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蓉在这天下午离开龙游会馆、回到了普通人所生活的龙游市。
这次她没乘坐飞天趴趴熊（“是飞毯熊。”），而是在一个小妖精（“我叫松团哦！”）的指引下，走了会馆的一个小传送门。
她离开龙游会馆之前，那位潘馆长在确认她是认真想要加入妖灵会馆的之后，为她办了个简短的手续：记录一下身份信息，做个登记，最后给她发了一张门禁卡。
张蓉：“咦。”
妖精也太与时俱进了，进出这种领域空间居然是靠门禁卡识别？
潘馆长看出她的心思，莞尔：“门禁卡是用来进出我们在龙游市区内的办事处的。这边的进出识别的是灵，已经记录下来了。”
——哦！
这会儿她只是眼睛一花，就发现自己换了个位置。空间传送能力又方便又好用，一眨眼之间，她就回到了龙游市内，还发现妖精们的办事处居然距离龙游大学不远，还是一幢她以前挺熟悉的办公楼。
“会馆居然就是HMCH背后的大股东！”她对收到消息、特地赶过来接她的钟鸣这样惊叹。
钟警官以前就吃惊过了，这会儿表现得尤其镇定：“去会馆参观完了？怎么样？”
“嗯？很好呀！还见到了哪吒！”张蓉说到这个还是有些兴奋，但很快又有点低落下来。
无他。在潘馆长那儿，冠萱曾经尽可能委婉地向她说明了会馆对成员的要求，其中有一条是不对非必要人员透露妖精的存在。
……她当时没有意识到，但南溪和她不一样。她没有能力，或者说至少现在看起来没有展现出这方面的天赋。妖精们会对当天涉事的所有普通人做记忆的清洗，所以她这会儿可能已经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她涉世未深，心里想什么，钟鸣一看就猜出来了。她笑了一声，拍了拍张蓉的肩膀：“别担心。”
张蓉：“？”
*
钟鸣开车带着张蓉去的是龙游市第二医院位于这附近的一个院区。路上，她讲了一些张蓉还不清楚的事情。
“那天领域打开的事情，妖精那边应该提前有过预测，也和我们做过预警。但对方动手得太快，他们为了防止更多连带损失，让空间系的妖精清空了当时还在市区中心的所有人。”
张蓉震惊得瞪圆了眼睛：“诶？”
“所以这两天他们还在处理记忆清理的事情。你们大学这周也停课了。不过你回来得很快呀。”
张蓉坦白：“我昨天晚上没睡。”
她这会儿对时间还有点迷糊：“应该是……凌晨的时候听冠萱大人他们讲了点修炼的事情？然后早上若水和鸠老带我去粤东会馆吃了早茶，之后逛了逛会馆，再学了点东西。”
钟鸣敏锐地意识到她的称呼的变更。她有些遗憾，又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你们还去了粤东吃早茶？过得还挺开心啊——学到什么了？”
张蓉思考了一会儿，这会儿她用了快两分钟，才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会馆告诉我我的能力是锁御系的附灵和心灵系的戏梦，我现在大概知道要怎么真正使用它们了，不过这个没那么容易，我们约了十天后再见。”
钟鸣不知道发生在会馆的事情。她对“这个没那么容易”表示完全理解，然后继续说她们的目的地：“那天被卷入领域的人，如今都安排在市二这边的院区。经过检查和确认，我们运气不错，没有发生任何人员的死亡，伤得最厉害的一个……”
她抿嘴一笑：“……是反重力消失时摔下来扭到脚的。”
张蓉惊喜地睁大眼睛：“哎呀！”
“这其中，大部分人都在身体检查后做过了记忆消除，不过也有少部分对妖精产生了兴趣，在听说会馆也接纳人类的加入后，主动提出对此感兴趣、有这个就业倾向的——”
钟鸣微微笑着告诉张蓉：“这部分人员，会馆和我们协商过后，就保留了他们当天的记忆。”
——恰好是张蓉最熟悉的那几个。
*
南溪、连灯、娄川。
三个大学生正是还没经过社会打磨的时候，敢闯敢拼还充满梦想……
“——我不是。”寡言少语的娄川在张蓉快乐地扑过去和南溪拥抱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举手为自己正名，“我听说会馆对人类学历要求不高，大学生暑期兼职也愿意接受，所以我只是省掉了未来应届生找工作的流程。”
连灯完全是依靠着一腔热血中二病（不是）勇敢提出申请的。
“妖精耶！能和妖精一起工作也太酷了吧！虽然昨天我没觉醒超能力，但没准儿未来还有机会呢！”
南溪则笑嘻嘻地贴贴小伙伴的肩膀。
“你回来得好快呀。我上午才联系过鱿老师和章老师，她们俩听说我们出事了差点吓死，这会儿还没法过来探望。”
娄川解释：“官方说法是有实验室私下里做量子力学实验，就之前商场附近那个在建工地那边。除开我们三个，其他人目前都接受的这一套说辞，说我们留在二院是为了检查有没有辐射残留。”
张蓉：“量子力学还能和辐射扯上关系吗？”
连灯：“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嘛。没人能实证绝对不会产生关系。”
张蓉叹服：“你好熟练。”
连灯谦虚：“ACG入坑久了就习惯了。”
然后，他露出渴望的表情：“会馆……妖精那边怎么样呀？”
张蓉思考了一会儿要怎么说，最后郑重地捧起那只已经有点脏兮兮的卡比，递回给南溪。
南溪：“？”
她有点茫然地接过这只确实是她付款投币、张蓉帮她抓出来的毛绒玩具，下意识地摸了摸它头顶的睡帽：“它现在不会动了？”
“我之前其实没能把它做成法宝。”张蓉说，“不过这已经不是原来的卡比了，我觉得还是保留原装……是这样，它现在是一只被混天绫抓住过的卡比！”
南溪：“……！”
连灯：“我超！”
娄川：“哪吒？！”
南溪大为震撼地将那只卡比举起来，然后又意识到不对，火速抽了两张纸巾隔着捧起卡比。连灯的目光闪闪发亮，连娄川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点渴望的表情。
“昨天晚上哪吒大人也在！”张蓉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签名展示，“我要了签名！”
“！”x3。
不过旁观过后，三个大学生冷静了一点。
连灯勇敢地指出问题：“乍一看好像隔壁国航天……”
“哪吒大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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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LOGO定制了自己穿的T恤呢。”
“——好帅的签名！”
*
虽然和会馆初步达成过未来的工作意向，但南溪、连灯和娄川目前还不算那边的员工。娄川说他加了个联系方式，放暑假的时候要去打工，连灯苦着脸说他暑假估计没法自己支配时间，南溪同理——她这次被卷入了事件，她妈妈坚持她接下来一个暑假都要待在家里不准到处乱跑，还贴心地说家里新买了烤箱，要带她一起学做蛋糕和饼干。
“冠萱大人说有些事情不能随便说。”张蓉摊手，“我也不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行，所以先等你们和我一样算是会馆认证的自己人再说吧。”
南溪和连灯小鸡啄米点头：“嗯嗯嗯！”
娄川平静地掏出手机：“先加好友。等我们算自己人了再联系。”
不过饶是如此，可以说的部分也让张蓉说得口干舌燥，连喝一瓶矿泉水还觉得意犹未尽：妖精的世界太过新奇，三个没机会去会馆的人简直恨不得把她这只可以薅的羊薅秃，连一句普普通通的“我们传送去了粤东会馆吃早茶”都要翻来覆去问过所有细节。
说到最后，昨天熬夜上课的张蓉目光呆滞地在靠背椅上瘫成一滩，南溪心虚地捏捏她的手，然后又灵光一闪：“对了，你是不是还没看过新闻？”
“……什么新闻？”
“就是昨天晚上打得惊天动地的那块工地呀。”南溪解释，“原来对于外面而言，当时的领域是个进不去的大黑球，解开之后里面一下子全变了样。我们当时都没机会关注，今早才在新闻里看到一点呢。”
他们的病房里有电视机。连灯跑去按了开关，娄川用遥控器调到新闻频道——其实不用调也没事，今天全国各地的电视台几乎都在报道这起昨晚发生在龙游的事故。
“我市网信办的痛苦一天。”娄川这样点评。今天热搜上前三十全都是龙游，间或有个不幸的明星买了热搜冲到二十，立刻被自来水冲了下去。
张蓉抬起头。
在屏幕中，那处龙游市民大多很熟悉、位于商场附近的那块在建工地现在已经大变样了。原来的钢筋和水泥之间、一夜之间透出了葱郁的绿，三幢未完工的大厦被巨木所穿透和笼罩，看起来超越常识、又展露出一种奇异的美。
年轻的大学生突然想起凌晨时她无意中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馆长为她简单地做了解释，在末尾，他以温和的语调说：“希望你能理解，但站在妖精的立场上，我们其实仍然对他没有敌意，也仍然认为我们可以谈谈……但他最后选择了散灵。”
她现在已经知道，妖精是聚灵而生的。
也就是说，那些树、或许就是那个叫做风息的妖精最后遗留下来的东西。
张蓉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很清楚地知道昨天晚上他们遭遇的那一切就是这个妖精所导致的。她之前问若水妖精们是不是都喜欢人类，若水也回答她并不是这样。
人类和妖精之间，其实也存在这样深的隔阂。
——可是若水和鸠老他们都很友善，潘馆长看起来对她选择加入会馆很高兴，西木子说着不想收徒弟，指点她的时候还是这样用心。
*
隔阂是存在的。但沟通起两侧的桥梁，也很宽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