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玥!陈南玥!”
整个画室安安静静,除了在画板上产生出的一点细碎的声音,就只有宋言低声地呼唤。
陈江站在窗边开窗,打开的窗户偶尔有属于秋天的凉风吹进来,落在还没换上长袖而露出的胳膊上,凉凉的,格外舒服。
陈南玥一直没回应,宋言一下握住她白净的手腕,很细,握住的瞬间只叫人想起四个字,“弱不禁风”。
“陈南玥,你在干什么?”宋言的声音缓缓。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让陈南玥猛地回神,旁人的触碰叫她条件反射的甩开。
瞳孔从一只修长的手移到它的主人身上,在看清是宋言后,陈南玥平声问他:“宋言,你干嘛?”
宋言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她的画板:“陈南玥,你是要让你的色彩变成姹紫嫣红的花吗?”
陈南玥转头,在看到自己的画板底下已经沾上一点颜料后,她沉默下来。
抿了抿唇,对着宋言认真地说:“谢谢。”
宋言凝视着她:“不要跟我说谢谢。”
“无论你在想什么,都没有眼前的艺考重要。”
“也没有自己重要。”
陈南玥被他的话说得一颤,不去看他,手上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轻声长吁一口气。
最后应了声“嗯。”
陈南玥刚刚失神了很久,一个上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已经很努力地把昨晚的事给压下去,然而没有半点作用。
昨晚唐正国的怒斥依旧在耳边。
那朵蔷薇花苞被扫落在地后,陈梅听到声响匆匆走进陈南玥的房间,和他大吵了一架。
“唐正国!你有病是不是?”
“我有病?”唐正国看到地上散落的东西,其中有几张素描静物落进他的眼底,他冷嘲一笑,像是想好了什么,“高三学画画了啊?”
“要是没钱给我,那就更没钱上大学了吧?干脆也不要高考了。”
话音落地,唐正国走出房间。
陈梅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弯下腰,替陈南玥捡起一本又一本的书画,嘴里骂着“有病,真是有病。”
陈南玥心跳加速,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她大脑轰的一声,疲惫得要命,太阳穴突突地跳。
地上的东西陈梅都捡起来了,只剩下那朵折纸蔷薇。
陈南玥跟着捡起来,花瓣上的褶皱不是很深,只是在浅粉的纸面上依旧留下了痕迹。
陈梅在看到陈南玥拿起那朵蔷薇花时,眉眼柔了下来,安抚着她:“你别听他说的,他嘴巴都是放屁,怎么可能不让你读书,马上艺考了……”
“你读你的……我去跟他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陈南玥“嗯”了一声。
捧着蔷薇花直起身子,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
大脑猛地发晕。
再抬起头,地上又滴出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陈梅神色慌张,连忙抽纸按住陈南玥的鼻翼:“怎么又流鼻血了。”
陈南玥摇头:“不知道,可能蹲久了头晕。”
陈梅叹息,她知道陈南玥心里是个有主意有想法的孩子。
艺考迫在眉睫,又怎么能影响到她。
“他喝醉酒了,又发疯了,我会尽早和他离婚,你别担心,考你的。”
陈南玥“嗯”了声,垂眸去看手里的蔷薇花。
灯光下,陈南玥总觉得这朵蔷薇花苞,没有在画室窗台上那样漂亮了。
也许是沾上了尘土。
尽管陈梅再三叮嘱陈南玥千万不要把唐正国的话放在心上。
但陈南玥心里清楚,这件事多多少少已经拉开了一个口子。
成为这个家的一个定时炸弹,埋下许多隐患。
但陈南玥所做的,也只有像陈梅那样说的。
安心,别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
在这种争吵的家庭中,孩子的反抗有时反而会雪上加霜。
父母之间的矛盾,即使陈南玥再有想法,她也会被伤得千疮百孔,倒不如先完成陈梅和她所期盼的事情。
那个上午过后,陈南玥全身心地投入到画画中。
尽量做到不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
.
只是那件事没有结束,也没有继续发酵。
唐正国依旧搬回了云花巷,只是陈南玥早出晚归,还真碰不上他。
陈梅说唐正国租了辆小车,做起了出租车司机,也没再喝酒了,他说他真要努力赚钱,老老实实的。
也让陈南玥读书了,那天晚上唐正国说的是气话。
陈梅叹息说唐正国不愿意离婚,跪着要给自己给他一个机会。
陈南玥觉得奇怪,问陈梅的想法。
陈梅说,唐正国自己说了,三个月要是没改,那他就同意离婚。
陈南玥让陈梅自己想清楚。
婚姻作为男人和女人的事情,陈南玥作为陈梅的子女,她不做任何建议,否则只会影响陈梅的判断。
往往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在离婚这件事上,会以“我只想给她一个家”,而选择不离婚。
陈南玥不做这种绑架陈梅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做,除非在必要关头。
她要陈梅自己想清楚。
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自己的母亲。
但在这之前,她先是她自己。
.
九月十八号那天,周五晚上,七点钟,陈江有点事,让高聿祺在画室看着。
这天的画室并不只有作为高三学生的陈南玥他们几个,还多了几个高一高二的学生。
周五晚上大多学校要晚自习,能来画室画画的都是请假过来的,不多。
所以满打满算画室也就十二个人。
高一高二的学生相对于紧锣密鼓的高三学生来说,多少是活泼的,几个性格开朗大方的男生女生,对着高聿祺开玩笑,说能不能把休息室里的音响拿出来放音乐。
“求你了,我们天天画画,除了画画的声音,也太安静了,能不能有点电视剧BGM的声音啊。”
“是呀是呀。”
“反正陈老师不在,你放了也不知道啊。”
高聿祺靠在窗边,听了几个少年少女的话,散漫地用脚尖勾着矮矮的凳子,拖到自己旁边。
他眉眼清清淡淡,风溜进室内勾起他白色T恤的衣摆。
“说什么呢?不怕监控拍啊。”
漫不经心的话语声,带着几分懒倦,几分清朗的少年气在月光下肆意又姿烈。
“哇塞。”
“谁怕你都不怕啊。”
“……”
几个学生听了这句话,捂着嘴偷笑,画室里氛围很好。
“再说了,明天你就不来画室,去上大学了,怎么还不给我们发放点福利啊?”
“好歹给我们留下点美好的回忆,之后我们还会常常想念你啊……”
几个男生你一句我一句,高聿祺坐在凳子上,眉眼舒展开来,唇边挂着慵懒的笑。
“行啊,就这一回啊。”
他拖着好听的尾音,同意了。
陈南玥伸出脑袋,从画板与画板之间的缝隙去看前面的情形。
高聿祺从休息室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音响,沉甸甸的,黑色的连接线拖在灰色的画室瓷砖地面上。
陈南玥听人说,那个音响,陈江特别喜爱,很贵,但是他更喜爱高聿祺。
毕竟画室的招牌。
音响拿出来了。
高聿祺摸出手机,慢条斯理地在手上转了一圈,压着嗓音问,“想听什么啊。”
画室里好多人听见他这么说,放下手里的笔,蠢蠢欲动,都开始报歌名。
周杰伦的,林俊杰的,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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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首。
有的陈南玥都没听过。
高聿祺就是不应,墨黑眼眸盯着他们,带着笑,怎么说都没同意。
有个男生胆子特别大,喊着:“那放伤不起,爱情买卖!”
话音刚落,就有男生走过去,手臂压上他的肩膀,“放你妹啊。”
好多人看见了,笑出声。
陈南玥也没忍住,抬眼望过去的瞬间,“噗嗤”一声笑出来。
也是那瞬间,隔着画板,她无意与站在不远处的高聿祺对上目光。
柔和的光线中,她看到高聿祺的目光坦荡落在她身上,眼眸稍带着笑,似乎也被画室这样好的气氛感染,眼尾微微上扬,浑身的松弛感席卷而来。
仿佛连月光都格外照顾他,落在他身上时,仿佛笼了层薄纱。
真的很难不让人注意。
在对上目光时,陈南玥一下就收回了视线。
心跳声像振翅的蝴蝶,一下接着一下。
然后,她听到了被期待了好久的声音。
“行了啊,我放歌了。”
懒倦又好听。
陈南玥的耳边软软的,蔓延全身,连呼吸都慢了下来,无意识地在等待他的下一句。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在等他放歌。
放的是什么呢。
片刻后,舒缓而悠悠的前奏从清晰的音响里传出。
从音响里播放出来的音质比手机里听的还要更高。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刘若英的声音太好辨认,这首歌是近期比较流行的一首歌。
“怎么放这首啊?”
高聿祺慢慢悠悠地,嘴角噙着那样随意的笑,“你们想听,那我总得放点让你们安心画画的歌吧?”
谁的歌他都不放,偏偏放了首慢节奏的歌。
“好坏啊。”
高聿祺一双眼眸盛着独属于这个年纪却又初具成熟的顽劣,“是啊,这首歌我前两天上午才知道,怎么都得让我听听吧。”
“没听过的都好好听啊,满足你们了,没好好画的我都记着了啊。”
话音落地,画室里除了刘若英的歌声,再没了其他的声音。
没人真去顶高聿祺的话。
只有陈南玥,坐在画板前,紧紧地握着铅笔,她几乎快要晕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去回忆高聿祺的话。
他说前两天上午。
是巧合吗?
前两天的上午,那场雨,她坐在画板前,打开的速写本。
陈南玥从画架底下拿出那本速写本,翻开两天前看过的那页。
画满小人和笔记的一页,左上角赫然写着三行字—
《后来》。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那天她是坐着,而高聿祺低头看她。
想不看到都难,所以—
是巧合吗?
陈南玥问自己。
想了一千一万遍,陈南玥不会得到答案。
她也不会真的去问高聿祺。
无论是不是巧合,她都在这个夜晚,听到了这首歌。
她听过好多遍,也很喜欢的歌。
陈南玥闭了闭眼,微微抬起手,悄悄去捂住胸口处快到停不下来的心跳。
脑海里,想起关于那首《后来》的一句评论。
“你终会明白,前途比爱情重要,你还会明白爱情比前途更难得,但你最后会明白,对的人应该站在你的前途里。”
喜欢一个人好像就是这样。
不管是不是巧合,是不是有意无意。
只要和喜欢的人沾上半点关系,就好像觉得和他的距离近了几分。
这样的喜欢,是悄无声息,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是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