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有我的家,也有你的家,待到国都,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燕谨还是没有将事实全盘托出,看见那张启事之后,她并没有去县衙表明身份,自然是为了安全考虑。
在国都中那个前琰王现陛下的身份不明之前,任何暴露身份的行为,都有可能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不告诉乌轻轻也是为了乌轻轻好。
她是前燕国的公主,若新皇只是借了燕诀的身份做幌子,必定留不得前朝血脉;若真是燕诀未死,或是其他情况,到了国都之后再行决断也来得及。
乌轻轻声音闷闷的,哭得厉害以至于有些结巴,“国都?是,是因为,琰王吗?”
“是也不是,”燕谨将他的头抬起来,看着他的眼周皱眉,“不许再哭了,小时候尚未有这么多眼泪要流,怎得现在事事皆要流泪?”
“以前有娘,后来有你,我,我自然不必流泪。”
“难道现在没有我了?”燕谨佯怒,沉下脸看他,“你若说这种话,下次再哭我便不哄了。”
乌轻轻眼睛干涩极了,睫毛濡湿一片,他将燕谨两只手覆在自己脸上,遮盖严实,互相看不见对方的面庞。
“小谨,你答应过娘,答应过我,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的。”
他实在害怕失去燕谨,失去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至亲。
燕谨看不见乌轻轻的神情,但他睫毛不住眨动时扫过掌心的痒意、说话时唇瓣的翕动、湿润的吐气皆被感受到。
“就算我死,也带你一起,可好?”
明明是一句旁人听了胆寒,甚至有些恐怖的话,乌轻轻却像得了天大的便宜。
他狠狠点头:“好!死也带我一起。”
安抚好乌轻轻之后,燕谨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客栈。
没办法,他那双眼睛实在是见不了人。
沿着老旧的木质楼梯下来,站在柜台后边查看账目的女人见她下来,笑容热情:“娘子,可有什么东西要添置?”
燕谨眉目淡漠,只是眼圈略红,叫人看出她前不久的情绪不稳。
“麻烦店家差人送点吃食上去,要清淡些的,若有荠菜更好。”
“好嘞,正好今日一早送来些新摘的荠菜,又鲜又嫩,包成饺子最好。”
“可,麻烦店家了。”
不等女人吩咐,站在柜台旁的小二便机灵地往后厨窜去。
燕谨站在柜台前脚步未动,女人笑眯眯地看她:“娘子不必拘谨,唤我许娘子便是,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许娘子,”燕谨从善如流地唤道,“娘子可知城中到哪可以找着清理宅院之人?还有买马匹的地方。”
许娘子眉眼间有些惊讶,但生意做多了,什么样的要求她都听见过,很快收敛神色,为燕谨指路:“可巧,做这活计的人我刚巧认得几个,咱们城中这些宅院好些都是她们去清理的。您在这等等,我去给您叫过来。”
“不敢劳烦,我自己去便是。”
但许娘子动作麻利极了,不等燕谨多说两句便从柜台后面出来朝外走,她将燕谨欲动的身体摁在原地:“倒不是别的,她们俱在自己家中,不像是在外头开铺子的说找便能找着了,娘子在这等我片刻。”
听了这话,燕谨自然不会再勉强。
她找了一张空闲的桌椅坐下,从后厨回来的小二伶俐地给她上了壶热茶。
刚过午时的饭点,店内没什么人,燕谨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许娘子带着六七个妇人过来。
“娘子,这几人是清理宅院的好手,城中许多人家都是她们前去收拾出来的。”
燕谨先道谢,接着视线转到那些妇人身上。
看着俱在三十岁上下,衣着干练整洁,瞧着很有精神气,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并不因为燕谨看起来年轻便松懈态度。
燕谨并没有草草将人定下来,而是带着她们去院子里转了一圈。
几个妇人在院中四处查看一番,燕谨静静等着,不多时,一个看着是领头人的妇人过来告知燕谨应当如何修缮。
燕谨其实不懂这些,但她冷着脸一语不发,领头的妇人以为她不满意,额间冒汗,说得更细致了些。
“约要一月时间才能清出来么?”
“是,您这院子太大,里外都损得厉害,最少需要一月。”
燕谨沉吟片刻,她没有时间等在这里监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年底,乌家在国都还有先前的镖局店铺与宅院,再不去拿,全要充公。
回到客栈之后,燕谨找到许娘子,与她谈了一笔生意。
“……在国都尚有店铺宅院未取,即日就要启程,再快也得年后归来了,便想着与她们签订契约,劳许娘子做个中人。”
说出自家在国都有铺面宅院,既是家中底蕴的彰显,也是为了震慑——不要以为他们年轻,便可以糊弄了事。
许娘子果然一口应下。
有钱自然要赚。
办好这件事之后,燕谨草草吃了点东西,又去买马匹与药膏。
等到将所有事情都办好,天色已经有些黑沉了。
燕谨手上拎着三四个油纸包上了楼。
推开门时,乌轻轻脑袋趴在窗沿上,盯着外头的街道出神,连她推门的响动都没有注意。
桌上摆着两盘点心,每盘吃了一点,但不多。
燕谨看看自己手中的油纸包,又看乌轻轻呆愣愣的背影。
她抿了抿唇,将东西放下,走到乌轻轻旁边。
“在看什么?”
底下的人吓得浑身一抖,一声惊叫被他险之又险地吞下去。
乌轻轻扭头,眼眶还没有完全消肿,气冲冲地喊她,“小谨!”
“我们出去逛逛?”
一句话轻而易举打消了他在房中等待了一天的怨气与委屈。
他腾得弹起来,拉着燕谨就要往外走。
“别急,先涂点药。”
燕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食指蘸取了乳白色的药膏,轻柔地抹在乌轻轻眼周。
乌轻轻被摁在凳子上,仰脸对着她。
距离近到对方的呼出来的气息都能用脸颊接上,乌轻轻睫毛不停地眨,看着近在咫尺的燕谨,昨夜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漫上来。
“闭眼,抖什么。”
视线被剥夺之后,脸上的触感反而变得更加明显。
燕谨的手并不光滑细腻,她骑马拉弓,习武练剑,手上有不少细小的疤痕印子,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
她的手在最敏感的眼周来回滑动时,除了药膏带来的清凉感,便是一种酥痒的感觉,让乌轻轻情不自禁咬住了下唇。
好奇怪,怎么这么奇怪,这是小谨,他们比这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不知多少了。乌轻轻有些不知所措,脑子迷迷糊糊,他慌乱间拉住了燕谨的衣摆。
燕谨瞥了一眼,没有理会,专心将药膏抹开,等皮肤吸收。
“好了,睁开眼睛。”
乌轻轻随着她的命令睁眼,在失去视线一段时间后,他第一眼看见的是燕谨放大的面庞。
她面带关切,手指还点在他颊上,“好点了么?”
什么好点了?乌轻轻的脑子已经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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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下意识点头,嗯啊了一声,被燕谨牵着手带出房间。
酉时刚刚过半,不少摊贩已经点上了油灯与蜡烛,街上热闹不减,人来人往。
乌轻轻出了客栈之后就恢复过来,满脸兴奋,原本是燕谨拉着他走,后来就成了他拉着燕谨走。
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景象了,他兴奋但又有些微的紧张,时不时回头去看燕谨,手上也拉得紧紧的,仿佛燕谨就是他在人群中行走的底气。
“你有没有吃东西?”乌轻轻拉着她往一个糖葫芦摊子走过去,“我要吃这个!小时候娘总给我买的。”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快走两步跑过去,对着小贩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我要两串。”
“一串就行,我不饿。”
“给钱,”乌轻轻动作很快地接过来,“我自己吃两串,你要吃再买。”
燕谨:……
掏钱结账,乌轻轻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没法牵着她了,理直气壮地喊她拿着一串,自己吭哧吭哧吃起来,眼神又落在一旁围拢的人群中。
他的个子不算矮,但想要看到里三圈外三圈的中心,还是相当吃力。
燕谨叹口气,走在他前头,强硬地挤出一条缝让两人走到内圈去。
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在人群中间的地面上踩着铁圈,一摇一晃地朝前摆动,时不时变换动作。
“哇!!”乌轻轻双眼发亮,雀跃地握着燕谨的手,“猴戏!猴戏!我小时候见过!”
人群惊叹不已,一个满面笑容的中年男子手里举着一个托盘,顺着人群走动。
乌轻轻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等到男人走到他们俩面前时,托盘上零零散散放着几个铜板。
燕谨也放了一个铜板上去,得了男人一连串的吉祥话。
看了小半刻钟,那小猴换了不少招式,把乌轻轻唬得惊叫连连,但也不耽误他吃,两根糖葫芦眨眼间就下肚了。
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燕谨抚额,将人拽出来,“好了,再去吃点别的东西垫垫,免得晚上肚子里泛酸水。”
“真厉害,太精彩了,”乌轻轻双眼放光,走远了都还在说猴戏,“云城真热闹,我们以后还要来看!”
燕谨随意选了个做汤饼的摊子,拉着乌轻轻坐下。
“等到国都,那里更热闹,除夕会放烟火。”
“哇,真的吗?我还未见过烟火!”
“嗯,你小时候住在国都时必定见过,只是忘了。”
国都除夕放烟火的传统已经延续几十年了,燕谨记忆中的烟火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仍有个印象在,记着很漂亮。
乌轻轻满怀期待,对去国都这件事的抗拒减弱了不少,一心想着燕谨口中的烟火。
他们一直逛到了宵禁前,乌轻轻一路吃了不少东西,还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直到回到客栈,他都情绪激昂,念叨个不停。
燕谨一边“嗯”、“是”、“没错”、“确实”的回应他,一边收拾行囊。
乌轻轻一兴奋就话多,鉴于之前在山中时只有他们两人与一匹马,燕谨对这种情况适应良好。
“好了,今日早些休息,明天便要出发了。”
从云城到国都,以他们的行进速度,若是不想太赶,需得尽早出发。
晚上睡觉的时候,乌轻轻又有些奇奇怪怪的,燕谨劳累一天,没有心情再去琢磨,一躺下就睡着了。
留乌轻轻在深夜里偷偷挪过来,手臂贴着她,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热意才红着脸睡过去。
次日,他们再次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