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袖口沾了油漆的衣服被陈海攥在手里,春荷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陈海忽的俯下身,挥开按着春荷的两人,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听风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这纯善的性子。”
春荷就着他的手站起,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滑落。
“你肯为她着想,是个好姑娘。”陈海拍了拍春荷的手,将手里的衣服递到她掌心,笑了笑转过身,“收拾完早些去休息。”
他抬头望向孟宁藏身的方向,目光在那处转了几圈,随即转身离去。
“人走了。”
晏枕风始终留意着屋外动静,待彻底没了声响,才扯了扯孟宁的衣袖让她出来。
春荷正用袖子擦眼泪,见孟宁走出来,冲她轻松一笑:“你看,他没发现。”
孟宁眉头紧皱:“即便如此,你也得多加小心。”
春荷点点头让她放心,自己心里有数。绕过桌子走到门前,将耳朵轻轻贴在门板上,替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孟宁和晏枕风对视一眼,都轻轻叹了口气。
门外的侍卫并没离开,依旧牢牢守在雅间外,防备着再有人闯入。
“还是得从窗户走。”春荷朝门外努了努嘴,“他们还在呢。”
孟宁伸手握住玉佩,感受着手下温润的触感,在春荷看不见的角度对晏枕风做口型:“你先回去?”
那窗沿本就离晏枕风更近,他闻言疾步走到窗前,左手撑住窗台,干脆利落地翻身跃下。
孟宁扫视一圈屋内,确认没留下会被察觉的异样,最后走到梳妆台前,想再看一眼那枚和陈海腰间玉坠样式相似的玉镇纸。可台面上空空的,连聚香笺都被收走了,哪里还有玉镇纸的影子。
“保重。”孟宁望向春荷,声音沉了沉。
她回到窗前,扶着窗沿向下看,想确认侍卫没注意到这边,却正好对上晏枕风仰头看来的目光。
“来,我接着你。”
这人素来穿着同一件朱红衣衫,此刻仰头望她,点点灯火落在衣料上,勾勒出令人神往的温暖轮廓,仿佛让他那空虚的魂灵也生出血肉,褪去了鬼气,活脱脱一位翩翩世家公子。
孟宁只觉心尖像是被点燃了一小簇烟火,从心口噼里啪啦地炸开,耳畔余音散尽,只剩烟火燃尽后的温热。
她慌忙移开视线,跃下时偏了方寸,故意跳到晏枕风背后,让他对着她伸出的手刚刚好落空。
“我又不是跳不了。”孟宁背对着灯光,脸上的薄红恰好被投射阴影所掩去,藏在夜色中,“不用你接。”
晏枕风不知这人为何转变了态度,像个小姑娘家家的作态,摸了摸自个的下巴揣摩起来:“好。”
孟宁说完有些懊悔方才的语气太硬,她心里是愉悦的,嘴里的话说出来偏偏要带着刺,又不知如何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只得闷闷道:“先走。”
晏枕风闲庭信步般跟在她身后,丝毫不怕被人发现。反倒是孟宁一路躲着侍卫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溜到墙根下。
她抬起头打量着墙的高度,明娇坊的后墙比家里的要高些,找不到可借力的东西,只能强扣砖缝,靠手臂力量攀上去。孟宁深吸一口气,忘掉方才两人之间的氛围,将心神都专心至手下的动作。
她向上跃起扣住第一块墙砖,手臂用力将自己悬在半空中,双脚蹬在墙面上借着下蹬的力度让自己继续向上。一直奋力扒到墙顶边缘,才松下一口气,松快的回头看晏枕风。
晏枕风原本站在墙下,随时准备防备她掉下来。可从头至尾看着她一点点攀爬,孟宁自始至终全无松手意图,也没想着低头要他帮忙托一把,用尽力气把自己甩上了墙端。
在孟宁专心攀爬、无暇看他时,他始终仰头望着她,嘴角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她全凭自己,攀上最高处。
“笑什么?”孟宁注意到他扬起的笑,笑得是好看,总觉得他没安好心,再开口时更是没甚好气,催他快些翻墙,“磨蹭。”
晏枕风听见她恼羞成怒,喉结上下滚动,似有话要讲,犹豫片刻却只微微摇摇头,应下她的催促,唇角挂着纵容又几分无奈的笑:“这就来。”
只见他大步一迈,径直穿墙到了另一边。
孟宁语塞,正身从墙上一跃而下,待站稳后看他颇为得意,半晌憋出一句:“你这本事倒挺好用。”
“多谢夸奖,”晏枕风颔首,语气自然,“我也觉得。”
二人并行在街上,这时辰的行人比来时少了许多,街角不少商贩已收了摊子回家去了,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还等着再赚点银子。
今下午忙着查账,孟宁自午后便未进食,连水都没能喝上几口。等她走过几条街,忽闻一股浓郁扑鼻的骨汤香气,当即四处嗅闻,抬眼瞧见一家正准备收摊的馄饨摊。
她小跑两步拦下老板:“老板!来两碗馄饨。”
老板看了看手中刚冲洗的碗具,又瞧了瞧余下不多的生馄饨,有些犹豫。见孟宁满眼期待,衣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便赔笑道:“只剩一碗了,公子不嫌弃就请坐,马上好。”
“一碗就一碗。”孟宁应下,随意找张桌子坐下。晏枕风虽闻不到香气,却见孟宁整个人陡然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老板煮馄饨的动作,还不忘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也不由得跟着生出几分期待。
“馄饨来咯!小心烫!”老板吆喝着,端来滚烫的碗放到孟宁面前,“小公子慢慢吃,我等您吃完再走。”
刚出锅的馄饨最是勾人,比方才闻到的更甚。骨汤的醇厚暖意先漫过来,裹着鲜肉馅细碎舒展的鲜,不浓不烈,却熨帖人心。紧接着,葱花的清冽、虾皮的咸鲜丝丝缕缕缠上来,混着薄皮透出的面香,在蒸腾热气里交融,暖得人鼻尖泛起水汽。
“你之前偷喝过我的酒,想来也能吃东西?”孟宁找老板又要了个碗,往那碗里拨了一半馄饨,替晏枕风搅了搅拌匀。
晏枕风没料到她原是打算分自己一碗,如今只剩一份竟还特意分他一半,原本漫不经心撑着头发呆的手猛地收回来,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孟宁。
“留给我的?”他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自然,”孟宁舀起一勺递到嘴边,一边吹气一边小声道,“不是给你难道倒掉?我还没那么能吃。”
“可这原本只有一碗。”
“你莫非吃不得?”孟宁停了动作,把汤勺往旁挪了挪看他。
“我只能碰到你碰过的东西,至于能不能吃……我也说不清。”
晏枕风望着碗,伸手试探着握住汤勺,轻轻舀了一小口汤递到嘴边。
孟宁也不急着吃那口已经吹凉的馄饨,只专注地盯着晏枕风的动作,比他自己还要上心。
那口汤慢悠悠送抵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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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张口接住。尝过汤停顿几秒,又从碗里舀出一个馄饨,正要咬下。
“哎,小心烫。”孟宁伸手想拦。
晏枕风又快又轻的眨了下眼睛,道:“你忘了,我能当冰块用。”
一口咬下,他眼睛骤然一亮,竟也握着汤勺一口接一口吃起来。孟宁见他吃得开心,便也自顾自享用,不再看他。
她嚼着唇齿留香的馄饨,嘴巴塞得慢慢的,连眼睛都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那张总是呛他小嘴没停过,这口刚咽下,下一勺已急不可耐送过来。
晏枕风瞧着她这副模样,即便是因为不想让她替他担忧特意隐瞒了尝不出滋味的事实,也不由将眼前的馄饨吃了个精光。
“没想到这街角馄饨竟如此美味。”孟宁吃了个干净,满足的放下汤勺,抬手轻拍着肚子。
晏枕风支着下巴看她,眼尾含笑:“确实很好吃。”
“原以为你做鬼尝不到食物的鲜美,既然能尝到,”孟宁抚上自己这见多识广的胃,得意的挑眉,“以后跟着我,包你有吃不尽的美食。”
晏枕风失笑,虚虚抱拳作揖:“那晏某就静候佳音了。”
付过钱后孟宁说要散着步消食,一边走一边跟晏枕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晏枕风,你为什么没入轮回,反倒成了鬼?”她踢着路边碎小的石头,随口问道。
“我不知道。”晏枕风被孟宁一问,眼神黯淡下去,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只残留着一些记忆。”
孟宁放慢脚步。
“只知道自己叫晏枕风,知道心里有很深的执念。”他声音愈发轻柔,像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在孟宁心上划过。
“那是不是解了执念,你就能重新入轮回?”
晏枕风应了一声:“嗯,该是如此。”
孟宁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宅子,犹豫了一下,没回过头看他:“快到家了。”
晏枕风望了眼熟悉的宅子,视线落到孟宁腰间。
“那我先回去。”
正要动身,手腕却被轻轻拉住,交握处传来只属于活人的和煦温暖。孟宁欲言又止,见晏枕风低着头以为是他为记忆之事难过,本能的拉住他。
“我是说,”孟宁眼神微闪,“若你愿意,不妨将执念告诉我。”
晏枕风顺着她的手一路向上看,掠过她单薄的肩膀,划过她因习惯性轻咬而泛红的唇,到那双总是令他忍不住羡慕的、总是盛满鲜活情绪的眼睛上。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好”,逃也似的,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孟宁忍不住嘀咕了句,也不管玉里的晏枕风听不听得见,带着点不满:“跑的倒快。”
她还是翻墙进去的,没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绕过云舒她们的房间,回到西厢房。孟宁对着镜子细细卸去脸上的男子妆容,洗漱完毕换了常穿的寝衣,走到屋子中央的桌子旁坐下,倒了两杯茶等晏枕风现身。
“坐。”孟宁示意晏枕风落座,又把手里的茶杯推了过去。
晏枕风伸手轻轻握住茶杯,垂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突然成了哑巴?”孟宁笑了声,歪着头打量他的神色,尾音微微上扬,“嗯?”
这语气熟稔得很,晏枕风低头也笑了笑,理了理思绪才抬眼:“学我?”
“哪能呢。”孟宁支着下巴,“看你不愿理我,只好用这法子吸引注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