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到此处看你,这香囊就挂在你榻前燃着。”池南沉声道。
冬青也觉出不对,“苜岚子说这是安神香。”
“安不安神,她心里明镜。”池南冷哼一声,“你在绛茵谷定然是看到了什么,不然她不会对你下手。”
冬青抽出不罔剑,“那现在毁掉它,我的记忆是不是就能恢复了?”
池南做出个“请”的动作。
冬青周身凝起一层青色薄膜,白色香雾绕过她,她手腕一转,提剑竖立于身前,剑尖指天。
霎时间,识海的真气疯狂涌动起来,向不罔剑汇聚,她左手并指在剑身上一抹,真气顺着她的指尖凝于剑尖一点。
下一刻,她腾空跃起,带着磅礴真气的凌厉剑意悍然向香囊劈去。
一阵剑光闪过,香囊的上盖被削去,当啷一声巨响掉在地上。没了盖子的遮挡,雾气如蠕动的怪物疯狂向外涌出。
冬青站在房梁上,凝神望向下方香囊中央。
那里有一颗靛色的种子,如一处泉眼,源源不断喷涌出雾气。
她招呼池南,“你要不要上……小心!”
不罔剑脱手而出,化作一抹流光擦着池南的手臂掠过,将他身后一条不停扭动的流苏扎在地上。
池南愕然回首,“好啊,敢偷袭我。”
他向冬青遥遥一抱拳,随后反手抽出不罔剑。
他顺着拖地流苏向上走去,八把虚剑在他身后浮现,对着蠕动的流苏砍下,快若一片片纷飞白柳叶,所过之处流苏碎了一地,哀鸿遍野。
树干一般虬结的流苏眨眼间便被他削得只剩一截,一捆短线被绳结悬着在空中,如一群动个不停的紫色断肢。
还怪恶心的。冬青站在上方心想。
池南“啧”了一声,伸手拽住其中扭得最欢的一条,那一条麻花似的绳子被他攥在手里,挣扎得更剧烈了。
“麻花精。”他嫌弃地松开了手。
而后剑尖斜点,真气如藤蔓蜿蜒攀附上剑身。
冬青只觉眼前一亮,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下面那条流苏从与挂环处往下已经全部变成齑粉了。
这招好,改日学来。
她正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目光却忽然停在池南手中的剑上。
那是她的不罔剑。
她心里蓦地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和无相剑实在是太像了,在朦胧雾气中将两把剑放在一起,远观根本分辨不出。
她正想着,下方红色身影突然轻轻一跃,跃上房梁,站在她身边,反手将剑柄递了过来。
冬青回过神来,将不罔剑收回剑鞘。
“你看香囊里面。”她伸手一指。
池南目光投向雾气中央,那应当就是源头所在。
“我下去看看。”
冬青忙拉住他,“下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就要跳下去?”
“放心。”池南拍拍她肩膀,“在你的识海里,你还能让我出事不成?”
他纵身跃下,眨眼便被浓雾吞噬。
整间屋子归于寂静。
“池南?”
“我没事。”池南立刻扬声道。
他跳下来的那一刻,四面八方的雾气瞬间将他包裹,就在他正前方,一团靛蓝色的光晕洇在雾气中。
薄蓝光晕印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平添了几分冷冽之感。
他抓着香囊的镂空雕花,靠在弯曲的内壁上,“无相。”
无相剑从剑鞘飞出,平停在他脚边。池南站上无相剑,慢慢向光晕处靠近。离香囊中心越近,那团靛蓝影子便愈发浓郁起来。
雾气绸缎一般两侧略过,穿过一道最浓的雾气屏障后,他来到一片中空地带。
面前是一颗等人高的靛蓝色种子,种皮是近乎透明的浅蓝,表面像是脏器般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靛蓝色血线,正在一下下跳动着。种子底端伸出细长密杂的根须,与香囊底部的镂空缠绕在一起。种子每跳动一下,浓郁雾气便从顶端的种芽喷出,而后向下流向四周,从镂空渗出。
雾气从池南头顶平流而过,擦着他的脊背滑下,他抬手覆上血线,试探性地选了一根细的,指腹探到下方轻轻一挑。
啪——
血线被挑断,断口处飘出一缕细粉,转瞬挥发,还没等池南看清那是什么,整片识海空间突然鸣起尖细绵长的嗡响。
池南掐了消音诀,忽的想到了什么,急忙御剑飞上房梁。
冬青正半跪在房梁上,一手撑着柱子,一手用力按住了额角。
“冬青,你没事吧?”池南也给她掐了个消音诀。
但识海内的嗡鸣仍未停止,他当即意识到,消音诀对冬青来说没用,这是她脑子里的声音。
直到嗡鸣渐渐散去,冬青才晃晃悠悠撑膝起身,“你方才干什么了?我好像想起来点什么。”
“那个种子表面像经络一般,我挑断了其中一根。”池南道。
“走,我也下去看看。”
两人御剑下行,池南带着她来到那颗种子前。
巨大的种子散发着幽幽蓝光,映亮冬青的脸庞。她挑起一根拇指粗的经络,手指刚要用力,便被一把攥住手腕。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池南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手抽出。“若断一根响一下,就算找回记忆人也成聋子了!”
冬青没吭声,她手垂在身侧,正当池南松了口气的时候,她突然抽出了不罔剑。
“冬……”
“青”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识海已经没有了池南的身影。
冬青漆黑眸子映着蓝光,她已经让这颗种子在她识海里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既已发现,她又怎么可能容忍它继续存在于识海。
既然不能一根一根剔除,那便一次性全毁了。
她抬起不罔剑,轻轻闭上眼,方才池南斩断流苏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就在她的身后,悄然浮起六把光剑。
光剑飞至种子的六个方向,剑尖泛着寒芒,直指靛蓝种子。
下一刻,不罔挥出,六把光剑化作流影,“噗呲”一声同时扎进种子柔软的内壁。
透着白光的裂隙爬上种皮,真气从种腔中骤然爆开,种子、根须、雾气和香囊的碎片随着冲击向四周飞溅。
一瞬间,出绛茵谷那日的记忆如海啸一般涌来,冬青喉头一甜,敏锐地察觉到混在自己真气中的另一股强势的真气。
她忍着真气相冲的绞痛和头痛欲裂的不适,在狼藉中跃上房梁,五指向下一张一收,一张大网将整室的碎片和雾气兜住,缩成掌心大的一小团。
溪春溧居前,池南急得来回踱步。
而后一个人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眼前,冬青踉跄两步,他连忙上前搀住她。
“冬青,你怎么样?”他扶着她来到一旁的石桌上坐下。
夜空下起细细绵绵的雪,轻轻落在两人头上,冬青抹去唇角的血,手中淡蓝色的荧光球当啷一声掉在桌面上。
“我全都想起来了。”冬青声音有些疲惫,她看着那光球,记起了不见天日的穷渊界,被散形恐惧笼罩的妖群,让她带柳素走的柳淮……
她全都想起来了。
冬青掐着眉心,冷风不断往鼻腔里钻,她说起话来听起来鼻音浓重:“那经络崩裂后,苜岚子的真气从中泄了出来。那日,她假借为我治疗抹去我的记忆,那香囊便是引子,起初我把它浇灭了,想必是苜岚子在我昏迷后又点燃了。”
池南想起那个被他后来浇灭的香囊,怪不得他当时觉得那气味古怪,原来一开始便不是什么好药。
“你现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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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怎么样?”
“……”
“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冬青抿着唇,小声道:“有点饿。”
池南顿时轻笑出声,他一撩额发,把人从凳子上拉起推进屋门,按在圈椅里。“等着吧,给你露一手。”
冬青伸长脖子,看着撸胳膊挽袖子消失在门口的池南,有些担忧。
他做的饭,能吃吗?
她走到书案前,从札记中翻出夹在里面的金脉柳叶,不知柳素何时才能醒来,改日须得问问漠不鸣,怎么加快妖聚形。
想到穷渊界,她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柳淮说,穷渊界就是一个用来炼妖丹的地方,那里的妖会被一点点榨干妖力,凝成最精纯的妖丹。
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半妖,在穷渊界时感到身上力量的流逝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已然明了。
不过苜岚子为何要提炼妖丹?
思绪刚一发散,院外骤然传来砰一声巨响,冬青被吓得一个激灵,夺门而出。
溪春溧居后院有个小厨房,一缕黑烟从那个方向飘出,她心道不好,提着衣摆小跑过去。
小厨房门窗冒着黑烟,焦炭味被冷风吹得哪哪都是,她捂着口鼻冲进黑烟中,“池南!咳咳……池南!”
忽然,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跑出门。
纷飞大雪下,池南一脸黑灰,衣服头发都被染的糟污,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
他讷讷开口:“抱歉冬青,把你厨房炸了。”
冬青上下打量他一眼,活像块黑炭,“人没事?”
黑炭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
冬青暗自松了口气,可语气听起来却不大愉快,“你来收拾干净。”
池南二话没有,几乎是片刻后,小厨房便恢复了整洁。
“好了。”池南双手握在身前,低着头,半天没动静,他偷偷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冬青揶揄的眼神。
“换衣服去。”冬青指挥道。
池南本就喜洁,就等她这句话了,他边往回走边嘱咐,“这次是失误,我马上就回来,你等等我,啊。”
冬青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摇了摇头,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原本厨房里堆放着不少食材,可经方才那么一嚯嚯,能吃的只剩下一把青菜和面条了。
也可以接受,不过还是好想把他捶一顿。
冬青激情澎湃的假想了半天,最终唉叹一声,起锅烧水去了。
池南匆忙赶回的时候,冬青刚把面条下进锅里,她拿着长箸在水里搅拌,头也不回地招呼他,“帮我添下柴。”
“来了。”池南拿着几根柴火走来,蹲在她脚边,往灶台里塞了几根,“冬青,这火怎么不旺啊?”
“嗯?”冬青放下长箸,提溜着裙摆蹲下,她侧头往柴火堆里看去,脑袋却“咚”地一声与池南的脑袋相撞。
池南吃痛地“嘶”了一声,微微侧头看去。
两人几乎是头顶头的姿势,离得极近,近得他能数清冬青长而浓密的睫羽。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一路向下,滑过精致挺翘的鼻梁,驻足在有些干涩的唇上。
想亲。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连忙止住自己脑子里荒唐的想法。
他目光再次往上看去,就见那蝶翼一样的睫羽一眨,黑玉般的眼睛正盯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池南虎躯一震,脑子一抽,“我好看吗?”
冬青显然被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怔住,难道是因为刚才被烟呛灰心了?
她虽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了一想却还是如实回答:“好看。”
池南“啊”了一声,倏而仰头看天。
这饭是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