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晚宴现场,二楼,某套房。
在不可细说的拷问持续二十分钟后。
——“出乎意料的嘴硬,”提姆嚼着小甜饼,嘎吱作响,“麻烦了,没口供,夜翼可没法把这混蛋塞进监狱。即使他是个【派对浪客】,嗯?”——
“——更糟的是,天亮前我还得回来,扮演一个被打晕的倒霉蛋,台词仅限于‘什么?天啊!上帝啊!’这类标准惊呼。”
迪克看着二度昏迷、被捆成蚕蛹状的弗兰基,头痛地揉着额角。他一进门就闪电般出手,在对方转身抄家伙的瞬间从背后将其击倒,接着火速换上夜翼制服展开“友好”询问。为了掩护秘密身份,他甚至用枕头和外套在现场精心伪装了一个“被打晕的迪克”!
可惜,这番功夫全败给了花花公子那点可怜的小机灵——在夜翼极具压迫感的逼问下,弗兰基倒豆子般承认了他骚扰过不少金发“V女士”,但骚扰不等于侵害;更棘手的是,当一方权势滔天时,所谓的骚扰也披上了“风流韵事”的外衣,法律对此往往无能为力。
迪克用他多年的义警经验发誓,弗兰基这怂货在夜翼的铁拳下没胆子撒谎。但有时,一半的真话比彻头彻尾的谎言更致命。就如此刻,他发现自己似乎找错了杀害那位妖灵女士的真凶——无论是戴斯蒙德还是眼前这个草包,都矢口否认动手,而且蝙蝠科技(和他自己的直觉)都显示他们说的是真话。
棘手。
迪克烦躁地在昏迷的弗兰基身边踱步。
另一端的提姆欲言又止,半晌,终是提示道:“实在不行,问问我们新任的V女士?虽然资料上看,维多利亚·罗伊斯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天真大小姐,但万一她真知道点弗兰基见不得光的小秘密呢?比如……某个秘密小金库?又或者什么关键日记?”停顿片刻,他半打趣道,“——就是需要你,做点小小的牺牲。dick boy。”
迪克沉思两秒,摇头否决:
“不,提米,我们需要的不是dick boy。也许……该换个思路撬开她的嘴。”
说着,他走到昏迷的弗兰基身边,俯下身,开始对着那张昏睡的脸比划起来……
(4)
五小时后,午夜,斯派恩大道附近高级公寓。
维多利亚·罗伊斯的秘密巢穴。
金发女郎醺醺然推门而入,微红的侧颊残留着夜色的余韵。她哼着走调的小曲,踢飞纯白高跟鞋,赤足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手包与披肩如弃履般抛在贵妃榻上,昂贵丝绒褶皱里还裹着香槟与烟草的奢靡气味。
取气泡水时,冰箱昏光尚未照亮她背后的影子;直到暗处响起自己的名字——
“维多利亚·罗伊斯。”
“呀——!”
惊叫刺破死寂!玻璃瓶脱手砸地,咕噜噜滚向黑暗深处,最终撞上一只纹丝不动的聚合物靴尖。
“钱、首饰随你拿!求你别伤害我!”她蜷缩在吧台椅上啜泣,金发瀑布般垂落,遮住惨白的脸。娇小身躯抖如风中秋叶,将步步逼近的黑影衬得宛如噬人巨兽。
死寂。她的哭诉没得到回应,那影子就定格在五步外。维多利亚从指缝窥见对方毫无动作——不是抢劫犯?维多利亚·罗伊斯心怀侥幸地暗自祈祷,也许,对方似乎不是她猜测的那种布鲁德海文常见的下流胚?
可紧接着、
砰!
玻璃瓶被靴尖狠狠踢飞,撞上黄铜酒架反弹!碎渣如霰弹迸溅!
“——唔!”她抱头缩紧,喉间溢出幼猫般的哀鸣。
“认得这些么。”
年轻男声算得上温和,可随之甩上吧台的东西却淬着毒——大半打相纸裹着微弱氨味砸落,锋利边缘擦着她额发掠过!
这不友好的举动惊得维多利亚当即不敢再作鸵鸟,她小心翼翼撑起身,没去抬头看对面人的脸,只细细瞟了眼那摞相片,可这么一看,顿时花容失色!
最上方三张赫然是蜷缩焦黑的干尸,空洞眼窝凝望着天花板。
“不!!!”维多利亚闭眼尖叫着后缩,却被一只裹着凯夫拉纤维的手掌铁钳般按回椅中。
“原来你也怕恶鬼索命?”那声音带着讥诮的怜悯,掌心温度透过布料灼烫她肩胛,“你不妨再往下翻,你那好未婚夫、迪弗的儿子也刚被开膛破肚——看来教堂十字架爱好者总是活不长?”
嗒。
一枚朴素银十字架擦着她耳垂坠下,在吧台磕出清响。
“我、我不明白!”她死死闭眼,睫毛剧颤。
另一只蓝黑色的手臂却不容拒绝地探到她眼前,指尖夹着一张血淋淋的特写:弗兰基歪在墙角,昂贵西装浸透暗红,腹腔似乎敞着黑洞洞的豁口,能隐约看到脏器模糊一团。
像是生怕她不肯看,那持着照片的手还特地弹了两下。
“这就怕了?哼,才死三个,”男人的轻笑像毒蛇滑过耳膜,“你求父亲资助教堂,就为给那东西备足祭品?”
“一派胡言!”她嘶声反驳,指甲深陷掌心,“我父亲资助教堂只为合法避税!”
“倒也不需要说服我,我不在乎罗伊斯家的脏钱,”肩头钳制骤松,脚步声踱向客厅,“我只追咬恶鬼的尾巴。”
维多利亚·罗伊斯是布鲁德海文社交圈著名的白玫瑰。
金发似未被尘世玷污的圣光,性情温顺如待宰羔羊;虔诚到周日弥撒从未缺席,谦虚到纵有千万嫁妆也未曾自傲。财富品行与政治联姻的光环下,纵有弗兰基这般烂泥未婚夫,淑女也始终在人前维持完美微笑——直到今夜。
“求您……”她忽然滑跪在地,泪珠断线般砸落大理石,双手颤抖着在胸前画十字,“弗兰基纵有千般错,罪不至死啊!莫非是迪弗伯父招惹了邪物吗?”
“这可不关我的事,”神秘访客嗤笑,他慢慢踱步,走出黑暗,走向公寓深处。在维多利亚的注视下,这人背对她立在壁炉前,仰头凝视墙上悬挂的巨型银十字架。月光穿过落地窗,将他身影拉长如审判之剑,“倒是你——我只好奇,恶鬼为何盯上这间公寓?”
“什、什么——!”
维多利亚没忍住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她惊叫、声音又尖又利,指甲几乎刺破自己的手背,
“它在这里?!”
“阿瓦隆山的硫磺味还没散尽呢,”男人答得耐人寻味,他屈指弹了弹冰冷壁炉,“或许有人把恶灵索命和恶魔献祭搞混了?我又去不了被封锁的现场检查。”
女人倏然噤声,齿尖深陷下唇。暗处,她眼底掠过一丝淬毒寒光,又被垂落的金发完美掩藏。
在难耐的寂静里,没人说话。不速之客只沉默着仰视那个恢弘的银色十字架。顺着他的视线,维多利亚也看到了那个展览品。于是,女人强打起精神,不自然地介绍道:“这是我父亲赠送我的礼物,随我搬过几次家。它最初来自圣尤斯塔斯教堂,有着同整个布鲁德海文一样的历史。”
“这十字架,”男人忽然转身,蓝眸在多米诺面具下灼灼生辉,“圣尤斯塔斯的古董?难怪你用它的仿品当‘信物’。所以——”
“——所以你才能完好地站在这儿,而不是被撵走,就因为我是个与人为善的虔诚信徒!装神弄鬼的变态,老天,”凝视着被窗外霓虹照亮的蓝黑人影,维多利亚霍然起身,赤裸的足跟碾着玻璃碎渣步步逼近,“夜翼?瑞德霍恩局长知道你擅闯民宅恐吓市民吗?!”
“你以为我给你假消息?别再伪装了,你最后一次见活着的弗兰基,”他单手撑住沙发靠背,利落翻身落座,长腿嚣张地架上茶几,“是昨晚慈善晚宴,对吗?”
死寂吞噬了秒针走动声。
“……是。”她喉间挤出气音。
“那就对了,”夜翼指尖遥指吧台血照,“你大可检查,维多利亚。弗兰基死了,死得像个劣质笑话。而我的城市里——”他声音陡然淬冰,“正游荡着某种以人命为拼图的怪物。你想当下一个碎片吗,罗伊斯小姐?”
“……我什么都不知道。”维多利亚指尖掐进臂弯,强迫自己直视那双非人的蓝眸,“除了晚宴,我和他毫无联系。”
“别想太多,未婚妻小姐。我现在没时间去管他做过的混账事儿,因为就在布鲁德海文,我的城市,有个不知名的恶魔、又或是索命冤魂,正在大杀特杀呢。我需要对活着的人负责。”义警夜翼嗤笑起身,靴跟碾过满地狼藉,缓步靠近,“——我知道安琪马林帮的械斗,也清楚戴斯蒙德的密谋——但那都不是今夜的重点,维多利亚。我来这儿只为了救你一命。”
看着迫近的身影,金发女人情不自禁退后半步,兀自嘴硬:“我发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义警。但……为什么说,要【救我一命】?”她不甘心追问,“魔鬼之类的东西会找上我,莫非就因为我父亲资助了教堂?”
——“Bullshit(鬼话连篇)!真是位过分谨慎的小姐,”提姆的冷哼炸响在耳麦,“给她看铁证,迪克!我们这位仙子女王*可不怎么怕魔鬼啊。”——
收到提示,迪克嗤笑直指最初抛在吧台的银十字架:
“还要装陌生?你父亲送的礼物上刻着‘赠维多利亚(To V)’,”说着,他猛地快步返身,拽下墙上巨十字架砸向地毯!背面一行微雕在月光下无所遁形——“而弗兰基仿造的每一枚,都分毫不差地复刻了这个V!”
V,既指薇薇安,瓦娜,但更指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妖灵和恶魔可不管淑女体面,”见状,迪克语气软了几分,他几步靠近,拾起那枚小十字架,轻轻搁在女人颤抖的掌心,“想知道戴斯蒙德的别墅怎么变成陨石坑的吗?或者……那晚疗养院为何尖叫不断?”
银十字架在她掌心烙铁般发烫。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维多利亚·罗伊斯猛然扬手——
锵啷!
银十字架狠狠砸上落地窗!裂纹蛛网般炸开,割裂窗外霓虹。
“直说吧,义警!”也许是惊恐过渡,压过了她的心理防线?这时的她不再像个纯质的天使,相反,那头金发凌乱如狮鬃,碧眼燃着歇斯底里的火,“怎样才能摆脱这些该死的超自然狗屎?!”
夜翼面具下的唇角终于勾起。
“很简单,”他踏着满地月光与玻璃残骸走近,影子如魔爪将她笼罩,“帮我搞清楚——我们究竟在猎杀什么。”
“……猎杀、什么?”女人呢喃,茫然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精光。
……
(5)
维多利亚·罗伊斯的犹豫消散得比开盖的碳酸饮料气泡还快。她是个果决的女人,一旦确信生命受到威胁,她能吐露的信息远超迪克和提姆的预料——前提是义警能拿出“确凿”的证据。
她在“证据”一词上拖长的语调耐人寻味,迪克和提姆心知肚明,区区几张受害者照片可糊弄不了她。
万幸,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维多利亚索取证据,意味着鱼钩已经咬实。
一本平平无奇的牛皮本子被迪克从不知哪里翻出来,变戏法似的甩到维多利亚面前。
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名字、时间、地点……
维多利亚指尖划过墨迹,眉头微蹙:“就这些?”
这反应,不对劲。
迪克心底一沉。
果然,金发女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随手将本子像垃圾般推开。“你是来查安琪马林帮械斗案的?尸体找到了吧?但你需要人证?”她语气轻佻,目光在迪克紧身制服包裹的身躯上游移,“哦?我对迪弗伯父的工作可没兴趣。不过嘛……”她倾身向前,发梢几乎拂过迪克的面具,“如果是你来问,义警,也不是不能聊聊。”
——“哈!典型的迪克式发展,”提姆的吐槽带着小甜饼的碎屑声在耳麦里响起,“你信她?”——
“我更信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亲爱的维多利亚,”迪克一语双关,既回应提姆,也盯紧眼前的女人,“你看过这份名单,对吧?好姑娘,告诉我,安琪马林帮的消息,是谁泄露的?”
“嘘——夜翼,”维多利亚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轻轻抵住他暴露在外的下唇,倾斜身体,低语,“用秘密、换秘密,如何?譬如……为什么要从我这儿,找弗兰基那家伙的麻烦呢?”
“二十一具尸体,三个活口,一段联姻,”迪克一字一顿,诚恳如发自肺腑,他扳下维多利亚抵在自己唇间的手指,一根接一根,“罗伊斯小姐,理由不需要编造,但今夜,我只为救人而来。”
金发女人笑了,她花枝乱颤,几乎要跌进迪克怀里,被他手臂堪堪拦住。
“维多利亚·罗伊斯?只不过是个听话的漂亮小傻瓜罢了,夜翼先生,这也是为什么迪弗会挑中她做弗兰基的新娘,”她的自我评价与提姆的情报严丝合缝,此刻却颇为讽刺,“如果要从我手里探寻秘密?我只能说,很遗憾,我对此毫不知情且无责可究(With no knowledge and no culpability)。”
——“深陷漩涡却像新生婴儿般全然不知世事?pletely in the dark, andpletely innocent)”提姆的冷笑来得及时,他面前分屏里不知有迪弗父子罄竹难书的暴行,显然,银行家老罗伊斯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灯,“信她不如信康斯坦丁会上天堂!”——
维多利亚在撒谎。
迪克毫不怀疑。棘手之处在于,无论法律还是道德层面,眼下的维多利亚·罗伊斯都“清白无辜”,这让常规的“义警手段”无从施展——这也是他们最初选择恐吓而非更强硬方式的原因。
可惜,功亏一篑。看来,只能顺着她的游戏规则走了。
“你想要什么秘密?开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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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聪明的姑娘,”迪克握住她纤细却带着力量的手腕,声音冷静,划出底线,“你很清楚你手里情报的价值。”
维多利亚美丽的碧眼漾起一丝涟漪,她深情脉脉望着身下的义警:“那就请实话告诉我吧,夜翼,”她声音轻柔,似仅有忧伤的纯真与好奇,而非不容置疑的探究,”戴斯蒙德先生的宅邸,到底是怎么毁掉的?”
“——魔法事故、怨鬼索命,哪种解释更合理,随你喜欢、挑选。”迪克平淡地答。
听到这儿,维多利亚把十字架抵在夜翼喉结,轻笑:“——想救我?义警,那就拿真账本换。”
……
(6)
“她发现了?可结果她还是配合了你们,哪怕只是部分程度上?啧,没劲。换我肯定给你个血淋淋的回忆作教训,瑞奇。”米莉慵懒地斜倚着卡座,背脊弯成一道松弛而优美的弧线,银发如琴弦般滑落迪克指间。
迪克忍不住指出重点:“嘿!你甚至没抱怨我和她——”
“调情(flirting)?得了吧,要是条件允许,你更乐意跟她拳拳到肉打一场,义警。”米莉见怪不怪、翻了个白眼,更关心核心问题,“继续说,她明知那破本子是假的,为什么还对所谓的生存危机这么上心?”
“你还是把她想得太好了,米莉。”迪克耸肩,许多上不得台面的恶棍之所以是小角色,很大程度也正因如此,“对于她们这类人来说,自己的命理当高于一切。她怎么敢赌弗兰基的烂摊子绝对不会烧到她身上?”当交易筹码是无价之宝时,背叛就成了理所当然。
硫磺、干尸、废墟——统统货真价实。消息灵通的罗伊斯小姐,又岂敢把夜翼带来的警告当作纯粹的“捏造”?
“九分真,半分哄,半分夸张,”米莉咂摸着迪克的操作,难得给予肯定,“亲爱的,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大骗子(such a great pretender)。”
“承蒙夸奖,”迪克不走心地应着,目光被再次靠近的吧台男孩吸引。见状,男孩只腼腆一笑,将一罐冰镇啤酒放在桌上,不等迪克开口,便像只敏捷的幼犬般蹿向别处——有鉴于这孩子脸颊上还有着未消的肿包,脚上也还一瘸一拐,或许说他更像只流浪犬也说不定。
米莉咋舌,她觉得这背影挺眼熟,但没多想,只抿了一口自己的伏特加,“真受欢迎啊,格雷森,看来这儿的新人很……‘敬仰’你?”
“大概吧,那就是另外——不,或许算这个故事的一部分了。”迪克抓过啤酒瓶,指甲一别——咔!瓶盖应声旋上天,却在半空被米莉闪电般攥入手心。
就在他忙着咽下逃逸而出的泡沫时,那枚带着锯齿边缘的冰冷金属片,被重重按在了他手腕内侧。
“——嘶!”
来不及藏,袖口下的半透明敷料和其下未愈的灼伤痕迹,彻底暴露在米莉锐利的目光下,看得女人眉头微蹙:“瑞奇,你知道我不会再喂你燕子药水,对吧。”
“你知道比起那些魔药,我更想要你的吻,对吧,”迪克坦然任由米莉摆弄自己手腕、观察伤势,对受伤本身并无避讳,“像你说过的,一点牺牲,很值得。”
“好吧,完美男孩,”确定伤口正在愈合,米莉便松开手,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易拉罐,慵懒催促,“继续你的故事。说说那晚第二个骗了你的姑娘,还有你的……【值得】。”
“好吧,第二位姑娘其实骗我更早一些,那真是个精明的小家伙……”
(7)
故事需要追溯到致使迪克来到布鲁德海文的二十一具尸体案。
案件的加害者无疑是幕后黑手戴斯蒙德,受害人均为布港前龙头马林帮成员。
拜前一段的魔法意外所赐,阴差阳错下,布鲁德海文已然暂时摆脱了戴斯蒙德的威胁,但迪克更要真相大白于天下。除了撬开迪弗父子的嘴,他认为最直接的突破口,恰恰是处境最岌岌可危的马林帮顾问——麦克斯韦尔·里德!据传,他掌握着马林帮所有的黑账,同时也是马林帮少有的活下来的人。
用提姆的话说,里德此刻就是个暴露在公网上的、未加密的根证书私钥(Root CA Private Key),掌握着整个罪恶网络的核心签名权。
提姆是对的。在追踪里德行踪的同时,迪克也遭遇了猛烈的报复。危急关头,他救下了里德年幼的女儿玛克辛。那孩子不过幼儿园年纪,天真可爱,获救后不仅试图劝说父亲回头,甚至还偷偷塞给了迪克一本关键的笔记——正是迪克用来恐吓维多利亚的“证据”。
谁能想到,小姑娘笑容甜美如天使,手段却深得布鲁德海文精髓——面不改色地交出了一本假账!
若非在“交换秘密”后,自认生命获得保障的维多利亚带着几分嘲弄点破,她早已见识过弗兰基从玛克辛手里骗来的真账本,迪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在这个看似纯真的孩子身上栽了跟头!
(8)
告别维多利亚与她的秘密,迪克在不到24小时内再次见到了玛克辛。小姑娘蜷在小床上,睡得脸蛋红扑扑,像个真正的天使。
男人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指关节在玻璃窗框上重重敲了两下。
玛克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月光下的人影后,眼眶瞬间红了。
“对、对不起!夜翼!”她啜泣起来,大颗泪珠在月光下折射出十字光晕,小肩膀一抽一抽,“我、我太害怕了……呜呜……他们不会放过爸爸的!”
——“梅开二度?哈,布鲁德海文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通讯器里惊叹的人已经不止提姆一个了,后被拉进频道的芭芭拉也对小姑娘的操作叹为观止——
听着背景音里的感慨,迪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玛克辛见状,哭得更加凄楚可怜。
“真的对不起……夜翼……嗝……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全是我瞎编的……”女孩因哭泣而抽噎,声音断断续续,解释似乎成为孩童恐惧之下唯一的粉饰,“因为……因为我怕、怕其他人会继续追着爸爸不放……呜呜……”
夜色下,女孩哭得相当可怜,但口齿倒是异常清晰,三言两语就将欺骗行为定了性,全然成了无辜的弱者。
更要命的是,这孩子和维多利亚一样,属于那种让“义警拷问法”无从下手的类型。这意味着,迪克忙碌了整整一夜,几乎颗粒无收。
即使知道那泪水不过是虚伪的矫饰,迪克依旧按捺住翻涌的情绪,温声安抚了受惊(?)的女孩。
当他再次跃入布鲁德海文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时,通讯器另一端传来疑问:为什么不继续逼问?
迪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冰冷的夜风中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种冰冷的决心:
“因为,这就是布鲁德海文眼下……最普遍的生存法则。”
但他心底无声地起誓:
不会永远这样的。
那一天绝不会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