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的这场雨在开完会后停了。
这是夏末的最后一场雨,也是秋天的第一场雨。
夏末秋雨,夏季要渐渐地褪去,代表着秋天来了。
整个芙城气温忽然降了下来,秋高气爽,整个空气里带着清凉的味道,连带着呼吸都觉得舒服。
陈南玥开完会后陈江给了她一张照片让她画素描。
刚拿完,宋言就敲了敲她的画板。
“陈南玥,陈南玥。”
陈南玥正在看照片,思考起形和构图,听到宋言叫她,转过头去:“怎么了?”
“上午你怎么没回我信息?雨那么大你怎么来的?”
“坐公交。”陈南玥说着,准备去削笔。
“雨那么大,你估计被淋湿了吧?”还没起身,宋言就把手伸了过来,白净的掌心放着一颗金黄色包装的糖果,“姜糖,拿着吧。”
“我妈给我的,我不爱吃。”
陈南玥有些奇怪。
宋言其实在画室并不是个特别爱沉默的人,甚至因为他长得好看,在周末有高一高二的女生会找他说话。
但他总是以一种很冷淡的态度回应,虽然他们坐得很近,是同一排,也是相邻的位置,说的话也比平常多一些。
但是这是除了画画之外的话。
陈南玥确实不爱交际,也不怎么会交际,但她心思敏感细腻,会观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陈南玥疑惑地看着他,没有接。
宋言淡淡地说,“上回和你说高聿祺的事,没说我的,怕你生气,以后不和我说话了。”
“我坐在最后一个位置,很尴尬。”
陈南玥低头,停顿了一瞬,最后伸手接过了那颗糖。
她平静着说:“我没有生气,你和不和我说,我都不在意,那是你的事情,你有权力决定说不说。”
宋言沉默片刻,点头:“嗯。你吃糖吧。”
很小的一个姜糖,捏在手心里有小小的塑料摩擦声。
削笔前陈南玥当着宋言的面拆开吃了下去,红糖的甜腻裹挟着生姜的酸辣在舌尖上融化。
甜而不腻,不难吃,甚至还挺好吃的。
等削完笔回来,宋言又问她,“你还没说你有没有被淋湿?我被淋湿了,有没有纸巾借我。”
陈南玥从画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宋言,“我擦过了。”
高聿祺给她的那条白色的毛巾很新,还泛着独属于商店里买来的崭新的香味,柔软又舒适。
她没有拿来擦被水坑溅起的水花导致脏兮兮的裤脚,倘若那条白毛巾擦过了,一定会染上污渍。
陈南玥用了自己的纸巾,然后把那杯热水喝完。
那条白毛巾陈南玥还给了高聿祺。
一他拿来时的那样,干净,整洁。
.
雨停后不到半天,下午又开始下了。
陈南玥被陈江叫到一旁去谈话。
其实总共来画室集训的也就四个人,除了陈南玥和宋言,剩下两个女生,她们画画水平很稳定。
每一张画都相当于是一次考试,陈南玥的分数太稳定了,基本上每一张画,得到的分数永远是那个分数。
陈江看着上午陈南玥画出的照片素描,皱眉:“陈南玥,每一次画画我都会和你说问题,包括上回我说你色彩进步了,但你下一次又会像素描,回到原点。”
“你的画画思路太倔强了,问题怎么都改不掉,画画需要笔记本,需要把问题都记下来。”
“你可以去问我,去问助教,不要一门心思闭门造车。”陈江一提到画画问题就忍不住将语气放重,就比如这个,你要去理解为什么你这张素描的形为什么太散,为什么只有这么多分。”
画室只有四个学生在集训,每个人的水平和状态陈江都看在眼里,陈南玥性子有多闷多静他了然于心,让她多问别人一方面是想让她性子多转转,另一方面,是真需要问啊。
陈南玥低头去听陈江的话,她不在意老师的语气是否多重,而是一点一滴地把他说的话记在心里。
只是要问助教……
陈南玥半抬眸,余光下意识地去寻找那抹身影。
毫不意外地,她看到了高聿祺站在上回那个女生身后,在说些什么。
陈南玥不太留心另外两个集训女生的事,常常把这两个人的名字弄混。
昨天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林妙灵。
林妙灵和高聿祺说话时巧笑嫣然,手指指着自己的画时动作起伏也很大,极其自然。
陈南玥敛了目光,和陈江说知道了,自己会努力的。
陈江也知道目前集训一分一秒都需要珍惜,也不多说,放陈南玥回去。
陈南玥把陈江手里那张属于自己的素描纸拿回来。
转过身时,不知道高聿祺手上什么时候多了张折纸,修长冷白的指骨将一张粉色小巧的折纸翻来覆去地折着。
陈江“啧”了一声,“给谁折的?”
高聿祺嗓音懒洋洋的,“我妈。”
“她说想要,学着折折,给我妈一个惊喜。”
他偏过脸,少年眉眼清俊,浑身的少年感肆意极了,“结果看了教学,半天没学会。”
陈江有些好奇:“你不会折纸?手上那么灵活,败给折纸?”
“蔷薇花。”高聿祺拖长了尾音,清冽的音染了无奈,“只会到这一步。”
“又浪费了一张纸啊,算了。”
一个花苞的地步,还未被折过的花瓣将花蕊包裹住。
远远地,陈南玥看不清。
她坐回位置上。
宋言问她:“陈江和你说什么了?”
陈南玥抿唇,把手里的素描纸夹在画板上,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就画画那些事。”
宋言“哦”了一声,没再和她说话。
陈南玥平日里有记着笔记,也有把画画的错误都记在本子上。
她平时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画画水平特别稳定,提分特别难,不过陈江今天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把问题拆分为多个,一个一个来解决,也许可以解决她的问题。
这一提醒,她把自己平常的画都拿了出来统一记笔记。
记着记着,又成了画室里最后一个走的。
这回,并没有高聿祺,只有她一个人。
陈南玥把画室的灯关了,打开手电筒往一楼走。
“啪”的一声,灯被关上,在转身那瞬间,光源聚集到窗台上。
那朵在高聿祺手里出现过的蔷薇花苞,忽然就这么出现在了那儿。
漆黑的室内,冷白灯光下,那朵折纸蔷薇花苞像是真的一样,刚被采摘下来,连花瓣都是鲜艳,柔软的。
陈南玥不知道为什么这朵没有被折完的蔷薇花会被放在这里。
也许是高聿祺随手放在这里,又或许是他不要的。
陈南玥伸手,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朵蔷薇花苞拿了起来。
手电筒的光凑近,那朵蔷薇花苞的花瓣面上,有好多折痕,不难看出高聿祺将它折了好多好多遍。
陈南玥望着手里的花苞好久好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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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高聿祺说浪费了一张纸。
所以,这朵没有完成的蔷薇花苞,才会被放在这里了是吗?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拿走了那朵没有完成的折纸蔷薇。
夜晚蔷薇,粉色待放。
.
陈南玥的心情像是这朵没有折完的蔷薇花一样。
有着隐隐的绽放期许。
她在期许什么,不知道。
但绝对不会是高聿祺的目光。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这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在新环境里的小心翼翼,不被人注意到,不和人产生不必要的交集,这点已经成了她生存的必要方式。
尤其是,南辕北辙的人。
她需要做的是离开这里,离开芙城。
陈南玥捧着那朵蔷薇花苞回去。
她的人生,像这朵蔷薇花苞一样,才开始。
陈南玥把那朵高聿祺没有折完的蔷薇花放在书桌上,又从抽屉里找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拿出来准备把蔷薇花放进去。
只是比这个行为来得更早的是陈梅频繁的电话声。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铃声在隔音很差的老旧房子里突兀极了,想不听到都难。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南玥打开盒子的声音停了下来,先一步地走出房间。
“妈—”妈。
第二声还没唤出声,她看到了陈梅打开门,扯着嗓子对着门口一个男人喊。
“你回来做什么?”
陈南玥移开半个步子,在侧面看清了和陈梅说话的人的模样。
是唐正国。
他不同多年前记忆里的模样,而是黝黑极了,一张方脸粗糙,看起来老成持重。
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陈南玥再清楚不过了。
陈梅曾经说过,她以为,唐正国就是个老实人。
唐正国一把推开陈梅,从大门走进去,然后再把门关上。
“我的家你说我能不能回来?”唐正国嗤笑一声。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陈南玥。
唐正国笑了一下,走过来,“南玥啊,好久不见,有没有想爸爸?”
陈南玥转身走了进去。
唐正国见状,倒也不生气,跟着陈南玥走进去。
“怎么不叫人?南玥是不是生气爸爸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你?”唐正国自说自话,“没办法,爸爸在外面做生意,今年生意不好做,回来弄点钱,爸爸已经找到法子赚大钱了。”
“改天就带你搬到市中心,买大房子。”
陈南玥不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要多少钱?”
唐正国还真思考了一下,“不多,几万吧。”
“拿完就走,别回来了。”陈南玥平静着,没有一丁点关于父亲回来的喜悦。
“什么叫别回来?”这句话似乎惹怒了唐正国,他炸了毛,“你跟你妈一条心是吧?”
“我他妈生你养你,给你妈打了多少电话她都不接?到头来你跟你娘一个样!”
唐正国目光打量陈南玥,在注意到书桌上放着一排书时。
他大手一挥,扫过书桌上摆放的所有东西。
噼里啪啦,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那朵还没来得及放进盒子里的蔷薇花苞被唐正国的手扫落。
蔷薇花苞掉落在地,接着被一本英语书压在地上。
多了一条褶皱,花瓣被压扁。
陈南玥瞳仁一缩,窒息感充斥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