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前因后果,姜尚书原本温和的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他对来人道谢后,温声道:“你先回大理寺。”
来人没有多问,应声离开。
他背影消失,站在门口听了许久的姜夫人忙脸色焦急端着茶进来,把茶放在桌上,看着姜尚书。
“老爷,你现在赶紧去大理寺看妙儿,万一她被用刑,怎么受得了?”
姜尚书脸上的温和不再,他冷着脸扫向姜夫人,声音冷得吓人。
“你当真给高贤送了银子?”
姜夫人没有说话,无措地垂下头,半晌才小声嘟囔。
“我就想让大公子进入鸿鹄书院,才这么做。”
“蠢妇。”
姜尚书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知晓太皇太后下令让大理寺查鸿鹄书院时,他便知晓,此事定然会牵扯出众多人。
但他自认为未曾做过违背律法的事,无愧于心,因此并不觉得这事会和自己府上有关系。
可方才听完来龙去脉,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他是刚正不阿,但他的妻子却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是真的想帮大公子。”
姜夫人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声音哽咽。
“那鸿鹄书院人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我是好心办了坏事。”
本就心烦的姜尚书看她做了蠢事还哭,气不打一处来。
“这下他的前程都被你这个蠢妇毁了,姜家也被牵涉其中。”
姜尚书拂袖踱步,想起女儿,目光又看向哭哭啼啼的姜夫人。
“妙儿能进鸿鹄书院,也是你花银子买的?”
姜夫人止住哭声,头垂得更低。
姜尚书见状,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又骂了一句,拂袖离开,朝皇宫去。
……
元曦到勤政殿不久,屁股还未坐热,便听姜尚书求见。
她放下和姜尚书相关的卷宗,示意闵成把人请进来。
姜尚书进入殿中,直接跪在地上请罪。
他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实话实说。
“内子做事违背了您定下的律法,扰乱秩序,臣难辞其咎。”
即便他不知道此事,但妻子确确实实犯了蠢,把儿子和女儿都给搭了进去。
“如此说来你女儿也是因疏通关系进的鸿鹄书院?”
元曦手随意搭在腿上,声音很轻,姜尚书听不出她任何情绪。
“是。”他艰难点头。
“你退下吧!”
元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再多说,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姜尚书揣测不出她内心想法,躬身退出勤政殿,浑浑噩噩出了皇宫。
“看这姜尚书的卷宗,确实是个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好官。”
站在边上的耶律南若有所思,目光在卷宗上定格一瞬,惊呼道:“高贤分明是想拉姜尚书下水。”
元曦讶异看他一眼,笑着点头。
“还不算太笨。”
耶律南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难怪当时您不说明身份,原来是为了把高贤先送进大理寺关起来,省得节外生枝。”
……
耶律南能想到的事,姜尚书显然也能想到。
高贤这个老狐狸把女儿弄进鸿鹄书院,分明就是想在东窗事发之际,把自己也牵扯进去,这样自己便不得不淌这浑水。
马车停下,姜尚书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大理寺。
谈永已经等候他多时,该问的也已经问清楚。
两个姑娘胆子小,知道什么说什么,只有高贤这个老狐狸,一直在给他打太极,死活不正面承认自己偷换学子入院的考卷。
“谈大人。”
姜尚书走上前,颔首打招呼。
谈永有些同情他,走上前,轻叹一声,“姜大人跟我来。”
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沉默走到关押高贤的地方,谈永转身离开。
姜妙看到自己的父亲,忙欣喜从地上站起身,冲到牢门前。
“爹,您可算来了,您让谈大人放我出去好不好?我当时不知道她就是太皇太后。”
若是知道,她一定不会说那些话。
“你怎么进的鸿鹄书院,这事还要瞒着我?”
姜尚书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阵失望。
本以为女儿考进鸿鹄书院是靠自己,为此好多人还羡慕他有一个好女儿。
结果,却是一场阴谋。
“我,我错了,爹。”
姜妙眼泪啪嗒啪嗒掉,满脸无措祈求。
她现在只想出去,不想被关在这儿。
姜尚书没搭理她,径直走向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干草上的高贤牢门前。
高贤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着他,笑了笑。
“姜尚书。”
“高院长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姜尚书语气嘲讽,“这么会打算盘,窝在鸿鹄书院当真是屈才了。”
“姜尚书莫恼怒,若非你夫人和女儿找上我,我也没机会算计你。”
高贤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在见到姜尚书的一瞬间,觉得悬在自己头顶随时会落下的刀已经被挪开。
姜尚书这人在朝中人缘极好,他前岳父又是当今丞相。
正是因为看重这一点,他才把姜妙弄进书院,让姜夫人尝到甜头,把姜尚书的儿子也弄进来。
可惜还未把人弄进来,便因为林家一事被牵连,导致一切暴露。
“是吗?”
姜尚书恶心极了他这副模样,“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以为能瞒过太皇太后?”
“我也没想瞒过太皇太后。”
高贤语气不疾不徐,没了之前在元曦面前的惊惶。
他站起身,“足够毁掉你儿子便可以。”
不等姜尚书说什么,他又道:“姜尚书若是想大义灭亲,也得看丞相大人同不同意。”
他知道依照姜尚书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大义灭亲。
不然也不会把他儿子牵扯进来。
丞相就一个女儿,女儿去世后就留下一个外孙。
看着外孙被牵涉进此事,影响前程,对方坐得住吗?
反正他的下场都是死,赌一把又何妨。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交代了这条老命罢了。
……
翌日早朝,因为鸿鹄书院和林家一事。
朝中气氛格外诡异。
宋丞相站在前方,一言不发听其他人惯例禀事,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下朝,才缓过来。
威远侯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猜测到他是因为鸿鹄书院一事牵扯到外孙,心里焦灼。
他犹豫了一会儿,想上前拉近关系,不想宋丞相却直接越过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