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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真相

作者:善建的咸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歇,月出。


    大半月光被云层遮掩,露出些微清光。


    卫枢遥望着洞口,眼神晦暗不明。


    主子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林九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忐忑,不敢作声。


    风声凛凛,蹄声哒哒。


    卫枢驱马向前,执缰的手越攥越紧,泛白的指骨被勒出深痕。


    雨地泥泞,行走不快。


    卫枢小腿夹紧马肚,猛地用力一拉,衔铁勒得马儿生疼,发出阵阵嘶鸣。


    洞内二人听到声音,朝外望去,恰巧捕捉到卫枢眼神中的一抹冷光,幽邃难明。


    任知宜欢声道:“殿下骑马来了!放我下来!”


    景随未动。


    任知宜心中恼怒,猛一挣扎,二人双双摔坐在地上。


    景随苦笑:“任女史,景某刚才不是不放,是手臂麻了。”


    虽是抱着,他却一直守礼,身体未贴近她分毫。这种姿势下,双臂早已脱力。


    任知宜闻言一怔。


    “知宜!”卫枢阔踏步而入,狭小的洞穴挤入三个人,立刻变得拥挤。


    二人陷在洞口的洼里,满身泥水,形容狼狈。


    卫枢解掉披风,换下她身上的雨披,转望向景随,眼神微冷。


    “景公子怎么在这儿?”


    “殿下万安!”景随颔首,“臣本是要去华济寺敬佛,谁知被暴雨阻在半路。”


    “这么巧!”卫枢淡淡道,唇角绷成一条直线,“孤记得多年前,与公子匆匆见过一面,亦是一个雨日。”


    景随笑意微敛。


    当年他听说兄长失踪,未去贡院参加会试,心急如焚地走在街上,恰巧撞到孤身回京的太子。


    两个少年,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直打得衣衫褴破,满脸是伤。


    后来景府的下人找过来,说大公子的尸体被人抬回府中。


    打得正狠的景随闻言,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一尊破碎的琉璃像。


    卫枢收了拳头,背起散落的行囊,转身离开。


    那日之后,二人再未相见。


    “会试重考在即,景公子满腹才华,知礼明礼,还是应将精力放在科举上。”


    此言不善,带着几分警示的意味儿。


    任知宜眉间微动,侧目望向卫枢,那双净水般的眸子底下,尽是淡漠之色。


    “殿下说得是!”景随淡淡一笑,“家母信佛,以前每年佛诞之日都要斋戒敬礼,臣只是为全亡母心意,并非刻意见什么人。


    二人的言语,你来我往,暗藏机锋。


    任知宜听懂一些,却没完全听懂。


    景随似乎在暗示她,卫枢来华济寺,不只是陪伊柘这么简单。


    卫枢眼神深沉,他以掌托腰,将任知宜扶到马背上。


    “坐稳了!”


    右手轻拍马背,让马儿向前走了几步。


    任知宜双腿弛软,死死地拉着缰绳,回望身后二人。


    隔着一段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听不清二人的谈话。


    月色渐浓,清辉落在卫枢的侧脸上,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情绪。


    任知宜看得分明,卫枢此时正处在盛怒之中。


    ——


    二人对面相顾。


    卫枢玉容冷肃,“景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景随拱手,不以为意地笑道:“只是想助任女史一臂之力。”


    之前擂响登闻鼓时,他故意提点任知宜;后来又将卓老介绍给她,他像一个旁观在局外的看客,又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推动者。


    此中意图,无人知晓。


    卫枢眉头深蹙,“她是东宫幕僚,东宫如何行事,孤自有分寸,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或许,任女史并不这么认为。”景随眸中带笑,“刚才在山洞里,景某与任女史都觉得,既然肖显秀死于心挠之毒,安州的两位举子会不会也是……”


    话顿了一下,他笑容意味不明,“是不是有人早已将此事告知殿下?毕竟这两人是安州人。”


    “够了!”卫枢拂袖,双眸蕴满寒冰,“景随,此事和你无关。”


    说完,卫枢不欲多言,转身离开。


    “呵。”


    景随在他的身后轻笑,“景某也未料到,会在华济寺见到太子与安州王。臣斗胆一问,任女史既然是殿下信任的幕僚,殿下为何不能将与安州王结盟一事如实告知?”


    卫枢脚下微顿,继而无言。


    旷野空静,惟余簌簌风声。


    ————


    回华济寺的路上,天边泛起雨后霞光,璀璨夺目。


    天初放晴,华济寺门前路已被清理干净。


    任知宜在寺后的庵堂借了套缁衣换上。


    一路上,她思忖半晌,渐渐明白过来。


    景随在暗示她,太子明着是陪伊柘到华济寺礼佛,实际是为了私下见某人。


    既是太子的私事,她虽是东宫幕僚,亦不好深问。只是太子一贯冷静淡漠,不知道景随究竟说了什么,惹他盛怒。


    不过,如今最紧迫之事,当是查出高期这一连串案子背后的幕后真凶,至于太子的私事,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她将长发挽成简髻,歩出庵房。


    寺中古树参天,山岚雾霭,被雨水打湿的枝叶苍翠欲滴。漫山青绿,衬得颀长的背影修如青竹。


    两个小沙弥走过来,双手合十,“殿下,伊施主说要与主持一起诵经,请殿下自便。”


    小沙弥走后,卫枢对着任知宜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身无大碍,轻声道:“走吧!”


    穿过一片竹林,越过后山山门,沿斋堂向西,可见一四方周廊。


    四面白瓦高墙,重檐琉璃屋顶,回廊曲绕,不似一般群房简陋。


    推开东厢房的门。


    林七和林九站在房内。


    卫枢打开案上的黑漆木盒,“这是你要的礼部卷宗。”


    任知宜微怔。


    心中禁不住狐疑,这件事,太子是从何处得知?


    “孤之前侥幸找到一位当时即将致仕的礼部主事,他告诉我那几位告到礼部的举子姓名,与你所说的不谋而合。”


    任知宜匆匆翻看,卷宗上面记载着这几人的籍贯出处和会试成绩。


    旁边的一摞是大理寺卷宗。


    显然,卫枢早已知晓此事,并将卷宗都调了出来。


    “卷宗上记载,云娘的夫君葛政死于焦鸣山,大理寺办事实在潦草,连这都不查证!”


    卫枢沉声道:“三年前,山匪尚未落网,也无人会想到,落榜举子的死因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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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写着,两位安州举子死于心疾。”任知宜秀眉轻动,眼波流转,“景随说,肖显秀死于心挠之毒。我与他猜测,这两位举子也是死于此毒,只是运回尸体的时间间隔太久,被人掩饰了过去。”


    听她提起景随,卫枢指节微蜷,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景随此人,心思深沉,难辨敌我,如非必要,还是与他保持距离。”


    任知宜微讶,不明白卫枢为何突然对景随有这么大的成见,还是乖觉地点了点头。


    她继续道:“若这三人都是被幕后之人所害,另外三个安然无恙的举子便是知情之人,或者是幕后之人的帮凶。”


    卫枢道:“不错。孤查过这许乐元三人的今科考卷,差强人意位列三甲。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承诺三年之后保他们高中,以此换他们出卖甚至杀害同窗。


    肖显秀是礼部尚书,应该也是知情人。杀掉他,为的不是今科舞弊案,而是为了隐瞒三年前的举子被杀。”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想到一种可能。


    卫枢递出暗卫令,“林七,你速速回城,调暗卫十人,保护许乐元和董嗣业。”


    杀人,灭口。


    林七领命。


    任知宜突然问道:“怎么不见林四哥?”


    林七垂头不语。


    卫枢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林四犯了错,受了点儿罚。”


    林七如获大赦,退了出去。


    步出门外,林九不解问道:“林四哥犯了什么错?”


    林七低声耳语,林九恍然大悟。


    “殿下说了,四哥的任务是保护女史,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罚得重吗?”


    林七偷偷觑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四十板!你千万不要在任女史面前说漏了嘴,否则我也要挨板子的。”


    林九忙不迭点头。


    ——


    房内,任知宜翻开木盒中的最后一封案卷。


    根据冯大娘子的供词,幕后之人应该就是冯大郎遇到的那位昔日同窗。


    案卷里面记载着冯大郎当年的所有同窗名录,如今称得上位高权重的,只有一人。


    此人,在她的意料之中。


    任知宜长叹一声,语带遗憾,“大胤百余年,又有几人能做到十六岁便高中状元呢。”


    民间流传,“生子当如程可靖”。程可靖十六岁高中状元,入朝不到五年,升任翰林院大学士兼吏部侍郎,在嘉以之乱时,还曾效力于郭老将军麾下参与平叛,称得上武能定国,文可兴邦。”


    可惜了。


    任知宜眸色清明,“国子监祭酒程可靖,可是景相最得意的门生。”


    此案一揭,太子与景相之间薄如蝉翼的结盟会在顷刻之间破裂开来。


    任知宜欲言又止,终究说出来:“景相会不会转而站在安王那边?”


    卫枢神色悠然,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若说会,你便停手?”


    任知宜心中五味杂陈,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她轻声道:“自然不能。”


    屋内檀香袅袅,沁人心扉。


    任知宜淡淡笑道,“于公,此案冤魂累累,必当昭明天下,告慰亡灵;于私,此案一破,程可靖和严风再无翻身之可能,景相骤失左膀右臂,便是殿下扶植势力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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