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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国都

作者:遥飞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次路上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到他们的身心健康,燕谨买了一辆马车。


    不算太大,两个人躺在里面都伸不直腿,但好歹有个活动的空间了。


    他们白天行进,晚上休息,两个人轮着赶车,比起骑马要舒服不少。


    往前数六年都闷在山里,乌轻轻对这趟旅程怀揣了些隐秘的兴奋,从没见过的草木都能让他乐半天。


    走了十日后。


    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这地方也不知是哪里,往前往后看皆是平原,刚好容得下两马并行的黄土路上尘土飞扬,将赶车的人糊的灰头土脸,鼻腔皆是泥腥味。


    他们在沿途的一个茶棚歇息了片刻,继续上路。


    燕谨在前头赶车,她脸上罩着一块深蓝色的布巾,只露出发丝与两只眼睛,袖口与裤腿处皆用布缠近,避免风沙刮进去。


    乌轻轻趴在车厢的窗沿上闭着眼睛感受舒爽清凉的秋风,一脸惬意。飞云哒哒地走在窗户旁边,长长的鬃毛垂下来被风吹得一摇一晃。


    “小谨,小谨,”突然想起什么来,他将头伸出车窗,歪着身子去喊前面驾车的人。


    燕谨的声音被风吹散,传过来时有些模糊,“什么事?”


    “我刚刚想起来,你不是说会将飞云留在云城吗?怎么又带上它了。”


    他边说边伸手去摸飞云的头,半个身子悬空。


    燕谨回头时恰好看见这一幕,拧眉让他坐好。


    “你若无聊,便到前面来替我驾车。”


    拉车的马是跟着车一起新买的,燕谨给它取名叫跃风,是一匹只有四岁的白马。


    乌轻轻嘿嘿一笑,窜到车辕上跟燕谨挤在一起,“你驾车,我陪着你。”


    本来就粘人的人,近些时日更是无时不刻想跟燕谨挨在一起。


    “不许捣乱,是不是无聊了?茶棚的老板说前面不远就是南城,晚上我带你去城中逛逛。”


    他手上将头靠在燕谨肩上,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干嘛说得好像是为了让我玩才去南城的,明明就是为了置办物资。”


    燕谨把他的脑袋推起来摆正,“那你要不要去逛?”


    “当然要去了!”乌轻轻悻悻坐好,余光去看燕谨的侧颜。


    她罩得严实,因为坐在车辕上迎面对着风,眼睛微微眯着防止风沙吹进来,看起来像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怎么看得眼睛都转不动了,乌轻轻咽了咽口水,从余光打量变成侧头光明正大的炯炯注视。


    燕谨任他看,专心驾车。


    乌轻轻又有些不高兴。他自己驾车时端端正正,什么花招也没有,但旁边坐着燕谨,就好像非要做点什么才算圆满似的。


    他舔了舔唇,试探性地伸手去戳跃风的马屁,果不其然,手伸到半路就被燕谨一把抓住。


    “又要闹什么?”


    乌轻轻指尖颤动一瞬,感受着她的掌中的温度,像是忘了抽手,一脸无辜地看着燕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何又带上飞云了。”


    “将飞云留在云城,你舍得吗?”


    乌轻轻一愣,他看看燕谨,又看看飞云,嗫嚅道:“自然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所以带上它。”


    燕谨目视前方,自然地将乌轻轻作乱的手放回在他膝上,原本捏着他的手收回继续握着缰绳。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乌轻轻不太满意,哼了一声又爬回去了。


    燕谨:……


    真是越大越难管了,比小时候脾气还大。她暗自摇头,心中无奈,怀疑乌轻轻是不是也到了曾经燕诀脾气古怪又不爱说话的那个时期?


    一时好一时坏的,最近这些时日,更是毫无规律。


    燕谨不是次次都去哄他,乌轻轻也不是真的生气,等到他自己玩累了,说不得连自己方才为什么闹那一出都不记得了。


    剩下的路程一路无话,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壮阔的城池出现在道路尽头。


    南城到了。


    南城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城市,比上不足,但较之云城要繁华许多。


    当地的特色是驴肉手擀面——茶棚的老板极力推荐,让他们到了南城一定要去吃。


    燕谨对吃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倒是乌轻轻认认真真记下来,连茶棚老板说到哪个摊子最正宗都一一记住。


    到了城门口,燕谨喊乌轻轻出来,要下车进城了。


    喊了几声都不见他应,燕谨以为他还在闹脾气,心中有些不快,将车赶到一边,转身掀开帘子。


    一看便没了言语。


    乌轻轻四仰八叉地倒在车厢里面睡着了,两条长腿无处安放,架在了车壁上,脸颊红润,睡得正香。


    真是没心没肺。


    燕谨眯起眼,悄声靠近过去,捏住了乌轻轻的鼻子。


    乌轻轻睡得很香,他已经习惯了马车的摇晃,甚至觉得比睡在客栈的床上还要舒服些,每次都摇着摇着陷入黑沉梦乡。


    正美梦间,他突然感觉自己胸口憋了一股气吐不出去,越憋越难受,好不容易想起还有嘴,张嘴又被捂住。


    他气得一下就醒了,睁眼一看,燕谨正趴在他头顶上,一只手捏着他的鼻子,一只手盖着他的嘴。


    见他醒了,燕谨勾起一抹笑,十分利索地松开手退回到车辕上。


    “小谨!”乌轻轻气得大喊。


    “下来,我们得进城了。”


    一直到客栈,乌轻轻都是那副样子——双手抱臂,眉头紧皱,跟燕谨中间隔开一个人的距离。


    哪怕城门口人多的时候,他也坚决不挨着燕谨,势要保持距离。


    燕谨不哄他,也不看他,只在他气得连路都不看了将撞到路人时才拉一把,很快又放开,任由他自己接着生气。


    放好行李之后,燕谨带着乌轻轻去茶棚老板推荐的那家驴肉手擀面摊子吃饭。


    气呼呼的人一路上都在偷偷看她,只要发现燕谨要转头就立马转回去,仰着脑袋装作看天。


    她怎么还不来哄我?乌轻轻困惑不已,搁在以前,她早就来哄自己了。


    我这么好哄,她随便说点什么我就不生气了,她为什么还不说?


    乌轻轻越想越不对,甚至咂摸出一点关于“她不来哄我是不是已经发现我对她心怀不轨了”的意思。


    气氛安静得很诡异,两人沉默地走到茶棚老板推荐的那个摊子。


    这个摊子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没有间像样的店面,临街放了几套桌椅,这个时辰还未到饭点,人已经不少。


    点好吃食后他们找了个僻静地方落座,老板将热腾腾的面端上来。


    闻着很香,尝了一口味道也很好,但是乌轻轻就是不太有胃口。


    他拨弄着碗中的面条,丝丝缕缕的热气飘上来,遮盖住略显失落的眉眼,叫对面的人看不太真切。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他犹犹豫豫地问燕谨。


    燕谨心中在想事,方才在南城的城门处,她又一次看见了那张寻人启事,脑中思绪杂乱,没有太注意乌轻轻。


    “在想事,好吃么?”


    “好吃……你在想什么事情?”


    燕谨动作一顿,透过氤氲的雾气去看乌轻轻,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在想该添些什么东西罢了。”


    已经相处了十一年的人,哪怕再眉目冷淡面无表情,乌轻轻也可以看出来她在撒谎。


    他眨了眨眼,故作自然道:“等会再想,现在你要和我聊天。”


    乌轻轻豪气地哧溜了一大口面条掩饰自己的情绪,转眼就被烫到从凳子上弹起来。


    燕谨的注意力被如愿转移到他身上。


    吃完面,时间还早,两人边逛边买添置物资。


    他们在前几天经过一些城镇时,因为急着赶路,未曾进去停留,南城是他们进来的第一个城池。


    这里风貌与云城大不相同。


    云城人的服饰俱以长袍为主,窄袖束身,面料也偏厚实板正,瞧着十分耐穿;南城人以短衣为主,宽袖透气,样式也更多时髦。


    燕谨置办的几身新衣服到南城又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只是两人都没太放在心上,也不介意别人似有若无的打量视线。


    他们逛到宵禁才回客栈,燕谨似不经意间去南城的府衙附近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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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果然也发现了那张启事。


    她心事重重,一晚上都有些不在状态。


    在客栈洗漱后两人照常休息,燕谨如往常一般很快睡着,乌轻轻却睁着眼看了半宿的床帐。


    整个人板正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敢挪动一下。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已经没印象了,第二天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被燕谨喊醒的时候脑子都是晕的。


    燕谨在他眼睛下方点了两下,语气不善:“昨晚干什么了?”


    躺着的人下意识回:“什么也没干,我都忍住没有挨着你了……”


    话没说完,乌轻轻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蹭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屏风后头洗漱。


    燕谨还保持着手伸出去的姿势,屏风后被人故意制造的噪音传入耳中,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


    剩下的路程中他们进了两次城,燕谨在每一处城门与府衙门口都看见了那张启事。


    她的面色愈发冷凝,既希望那真的是长姐发出的,又害怕只是勾引她上套的陷阱。


    离国都愈近,那种惶惶的感觉愈深切。


    距除夕还剩一个月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国都的城门。


    燕谨对这道城门说不上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


    她眼底难掩复杂,千思万虑许久,到了地方,还是近乡情怯。


    许是年底的缘故,排队入城队伍蜿蜒出去一里有余,他们老老实实排在后边等着入城。


    两人心中都有些紧张忐忑,心下难安。


    飞云被燕谨拽过来跟跃风一起拉车,它单独一匹马,不载人也不驼物,有些怪异——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时候有别于他人的怪异。


    排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轮到了燕谨与乌轻轻。


    国都的守城兵士面色极为严肃,对着他们的马车和包袱检查得很仔细,户籍文书也是看了又看,还突击问了几个问题。


    两人这些日子进过数次城,并未惊慌,从容应对。


    兵士确认无误之后便将文书还回去,示意他们进城。


    燕谨抓紧问了一句:“官爷,请问国都中认领先前家中宅院的地方在哪?”


    “进去这条道直走到底右转,第三个口子往里第五间院子,营缮清吏司。”


    谢过之后,两人上了马车,跨过长长的城洞,来到了十几年前,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


    这是燕谨阔别了十一年的地方,是她的家,是她至亲的埋骨之地。


    这里也是乌轻轻曾经的家,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失去了他的亲人。


    旧燕归巢,竟有些惘然不知归处了。


    国都很大,很繁华。


    一条可容八马并行的青石板路从城门处延绵至最深处的宫墙底下,街道上人烟稠密,车水马龙,他们这辆小小的马车淹没在其中毫不起眼。


    由这条主路,分支出去许多巷弄,繁华商铺、市集摊贩、酒楼茶摊一应俱全。商贩的吆喝声中裹满了生活的潮热气,孩童捧着糕点笑闹,连墙角晒太阳的狗都悠哉不愿挪窝。


    美好到甚至有些不真实。


    她心中突兀滑过一个念头:不论琰王是不是燕诀,都是一个好皇帝。


    不论是偏远的小城云城、还是规模不大的南城、以及权力中心的国都,没有人再受战乱之苦,甚至很好地从那十年中走出来。


    燕谨架着马朝兵士口中的营缮清吏司去,眼神有些空茫。


    乌轻轻坐在车辕上紧贴着她,大半个身体都靠在她身上。


    “小谨……国都真热闹啊……”


    他眼睛转个不停,看得眼花缭乱。说不清心底的不安从何而来,只能从燕谨身上汲取一点暖意。


    燕谨呼出一口气,握住乌轻轻冰凉的手指,点头。


    说来很奇怪,国都对于他们俩来说,应该都有些不一样的意义。


    这是他们出生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世界的地方。


    但此刻能够让他们在这儿获得短暂安心的,还是只有从青山一起走出来的彼此。


    他们紧靠在一起,正如过去的无数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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