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密。
梅雨将柏木中央灵园浸泡成一片湿漉漉的灰绿。雨水连绵不绝,敲打着林立的墓碑、锈蚀的铁栅栏和荒草丛生的石板小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被过度浸泡的腥腐、青苔疯狂滋长的闷湿.
宫崎晶站在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前,仰头望着门柱上那块早已褪色模糊的牌子——“山形葬仪株式会社”。
字迹已经被风雨侵蚀得难以辨认,仅剩轮廓依稀可辨。
铁门并未上锁,只是虚掩着,一根锈蚀严重的链条垂落在地。
推开铁门时,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雨幕中传得老远。
门内的景象比预想中更为破败。
庭院早已被疯长的野草和藤蔓吞噬,荒草高及膝弯,在雨中耷拉着湿漉漉的脑袋。主建筑是一栋低矮的和风混合混凝土结构的平房,外墙的白色涂料大面积剥落,露出底下灰黑潮湿的墙体,大片大片的霉斑如同溃烂的疮疤,蜿蜒爬满每一寸可见的表面。窗户大多破损,有的用木板钉死,有的则只剩下黑洞洞的缺口,像一只只盲眼,空洞地凝视着不速之客。
宫崎晶踏着湿滑的、布满落叶和碎石的路径,走向主屋,靴子踩在积水洼里,发出“噗嗤”的轻响。
玄关的木门歪斜着,早已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她轻易地推开,更多的尘埃和霉味扑面而来。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狼藉。接待处的柜台倒在一旁,玻璃碎裂,文件散落一地,被湿气浸润得软化成浆,字迹模糊成一团团墨晕。几张破烂的等待长椅翻倒在地,蜘蛛网如同灰色的纱幔,从天花板垂落,随着气流的改变轻轻晃动。墙壁上还挂着几张泛黄、卷边的殡仪服务价目表,上面的数字和文字也早已模糊不清。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里被废弃了远不止十年。
那么山崎健太郎,一个“前途远大”的□□成员,在两个月前,来这样一个地方收的是什么样的旧账?
宫崎晶的目光扫过积满厚灰的地面,那里没有近期有人活动的迹象,除了她自己刚刚留下的。
这片早已被废弃的土地中,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她继续穿过杂乱的前厅,走向更内部的区域。
走廊两侧的房间门大多敞开着,里面堆放着更多废弃的杂物——破损的棺材板、生锈的推车骨架、散落的、不知是何用处的金属零件。
一间像是办公室的房间里,文件柜抽屉全部被拉出,里面的东西被翻检过,但显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有东西都覆盖着统一的、厚厚的灰尘。
没有任何近期人类活动的痕迹。
山崎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真的收账吗?如果是,他向谁收?收什么?
宫崎晶在一间相对宽敞、似乎是昔日告别厅的房间中央停下。这里相对空旷,只有中央一个水泥砌成的平台,大概是昔日停放棺椁的地方。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滴落,在水泥平台上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洼。
是时候了。
她将背后的吉他包轻轻放下,打开卡扣,取出被妥善安置其中的月隐。
然后,她从装备空间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密封的玻璃瓶。
瓶子里是细腻的、灰白色的粉末——她从山崎健太郎墓中取来的部分骨灰。
接着,她抬起右手,一枚刻有繁复螺旋纹路,隐约可见漆黑幽光流淌的铃铛出现在她掌心。
这也是她所得的馈赠——召魂铃,原本是幽魂的随从们使用的摇铃。
在宫崎晶的手上,她便可凭借这铃铛与逝者的骨灰令死去的亡魂短暂地重返人间。
她轻轻摇动铃铛,铃声清越,却带着一种穿透冰冷不详的力量,清晰地荡开,连绵不绝的雨声仿佛在这一刻被短暂地隔绝在外。
宫崎晶将骨灰粉末倾倒少许在掌心,伴随着铃声的节奏,魔力自她体内流转,注入铃铛,再通过铃声与骨灰作为媒介,构建起一道沟通生与死界限的桥梁。
空气中的尘埃仿佛受到了无形力场的扰动,开始不安地颤动。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一种令人畏惧的、代表死亡的气息开始在那水泥平台上方凝聚。
灰白色的粉末从宫崎晶掌心飘起,如同被牵引的磁屑,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随着铃声渐响,那轮廓逐渐清晰凝实起来。
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外套皱巴巴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那里。
他大约三十岁上下,面相带着□□分子惯有的凶悍和疲惫,眼神却是一片茫然的空洞。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微微发光的手,又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宫崎晶身上。
“我······这是在哪?”山崎健太郎的灵魂发出嘶哑、带着杂音的问话,仿佛信号不良的电台,“你、你是谁?老子不是已经······”
他脸上露出极度困惑的神色,“不是已经死了吗?在、在组里的赌场里,被对头找来的疯狗枪手······”
他猛地捂住胸口,那里似乎还有一个无形的弹孔,让他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恐惧交织的表情。
宫崎晶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山崎健太郎。仔细想想,你真的死在那里了吗?”
“当然!”山崎的灵魂激动起来,带着亡魂特有的偏执,“子弹打穿了啊!就在心口!X的······那群混蛋,我、我还不想······”
他的话语混乱起来,沉浸在死亡的恐惧和不甘中。
“那么,”宫崎晶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直抵灵魂核心,“两个月前,你来仙台,来到这座早已废弃的殡仪馆,做了什么?”
“仙台?殡仪馆?”山崎的灵魂脸上露出更大的茫然,甚至带着一丝荒谬感,“开什么玩笑!老子什么时候来过这种鬼地方?收账?收什么账?这里他X的连个鬼都没有!我死了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好像睡了很长一觉······”
他努力回想,灵魂体的光芒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仙台,好像有点印象······但,不是我来的。绝对不是!”
他的否认非常肯定,那种对自身经历的彻底陌生感,做不得假。更何况,作为被召唤的咒魂,他也不可能反抗主人。
宫崎晶的心缓缓沉下,她的对手比想象中的更加谨慎。但是,还有希望······
“看看这里,”她引导着他的视线,扫过这破败不堪的告别厅,“仔细感受,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有没有那么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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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站在这里?”
山崎的灵魂依言仔细感知,片刻后,坚决地摇头:“没有!半点都没有!这地方又破又臭,老子要是来过,肯定记得!但我的记忆……就停在赌场中枪那一刻了!”
“那你死后,”宫崎晶追问,“有没有感觉到异常?你的身体······或者说,你‘以为’已经死去的身体,有没有可能······被别的什么东西占据了?”
“占、占据?”山崎的灵魂体剧烈地波动起来,这个猜想触及了他认知的底线,带来了巨大的恐惧,“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老子死后······身体还他X的动了不成?!”
他脸上的凶悍被一种毛骨悚然的骇然取代,“像······像僵尸那样?不······不可能!”
“比那更糟。”宫崎晶的声音冰冷,“也许有什么东西,在你‘死亡’的那一刻,或者更早,就窃取了你的皮囊,顶替你的身份,活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两个月前,它来到了这里,然后彻底崩溃。”
山崎的灵魂呆住了,半透明的脸上是无法理解的震骇。
“那根手指呢?”宫崎晶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在你的遗物中,有一根干枯的、像是人的手指的东西。它从哪里来的?现在在哪里?”
“手指?什么手指?”山崎的灵魂更加迷茫,“老子身上从来不带那种晦气玩意儿!”
他显然对自己口袋里出现过的手指毫无印象。
所有的疑问,在山崎本人这里,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他对自己“死后”的一切,毫不知情。
那个来仙台收账、最终离奇死亡的“山崎健太郎”,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有一个东西,披着山崎健太郎的皮,扮演着他,活动着,最终来到了这座废弃的殡仪馆,然后如同程序错乱的机器般崩溃、自毁。
那根手指,极可能就是导致这一切的咒物,也是那东西的目标,或者······是它的一部分。
召魂铃的效力开始减弱,山崎灵魂的轮廓开始变得稀薄、不稳定。
“我······我到底……”山崎的脸上充满了不甘和巨大的困惑,他的存在正被拉回亡者的领域。
宫崎晶收起招魂铃,最后的铃声余韵消散在雨中。
山崎的灵魂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失不见,告别厅里只剩下更深的死寂和寒意。
宫崎晶站在原地,雨水滴落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
不是山崎。
是某个借用他人身份的阴沟里的老鼠。
它为什么要伪装成山崎?为什么要来这座废弃的殡仪馆?那根手指是它带来的,还是它来这里寻找的?山崎身体的崩溃,是因为咒物的力量失控,还是因为它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整件事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宫崎晶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间潮湿、破败的告别厅。
如果那个“东西”最终是在这里崩溃的,那么这里,或许还残留着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她的眼眸深处,熔金般的流光再次缓缓亮起,超越了凡俗的视觉,开始直视此地探寻更深层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