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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拯救,以所需为名(下)

作者:忒修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6)


    迪克说到做到。


    当日更晚些时候,黄昏的血色尚未褪尽,他已独自出发搜寻男孩的踪迹(“监控器是义警最好的伙伴”,他这样解释)。米莉则奔赴城郊——她那柄银剑需要老朋友的特殊养护。


    当晨光如宿醉者般扒着布鲁德海文的地平线挣扎时,米莉推开了公寓门。那一刻,直击室内的一幕,她甚至怀疑自己也宿醉了。


    只见,沙发上蜷缩个分外眼熟的男孩,人似乎睡得正沉,泪痕在脏污的小脸上留下两个道子。


    米莉挑眉,像绕过战场上的碎石般跨过孩子,走向公寓深处的盥洗室。


    盥洗室的门虚掩着,氤氲水汽里,黑发男人正咬着泡沫辅料包装袋的一角,他正对着镜子比划腰侧的伤口。


    “漂亮男孩,”她倚着门框,屈指在上边叩出响声。“解释权在你,关于这孩子,或者这道连阻燃纤维都能熔穿的‘小意外’。没记错的话,你那制服是诺梅克斯与凯夫拉*混合制,阻燃该是基础功能。怎么搞的?”


    “小意外,那孩子住斯克林肖和梅维尔公园交界的轮胎坟场——准确说,在那儿他也算‘偷渡客’,”镜面映出男人紧绷的下颌线,“为了驱逐他,盘踞在那儿的孩子点了把火,结果——”


    “轮胎火灾,真是地狱盛景!我就知道一帮小崽子们扎堆,来劲儿了什么都做得出!”米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刺鼻的橡胶焦臭味仿佛已钻入鼻腔,“火灭了?”


    “消防队来得及时。”迪克试图黏合伤口边缘,但辅料偏移了一点点,胶带擦过皮肉时他没忍住闷哼一声,“抱歉没和你商量就带他回来,米莉。但我没法送他去圣伯纳德医院。”


    因迪克发现及时,那孩子只是呛了几口烟,更多是惊吓消耗了他的体力,所以医院不会收留他太久。若是被拉上救护车,他百分百会被直接送往儿童福利院一类的地方——福利院的铁笼比灼热地狱更令他恐惧,迪克太懂这种战栗。


    米莉倒是无所谓公寓里多个人,她知道迪克需要这个“去做”的过程。但问题在于——


    “想收个自己的‘罗宾鸟’?”米莉歪头问,银发在晨光中泛着冷铁的光泽。


    她太清楚这类羁绊的代价,也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太适合收养普通孩子的;不提夜晚活动的危险性,光是在24/7的相处下如何叫自己的义警身份保密,就是个大大的问题。


    她不确定,迪克是否愿意将一个孩子拉进这满是血腥味的生活中。


    迪克转身凝视沙发上的睡颜,摇头时带落几滴未干的水珠:“我没想过收个助手,米莉。我只想带他走出这片沼泽,米莉。或许,先带他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他指的是男孩的心理创伤。虽然这场大火没真的搞坏孩子的身体,但哪怕对成年来说,被困在炙热的轮胎中间也太超过了,那绝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米莉不再多言。她径直走向沙发,在男孩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孩子惊弓之鸟般弹起,收获了三句冷冰冰的指令:


    “去洗漱。之后楼下吃早餐。今天目的地有圣伯纳德医院加心理诊室,双程票。”说着,她指尖敲了敲腕,拟作看表的姿势,“你有三十分钟准备。”


    闻言,男孩连滚爬爬冲向盥洗室——全程没看迪克一眼。米莉满意地窝进尚带余温的沙发凹陷里。


    ——猎魔人对孩子的态度很满意,她就知道,流浪儿童总是最敏锐的,他们总能知道一个地方究竟谁说了算。


    “现在预约心理诊室,肯定排到明年,”她阖眼前抛下最后一句,“去我朋友那儿。虽然诊断方式不太‘科学’……但殊途同归。”


    (7)


    圣伯纳德的身体检查不出预料,全程充斥着官僚主义的繁琐和等待的煎熬。


    在消毒水的味道里,他们用三个小时的等待换来一纸“营养不良伴轻度呼吸道灼伤”的报告——迪克愿意称之为流浪儿的勋章。


    听到这话,护士谴责的目光如针扎在迪克背上,但他却忙着用自动贩卖机的巧克力味拇指饼干在孩子掌心变笑脸。


    真正令人不知所措、摸不着头脑的,是米莉朋友的断言。


    所谓的“诊疗室”在纽约一间地下室,一路辗转,却直面弥漫着鼠尾草与大麻混杂的气息的巢穴。当生锈的管道在他们头顶呻吟时,男孩死命抓着迪克衣角,生怕被卖掉——若非被“医院账单已付清”的道德枷锁套住,他早化作天边的小鸟,扑扇翅膀飞走掉。


    迪克后悔了。


    尤其当他的目光撞上墙壁——整整七幅康斯坦丁的肖像以不同角度狞笑,炭笔线条狂乱如诅咒。


    他更不想承认的是,那素描里的男人见了鬼的英俊!


    检查全程,对方都没过多询问孩子的想法:非常符合普通人对魔法的幻想,这位美艳动人的女士只是抓着孩子的手,闭目。恶俗的彩色水晶灯在她紧闭的眼睑投下诡谲光斑,二十分钟的死寂里,只有管道滴水声叩击耳膜。


    她似在沉思着什么、又似在观看什么剧目。


    良久,她才没精打采地给出自己的“诊断结果”:


    ““不是异类,”说话时,女人突然松手,像甩掉烫手的灰烬,“但你们的命运……像被猫玩乱的毛线,缠作一团。”


    对此,迪克尚且一头雾水。但米莉却很干脆点头,“明白,这次多谢了,泽德。算我欠你——不,算我和康斯坦丁扯平了。”


    “想什么没事儿,我才不给那混帐还债。”女人,泽德,翻了白眼,冲米莉摊手。后者苦笑叹气,接着任由一枚银币滑进占卜师掌心。


    克伦的冷光一闪而逝。


    (8)


    暂时处理完检查事宜,孩子被迪克送回公寓补觉。


    当他身心俱疲地推开莫比迪克酒吧大门的时候,米莉已经在里面等他一段时间。她坐在他们初遇的角落,面前又放着一杯琥珀色液体,仿佛时光从未流动。


    于是迪克加快脚步,来到她身畔坐下,对着酒保说:“给我来杯……最普通的啤酒。”


    他实在没心情,那孩子的沉默、抗拒、对某些事物的恐惧反应,都强烈地映射出迪克曾经作为“异类”、“被救者”的影子。而对着自己的影子,人类总是抗拒又难以摆脱的。


    “他怎么样?”米莉晃着酒杯,任由浮冰撞击杯壁发出细碎轻响,随口问。


    “……睡了。但醒来肯定会逃。”迪克盯着吧台裂缝,“我留不住他,就像留不住哥谭大桥上坠落的手。”说着,他难□□露出“我做得还不够好”的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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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米莉倒是没有直接安慰,她只是推了推她那杯酒,建议:“尝尝?新配方,我叫它‘希望的余烬’,喝了保证你忘掉烦恼……或者至少忘掉你的舌头。”


    迪克看着那杯酒,又看看这间熟悉的破旧酒吧,终于忍不住吐槽:“所以……我们为什么又回到这里了,米莉?这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他的语气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困惑和一种宿命般的无奈。


    见他没接过杯子,米莉冲酒保示意给迪克上杯一样的,接着才啜饮着她的“希望余烬”,嘴角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谁知道呢,格雷森?也许因为这里……足够荒谬,足够真实?或者只是因为……”她看向迪克,绿眸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故事还没讲完。”


    “哈,魔法把戏?同今天下午一样。”迪克自嘲着,这时,酒保正好把两种酒都摆到他面前。男人想了想,最终选择拿起米莉推荐的‘希望的余烬’。可刚抓起杯子猛灌一口,他就呛咳出声,“见鬼!这不就是维波罗瓦——”


    “——附带一盎司柠檬汁,加冰。”米莉举杯,液体在杯壁漾出碎金般的光,“敬我们的过去,希望的余烬。燃烧后的残渣。”


    迪克错愕,但也随之举杯。


    酒杯碰撞的脆响割开喧嚣。


    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窝在破败酒吧里,恰似初次相逢;不过此刻,他们更像像两枚被潮水冲上岸边的硬币,疲惫,唯余并肩支撑彼此。男孩的未来仍在迷雾中沉浮,他们的过去依旧如影随形——但此刻,体温透过布料传递,伏特加的凛冽刺穿倦怠。


    在艰难的一天里,他与她选择坐在一起,面对这份复杂。


    于是,余烬深处,尚有暖意。


    (9)


    酒精从不解决问题,但足够让夜翼的脑细胞重新列队。所有泰坦都坚信,只要神奇男孩振作起来,他就总能想出问题的解决办法。


    这次也如此。


    告别米莉后,迪克冲向自己的“老地方”。当海风裹挟咸腥灌入肺叶,一个被刻意忽视的答案浮出水面——他总想给男孩找个“迪克·格雷森式”的完美归所:铺着蕾丝桌布,飘着英式红茶香气,还有阿尔弗雷德微笑着端出刚烤好的小甜饼。


    可他忘了,野狗只需要一个干燥的纸箱。


    霍根酒吧的招牌仍亮着灯。当迪克推门而入时,老板叼着烟头,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而屋子里醉醺醺的酒客们纷纷循声看过来,调侃打趣着。


    这里没有蕾丝桌布,没有英式红茶。甚至店面招牌都明确写了,这儿不欢迎任何未成年人!


    但这里有尊严、有个能保障人身安全、不会令人忍饥挨饿的好老板——听闻那孩子的故事,霍根老板同意让那孩子用劳动换食宿。


    但听他解释可以为孩子腾出自己孩子留下的空房间,便知道,这规矩与其说是“招募童工”,不如说更像一道生锈却坚固的盾牌,只为维护孩子廉价到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尊严。


    或许明天理查德·格雷森还会苦恼如何劝说孩子接受这份签了字的福利院报告,还会为某个坠落的身影撕心裂肺。但此刻,他允许自己短暂地相信:


    不够好的选择,也是选择。


    即便是漏雨的仓库屋檐,也能接住坠落的幼小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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