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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作者:牛阿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麦仍能记起当天的每一个细节。


    乐器的轰鸣仍在持续,音浪震得人五脏六腑发痒,台下的尖叫一阵接一阵。


    后台也没好到哪去,所有人都在扯着嗓子对话。


    “卧槽,玩重金属的能不能自己办个比赛,那主唱都快在台上劈叉了!”


    老麦听不清:“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联系上阿雀没有?”


    “没接通!老麦,好配个助听器了!”吉他手主唱辽光气沉丹田大吼,震得路过工作人员停下来瞪大眼睛看他。


    辽光双手合十聊表歉意,继续对老麦吼道:“你确定他会来?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就上场了,咱们乐队真要出名了,没有贝斯手的乐队!牛逼!”


    “闭嘴!”老麦丢出鼓槌砸他脑袋,“再敢在台上捡拨片老子锤死你。贝旬,你给他打电话,辽光被他拉黑了也说不定。”


    贝旬“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走到通道去拨电话,没多久就回来了:“没接。”


    此时台前随着一声重响,欢呼声穿透场馆内外,更衬得候场区气氛冷凝。


    辽光抱臂望着老麦:“现在怎么办,让贝旬替他?”


    “再等等!”


    “还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上场再做决定?我们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是吗,当初组建承风的时候你就该意识到,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老麦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他没必要在决赛的时候干这种事。”


    “是不是决赛对他来说重要吗,如果他要来,他早该来了!这场比赛,只对你,对我,对贝旬有意义。”


    老麦把目光投向贝旬,贝旬没有看他,指甲修剪得极短的指尖落在合成器:“五分钟搞定,其他的你们改。”


    辽光拨动琴弦,叹口气:“还以为今天能solo把大的呢。”


    事已至此,意志改变不了事实,只能尽全力补救缺漏。


    老麦离开墙壁,直起腰,说:“那就尽量改吧,能上场就赢了。”


    辽光撇嘴笑了一下:“那是,上了场就给奖金啊。”


    在主持人激昂的报幕声与再度响起的掌声中,通道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工作人员喘着气出现在门口,道:“承风的贝斯手是不是还没到,他没带通行证,你们谁去入口认领一下。”


    鼓槌锵地落下,辽光和贝旬睁大眼睛四目相对。


    老麦从未走得如此快过,心脏快跳出胸膛,通道长到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看到人影站在入口那片阴影处时,老麦才彻底活了过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调整姿态,稳健地大步走去。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滞住脚步,站在离入口数米远的位置,问道:


    “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挑眉:“听说你们缺贝斯手——”


    他的语气很轻快,带着某种愉悦拖长语调:“我来顶替一下。”


    老麦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他最终还是将那人带了进来,站上舞台的瞬间他才像是从梦里醒过来。


    “他拿着你的贝斯。阿雀,你还是不知道和我说什么吗?”


    纪羽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每次登台演出时他都会背过身调弦,老麦不可避免地与他对视。


    他的帽子压得很低,还戴了口罩,几乎看不清模样,但会冲着老麦抬起下巴,眼睛在帽沿下眨一下,亮得不可思议。


    老麦相信纪羽的眼睛不会对他说谎,纪羽是全心全意喜欢这个乐队的,他不比任何人少站上舞台的欲/望。


    此刻光亮从纪羽眼中一闪而过,他看着极其抵触这个话题,脸绷得很紧:“那不是我的贝斯。”


    他抬手一拍桌子:“是他做了一把和我一模一样的贝斯!”


    他用的力气不小,水杯被震倒,茶水淌了满桌。贺思钧拎着椅子两边把手把纪羽端到一边,叫人进来清理。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老麦指缝夹着烟嘴搓捻,语调缓慢:“一模一样的贝斯。”


    “我认得出来,”纪羽盯着在桌面不断扩大的水渍,“那天我去了现场,我看着你们上台了。”


    聚光灯外,尽是一片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舞台,一声扫弦,灯光顿时绚丽,璀璨得人睁不开眼。


    主屏幕跳出乐队的名字,台下便接连响起喊声,纪羽站在那些喊声中,却一个字音节也发不出。


    有人在震耳欲聋的鼓点中向他搭话:“哥们,你铁粉啊,和承风的贝斯手打扮得真像!”


    怎么会像呢?


    当然像了。


    从看不清五官的装扮到贝壳绿的贝斯,哪都是一样的。


    视线和声音也在那一刻彻底扭曲。


    “他完全顶替我了,他都没有和你们练习过。”


    纪羽手指交叠着扭在一起,用力到留下了红印,他确实看着无助、茫然、落寞。老麦的怒火去了一半,再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也不是完全……”


    “粉丝还说阿雀终于长高了。”


    “……”老麦不由自主安慰道:“那是他们没见过你的脸,只能靠打扮认。”


    从承风组建以来,所有演出纪羽都坚持密不透风的装扮,起初收到的评价都是骂他装逼无止境,后来夸他酷的人倒是更多了。


    如果纪羽愿意在舞台上露脸,承风收到的声浪恐怕会多出三倍不止。不过承风不屑于这份关注,纪羽也从未有过露脸的打算。


    纪羽原以为乐迷是通过风格、技法和演奏的习惯来辨认他,却不想自己本人在台下就成了赝品。


    但他哪能怪任何人呢?


    是他纪羽,是阿雀,在乐队直播节目的决赛时错过最佳上台时机,是那个仿照他的人挽救了承风,也挽救了他的声誉。


    他怎么能不感恩戴恩,反而却怨忿他顶替了自己的位置,迁怒其他人毫无意识地接受了这狸猫太子呢?


    这一切纵然要怪很多人,但最该怪罪最该被指责的,也是他自己。


    “对不起。”纪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必须向老麦道歉。


    “那天我应该早点赶过去,至少提前和你们联系,没能登场打乱安排,事后也没有给你们解释,还一直躲着你们,都是我的错。”


    老麦的烟扔了又拿,拿了又放,心里不是滋味。


    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吵吵闹闹追责任,又为点什么呢,看着纪羽站在国旗下检讨似的道歉认错,似乎也不是他的本意。


    “算了,反正也过去了。”


    他本意是不想给纪羽太多没必要的心理负担,却不想纪羽说:“不能过去。”


    纪羽的嘴角倔强地扯着不肯向下落:“我还没和其他人道歉,我要向你们保证,承风以后不会再因为我发生这种事。”


    “我还没和你说吗?”老麦把揉搓得不成样的烟塞进嘴里,尝到一股咸味,呸地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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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队解散了。”


    “解散了?”纪羽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重复道:“解散……怎么能解散呢?”


    “还没正式宣布,啧,不过也快了吧。决赛之后大伙平分了通告费,那个谁,弹贝斯的他没要钱,你的所有报酬都在我账上,回头找个ATM机转给你…转给你监护人。”


    纪羽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走到老麦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可你没说为什么要解散啊,大家不是说要一起干到老吗?”


    “喝上头的胡话而已,哪能当真。”


    老麦把胳膊从纪羽手里抽出来,从烟盒里重新抖了根烟,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辽光他家你也知道,欠了点钱,前段时间刚好还上,他妈找人给他介绍了个新工作,听说还不错,稳定,一个月有五千多,还交保险。贝旬嘛,他会作词作曲,卖版权不比东奔西跑地搞演出赚?我也觉得没意思,干脆不干了。”


    他轻描淡写地交代了几人的去向,平淡。可纪羽还记得他们在地下排练室交换乐器,把一首曲子弹得乱七八糟的时候,每个人都笑得很快活。


    “我可以出资的,就当,就当是发工资给大家行不行,不要解散……”


    “纪羽,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纪羽第一次抢过老麦的鼓槌把节奏打得七零八落,也没见过老麦这么无奈的表情。


    老麦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愚蠢傻帽的富二代,搞砸一切后才追悔莫及,只会用钱去挽救所有关系。


    “我自己攒的钱,不是我家里……”纪羽试图解释,声音越来越低。


    打鼓伤耳朵,老麦听力一般,但这么近的距离也够听出纪羽声音里的恳求。


    他咬下烟嘴,说:“你不是也高三了吗,要做的事儿不比搞一个破乐队重要,等你上了大学,组乐队的机会还多了去了,跟我们这些人混一起干什么。”


    就算纪羽爱演出时的激情,对乐队有梦想的追求,但哪能抵得过现实呢,就和其他人一样,说不上不喜欢了,但是要吃饭嘛,没办法。


    哦,也许纪羽不为生活,但他总有更值得去做的事,错过一个短暂的舞台,也不算什么。


    纪羽总归还有以后。


    或许老麦没有丝毫嘲弄的意思,但一番话说出口还是让纪羽白了脸色,他抓着椅子的扶手轻声说:“你觉得那天我没来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去做?你觉得我没把乐队放在心上?”


    “事情已经过去了,”老麦站起身,“不管原因是什么,它都已经发生了。结果其实还不错是不是,四强,也够我们吹一辈子了,还有奖金呢。”


    他擦着纪羽的肩膀向外走:“我去买单,待会就直接走了,有空还是可以联系我,哦,记得把你爸妈收款账号发我。”


    门打开,他还和门后的贺思钧打了个招呼,一点也不意外这人这么久时间杵在门外:“先走了啊,这儿的服务真不怎么样,擦个桌子半天没人来,还让你自己拿毛巾呢。”


    贺思钧向里望了一眼,转头叫住老麦。


    他缓声开口:“是我拦着他,耽误了时间没让他上台,这不是他的问题。”


    他向自己身上揽责任,面上却没有半点歉意,眉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老麦。


    老麦抱臂,肌肉充血显得刺青愈发狰狞,对他没有任何客气:“是吗,那你记得,以后别多管闲事。”


    他好像没把两个小毛孩的话放在心上,说罢,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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