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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君臣【喝了超多肉芒芒甘露高兴加更……

作者:荼非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围似乎十分嘈杂,她却什么都听不清。


    听觉恢复后的第一声响是鸟鸣,沈知微眼睫颤了颤没睁开,突然很想再睡一觉。


    空气没有熟悉的药苦,这个时候自己不在东宫,殿下应该已经败了。


    还活着吗?


    沈知微向来是个悲观的人。


    胸中钝痛仍在,沈伴读还是睁开了眼,屋内的陈设陌生,她极慢地转动眼珠,看见徐竖伏在床边小憩,眼底一片青黑。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惊动了浅眠的老太医。


    “醒了?”他猛地抬头,见她睁着眼,浑浊的眼睛一亮,随即垂下,“陛下每日寅时来探脉。”


    “嗯…停灵多久?”沈知微眨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脖颈僵硬极了,她往右偏过头,像是久未动作的活尸。


    “当日便下令移棺皇陵,”徐院判叹了口气,“先帝大行,按制停灵四十九日,如今已是新朝。你还没到能起来的时候,别费力气。”


    新朝。


    两个字,尘埃落定。


    她昏睡了远比想象中更久,多年以来的机关算尽,终究是彻底翻了过去。


    话音未落,无需通传,珠帘便被掀起。萧望卿走进来,他一身玄色常服,左脚有些微跛,并未拄拐。


    他身形如孤魂野鬼,走路几乎没声,眉宇间带着疲色,挥手让徐竖退下,室内只余他们二人。


    “感觉如何?”萧望卿声音压得有些低,在床沿坐下。


    “死不了。臣这副残躯,能得善终已是侥幸,不敢劳陛下挂怀。”沈知微扯了扯唇角淡淡应道,试图抽回手,却被他先一步伸手探向她的腕间。


    萧望卿的指尖带着屋外沾染的凉意,落在她跳动的脉搏上,动作生疏却小心。沈知微指尖微蜷,终是没有挣开。


    许久,他才松开手,替她将手臂掖回被中。


    “徐竖说,你脏腑受损太重,根基已毁,”他声音听不出情绪,“需得仔细将养数年,或有弥补之望。”


    “用一场宫变,无数人命,换我这残破之躯多熬几年。陛下,这买卖亏得很。”


    萧望卿沉默片刻,起身上前一步,逼近榻边。


    “朕知道你要什么,”他直直地看着她,看得沈知微心口发慌,“山河清晏,海内承平。你辅佐皇兄时,所求的不就是这些?他能给你的,朕能给得更多,更彻底。”


    “朕许你政由己出,许你革除积弊,许你一个真正河清海晏的江山。这难道不比你昔日蜷缩东宫一隅,饮鸩止渴,替他行那些阴私勾当,更值得你倾尽所学?”


    沈知微长久地沉默着。


    山河清晏,海内承平。


    他不知道,她辅佐萧翎钧,不过是因那份使她续命的交易。她为此呕心沥血,也为此沾染污秽,甚至甘愿饮下毒药,将性命与良知一同典当。


    萧望卿把她想得太好。


    如今,旧主已逝,新帝登基。他以这样一种疯狂的方式,将她从既定的毁灭中剥离出来。


    代价是血染长街,皇权更迭。


    她该斥责他,该痛恨这场以无数人命运为赌注的兵变。


    可心底深处,依旧有一丝可耻的松动。


    她又不是圣人,管他原因是什么,至少自己确实是不用死了。


    “陛下可知,”她有些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嗓子不似每次醒来那般干哑,“政由己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臣若点头,往后史书工笔,但凡有苛政,有骂名。臣便是陛下的挡箭牌,是蛊惑君心的奸佞。”


    萧望卿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朕若惧史笔如刀,便不会走到今日。朕要的是盛世清明,非一人贤名。你若愿担,朕便予你绝对的权柄。你若不愿,朕亦不强求,只求你好好活着,看朕如何实现你昔日所愿。”


    他顿了顿,于床榻前半跪下来:“朕所求,从不是那座龙椅。若这皇位能换沈公子展颜,换你施展抱负,朕现在就可以拟旨,禅位于你。”


    ……


    沈知微不知道该说什么,扶着床板往床角挪了挪。


    禅位。


    他掀起宫变,弑兄夺位,如今竟轻飘飘说出禅位二字。


    疯了,当真是疯了。


    可萧望卿的眼神认真得让她心惊,那里面没有试探,没有算计。他似乎真的认为,只要她想要,只要她觉得那样会更好,这万里江山他便可随手奉上。


    沈知微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这种话,不要再提。臣……担不起,亦不想担。”


    萧望卿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下去,唇线绷紧。


    “但,”沈知微继续说,“若陛下真愿开创清明盛世,许臣革除积弊……臣愿竭尽残力,辅佐陛下。”


    权当是给自己积德,国不可一日无君,她总不可能真的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好。”


    萧望卿眼底那点黯淡顿时消失无踪,生怕她改变主意,连忙开口应下。


    他没有起身,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仰头看她,这个角度让他显得不再像一个刚刚踏着鲜血登基的帝王。


    “朕……”他抿了抿唇,改口,“我明日便拟旨,加你太子太傅衔,参领机要,总揽政事堂。”


    这已不是商议,权柄就这样从他口中轻描淡写地交付。


    沈知微蹙眉:“陛下,此举过于急切。朝局初定,人心未附,如此擢升,恐惹非议。”


    “非议?”萧望卿罕见地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朕杀得尽逆党,便镇得住朝堂。谁有非议,不妨到朕面前来说。”


    他话语中的血腥气一闪而逝,随即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目光重新落在沈知微苍白的脸上,声音放缓:“但沈公子若觉得不妥,便依你。你想任何职位,或无名无分,你只需知道,从今日起,凡你所想,皆可推行。无人能阻,包括朕。”


    这不是一个皇帝该对臣子说的话。沈知微感到一阵无力,她试图坐直些,却被胸腔间的闷痛阻止,只得靠在软枕上,轻轻喘了口气。


    “臣需要知晓眼下朝中情形。”她选择忽略他那些逾越的言辞。


    萧望卿立刻道:“内阁辅臣三人,两人是皇兄旧党,已下诏狱。另一人告老,朕准了。六部尚书空缺其四,侍郎中可擢升者,名单在此,”他竞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卷薄册,放在她榻边,“勋贵中,襄王……上表请罪,自请削爵。”


    沈知微指尖一颤,拿起那名单翻看。


    “陛下如何处置?”


    “夺其禁军统领之职,保留爵位,闭门思过,”萧望卿看着她,“谢明煦…朕将他派去皇陵督修了,暂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处置得比想象中温和。


    沈知微稍稍安心,又问了几个关键人物的动向,萧望卿皆对答如流,显然早已将朝堂脉络梳理清晰,只等她来执棋。


    他甚至提到了几项亟待处理的政务:漕运因宫变短暂停滞,需即刻恢复,以免影响京城粮草;春耕在即,各地农具种子发放需督促;还有边境,他自己的根基所在,需赏罚分明,安抚军心。


    条理清晰,轻重得宜。


    沈知微默默听着,不得不承认,他并非只知兵戈的武夫。或许在北疆的几年,他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孱弱皇子。


    “……很好。”她最终只能给出这两个字。


    萧望卿因她这简单的认可,不自觉地欣喜起来。


    此后,沈知微在徐竖的精心调理下,身体极其缓慢地恢复着。


    不再服用那慢性毒药,她的神思日渐清明,虽然脏腑的损伤和咳疾依旧缠绵,但至少脑中那层混沌的雾障彻底散去。


    萧望卿每日都来,有时带着亟待裁决的奏疏,有时只是静坐看她翻阅卷宗。他从不催促,只在她蹙眉沉思或咳嗽不止时,递上一杯热茶,或命人将地龙烧得更暖些。


    他践行着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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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予她极大的权柄。新政的雏形,官员的任免,甚至军务的调整,他都会先询问她的意见。


    沈知微起初只是试探性地提出几条关于漕运整顿和税制微调的建议,不过数日,便以新帝的名义颁行下去,雷厉风行,无人敢阻。


    朝堂上下很快意识到,这位深居简出的前东宫伴读,在新朝的地位远超想象。非议不是没有,但都被萧望卿以铁腕手段强行压下。


    他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他甚至希望所有功劳都能归于沈知微。


    沈知微也问过徐竖萧望卿这疯病该吃点什么药。


    老院判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视线从沈知微脸上慢悠悠转到窗外,半晌才道:“陛下这病,老夫开过方子,”他收回目光,看她一眼,“药引子不在太医院,在你这儿。”


    沈知微蹙眉,还未开口,外间便传来脚步声。萧望卿今日来得比平日早些,常服下摆沾着未拍净的雪屑,指尖冻得微红,却攥着一支刚折的红梅,蕊瓣上还凝着冰晶。


    他将梅枝插入榻边玉瓶,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这才转向徐竖:“沈公子今日脉象如何?”


    “回陛下,沈大人脏腑虽损,徐徐图之,假以年月,或有康泰之望。”徐竖躬身答得滴水不漏,收拾药箱退下前,却轻轻朝沈知微摇了摇头。


    萧望卿并未留意这些,只凝眸看她:“方才在说什么?”


    “说陛下的疯病,”沈知微笑着垂下眼,翻过一页卷宗,墨迹未干的批注旁已添了几行清隽小字,“老师说药石罔效。”


    他静了片刻,竟低笑出声:“他说得对。”随即自然无比地探手,指腹轻触她搁在案上的腕脉,感受片刻,眉宇微松,“今日比昨日暖和些,手却还凉。”说着便将案角的手炉塞入她掌心,不容推拒。


    沈知微挣了一下,反被他顺势握住指尖。新帝的掌心粗粝带茧,是常年握缰绳与剑柄留下的痕迹,温度却灼热,熨得她冰凉的皮肤微微发烫。


    “陛下,”她试图抽回手,“君臣有别。”


    “别动。”萧望卿握得更紧,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铺展于案。竟是拟好的旨意,加封她为太子太傅、领内阁首辅,总揽朝政。


    “名字空着,”他指向诏书落款处,“要签要印,随你。”


    沈知微盯着那方空白,胸腔闷痛猝然袭来,激得她掩唇低咳。萧望卿一愣,立即撤了诏书,轻拍她背脊。


    “不要便不要,”他抿紧唇,“何必动气。”


    她缓过气,抬眼看他:“陛下可知,此诏一下,史笔如铁,您就是昏聩之君,我就是祸国之臣。”


    “那便做一对昏君奸臣,”萧望卿答得很不要脸,“朕要海晏河清,更要你长命百岁。若二者只能择一,朕选后者。”


    窗外雪落无声,红梅冷香暗渡。


    沈知微垂下眼,极轻地叹出一口气。


    “漕运新章第三条,苛捐杂税当减三成,陛下批了照准?”她问。


    萧望卿一怔,随即颔首:“是。”


    “北疆军饷奏销存疑,陛下朱笔圈了彻查?”


    “是。”


    “前日廷推的江宁知府,陛下驳回了?”


    “此人曾附逆党,不可用。”


    沈知微抬眼,目光清凌凌落在他脸上:“既如此,陛下何必妄自菲薄?您并非昏聩之君,臣亦不愿做祸国之臣。这诏书,”她指尖轻点明黄绢帛,“烧了吧。”


    萧望卿瞳孔微缩,攥着诏书的手指绷紧。


    “但陛下若真愿开创盛世,便许臣以寻常阁臣之身,行应行之事。山河清晏之日,臣自当……”她停顿片刻,终是道,“陪陛下共饮庆功酒。”


    最后三字极轻,却似惊雷落在他耳中。萧望卿猛地抬头,眼底骤亮。


    “好。”他哑声应道,毫不犹豫执起诏书凑近烛火。


    焦灰飘落间,他凝望她:“朕等你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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