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意回到工位时，林伊曼和周临夏已经围了过来。
“停职。”她神色平静道，目光转向林伊曼，“一组的事情，你帮我盯着点。”
“这也太过分了！”林伊曼愤愤不平。
周临夏攥紧拳头，转身就要往梁卓办公室冲：“我去找他！”
唐思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别冲动。”
“事情因我而起，不该让你担责。”周临夏心里过意不去。
“我是你上司，责任自然在我。”唐思意语气冷静，“还想不想在一组待了？”
周临夏咬了咬唇，最终点头。
“那就回去工作，该做什么做什么，其他的别管。”
周临夏心里不愿，但还是重重地点头。
唐思意利落地收拾好桌面文件，拎起包离开创意部。
刚走到走廊拐角，迎面撞上了肖瑞阳。
他斜倚在墙边，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听说唐组长丢了个三千万的大客户，可真‘厉害’啊。刚才梁总叫我去他办公室了，说让我给你闯的祸善后……这个客户，以后就是我三组了吧。”
唐思意连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往前走：“好狗不挡道。”
肖瑞阳脸色一沉，猛地跨步拦住她：“怎么？秦总监没给你求情？”
唐思意没说话，心里发愁，秦晏给她兜底了，要是这个项目真黄了，他要怎么赔？
肖瑞阳见她愁眉苦脸，嗤笑道：“看来抱大腿也得挑对人，秦总监到底也是给梁总做事的，小小一个总监……”
“肖瑞阳？”唐思意冷笑打断：“舔狗当久了，看谁都是同类？”
“你——！”肖瑞阳怒不可遏，扬起手臂。
唐思意迅速后退两步，却因动作太急，细高跟一崴，整个人向后踉跄——
一双温热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唐思意回头，正对上周清瑶沉静如水的眼眸。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混合香草的味道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周清瑶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抬眸看向监控方向，声音不轻不重：“肖组长，注意形象。”
肖瑞阳脸色铁青，拳头在空中僵持片刻，最终狠狠甩下。
他阴鸷地瞪了唐思意一眼，转身离去时，皮鞋在地面踩出沉闷的声响。
唐思意整理了下衣领，语气真诚道：“谢谢林特助。”
周清瑶轻轻摇头，“发生什么事了？”
“闯祸了，被停职。”唐思意自嘲地勾起嘴角，眼底却藏着不甘。
周清瑶忽然笑了。
不是客套的职场微笑，而是眼角微微弯起的，带着温度的笑：“会好起来的。”
唐思意一怔：“你不好奇我闯了什么祸？”
“我随便打听就能知道。不过秦总监说过，你向来尽职尽责。”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坚定，“有时候公司认为你错了，未必真是你错了。”
欸……唐思意觉得这位传闻中靠关系上位的特助，眼神清澈得不像个职场老手。
“那就当带薪休假了。”唐思意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周清瑶点点头，转身离开。
唐思意望着她挺直的背影，觉得梁卓的这个女友和以往的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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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裁办公室。
梁卓陷进真皮沙发里，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唐思意那双带着怒意和不甘的眼神。
那眼神像一簇灼人的火，烧得他胸口发闷。
三千万的项目而已，黄了就黄了。
可那点见不得光的喜欢……算什么东西？
这些日子，他把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反复碾碎，再混着理智咽下去。
他是存有私心的，可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最先要摁死的，就是自己那点私心。
在桌上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刚咬在唇间，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周清瑶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纤细却笔直。
他抬眸，指尖的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幽蓝火苗，烟丝在空气中燃起猩红。
“为什么停唐思意的职？”她走进来，顺手带上门。
梁卓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烟雾，隔着缭绕的烟气看她：“三千万的单子黄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给点处罚，其他组怎么服？”
“可错不在她。”周清瑶去找了秦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觉得这个处罚对唐思意来说不公平。
她走近几步，继续道：“更何况，你又何必说得那么绝对？这个合作分明还有转圜余地。可你停了她的职，她就什么也做不了。”
“周清瑶！那是秦晏该操心的事！你哪来的权力管这么宽了？”他眯起眼，语气不耐，“唐思意是你什么人？你就这样为了她顶撞我？”
“抱歉，是我僭越了！”周清瑶说完，忽然低咳了两声。
梁卓动作一顿，“感冒了？”
“不是。烟味太呛。”她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眼底,“你不知道二手烟对人的伤害有多大吗？”
梁卓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当然知道。”
他故意又深吸一口，将烟雾缓缓吐向她所在的方向，“所以，门就在你身后。”
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周清瑶没躲，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最终，她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停顿了一秒，背对着他说：“梁总，办公室的绿萝，叶子都黄了。”
梁卓一怔，转头看向桌前那盆花草，它这是吸二手烟吸多了？
再回头时，办公室的门已被轻轻带上，只余一缕若有似无的香草味在空气中飘散。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烦躁地将还剩大半截的香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风灌进来，吹散了满室烟味，却吹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
这股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清晰得不容忽视——全都因为周清瑶。
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他下颌线条绷得更紧。
他不仅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还要和她朝夕相对。
那张永远挂着得体微笑的脸，那双看似温顺实则倔强的眼睛，会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个角落。
而甚至现在，明明人已经离开，空气里却还残留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香草味。
梁卓突然重重地关上窗户，他盯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倒影，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他长这么大，从没像今天这么烦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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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秦晏推开家门时，发现唐思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笔挺的职业装，高跟鞋歪歪斜斜地放在玄关上，秦晏拿起放在鞋架上摆好。
门铃声响起，他取了外卖，走到沙发前把她叫醒。
唐思意迷迷糊糊坐起来，眼神涣散了十几分钟才逐渐聚焦。
秦晏看着她这副模样，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睡乱的头发：“起床气散了吗？”
“我诅咒梁卓……”她心里还有气，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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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声音沙哑，“上厕所永远找不到纸巾。”
秦晏低笑出声，“有我在，你很快就能复职。先吃饭。”
唐思意机械地跟着他走到餐桌前：“现在情况怎么样？”
“棉麻时光那边还在处理。”秦晏摆好饭菜，给她夹了块糖醋排骨，“承诺会给我们交代。”
她盯着碗里的菜出神，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米饭。
“别想太多。”秦晏声音温和，“就算合作真的黄了，也没关系。”
她抬头，对上他镜片后沉稳的目光，“你为什么要答应梁卓你赔？要怎么赔？”
“唐思意，”他放下筷子，答非所问，“有我在，你永远不会失业。”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么笃定的承诺。
“我知道工作对你意味着什么——那是你的底气，你的盔甲。”
唐思意喉头发紧，鼻子泛起一点酸意，他知道，所以他理解她、尊重她提出的分手？
“今天的事后悔吗？”他问。
她摇头，眼神渐渐坚定：“女性在职场上，总要付出双倍努力才能获得同等认可。遇到性骚扰还忍气吞声，只会让职场环境更糟……我不该为了拿下项目选择冷眼旁观。”
秦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起了雁清姐。”唐思意突然觉得胸腔里涌动着太多情绪，就像被摇晃过的汽水瓶，急需一个出口。
秦晏放下筷子，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温柔：“想起她什么了？”
“她骂人时特别凶，”唐思意不自觉地握紧了筷子，嘴角却带着笑，“我被她骂哭过好多次了，可就是这样的她……”
声音停顿了一下，“当年为了替我出头，高跟鞋在那个客户膝盖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差点把人踹骨折……”
“嗯，确实是我姐会做的事。”
唐思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姐？”
他推了推眼镜，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嗯，表姐。”
“从相亲到我们在一起……”唐思意气道：“你们……是不是合伙算计我？”
“没有。”他忽然倾身向前，拉着她放在桌边的手背，“我姐是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一直想给我找个女朋友，可就算没有她安排的那场相亲，我也会来找你。”
“什么？”唐思意听得一头雾水。
“你好像……”他声音低了几分，“真的把我忘了。”
记忆如走马灯闪过——散落的稿件，比赛现场的评委席，比稿时的对手……
唐思意慌乱摇头：“没忘！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一直把你当对手啊！”她指尖轻轻在他脸上点了一下，像是玩笑，又像是某种无意识的试探，“而且你长这样，应该看不上我这样平凡的人吧……”
秦晏低笑一声，“平凡？”
唐思意确实好看，但“好看”在她身上，反倒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就像是一本书，翻过一页，便发现新的惊喜。
她说话时微微扬起的眉梢，提案时眼底闪烁的锋芒……
这些细节，远比她的五官更让人挪不开眼。
而最初让他心动的，从来不是她的脸，而是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天马行空的鬼点子，是她在人群里依然能让人一眼认出的独特。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她怎么会觉得，他会看不上她呢？
“唐思意，你可以再自信一点。”秦晏捏住她乱晃的手指：“我对你……在我27岁那年，就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