地抬起头：“还要罚我？”
梁卓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唐思意身上：“降职处分，你觉得怎么样？”
降职意味着降薪，唐思意摇了摇头。
梁卓眯起眼睛，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或者……扣你半年奖金？”
这个提议让唐思意更加无法接受。
唐思意气道：“那你还是直接开除我吧。”
本来工资就不算高，再降薪扣奖金，每个月的房贷都成了问题。
万恶的资本家！
他要是敢开除她，她就敢去告！
“哦？”梁卓转头看向秦晏，笑容戏谑，“那某人怕是要高兴得像范进中举一样，乐疯了吧。”
说完，他大笑着走向门口，抛下一句：“停职吧。”
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唐思意气得差点骂出声来。
秦晏轻轻拉住她的胳膊，柔声道：“先休几天假。”
唐思意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十分不爽。
秦晏等她情绪缓和过来了，才开口质问：“你们组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声音不大，但唐思意还是愣住了，紧接着又听见他说：“让三个女的单独去见客户？”
办公室外的创意部瞬间安静下来。
周临夏攥着笔的手指微微发白，黎宸手中的咖啡杯悬在半空，看了成瀚一眼。
唐思意刚想开口解释，却觉得事情已经发生，解释也无济于事。
她现在能做的，是确保这种事情不再发生。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好是这样。”他转过身走向办公桌前，又补了一句，“下次见客户，必须带黎宸一起去！”
“好！”
门外偷听的众人面面相觑，原来秦总监发这么大火，是因为后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