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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明松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2019年,10月——


    “这里是我家。”


    承凇将植秋的背包放到玄关,弯下腰,再次抽出那双兔子头拖鞋。


    “你随意就行。”


    再次回到承淞的家,植秋默不作声,好像已接受了她被扫地出门的现实。


    尽管是自己跑出来的,但植秋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毕竟,徐玳没有追出来。


    她拖拉着鞋子,循着承淞手指的方向,走进一间卧室。


    房间陈设简单,像客房的样子,但看得出被精心打扫过,地面一尘不染。


    她关上门,整个身体瘫在床铺,床铺很软,像陷进了棉花里,托住植秋整个身心,连带着她飘飘不定的阴霾心情,也随之一起簌簌坠落,降在柔软的土地上。


    她摸了摸床铺,忽然想起过去,承凇还住在她家的时候,那时他也这样,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洁癖习惯。


    “喝水吗。”


    门忽然开了,植秋下意识一下坐起,她还是不习惯有除了徐玳以外的男人,出现在卧室这种私密的场合里。


    只见承凇靠在门边,两手插兜,胳膊肘抵着门,一副只为了待客,而不得不问的懒怠表情。


    “你下次能不能敲门啊。”


    植秋没好气。


    “我自己的家,我还要敲门?”承淞看她一眼。


    “现在不一样。”植秋说,“我在这个房间了。”


    承淞倒也不恼,慢慢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里还住了个女孩子。”


    这句话好像很熟悉,可植秋早已记不清了,她似乎又重新被承淞的这句话打回原形,蔫蔫说:“那拜托你下次敲门行吗?”


    “如果我记得的话。”


    植秋气不打一次,拿起床上的枕头,作势向承淞扔去。枕头脱手前,承淞先一步关上了门,植秋见状,慢慢放下手,她怀抱着枕头,脸沉在里面,不知何时又感到了脸再次湿润,是泪水打湿了枕面。


    她轻声说。


    “承淞。”


    “谢谢你。”


    植秋打开小夜灯,屋内安静,只能听见雨打玻璃的窸窣声。


    她拉上被子,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这一晚她睡的很沉,却很是疲惫,梦中尽是追逐与嘶喊的画面,以至于第二天起床后浑身筋骨难受。


    她望着周围的一切,好像还没从环境的变换中回过神来。


    她又想流泪了,人怎么会那么轻易舍弃过去呢,可手机界面空空如也,仿佛在提醒她。


    徐玳根本就没有打一个电话,发一条信息过来。


    那些甜蜜翻覆在眼前,植秋的泪意却一点一点消失了,她不禁感到可笑。


    她一直小心维持着这段关系的平衡,力图用乖顺,听话或者其他来让徐玳留下,殊不知她一直以为的心照不宣,不过是徐玳的不以为意。


    想到这里,那这过程中遇到的伤悲难过,早已在失望中磨平了。


    现如今,她已无泪可流。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动静,植秋回过神来,她走出门,只见承淞一身的运动装,正在玄关处换鞋,他自顾自地脱了外套,像没看见植秋一样,一件短T勾勒出身体的轮廓,与影视里模特的身材很像,但又没他们那么刻意。狂风骤雨了一夜后,天色如洗的阳光中,承淞的身体,显得更是青春而活力。


    “早,承淞。”


    承凇头也没抬,径自绕过植秋。


    “今天要干什么?”


    植秋说:“我——我要去上班吧。”


    “上班?”


    承淞终于回了下头,他走到吧台边,端着一杯水,杯子遮住了他半边脸,他一双眼睛在杯沿若有似无的水影里显得有几分讥讽:“你真是美林的劳模员工。”


    “他们是不是得给你发个奖状?”


    植秋说:“我这些年还真没得到过什么所谓的荣誉。”


    她忽然如释重负:“不过现在,我也不在乎了。”


    承淞只不过是随便一说,他没想到植秋会当了真,他沉默着将杯子放下:“你都这样了?还记挂着上班?”


    “我哪样了?”


    植秋声音云淡风轻:“难道我要在你的家里,痛哭流涕我被甩了,和你哭诉我失恋了。”


    “我才不要被你看扁。”


    扪心自问,植秋也不想去上班,去上班就意味着有一定的概率看到徐玳,她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但她对承淞说的话确是真的,要她一个人伤春悲秋,怀念逝去的爱情。


    她做不到。


    承淞把杯子放下,他低着眉,看不清什么表情,植秋好像面对了很长一段空白,寂静的空气摩擦着她的指尖,让她有点坐立难安。


    “走吧。”


    忽然,承淞的声音传来。


    “我送你去。”


    末了,承淞又加了句:“顺路而已,你别多想。”


    承淞捞了车钥匙,转而再次走到玄关处。他的声音冷淡,却一扫先前讥讽,植秋慢慢走到承淞身边,她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气,是很年轻的味道,像青草地下过雨的气息,她忽然感到有点紧张,说:“承淞,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说。”承淞头也没抬。


    “我想,我还是搬出去的好。”


    承淞看过来,是一种怪异的眼神,植秋一时没琢磨透承淞眼神的寓意,便急忙说:“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自己还有一些存款,足够在外面租一套房子。”


    “一直住在你这里,会打扰你的。”


    “而且,我也不想再麻烦你了。”


    承淞看着植秋,此时她正绞着手指,等待着回复,一副手足无措,茫然而局促的样子,她还是印象中的植秋吗,这与他记忆中的植秋不太一样,承淞沉默着,不想去揣测这几年来她经历过什么,毕竟,她也不会说的。


    “快点吧。”


    承淞推开门:“你要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给我。”


    他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植秋急忙跟上,承淞却忽然停下,植秋躲闪不及,一头撞到了承淞后背上,她揉着额头。


    “你干嘛突然停下啊。”


    植秋抱怨着,下一秒怀里就多了一只纸袋,香气扑鼻,她打开来,是一只核桃包,和两只薯饼。


    植秋没想到,承淞还记得她年少喜欢的味道。


    时间过了这么久,她的喜好早已变了许多,人哪里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呢。唯独这核桃包和薯饼,一贯没变。


    她沉默着,带着这一袋香气上了车。在承淞的车上,她小心吃着,时不时看向承淞,因为徐玳不喜欢她在车上吃东西,他厌烦食物的味道和残渣余留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她以为承淞也是。


    “你吃那么小口,是怕我会和你抢吗?”


    一个红灯前,承淞终于分了个眼神过来,植秋对上了承淞的眼睛,却不禁笑了,她开始真正的吃东西,不再像最初一样食不甘味,只僵硬的咀嚼。


    食物的味道熨平了她心头的褶皱,也让她似乎终于找回了年少时一点点肆无忌惮的感觉。


    “承淞,你的公司在哪里?”


    “坤顺路。”


    “坤顺路?”植秋忽然说,“我的公司在青藤街,离着坤顺路有四个路口呢。”


    “这好像不顺路啊。”


    承淞没有说话。


    植秋坐直了身子,她为又耽误到承淞的时间感到抱歉:“你先送我的话,你会不会迟到。”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和我道歉。”


    绿灯亮起,承淞目视前方:“我自己的公司,我还管什么晚不晚。”


    “哦。”


    植秋很少会坐车去公司,徐玳不怎么与她同乘,大多时候,她都一个人乘坐地铁,在人挤人的空隙里讨得一点时间,稍微小憩一会。


    来到美林楼下时,距离上班还有十分钟,她终于不用和往常一样浑身散架一般,植秋下了车,正要与承淞道别。


    “植秋。”


    承淞忽然开了口。


    “怎么了?”


    他看着植秋的眼睛:“如果今天有什么问题。”


    “记得给我打电话。”


    植秋说:“好。”


    “我的电话你有吧。”


    承淞径自说:“号码没有变。”


    “有的。”


    植秋忽然想到了那个夜晚,她生日的那个夜晚,如果不是承淞发来的短信,她几乎快要将他忘记,然而就是一条简单的回复,一声谢谢,也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没来得及与承淞回复。


    她油然生出一股愧疚,在下意识要说出对不起时,她看到承淞不由分说的眼神,很快,便又将这声抱歉咽了下去。


    她只叫他一声:“承淞——”


    他便摇上车窗,掉了头就此离开。


    植秋的头发被风吹起。


    承淞似乎从不屑于她的解释。


    他简直和年少时一模一样。


    就像蹦床里的海绵池,只关注如何化解快速下坠的恐惧,从不问人为何掉进他的领地里。


    植秋躲避着人群,将帽子压下。


    进到电梯时,她先寻了个角落,但还是被人轻易认出。


    同一部门的韦偌凑到植秋的身边,下意识环视她一圈,见她身边空空,好奇地问:“你与徐总没一起来吗?”


    “没有。”植秋只答。


    植秋选择缄默,虽然她与徐玳不怎么同乘,但徐玳的车子只坐过植秋一个女人,美林人多眼杂,一个人看到,所有人似乎便都知道了。


    她植秋,与徐玳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眼下,还是沉默为好。


    “噢——”韦偌若有所思。


    她笑嘻嘻地问:“我看你今天换了辆车。”


    “怎么,是徐总换车了,还是你换了个人?”


    植秋听罢,很是厌烦。


    “你如果能把关心别人的这份心放在工作上。”


    植秋面向韦偌,极近诚恳,她拍了拍韦偌的肩膀,“韦设,相信我,你的成绩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韦偌愣了一下,此时电梯门开,植秋先她一步出了电梯,可好巧不巧,植秋迎面就遇见了徐玳。


    此时秘书正将一本文件递上,徐玳皱着眉,脸上一阵不悦。


    不知是文件内容恼人,还是仍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想到这里,植秋眉头耷下来,一路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顿时像蒙了阴云。


    植秋不再看他,甩头去了办公室,而徐玳在这时恰好抬头,他眼睁睁看着植秋从自己面前走过,却没有分来一个眼神。


    徐玳将文件啪得合上,丢给秘书后,信步跟了过去。


    植秋来到座位边,赌气将包扔下。屏幕还亮着一份方案文书,那是她周末没有完成的工作。


    徐玳忽然走了进来。


    “你跟我出来一下。”


    还是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植秋望着徐玳的后背,本不想起身,但周边已有好几双眼睛投射过来,死死盯住她。


    没办法,植秋只好跟随徐玳的步伐,来到了一个角落,这里少有人来,只有窗外川流的马路,真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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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你的方案做好了吗。”他平着口吻,公事公办的口气。


    植秋抬起头:“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说这个?”


    “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徐总还会关心我这个小小设计师的工作?”


    徐玳一怔,植秋怎么这样说话。


    他分明从她的语气里探到了刺,很细,又尖锐,不容易被察觉,碍于在公司,徐玳只能压低了声音,语气也跟着软下来:“秋儿,气差不多消了吧。”


    植秋不想回应他,索性将脸撇到一旁。


    “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植秋说罢,就要往办公室去,还没走出两步,便一把被徐玳拉了回来。


    “我说。”徐玳声音明显有了怒气,“你到底还要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气多久。”


    植秋仔细看着他,看着这个与自己恋爱了四年的男人。


    为什么她以前从没有发觉,这个男人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他似乎根本不为那天的事感到有所愧疚,今天他的话,倒像是植秋对不起他。


    植秋不禁无奈一笑,她摇了摇头,未置可否。


    徐玳见她这样,还以为植秋又如过去一样原谅了她。


    毕竟,她是很好哄的。


    徐玳说:“好了,别耍小性子,赶紧把方案改改,这次工艺比武大会很重要,别耽误了进度。”


    “徐玳,我不会和你耍小性子了。”


    “因为你不值得。”


    植秋已经将话说得足够清楚,可徐玳仿若就是没听明白一样,抑或者他就要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必须压过植秋。


    徐玳微张了张口,他想说点什么,但走廊的人越聚越多,不停有人路过。


    眼下,显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真是莫名其妙!”


    徐玳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走廊慢慢安静了下来,她望着徐玳离去的背影,转过身,与他背道而驰。


    再次回到办公室,植秋感到心里烦闷,像塞了块棉花,吐不出也咽不下。


    “秋设,要开会了。”


    小维提醒说。


    “好,我一会就去。”


    开会,有什么好开的。坐在会议室里,望着一众坐在上位的男人,植秋转着笔,百无聊赖。


    在美林这些年,自己参与完成的案子这么多,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那都是响当当的成果。可徐玳就是不想给她独当一面的机会。


    植秋知道他不愿自己抛头露面,一是怕人说闲话,二是他本身就不愿女人太过风光。


    她至今只能坐在后面。


    植秋冷笑一声。


    到了任务分解时,徐玳走了进来,他以前从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里,在座的人纷纷起身,只有植秋冷眼旁观,他不介意,只是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静观会议。


    在轮到植秋发言时,徐玳突然打断:“停一下。”


    “植秋,谁让你做亮色系的,还用了这么复杂的方案。”


    徐玳阴沉着脸:“你难道不懂现在流行的风向,黑白灰,简约大方,现代极简,需要我一个个教你吗?”


    植秋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客户要求的,我们需要尊重客户的意见。”


    “而且,客户家本身就是低楼层,如果我们用黑白灰,那采光问题怎么办呢。”


    徐玳摆摆手:“我不需要你有多么好的想法。”


    “你要记得,在我的美林,首要就是推荐这个,这种风格外表简单,增项还多,装修快,工人有经验,再怎么修改,那也大差不差。”


    “你记得,你是来为公司赚钱的,不是来发挥才艺表演的。”


    在场的工作人员鸦雀无声。


    植秋平静下来:“您的意思是,身为设计师,我们完全不需要有设计。”


    “照模子刻就是呗。”


    植秋说:“是吗。”


    “你说的太对了,植设。”


    徐玳拍了拍手,他站起身,好看的脸浸在阳光里,像线条和缓的雕刻作品,徐玳看着植秋,看她没有再继续说话,唇边终于浮起笑意。


    终于,他又一次地驯服了这个姑娘。


    “植设接下来的案子,你们看看谁接。”


    “暂时。”徐玳一手插兜,另一手对着植秋的方向懒一指,“先不用给她新案子。”


    说着,他便要出门,赶赴下一个会议。


    忽然,植秋缓缓起身,她不动声色,拿下了脖子上的铭牌,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或许是我能力有限。”


    徐玳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一度以为是植秋赌气,可植秋语气平淡,哪里有一丝情绪,徐玳不怕她闹,也不怕她哭,她突然这么平静,却让徐玳心里一紧,他心生不好的预感,只觉得应该立刻阻止植秋接下来的话。


    立刻,马上。


    “植秋——”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


    “我还是觉得,我辞职比较稳妥。”


    植秋说完以后,大步走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像工作总结最后的陈述,路过徐玳时,她没有看他,直至走出门去,都没有回头望一眼。


    她就这么离开了?


    徐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小维捅了捅身边的韦偌,一脸担心。


    韦偌幸灾乐祸地捂着半边脸,似笑非笑:“还能怎么了。”


    “植秋的攀高枝计划,彻底失败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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