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柳素身上的缚妖锁随着她挣扎发出哗哗的响声,她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拔高声音,“你怎么能忘?你怎么能忘!”
冬青手撑着桌案,垂首不语。
鼻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柳素粗重的喘息一声声砸进耳畔,她指节抵在唇下,从进长生山开始回忆起来。
良久,她抬起头,“柳素,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柳素疲惫至极,她妖力在穷渊界消耗太多,又被她祖父变回原形,方才强行聚形致使她损耗太多,身形愈发浅淡起来。
她不哭不喊,只是眼圈通红,“穷渊界不分昼夜,我哪里知道?”
冬青看向池南,“我怀疑是咱们进绛茵谷的时候。”
池南静默一瞬,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金脉柳叶时,就是冬青出绛茵谷的时候,“当时你被苜岚子带出来,疗完伤后我去找你,问你与我们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你当时说你忘了。”
“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忘了。”她直起身看向柳素,“你先变回去,等我找回记忆再做定夺。”
即便她不说,柳素也已经坚持不住了,她拽住冬青衣角,声音沙哑,双眼赤红,“你答应我的。”
说完便化成一片柳叶,轻轻飘到地上。
冬青拾起柳叶,夹进札记里。
“你要怎么做?”池南问。
“去藏经阁……”她突然停住,继续道,“先去找师父看看。”
院内高大的桃树经风一吹,纷扬洒下如雨花瓣,秋千吱呀作响,绳子已经粗糙得起了毛刺。
池南伸手拽了一下秋千绳,沾了一手毛屑,他拍了拍手,“改日给你重新扎一个。”
冬青走到秋千前,木板中间已经被磨得微微褪色,应是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且格外喜欢这秋千。
是什么人呢?去了哪里?师父让她住进来,那人应当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吧。
她一路来到逍遥阁,一楼静悄悄的,各色草药法器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架子上,香炉鼎中燃着她忍不住来的某种香,清香弥漫至各个角落。
“师父?”冬青扒着门轻轻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冬青干脆推门进来,环视一圈,“师父?”
“小冬青?”
苍迈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抬头看去,见逍遥老儿站在楼梯栏杆边,手里还握着支蘸了墨的毛笔。
冬青揖了一礼,“师父,我有一事想请教您。”
逍遥老儿向她招了招手,“随我来。”
木质楼阁散发着经年累月的沉香,逍遥老儿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逍遥阁由其他弟子洒扫,维持得很干净。
二楼是逍遥老儿的书房,一张金丝楠木的栅足案,笔架上挂着长短不一的毛笔,砚台里的墨汁半干,桌案正中铺着一张卷轴,远看上去应当是什么画卷。
逍遥老儿将画卷收起,走到一边茶桌上,拎起提梁壶为冬青斟了杯茶。
“好香啊。”冬青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上好的蒙顶石花。”逍遥老儿捋着胡须笑道,“你有口福。”
“师父,我……”
“不急。”逍遥老儿打断她,“先说说,自你我上次分别以来,都发生了什么?”
冬青看着他含笑的眼睛,轻轻将茶盏放下,开始娓娓道来。
日影西斜,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橙红霞光铺在窗纸上,将两人映成两道黑色剪影。
直到逍遥老儿挥手点亮棚顶的七星莲花灯,冬青才讲完。
“后面的,您都知道了。”冬青伸手拿起茶盏,刚想将已经凉透的茶时,逍遥老儿提前拿过她的茶杯,给她换了盏温热的。
冬青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抬眸看向对面的逍遥老儿。
她从来没连续说过这么多话,话尽之时,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当初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修炼的好苗子。”逍遥老儿将一旁的毯子盖在腿上,“天凉了,何不让那小友进来?”
冬青猛地抬眼,还没等说话,自楼梯处跳上来一只尾梢带雪的狐狸,带进一阵凉气。
池南变成人形,恭敬地朝逍遥老儿一礼,“晚辈见过仙师。”
“哎,何必多礼。”逍遥老儿瞥了眼冬青身旁的位置,又斟了杯茶,“你也是有口福的孩子,来坐。”
池南走过去,恭恭敬敬端坐在冬青身边。
冬青敛目,看向他规矩放在膝头的手。方才他走过来的时候看上去风轻云淡,可冬青仍是一眼就看到他紧绷的肩颈和抿直的唇角。
她抬起手,在他脊背后一寸的位置停住,而后轻轻拍了拍,小声道:“拘谨什么?”
池南脊背绷的更直了。
逍遥老儿目光在两人间逡巡片刻,停在冬青黑亮的眼里,“小冬青,近日来找为师,所为何事?”
吊在顶端的七星莲花灯投下暖黄的光晕,自上而下笼罩住她,浓密的睫羽在眼下遮起一片鸦青色的阴影,这个角度的光线使她轮廓看上去比往日更加清晰,甚至有些凌厉起来。
她问:“师父,若人平白无故丢失了一段记忆,可能是什么原因?”
“原因很多,撞到脑袋了,吃错药了,生病了……都有可能。”逍遥老儿掰着手指头,“也有可能是被抹除了。”
冬青皱起眉头,“怎么确定记忆是不是被抹除的?”
“那好说,进识海看看就知道了。被抹除记忆的人,识海里会有痕迹的。”
冬青沉吟片刻,默然起身,“我知道了,多谢师父。”
池南也与逍遥老儿道别。
出了逍遥阁后,两人在林间漫步,小径两侧的树上挂着小巧的叶子灯,灯座上结了一圈冰碴儿,风一吹便有细碎的冰屑刮到脸上。
冬青背着手,从一个石阶蹦到另一个石阶,她觉得这小径的青石阶铺得极为不合理,按部就班的一个一个走觉得拘束,大步流星的隔一个一踩的话还觉得有些勉强。
她走得难受,侧头一看,身旁人高马大的少年一步两个蹬,走得极为惬意轻松。
……腿长了不起吗?
她愤懑收回视线,干脆跨到一旁雪地里走。夜里寒湿重,没走出两步,她的衣摆便已经潮湿。
池南看着一步一个脚印的冬青,伸长手臂把她捞了回来,“雪地里凉。”
“这儿走得太憋屈了。”冬青犟种的劲儿一上来,五匹马来了也拉不动她。她上半身歪斜着,脚还踩在雪地里,眼底映着雪的微光,亮晶晶的,看得池南心头一软。
“唉。”他轻叹一口气,往前快步走出一个身位的距离。
正当冬青以为他放弃的时候,前方的身影突然蹲了下来,脊背微躬,他双手向后伸来,“来,上来。”
“嗯?”冬青走上前,停在他身后,“你干什么?”
池南仰头看她一眼,“背你。”
“不用,我……!”
忽然一股真气勾住她腰肢往前一带,她毫无防备地向前栽去,稳稳落在少年结实宽阔的背上。池南双手向后勾住她膝窝,起身的同时双臂发力,冬青只感觉整个人被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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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抛,而后被一双温热的手稳稳托住。
她身子向后一仰,连忙伸手抓住池南的后领,两个人心脏相贴的地方砰砰跳个不停。
“冬青,要勒死我了。”艰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冬青连忙松开手。
这一松,她又向后仰去。池南腾出一只手,贴着她的脊背将她向前按了回来,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你搂着我的脖子,这样不会掉下去。”
冬青僵硬得像一尊石像,半晌,她缓缓伸出手,停在空中思索良久后,虚虚环住池南的脖子。
“……小红。”
“嗯?”
“沉么?”
“沉啊。”池南一用力,她整个人被向上抛出寸许,又被轻盈地接住,“所以我得把牢些。”
冬青轻轻踢了他一下。
从逍遥阁到溪春溧居其实并不远,但不知道是时间变慢了,还是池南走得慢,冬青觉得这一路走得格外漫长。
直到走进院中,池南才依依不舍地把她轻轻放了下来。
冬青站在地上,发现自己的衣摆和鞋袜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暖洋洋的。
她抬眸看向他,“我要进识海看看,你要一起吗?”
“走。”
下一刻,两人出现在那广袤无垠的浅水空间中。
“这怎么找?”冬青望着巨树,一时犯了难。
“识海有时可当作记忆的载体,若是记忆除了问题,那么识海当中肯定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冬青目前只能将整座长生山复刻于识海中,于是她使用“芥子须弥”将长生山微缩于等人大小,凑上前细细打量。
两人头顶头看了半天,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于是池南把无相拎了出来,三个人凑在一起,也依然没看出个所以然。
“不行咱们就挨个屋找。”池南道,“这仙人顶你又不是每个地方都踏足过,找起来应当不困难。”
“行。”冬青把长生山恢复成正常大小,几人从山脚下开始找起,山门、修心池、竹居、华堂……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几人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冬青叫住池南和无相,“我们应当着重找出入绛茵谷那段时间经过的地方。”
她略一思索,“我们去灵枢院看看。”
识海内的灵枢院静悄悄的,冬青有意识地还原从绛茵谷出来那日的景象,她记得那时苜岚子就是在西厢房给她疗伤的。
她推开西厢房门的刹那,一股带着浓郁香气的雾气铺天盖地的将三人吞噬。
冬青抬手捂住口鼻,却仍吸进去一部分雾气,轻轻咳了两声。
带着热气的白雾慢慢散去,眼前蒙上的灰翳淡去,露出流动雾气下的场景。
西厢房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镂空球形香囊,尾端长长的流苏拖到地上,延伸到她脚下,每一条都如小臂般粗壮。
白雾正如瀑布一般,源源不断地从香囊的镂空里飘出。
冬青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此前从未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池南拔剑一挥,雾气被他从中间断开分流向两侧,顷刻间便又连成一片,如云海铺面。
他俊眉皱起,透过蒙蒙雾气看向香囊模糊的影子,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日,苜岚子为冬青治疗后,他和无相溜进来,冬青榻前就挂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他看向冬青,与她投过来的视线于空中相汇,两人都读懂了彼此眼神中的未竟之言。
这香囊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