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的日子十分无趣,每日不是躺在床上看书,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不过有临霄在,沈畔烟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不再如之前那般夜夜噩梦。
冬夜很长,寝殿的烛火会一直燃着,有时,她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唤一声临霄,一道黑色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她床边。
“属下在。”
“临霄!”
“属下在。”
少年沉稳安定的声音落入耳畔,沈畔烟又沉沉陷入梦乡。
只不过这次,她睡得很安心。
慢慢的,沈畔烟不再做那些可怕的噩梦,就连漆黑的夜也不用害怕,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守着自己。
沈畔烟的身体逐渐好转,苍白的脸颊也慢慢有了血色。
林太医为她再次看诊,重新换了一副药方,并叮嘱,“公主现在的身体已经大好,可以下床走走了,有利于她的身体恢复。”
躺在床上的日子并不好受,得知可以下床了以后,沈畔烟十分开心。
只不过,她的身体还是太虚,只被允许在屋内走走。
今年冬雪下得早,外面早已有一场大雪飘飘扬扬的落下,压弯了窗外的枝头,不时便噗噗坠在地上,刺骨寒凉。
沈畔烟坐在床前,捧着热热汤婆子,望着窗外的落雪,怔怔出神。
今年的雪下得好大。
也不知皇家别苑外那座西山上的腊梅开得如何了,是不是也如去年那般,同样傲然绽放?
沈畔烟披着雪白的狐裘,银丝碳烧得整个屋子暖烘烘的,连带着脸颊都升起了些许红晕。
“公主,时间到了。”
林太医走之前,千叮万嘱,万万不可让公主感染风寒,再次生病。
这人的身体就像是军队行仗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公主的身体已经经历了两次,再来一次,气散掉了,那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是以,临霄一直严格控制公主靠窗的时辰。
随着吱呀一声,窗扉被关上一大半,只剩下一条小缝还在。
不能再看雪了......沈畔烟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起身,离开了窗边。
寝殿就这么大,不能出去,再怎么转也很无聊,沈畔烟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临霄身上。
只见他怀抱双手,低垂着脑袋,身体靠着窗,黑色的武袍显得他身体修长而又劲瘦,安安静静的,存在感接近于无。
面具遮挡了他的面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沈畔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好奇。
但她也知,临霄不可能摘下面具让自己瞧见他的真容。
毕竟他真正的主人是父皇,不是自己。
想到这,她心中忽然涌上难过。
如果临霄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如果父皇愿意把临霄送给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父皇并不喜欢自己......沈畔烟攥了攥指节,心底又升起一股闷闷的难过。
沈畔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母不是皇后,而是当年宠冠六宫的淑妃。
她并不知道淑妃是什么样的,但她从旁人嘴里得知过淑妃的模样。
父皇最初来看她时,有时会与她说起自己的母妃,最开始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带着关心与缅怀的,可随着她长大,便变成日渐浓郁的失望,“你和你的母妃真的越来越不像了!”
她曾听宫人们说起过,她的母妃是一个很明媚的女子,她敢爱敢恨,甚至都不是京城中人,而是当年父皇南下时遇到的一个孤女,因与父皇偶然结缘,而后跟着父皇回了京城,入了宫。
父皇给她的称号是淑妃,但她身上可没有和“淑”一字相像的地方。
进宫以后,母妃上树摘果,下荷塘摸莲子的事情可没少做,父皇也不恼,随意她闹,只要不把御花园翻过来就好。
有时,从旁人耳中听到母妃的事迹,她心底便升起一股向往,若是她也能像母妃一样活得那般肆意就好了。
若父皇也能像惯着母妃一样惯着自己就好了。
可她没有,她没有遗传到她的母妃任何优点。
她性子唯唯诺诺,说话也不太讨喜,旁人多说两句,就要掉眼泪,要么就是躲起来,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和她的母妃一模一样,也不怪父皇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失望,直到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沈畔烟指节攥了又攥,闷闷闭上眼睛,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不然心悸又要发了。
她这异样自然被临霄察觉到,他一个快步便是来到了她身边,伸手探她的脉。
暗卫多是做一些见不光的事情,所以什么都要会一点。
临霄的医术算不得精通,只能勉强察觉出她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
“公主。”
临霄锁眉,扶她去床边坐好,正想请林太医过来给她看看,沈畔烟却阻止了他。
“临霄,你别去。”她仰着头,目光几乎是哀求,“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她不想让其他人又知道自己心悸的毛病犯了,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秋霜她们已经因此不喜欢自己了,她不想临霄也因为这样不喜欢自己。
她没事的,以往在宫中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能忍则忍,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临霄不解,但看着公主哀求的目光,脚步还是滞了下来。
她身体确实好些了,只要她不要再乱想,这心悸一会儿就过去了。
临霄探过她的脉,发现确实是在好转后,这才彻底歇了去找林太医的念头。
他想说什么,但看着公主苍白瘦弱的面颊,又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回头再把这件事给林太医说。
这屋子里银丝碳烧得正旺,有些闷热,或许是因为这样,才导致公主心悸复发。
临霄往窗边走去,打算把窗扉的缝隙开得更大一些,让外面泛着凉意的空气进屋。
看着临霄离开的背影,沈畔烟攥了攥手指,这是她紧张时与不知所措时特有的动作。
她身边的人里,只有临霄会听她的话,会关心她,在意她的感受。
她真的好喜欢临霄!
“临霄...”她声音软软的,抬眼看他。
临霄开了窗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你识字吗?”
临霄有些疑惑,“识的。”
沈畔烟起身拿了自己常看的杂记给他,杏眼殷殷,“那你可以读给我听吗?”
她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突兀,可如果再让她自己一人待着,她就会容易乱想,一乱想,就又容易心悸。
她不想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特别是临霄。
见临霄没吭声,沈畔烟有些紧张,“临霄,不可以吗?”
临霄看着手中的杂记,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认识的字一共就那么几个,再多一些,就不认识了。
暗影只会教他最常用的暗号,是以,他也只认识那几个字。
这杂记打开,他看得是一脸茫然,从那密密麻麻的字中,只勉强认出几个,今,明,有,树......
临霄沉默的把书合上,把书还给她,声音第一次听上去有些窘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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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认识这么多字。”
沈畔烟完全没想到他的这个回答,眨了下眼睛,眼底有些讶异。
忽而,她扑哧一笑!
还以为,是临霄不愿意.....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沈畔烟接过杂记,言笑晏晏,“没关系的,临霄,我教你。”
她起身,脚步轻快的往隔间的书房走去,对他招了招手,“临霄,你快跟我来!”
公主要教他识字?
临霄瞳孔微缩。
暗卫是不被允许识太多字的,只需要懂得写暗号的字就好了。
这世上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哪怕暗卫经历过暗卫营的各种训练,身经百战,也难保落在别人手中时不会泄密。
是以,在暗卫营里,每个人负责的任务都各有不同,收集消息的另有其人,他是负责运输与传递消息的暗卫,偶尔贴身保护帝王,只有暗五之上才能识字,而他是暗九。
可现在,公主要教他识字......
临霄神色踌躇,这严重违背了暗卫营定下的规矩。
见临霄站在原地不动,沈畔烟疑惑转身,“临霄,怎么了?”
临霄犹豫很久,还是半跪下身,“还请公主责罚,属下不能识字。”
为什么?
沈畔烟不解。
倏然,她反应过来,临霄是父皇的暗卫,他还要回到父皇身边。
这不能识字的规矩,定是父皇定下的。
沈畔烟伸手想扶他起来,“我不怪你,你快起来。”
临霄起身。
沈畔烟看着临霄,咬了咬唇,心中有些烦闷。
临霄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可以识字。
她一直都很喜欢看书,书里面有很多有趣的故事,那些故事支撑了她在宫里的那些难熬的一日又一日。
难过的时候,她会看书,开心的时候,她也会看书,书籍寄托了她太多的向往,如果不是书,她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那么大,除了高高的宫墙,原来还有富饶的江南水乡,浩浩荡荡的黄河长江......
那些丰富多彩的世界,便是她向往的世界。
临霄不能识字,她是真的觉得很遗憾难过。
可她也不想害了临霄。
沈畔烟沉思片刻.......
突然,她脑海灵光一现,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临霄,我念书给你听?”
临霄没说话。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静谧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停滞了下来。
沈畔烟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棒,既然临霄不能识字,那她就读给他听。
她喜欢的世界,也想分享给临霄。
想到这,沈畔烟眉稍都展开了,眼底浮现笑意,“临霄,你过来,我读给你听。”
她来到窗边,临霄遮掩了半扇窗,混着外面的风雪声,公主清雅柔和的声音落在耳畔。
她让临霄站在自己身后,柔嫩似葱的指尖随着她的声音,轻轻划过一排排竖字。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有心,只需这样,他便可以学会识字。
临霄站在公主身后,目光并没有落在书籍上,而是在公主身上。
他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只是一个暗卫,一柄刀,一个工具,公主为何想要教他识字?
刀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的,在暗卫营中,临霄就是因为性子太狠,有时会有自己的主意,被暗影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是暗九,而是早已成为暗影之下的第一人。
现在,他相比其他暗卫,又多了一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