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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一次杀人

作者:知树小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春荷掐在孟宁腿侧,像是要提醒她什么,神色惶然的望着她,举着酒杯的手还悬在半空。


    孟宁忍下想要拔刀的冲动,噙着笑接过酒杯,指腹在她手背轻拍两下,力道像羽毛似的,带着点抚慰的意味。


    她迎着陈海审视的目光,以袖遮面,仰头一饮而尽。


    春荷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悄悄将被酒液打湿的裙摆往身下拢了拢。


    “这位娘子,莫不是那日空口白牙诬陷我的那位?”孟宁忽然倾身,指尖挑起春荷的下巴,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目光冷然。


    “公子就别再打趣了。”陈海适时开口,笑道,“这不懂事的罪奴,我已私下罚过,断不会再让她说出半句有损公子清誉的话。”


    见孟宁饮了酒,陈海指尖叩了叩桌面,语气淡淡:“这做人啊,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公子说,是也不是?”


    孟宁心下冷笑,面上却配合地绽开笑意,看似用力甩开春荷的下巴,顺势抽回被压住的衣角,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还是陈坊主明事理。”


    二人试探似的吃了几口,陈海忽的长叹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搁在筷架上。


    “此情此景,倒让陈某想起一位故人。”他端起酒杯,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声音低了几分,“只可惜啊,他早已不在人世。说起来真是想念得紧。”


    孟宁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不动声色的停下动作抬眼望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哦?不知是哪位人物,能让坊主如此挂怀?”


    “孟公子没准也认识。”陈海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慢悠悠添道,“正巧,公子的姓与他相同,也是孟家的。孟长忠,孟家二老爷。”


    “吧嗒。”


    竹筷坠在青玉碟上,发出清脆的一响。孟宁浑身一僵,指尖还维持着握筷的姿势,瞳孔微缩,直到那声响撞入耳膜,才像从水里猛地呛了口气醒过神。


    “……是很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陈海却似没察觉她的异样,抿着唇摇头,语气里裹着刻意的惋惜:“前几日才听闻,他归乡途中没了性命,只留一妻一儿一女相依为命,真是命运多舛。”


    话音刚落,他忽然抬眼,目光直刺向孟宁:“说起来,孟公子这眉眼,倒与那孟家小姐,生得很是相似啊。”


    说着,他拿起桌边锦帕,在唇上细细擦过。


    孟宁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右手猛地按住腰间剑柄。软剑“噌”地抽出半寸,寒光乍现,可手腕却突然一阵酸麻,力气像被突然抽干了般,那剑没握稳,“哐当”一声坠在地上。


    她心一沉,看向身边的春荷,发现她早已撑不住趴俯在地上,见她看过来张大嘴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后指指自己的鼻子。


    孟宁这才闻见混在饭菜味道里微弱的香味,和她在听风雅间里觉得呛鼻的味道一样,只是如今被遮去了一部分,反而让她中了招。


    “......是香。”


    陈海见她这么快就猜了出来,赞许鼓掌道:“孟小姐果然聪明,不只是香,加上那杯你故意没喝倒在地上的酒所散发的气味,才有让人四肢无力的作用。”


    他站起身,抻了抻衣摆上,缓步朝她走过来。


    孟宁挣扎着俯身去够脚边的剑,却被陈海一脚踢到一边,紧接着踹开孟宁身下坐着的椅子,看她翻倒在地。


    陈海蹲下身子,扯下孟宁腰间系着的玉佩,捏着它对着光细细打量。


    “多亏了孟小姐,亲手把它送到我手中。”他满意的站起身,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孟宁只觉得自己头越来越沉,撑着地的手也麻木的失去力气。


    她狠狠咬了下下唇,试图让痛感刺破混沌,勉强拽回一丝清明。正想闭眼缓神,鼻尖忽然撞进一片凉意,连带着嘴唇也被什么东西轻轻覆住。


    周遭那些混杂着香料与酒气的浊气被骤然隔绝,只剩下一股清冽如雪山融水的气息,冷得让她浑身一颤。


    她猛地睁开眼,撞进一双冰潭似的眸子。晏枕风面如凝霜,覆在她口鼻上的手同他的神色一般,没有半分温度。


    他竟在白日里现了形。


    陈海在原位坐定,大概是觉得此番行事太过顺遂,脸上泛着志得意满的笑:“你父亲倒比你聪明几分,知道有人追杀,早早便躲了出去,害得我这任务耽搁了这许多时日。”


    口鼻被掩住后,孟宁只觉那股麻痹感正从四肢百骸缓缓退去,方才完全抬不起的手渐渐有了知觉。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故意让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你怎会认识我父亲?”


    “你父亲才是真蠢!”陈海猛地一拍桌子,瓷碗被震得叮当作响,他恼怒地直起身瞪着她,“自从成了家,便整日装什么仁善君子,连主子的命令也敢违抗!他死得不冤!”


    覆在孟宁口鼻上的手忽然几不可察地一颤。


    晏枕风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添了几分透明,像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白得近乎诡异。


    他目光死死锁着陈海的动作,趁对方转头啐骂的间隙,另一只手极快地一捞,将那柄落在墙角的软剑勾回,悄无声息地滑到孟宁手边。


    孟宁觉察到他神色愈发不对劲,想拍他让他回玉佩去。可这人完全不理会自己,手又碰不到,她只能干着急。


    “如今玉佩落到了我手里,自然会起到它真正的作用。来人!”陈海手心重新握紧玉佩,侧对着孟宁站起来,扬声对屋外。


    不能再拖了。孟宁心一横,指尖猛地勾过脚边的软剑,借着起身的惯性直扑过去,在门外脚步声撞进来的前一瞬,剑锋已抵上陈海颈侧,死死钳住了他。


    “都退后!”她厉声喝斥。


    身体的酸软还未完全褪去,孟宁只能借着挟持陈海的力道撑着自己,一步一步挪向窗边,反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木窗。


    她先看了眼晏枕风所处的地方,发现这人再次消失,右眼皮忽的一跳。


    只是她来不及多想,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感觉四肢力量渐渐充满力气后便向旁边让开,免得像听风那样被人一箭穿胸。


    “不对……你怎会还有力气!”


    颈侧的利刃让陈海不敢妄动,声音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那药性……”


    “陈坊主没听过一句老话?”孟宁将剑锋又逼紧半分,刺得陈海瑟缩了一下,“对付仇人,半分松懈都要不得。””


    陈海恼羞成怒,侧脸恶狠狠地剜着她:“那又如何,你困在这里,插翅难飞!”


    话音刚落,只听见后院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是吗。”孟宁唇角勾起,“我的援兵可是到了。”


    陈海眼珠一动,俯身猛的往旁边一躲。孟宁没拉住,抬头对上奔涌进来的一群黑衣刺客。


    “我倒要看,今日是你先死,还是我陈某先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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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宁不退反进,左脚猛地踹向最前一人的膝弯,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反手攥紧剑柄向右旋刺,精准贯穿另一人的心口。


    她借势旋身两步,靴底狠狠蹬在那具倒下的尸身之上,借着反弹之力腾空跃起,又将迎面扑来的刺客斩于剑下。


    那柄软剑被她用的滚瓜烂熟,带着股不要命的野劲。明明招式全无章法可循,出招的角度却狠辣刁钻,让这群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时束手束脚,被她硬生生杀出几分上风来。


    楼下兵器相撞的声音越来越大,已逼近三楼。陈海见刺客迟迟困不住孟宁,从地上捡了把刀绕过桌子,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春荷。


    春荷脖子很快渗出血,脚软的站不住,还不忘记冲孟宁摇头要她别分心。


    孟宁又手起杀掉一人,脸上星星点点溅着死人的血,有些遮住了她的视线,被她随手一抹抹出一张惊心动魄的脸,像看一具尸骸一样注视着陈海。


    没人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孟宁格外抗拒血的触感。


    一直以来遇到危险,她也只恐吓威胁对方,大不了就在脖间架起剑,再凶的人也会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说话。


    今日被逼上绝路,她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脸上、手上,沾满粘稠的血。


    “放开她。”孟宁静静开口。


    陈海扬起下巴,示意场上仅剩的一个刺客动手。


    利刃穿过她肩膀时,孟宁清晰的听到一声“扑哧”声,是刺进血肉的闷响。


    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没事人一样吐出喉间翻涌上来的血沫,只死死盯着陈海,眼睛亮的吓人:“放开她。”


    春荷掉了泪,泪珠还没落地,她先扯起笑冲孟宁抛了个媚眼,直直撞上陈海手中的刀。


    鲜血喷涌而出。


    几乎同时,孟宁的剑掠过那刺客喉咙,疾步向前冲去,轻松挑飞了陈海手中的刀,胳膊伸出接住了软软倒下的春荷。


    门外的官差终于闯了进来,压住试图逃窗的陈海。一众男子被满屋子尸体骇得说不出话。只有紧跟着的柳墨瞧见孟宁一身是血,吓得面色苍白,飞快跑到她身边。


    “小姐,你哪里受了伤?还能不能走?我带你去找大夫!”柳墨焦急的扯扯孟宁,可她只盯着怀里咽了气的女子,他也跟着看去,一愣,“这是……春荷?”


    “嗯。”孟宁人怔怔的,声音却平静的很,“柳墨,帮我把地上的玉佩拿过来。”


    柳墨踉跄的奔过去,在桌角的地上找到那块玉佩,塞进孟宁手心。


    “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陈海目眦欲裂,大吼道。


    孟宁没吭声,指尖抚过玉佩冰凉的边缘,确认没有裂痕后将它紧紧揣进怀里。


    她目光落在春荷渐渐失了生气的脸上,转头看向柳墨,有些茫然的开口道:“柳墨,可以找人葬了她吗。”


    柳墨望着她肩头渗血的伤口,再看看地上春荷的遗体,鼻尖猛地一酸,喉间发紧,只能用力点头,把到了嘴边的安慰都咽了回去。


    “还有,”孟宁顿了顿,视线飘向远处,像是在找什么,“问问官差,把听风……和她葬在一起吧。”


    她心里默默念着:这样,你和听风作伴,到了那边,就不用再怕孤单了。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她抬手按了按硌着心口的玉佩,肩头卸了力气,眼前从边缘开始发黑。孟宁再也撑不住疲惫的身子,身体一倾,陷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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