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了官窑的吕家虽成了皇商,名声大到闻名全国,生意却反倒不如从前。
因朝廷并不是每年都要大量瓷器,自前年从耒、浏两窑运走一万件瓷器后,去年只要了五分之一,今年也是一样。
适逢朝廷在饶州大量建造官窑,未城离得远并不受太多待见,好的工匠又多被带到饶州去了。孔雀绿釉虽要价,又因上面说了不许售卖给民间,故而两三年下来,这两座官窑就没落了。
生意人嘛,营收一年比一年差,心思自然早早就钻营起来。
吕璋便想了个法子,铤而走险走私起御供瓷器来。一面销往南边岭南,一面销往北边的燕地,有时还会更远。
往南倒还好卖,有一些胡商自来找他,往北只能借着替宫里采买的名义少量走私。虽小心谨慎,也怕有被发现的时候,故而他走了未城郡王的路子,那边打通关系,他出货物。虽分王爷五分利,确是长久的买卖,吕璋也是高兴的。
这生意也做了两年了,一直是顺顺利利。不知怎么的,忽然在上关被拦住了。
眼下吕璋问了看门的小厮,说王爷在家中,他轻车熟路地到了郡王的书房里来。
话说未城郡□□炇此时正在准备今天中秋佳节的贺礼。
宫里的旨意下来,八月十五要他进宫过节去。既然是奉旨进京,少不得要见圣上、太后,与朝中重臣也要走动走动。
他手上拿着一张长长的礼单,单子上不同官阶、官职对应了不同的礼物,见吕璋来,也不曾抬头,还是忙着看他的单子。有时觉得不好的,提起笔来划掉,可以的打个勾。
吕璋弓着腰站了好一会儿,丹炇才问:“何事?”
吕璋早习惯了王爷这样“言简意赅”地问话。不过,他心里很是讨厌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傲慢。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是个郡王爷,当今皇爷的大侄孙,不过如果有一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蔑视你,无论怎么说服,自己心里都是不会高兴的,这是身体的反应,而非儒礼所能控制的反应。
吕璋看了左右,等闲杂人等清走,他才着急万分地说:“我们两船一共一千件瓷器被扣在了上关,舱底下还藏着的走私的御供孔雀绿釉啊!”
“御供”两字说得尤重,“东宫”二字说得却比飘逸的云还要轻声。但凡涉及到“人”,都要小心。
王爷眉头一皱,“上关,”鼻子哼了两声:“上关课钞课得到皇爷头上?”
把手上的礼品单子放在一边,问身后站着的管家许多峰:“说说,怎么回事。”
府中大小事,丹炇一贯是叫他去办。
许管家弓着背,毕恭毕敬地说:“我也是正要禀报”,责怪地看一眼吕璋,“没成想吕二老爷这么快就来了。”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丹炇看了。丹炇只看了印章两眼就没看了,叫管家说给他听。
管家道:“从京城回来的人说,不是下关的人拦的。”
丹炇嘁了一声,仿佛甩着脑袋的老山羊一样发出声音:“他们敢拦,本王才奇怪呢,继续说。”
管家又道:“因着中秋节的缘故,有些北边来的使节在城里城外没见过世面似的乱逛,看见我们船上的瓷器货物,愣说在他们那里也常见。这话被会同馆的人听见了,原是只把这个当笑话讲,谁知巡漕御史秦禃秦大人就在边上巡逻,碰见他们说这话,只是盯着我们的船看。也不知他是什么神人一般,这么一眼就发现吃水不对。于是两艘船都被他扣下了。”
丹炇面色冷淡:“秦禃他多管什么闲事,怎么没人告诉他这是宫里的东西么?”
单凭语气也听不出来他的情绪,可只要与王爷打交道多了,也就知道这时候他把人的名字读得很长的时候,就是讨厌这个人极了。
“想是说了也无济于事,那秦禃就是个愣头青,不懂我们府里的事。”
丹炇又问:“太子爷知道了么,他怎么说。”
他的语气比湖面还要平。
吕璋一听这个就来气,他气愤地说:“我的人去找太子爷,太子爷根本就不理睬,只派人送了一盒子蝉蜕来。”
怪里怪气地哼了两声:“不就是要让我们闭嘴,当个哑巴么。”
“真个的,要不是太子殿下要得急,我们这批货何至于赶着严格盘查的时候去京城呢,这多塞一千件还被看出来了,换平常能有什么事情?两手一伸就是要,我们身上割肉他不管了,什么意思!”
管家板正地站在一边出声:“吕二老爷注意些,太子殿下万金之躯,不是我等可以议论的。”
管家平常虽觉得吕璋是个蠢的,有时候又佩服他什么话都敢说。这回他也是想着说去找太子,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眼下正愁着呢。
吕璋面色不好看,手上一个劲头地拍着手背,不安地转来转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回头看的人。
哭丧着脸,像是马上就要进棺材里一样:“这可是走私啊……轻则全家谪戍,重则枭首处死于市,这不是小事啊!”
一道强烈地闪光劈开了一整张老天的面具脸,露出它撕裂扭曲的真颜。
丹炇听着窗外加重的雨声,喑哑的暗雷仿佛码头上脚夫们搬运重物时疲劳的嗓子发出的嘶鸣。
他的眼睛乜斜着,就如他并不觉得那闪电有什么可怕的一般。
王爷也不看吕璋,只是重新打开他的礼单来:“一个秦禃就把你怕成这样,你担得什么事情。”
他缓缓地说起话来,语速很慢,慢到就像昨日天外欲轰隆已久,到夜里才下的雷雨。
“秦禃是谁你都不知道吗?你们宅子里前些日子才办的喜事,连你家姑爷的兄弟都不认识了。你们吕家还真是不认人。”
吕璋豁然开朗,心下大喜,如一只雄鹿一般跳起来,他那肚子上的肉也跟着他跳起来,像是弹出去的弹丸一般。
“是啊!秦禃……秦禄!不是兄弟是什么!”
“我真是昏了头了,这要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说话间就要回家里去,找秦禄办事去。
这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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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喊了一身后的许多峰一声,他眯着眼睛,嘴巴提着往上微微张开,眼睛却看着吕璋。
“我前日怎么听说浏窑里出了一尊上乘的芙蓉粉彩香炉,怎么不在这礼单上?”
他双眼一抬,把拔腿就要走地吕璋吓得背后一凉,定定地站了一会儿。
吕璋转过身赔笑说:“本就要今日送来的,早上走得急,不成想忘了。我待会儿就让小厮送过来。”
丹炇放下单子,提起笔勾了一笔:“这么好的东西,怕打碎了。许多峰,你陪他都一趟算了。”
吕璋听了这话,心里虽在滴血,脑袋却像木鱼一般只会点头。
那件香炉本来是他喜欢,要自己留着的。现在王爷喜欢,他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丹炇又说:“往后只把太子要的和宫里的放在一起,其余的另走一艘船,从江都往北去,不要进下关了。”
许多峰听了,点头出去。
二人打着伞往大门出去没多久,吕璋便看见吕瑛一个人坐在柳树下前亭里喝酒,那神情看着不像是高兴。
吕瑛看见他二哥,非要拉着吕璋一起喝酒。他想要两兄弟私下说些体己话,故而一心要许多峰走开,便把许多峰的差事揽在自己身上,说他待会儿自去吕府拿回来。
仪宾爷发话,许多峰也不敢多说,只好去回了王爷。
这边许多峰一走,吕瑛就一边生气一边骂人,原来最有风度的仪宾爷,却像个市井泼妇一般。
原来他还在为昨日吕姝烧家训一事生气。
那条家训本就是吕瑛撺掇着他二哥加进去的。他和郡主成婚,几年无子,只得了一个女儿。因着上门女婿的身份,他不敢纳妾。想着借着家训这个借口,三十就能纳妾了,倒那时他好倚仗着祖训向郡主开口,谁知道吕姝会做这一出来。
他盼了多久啊!
两人一处抱怨,知道吕璋来这里的原因,吕瑛就说:“二哥,咱们家出了这么一个小旱魃,真是个家门不幸!我看,你的船被扣在下关,就是她作怪。”
“你说得不错,那死丫头真真是个灾星。反正她从京城回来就古怪得不行,说不定就是鬼上身了。”
其实吕璋对那条家训并不在意,他有两个妾氏,又有儿有女,烧不烧的无关痛痒。
只是吕姝烧了那条,就是和他作对,那就是对他的藐视。
吕璋又恨极了赵夫人,纵观整个吕府就是这个赵梨岚和他作对,她现在还一心想着要抢走外头管瓷器生意的事,好让他儿子吕犀接手呢。
现在吕璋逮着机会,可不得让她老实老实!
“那咱家可真得驱躯鬼啊!”
吕瑛激动站起来,双腿站不稳,又趴在他二哥肩膀上狼嚎一般:“做法事!做法事!一定要法事!”
“把那小鬼头赶走,还吕家一片安宁!”
他像是打了个机灵一般,拉起吕璋就往对门府去,要去荣回堂见他母亲。
谁知吕瑛这一见,倒像他把吕府的安宁赶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