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炆必不忘今日两位先生之大恩!”
朱允炆看着眼前为自己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自污名节的黄子澄和齐泰,眼圈微红,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语气诚挚无比。
说实在的,朱允炆心中此刻确实是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暖流。
他自幼生长于深宫,见惯了尔虞我诈和虚与委蛇,深知在这权力场中,真心实意有多么难得。黄子澄和齐泰两人,今日甘愿为了他的前程,主动扛下所有可能招致的骂名和误解,扮演恶人角色,只为助他唱好“宽厚贤明”的红脸,以期收服朱煐那等桀骜难驯的能臣。这对于视名节如生命的文人而言,是何等巨大的牺牲!
而这更是一场关乎身家性命的豪赌!赌注就是他朱允炆能否成功争得储位,最终登临大宝。
若是日后他不能登基,今日黄、齐二人的所有牺牲不仅白费,更可能因为“站错队”而遭到清算,连累家族。真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正因如此,朝堂上绝大多数官员都是精明的中立派,在形势没有彻底明朗、尤其是在洪武皇帝这棵参天大树依然健在之时,他们是绝不会轻易下注的。
在朝廷里摸爬滚打,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稳”字。
最稳妥的选择是什么?
自然是等到新旧权力交接完成,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去锦上添花。虽然那样获得的利益会小很多,但同样,也无需承担任何风险。
正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抱着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朱允炆才愈发明白眼前黄子澄和齐泰这番毫无保留的支持是何等可贵,何等义薄云天!
“殿下言重了。只要殿下将来能顺利登临大宝,开创盛世,我等今日所做的一切微末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黄子澄摇了摇头,看着朱允炆真情流露的样子,心中亦是感到无比慰藉。他与朱允炆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君臣。他是朱允炆正儿八经的启蒙老师,是亲眼看着、手把手教着朱允炆从垂髫稚子长成翩翩少年的。这种亦师亦父的情谊,让黄子澄在争储之事上根本没得选择,必须全力支持朱允炆,但同时也让两人的命运彻底深度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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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来说。倘若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臣子,像黄子澄这般在未与朱允炆详细商议的情况下,就擅自改变既定计划,甚至带着整个文官集团偏离了朱允炆预设的轨道,朱允炆必然要追究其责任,甚至大发雷霆也是情理之中。
可当这个人是黄子澄时,朱允炆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愤怒,而是下意识地去思考“老师此举是否另有深意?是否看到了我看不到的层面?”。这就是关系亲疏远近带来的巨大区别。关系足够亲近,才能产生这种近乎本能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而能得到未来君主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本身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至高殊荣。
“允炆。”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吕氏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娘?”朱允炆疑惑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只见吕氏面色肃然,目光扫过黄子澄和齐泰,沉声道:“跪下!替你娘我,也替你自己,好好谢谢两位先生的擎天保驾之恩!”
朱允炆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便直接跪倒在了黄子澄和齐泰面前!
“殿下不可!”
“折煞臣等了!殿下快快请起!”
黄子澄和齐泰顿时脸色骤变,惊得魂飞魄散,两人手忙脚乱地抢上前去,一左一右就要将朱允炆搀扶起来。储君跪臣子,这于礼不合,传将出去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两位先生就不要阻拦了。”
吕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先生们的大恩大德,值得允炆这一跪!我和允炆这孤儿寡母的,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没有两位先生这般忠肝义胆的直臣鼎力相助,怕是早就被人欺负得无立足之地了。”
她走到朱允炆身边,目光恳切地看着黄、齐二人,语气郑重如同起誓:“两位先生是真心实意为允炆着想,这份情谊,我们母子铭记五内!允炆也定然不会忘了两位先生今日的恩情!日后若是苍天庇佑,允炆得以登基,今日之恩,必当重报!绝不让两位先生白白牺牲了清誉!”
吕氏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太子妃言重了!言重了!此皆为人臣者之本分,值不得太子妃和皇孙殿下行此大礼,万万值不得啊!”黄子澄在慌乱间,已经和齐泰一起强行将朱允炆扶了起来,他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感动,五味杂陈。
他虽然明白,吕氏这一手“皇子下跪”很大程度上是收买人心的手段,是赤裸裸的阳谋。但知道归知道,当一位未来的大明皇帝真真切切地跪在自己面前,如此真诚地许下重诺时,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澎湃情感依旧难以抑制地涌上心头,强烈得让他眼眶发热。这种被极度信任和倚重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一位有志于辅佐明君的臣子心甘情愿地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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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内,一场关于牺牲与忠诚的深刻对话暂告段落。
黄子澄提出了牺牲自身和齐泰名声以帮助朱允炆缓和与朱煐关系的策略,而朱允炆和吕氏则以最真诚的态度和最高的礼遇给予了回应和承诺。
不得不说,在历史上能够最终登基称帝,从雄才大略的朱元璋手中接过权柄的朱允炆和其母吕氏,本身就绝非寻常人物。就冲朱允炆这毫不犹豫的一跪,可以想象,经此一事,黄子澄和齐泰已经彻底成为了朱允炆核心圈层中毋庸置疑的死党,关系牢不可破。
收买人心的最高境界,或许就是让对方明明知道你在收买人心,却依旧因为你的真诚和付出的“代价”而甘之如饴,誓死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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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在朱煐的府邸,气氛则是另一番景象,热闹非凡,与东宫内的凝重肃穆形成了鲜明对比。
朱煐获封“中兴侯”,可谓一步登天,引得众人齐来道贺。退朝之后,除了急匆匆赶回家中与妻儿分享好消息和一线生机的蓝玉之外,秦王朱樉、皇孙朱允熥、商贾代表胡老三、书吏张平、以及大儒方孝孺,全都跟着朱煐重新回到了他略显简朴却此刻充满喜庆的府中。
众人刚踏入府门,就惊讶地发现府内已然张灯结彩,仆从们脸上都带着喜气。穿过庭院来到会客厅,更是看到厅中已经摆好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席,山珍海味,玉液琼浆,香气扑鼻,显然是早有准备。
看到这仿佛凭空出现的满桌佳肴,饶是见多识广的朱煐也不由得愣住了,停下脚步。
“这是........谁安排的?”
朱煐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朱樉。在他的认知里,能有这般手笔和心思,又会如此积极张罗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位性情豪爽又一心想要结交自己的秦王殿下了。
然而,朱樉却是一脸的迷茫和诧异,左看看右看看,显然,他对此也并不知情。
“朱御史,这酒席安排得倒是恰到好处,喜庆应景,可惜并非是本王安排的。”
朱樉看出了朱煐眼中的问询之意,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他心中暗暗后悔不迭:他娘的!本王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多好的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啊!白白错过了!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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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朱樉?朱煐心中疑惑更甚,目光不由地又落在一旁的朱允熥身上,但很快就自行否定了。以朱允熥那怯懦内向的性子,加之年纪尚小,定然不会是他。
更何况这小子也不是个能有如此细腻周到心思的人。
至于张平和方孝孺?
朱煐看向他们,两人也是一脸茫然。以他们刚正不阿、不善钻营的性格,这种事情明显不像是他们能干得出来的。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朱煐的目光,连同其他几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落在了身材微胖、脸上总是带着精明笑意的胡老三身上。
显然,在众人看来,最符合标准、既有这份财力又有这份情商和行事风格的,也就只有这位深谙人情世故的胡老三了。也只有他,才会想得如此周到,做出这般细致入微的安排。
然而,在众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胡老三却是也苦笑着摊了摊手,冲众人解释道:“诸位贵人明鉴,虽然小人确实很想说这桌为侯爷庆功的酒席是小人安排的,能借此聊表心意是小人的荣幸........可........可天地良心,这酒席确实和小人没有什么关系........小人也是方才随大家一同进府才看到的。”
胡老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面面相觑。
也不是胡老三?
朱煐闻言,眉头深深皱起,心中疑云密布。排除了所有可能的人选,那还能是谁?总不会是那个先前说要先回家一趟告知喜讯的凉国公蓝玉吧?可蓝玉是个粗豪的武将,哪有这般细腻的心思和提前布置的时间?
而就在朱煐心中困惑不解之际,一道爽朗而带着几分熟悉的笑声,从内堂方向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哈哈哈哈,中兴侯,秦王殿下,诸位,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让咱家一番好等!”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抬头,循着声音的源头处望去。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正脸上堆满了笑容,从内堂缓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向着朱煐拱手道贺。
“蒋指挥使?”
当看清说话之人时,连朱煐也不由得有些愕然,愣了一下神。
其余众人更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解。这位天子亲军头子,陛下最信任的耳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这桌突如其来的庆功宴,竟然是他安排的?
走到近前之后,朱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好奇看向蒋瓛,目光在那桌琳琅满目的酒菜和蒋瓛意味深长的笑容之间来回扫视....
"蒋指挥使,这桌酒菜........究竟是........?"
"诶!朱御史且慢,"
蒋瓛连忙摆手,眯着眼睛笑呵呵地拱手,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让周围人都能听清....
"这酒菜可不是蒋某安排的啊,蒋某不过是替人跑腿办事的。安排这桌酒菜的,另有其人,特地恭贺朱御史高升中兴侯,在朝中大发神威,立下不世之功!"
蒋瓛的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一凛,原本略显轻松的气氛瞬间凝滞。
安排这桌酒菜的,另有其人?
蒋瓛替人办事?蒋瓛是谁?
那可是大明如今权势熏天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锦衣卫是什么衙门?天子亲军,帝王爪牙!
能差遣动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让他甘心做这等传话布置琐事的人........
普天之下,还能有谁?这幕后之人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如同无形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思绪!
......
"是........是皇爷爷让安排的酒菜?"
朱允熥震惊地看向蒋瓛,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睛瞪得溜圆。
蒋瓛脸上笑意更浓,恭敬地对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殿下猜的一点不错。
早在朝会尚未结束之时,陛下便密令下官提前出宫,快马加鞭,为朱御史张罗好了这庆功宴。陛下圣心独运,算准了时辰,正好让朱御史退朝回府,便能立刻享用,连片刻都不需等待。"
他转向朱煐,语气愈发谦和:"下官仓促之间,只点了些京城知名酒楼的拿手特色,也不知是否合朱御史和诸位的口味,若有疏漏,还望海涵。"
蒋瓛满脸堆笑,姿态放得极低,不敢有丝毫托大,尤其是对待朱允熥,更是和颜悦色,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谨慎。他心知肚明,自己是除了老朱之外,唯一知晓朱煐真实身份和陛下长远布局的人,对这位陛下眼前的新贵、未来的关键人物,巴结讨好尚且来不及,哪里敢端半点架子?
其余的人听着蒋瓛这番详细的解释,大家都不由得面面相觑,暗中交换着震惊的眼神........
陛下亲自下令,让锦衣卫头子提前安排酒菜?
而且还是如此周到,连时间都掐算得这般精准?这洪武朝开国至今,何曾听说过杀伐决断的洪武皇帝有过这般细腻、近乎体贴臣子的举动?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目光再次聚焦到朱煐身上时,心里头那点不平衡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以朱御史这鬼神莫测的本事,短短数日便为朝廷筹措到数百万两赈灾银的滔天功劳,无论陛下给予何等超规格的待遇,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
莫说是放眼洪武一朝,便是纵览千年史册,又有几人能创下如此奇迹?这般一想,陛下此举,反倒显露出一种爱才惜才的明君气度。
这一桌子御赐酒菜的殊荣,即便是身为亲王、见惯世面的朱樉,也看得频频咂舌,心里五味杂陈。
这待遇........别说寻常朝廷官员了,就连自己这个嫡亲儿子,也从未享受过啊........父皇何曾对自己这般细心关照过?一股复杂的酸意夹杂着对朱煐能力的佩服,在他心中翻涌。
......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蒋指挥使辛苦奔波了。"
见朱煐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中,一时未有反应,张平赶忙上前一步,代替朱煐向蒋瓛拱手道谢,言辞得体。
"张大人客气了,小事而已,何必言谢,能为陛下和朱御史分忧,是蒋某的荣幸。"
蒋瓛连连摆手,随即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了朱煐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日后啊,说不定还得仰仗朱御史多多关照呢。"
"蒋指挥使这是说哪里话,"
张平虽然性情刚正,但并非不懂人情世故,此刻自然是笑脸相迎,
"以蒋指挥使的身份地位和陛下的信任,再怎么着,也用不到我老大来关照啊。倒是我们,日后若有不周之处,还需蒋指挥使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呢。"他深知交友之道,人敬一尺,我敬一丈。
"蒋指挥使事务繁忙,若不嫌弃,不如一同入席,饮一杯水酒再走?"
张平顺势发出邀请,既是客气,也是试探。
"不了不了,"
蒋瓛连忙拒绝,神色一正,指了指皇宫方向,"陛下那边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呢,圣意不可违。我就不在此碍眼,耽误诸位雅兴,庆祝朱御史的庆功宴了。告辞,告辞!"
蒋瓛办事极有分寸,他是老朱的绝对心腹,深知此刻朱煐身份敏感,自己若停留过久,与未来可能的“关键人物”过分亲近,反而可能引来猜忌,误了陛下的大事,那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他便利落地一拱手,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这时........
府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喧闹声,夹杂着马蹄声和家丁略显慌乱的阻拦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齐刷刷地向府门方向看去........
紧接着,就看到燕王朱棣一身常服,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亲王气度,领着一队亲随,抬着好几箱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礼品,未经通传便径直闯入了府中院落,打破了方才略显微妙的气氛。
"老四?你来此做甚?"
一看到朱棣,朱樉立刻眉头一皱,像是护食的猛虎般迎了上去,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
朱棣只是淡淡地扫了朱樉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不耐烦,语气冷硬:"二哥,你来得,我就来不得?这乃是朱御史的府邸,并非你的秦王府,怎的整的好像是你家一样,还要拦着弟弟我不成?"
朱棣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说完便直接越过了挡在面前的朱樉,将其近乎无视,目光牢牢锁定在依旧有些发怔的朱煐身上。
他快步走到朱煐面前,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诚恳无比的表情,深深一揖:
"朱御史,先前种种,皆是本王一时糊涂,多有得罪!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王思前想后,深感愧疚。今日本王特备薄礼,前来登门谢罪,只盼能与朱御史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还望朱御史念在本王一片诚心,万万收下这些心意,给本王一个改过的机会。"
说话间,朱棣的目光紧紧盯着朱煐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看到了朱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错愕和茫然,心中不由暗自一喜。
哈哈哈,没想到吧!
朱御史定然是没想到本王的心胸竟能如此开阔,姿态能放得如此之低!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亲王颜面,诚恳致歉,便是铁石心肠,也该被本王的诚意打动几分,于心不忍了吧?朱棣仿佛已经看到了修复关系的曙光。
.....
朱棣没有看错,此刻的朱煐看着眼前这位姿态谦卑得不像话的燕王,心中的确是错愕万分,思绪翻江倒海。
不过,朱煐错愕的根源,并非是什么“于心不忍”,而是极度惊讶于这朱老四的表现,与他自己认知中的历史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割裂!
他内心几乎在呐喊:奶奶的,后世大清编纂《明史》的那几个狗东西,简直就是坑死人不偿命啊!这就是被描述为“貌奇伟,美髭髯,智勇有大略”的日后的永乐大帝?这就是那个敢起兵“靖难”、夺了侄子江山的朱老四?
眼前这个能屈能伸、甚至显得有些“卑微”、连续上门道歉的主儿,跟史书里记载的那个骄傲强硬、雄才大略的燕王,有半点儿相似吗?
这完全不合理啊!
朱煐这会儿确实是郁闷加困惑了。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对《明史》的了解,拿捏老朱家这几个关键人物的性格,完成那个看似刁难人的“为家国天下”而后被君王所杀的系统任务,应该是手到擒来。
可现在,先是老朱元璋的性格与史载的“雄猜好杀”大相径庭,脾气好得吓人,自己怎么折腾似乎都能被容忍。
现在倒好,连以“刚毅果决”著称的朱棣,也变成了能三番五次放下身段、主动求和的模样........
难不成这朱老四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受虐型人格”?
还是说,历史的真相,远比后世那些经过粉饰或篡改的史书要复杂得多?
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朱棣,朱煐只觉得一阵无语,原先的计划和判断,似乎都开始摇摇欲坠。
......
朱煐长时间的沉默和脸上变幻不定的复杂神色,在朱棣看来,却被解读成了另一种信号。朱棣心中更喜三分,笃定地认为朱煐是被自己这番低姿态打动了,正在艰难地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