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霍根酒吧里，人声鼎沸。吧台椅被拉扯的嘎吱声淹没在喧嚣中，紧接着，是嘎吱一声的落座：
“维——”
“维波罗瓦伏特加，附带一盎司柠檬汁，加冰。”
迪克冲米莉眨眨眼，在她开口的瞬间已默契地掏出阔口方杯。后者唇角勾起一抹嗔怪的笑意，单手托腮，歪头问道：“最近有什么新奇事儿，瑞奇？”
“呃，罗伊斯家要投资索隆公园、扩建市民绿化广场算吗？”迪克凿着冰球，朝吧台右手边挂式电视机努嘴，“瞧，瑞德霍恩局长正忙着颁‘好市民’奖章呢。”
“？”米莉摆弄钱包的动作顿住，绿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认真的？在□□大佬老家旁边搞公益？就算戴斯蒙德的老巢暂时塌了，那地方也不会自动长出市政厅的旗子吧？”
迪克肩膀垮下来，初闻这消息时，他的震惊不比她少。
重点不在于米莉的吐槽，而在于……他最近跟进的案子：这次，夜翼没能扮演救世主，忙了到最后，不过徒劳为他人做衣裳罢了。
成功的义警固然是城市的风景线，可铩羽而归的落水狗？老天，那副狼狈相有时更能戳中某些人的心尖尖。
霓虹灯光在酒杯和剔透的冰球上折射出迷人的十字光晕，恰如米莉此刻闪闪发亮的、绿宝石般的眸子。
“案子……栽了？”她凝视着男人眉宇间那团化不开的郁结，绿眸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连刚接过的伏特加也暂时搁下，“从哪一环开始崩的盘？说来听听？”
“不如先说说那钱包？看着可不像你的风格。又或者谈谈，为什么你今天这么早就过来这里？”迪克试图转移话题。
可惜，他全然不知自己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有多“可口”。米莉几乎目不转睛了，钱包被她揣进口袋，指尖若有似无地描摹着他手背上清晰的血管纹路，心不在焉地答：“路上撞见伙下流胚子，钱包算战利品？教训几个普通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唉呀，别打岔，快讲你的故事啦，瑞奇！”
眼见推脱不掉，迪克只得疲惫地冲霍根老板打个手势，脱下酒保围裙，拉着米莉走向更角落的卡座。霍根好脾气地应了，喊来个叫米莉眼熟的半大男孩顶班，后者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来擦拭吧台。
刚一落座，米莉便迫不及待地推搡迪克的肩膀：“快，开始吧！”
黑发蓝眼的英俊青年无奈叹息：
“好吧，案子要从一个慈善晚宴说起——”
(1)
五十八小时前，圣尤斯塔斯教堂附近高级宾馆，慈善晚宴现场。
数十名训练有素的侍者托着银盘，如游鱼般穿梭于衣香鬓影之间。他们个个英俊挺拔，但其中一位格外惹眼——那身剪裁得体的制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臀部紧实流畅的弧线，行走间泄露出几分绝非普通侍者应有的力量感。
——“流动的荷尔蒙发射器？哈，迪克，又有几位女士的目光黏在你身上了。”微型耳麦里传来提姆善意的调侃，“注意五点钟方向，我们的嫌疑人弗兰基先生，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哈！估计是因为他那位未婚妻、罗伊斯小姐，今晚已经‘不经意’地偷瞄你第七次了？”——
侍者打扮的迪克面上维持着春风拂面的微笑：“……”
大失败。套近乎行动尚未展开，就被监视对象列入仇恨名单榜首是种什么体验？
他没法劝罗伊斯小姐把目光从他腰臀线上挪开，只得将错就错，扮演起那个被馅饼砸中的“花瓶男孩（Trophy Boy）”。他故意在罗伊斯附近流连，有意无意地展示着那身“惹祸”的线条，主打一个反向操作——吸引弗兰基的怒火，指望对方能气昏头主动把自己拖走教训一顿。甭管方式多离谱，能接近目标就是成功。
万幸，弗兰基的冲动无脑和提姆档案里记录的分毫不差。在迪克对罗伊斯展露第三次迷人微笑后，这家伙终于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跨越大半个宴会厅，准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一点颜色看看。然而真到了近前，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安抚未婚妻——
“托莉*，我亲爱的，你今晚美得让星辰都黯然失色。”他执起维多利亚的手，印下一个绅士的吻。
——“维多利亚？Bullseye*! 又一位V女士，嗯？”提姆似乎在啜饮什么，感叹都透着气泡的凉劲儿，“看来我们这位新朋友很享受北美青少年活动，精力充沛得和他的年龄不大相符”——
也对，谁能想到，眼前这位风度翩翩、吻着未婚妻手背的英俊青年，背地里干的尽是些腌臜勾当。
迪克不动声色，手腕微转，托着银盘的姿势巧妙调整，让隐蔽的针孔摄像头精准对准相拥的二人，以便另一端的提姆采集信息。他的不退让似乎被弗兰基解读为某种挑衅，后者很快假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迪克不得不伪装踉跄——那绝对是带着恶意的拍击，远超普通成年男性的“友好”范畴。
“嘿，托莉，我借走这位……嗯，先生一会儿。你知道的，男人们的‘私密’话题。”他故作神秘地眨眼，逗得金发女郎掩唇轻笑。迪克用自己常年挨揍（和揍人）的义警经验发誓，那箍住他肩膀的五指正暗暗发力。
不过正合他意。迪克摆出逆来顺受的惊恐模样，半推半就地被这位“热情”的绅士揽着，朝二楼更隐蔽的区域走去。
据事前调查，那里有个挂在弗兰基名下的套房，他处理些隐蔽事儿颇偏好这地方；
恰好，迪克也正需要个安静、隐蔽的空间，来好好处理他和弗兰基的问题。
……
（2）
“唔嗯，等等，维恰（Вичка）*？”听到这里，米莉挑眉反问，“这就是你从小芭那儿要回十字架的原因？你还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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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背后的主谋？即使明知我这儿就有现成的答案？”
“某种程度上，是的。因为我不能直接从你这儿打探你的任务，亲爱的，Крестом любвинесвяжешь（十字架也捆不住爱情），反之亦然。”迪克一把攥住她那只正在自己衬衫纽扣上不安分游弋的手指，不愿解释更深层的顾虑。
好吧，他承认，当康斯坦丁发来邮件，声称能在十字架上找到线索时，他第一反应是这老骗子故技重施……但夜翼总有几个魔法界的朋友。反复确认那日间妖灵的遗留物确实“有概率”给持有者惹麻烦后，他没法把烫手山芋继续留在芭芭拉那儿——尽管为他窃听获得此信息的提姆为此被芭布斯揪住小辫子狠狠拿捏了一番。
听到他的解释，米莉唇角弯起一个会意的弧度。她也不挣脱，反而顺势倚得更近，微微仰头，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算作对其“端正态度”的嘉奖。
“对，瑞奇，”当她凑近耳语时，温热的呼吸裹挟着洋甘菊的冷香拂过他的耳廓，“如果你开口问我，我当然会告诉你答案，不过嘛……你也要付出“一点牺牲”。”
“——我以为没人会把‘伴侣单方面分手、人间蒸发’称作“一点牺牲”。”一个没忍住，迪克的抗议脱口而出，“你甚至吝啬到不给恋人第二次机会，好米莉！”
“……看来芭布斯和你真是无话不谈啊，理查德，”银发女人瞬间了然，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坐直身子，抱怨似的轻叹，“我就知道，小芭不是美狄亚那种类型，唉，她总是爱她的兄弟们胜过我的秘密。”
“也许她是担忧我伤害你？宽恕我这一次，不如来些蒜蓉生蚝配你的伏特加，米莉？不知如此能否平息您的怒火？”迪克说着自己都不信的漂亮话，殷勤地冲吧台方向打了个响指。看到信号，吧台的代班男孩像颗小炮弹般冲过来记下订单。
米莉不置可否。
片刻后，生蚝上桌，盛放的钢制托盘边缘还残留着不明显的弯折痕迹——看到这熟悉的“签名”，雪乡的冰玫瑰这才重新舒展花瓣。她用餐刀刀尖灵巧地挑出生蚝肉，嗔怪地催促：“好吧，满意与否，得看明早我的心情。现在，瑞奇，别磨蹭，接着说——你是不是直接摁住弗兰基那下流胚子严刑拷打了？他那身软骨头可禁不起义警的手段。”
想到这儿，她语气又是一转，“不对，若是那混球认罪，你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心，怎么，别有波折？”
“很遗憾，米莉，后面的猜测才是正确的。”迪克松了口气，可一回忆起当时的糟心事，好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当关乎切身要害时，那滩烂泥也能瞬间硬化成滚刀肉，咬死了不松口——”
“彻底失败？”
“唔嗯，也不算失败。又或许，等我讲完，你会发现——真正的‘下流东西’，根本不在酒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