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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王之王游遍大江南北,品尝过的美食珍馐数不胜数。这家食肆能得他青眼,必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室内装潢雅致,分为上下两层,所设皆是包厢,未有前堂。
小二笑容满面,周到又殷勤。菜品的价格自然也配得上店家的服务。
浅色瓷碗中盛着奶白的鱼汤,鲈鱼剔去了鱼刺,切做细丝,入口嫩滑。香菇和竹笋点缀其中,蛋花轻薄如蝉翼,更添几分鲜甜。正是宋嫂鱼羹。
钱塘江捕获的鲥鱼肉质甘美,与火腿、春笋一起上锅蒸熟。揭开蒸笼,白瓷盘中的鱼鳞如同水银般华彩夺目,撒上红椒和葱丝,成就一道清蒸鲥鱼。
纵使在游戏里吃东西不加血量、感受不到饱腹,玩家也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完了。
伙计将二人送出食肆,司空摘星和芒青并肩行了一段路途。
气氛安静而沉寂。司空摘星的手试探地向旁边偏去,又在触碰到少年人之前犹豫地收了回来。
如此数次后,他终于还是暗叹一口气,苦笑着松懈下了紧绷的肩背。
玩家感受不到npc的复杂心绪。她在很认真地思考新获得的主线线索。
最终,还是偷王之王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芒青,说,“我要走了。”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一下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雇主给了定金,我得把东西送回去。”
芒青抬起双臂,两手随意地交叠到一起,在半空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闻言,她“啊”了一声,回眸瞧一眼,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一向很守诺。”
司空摘星的目光落在年轻人的身上,沉默半晌,忽然问,“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芒青很认真地说,“如果你想,那就一定会。”
司空摘星勾了一下唇角,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是有佛祖听得到我许愿么?”
芒青微微斜侧了一下头,如玉般的面庞在阳光下更显莹润,“我不知道佛祖能不能听到,但是如果你想见我,我一定会过去。”
毕竟佛祖存在与否是不确定的,但游戏系统能显示前队友的状态却是肯定的。
司空摘星一愣。
转瞬,他脸上的笑容便更灿烂了几分,“如果我们相隔万水千山呢?”
“你多等一等,我会到。”
古人言“轻诺必寡信”,芒青绝不是这种会轻易许诺的人,因此,她的诺言便总是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郑重。
她说等一等,等待的那个人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所期望的结果、等到他想要看见的人。
司空摘星的眼睛很亮。
这个被灵犀一指戏称为“猴精”的男人,此刻竟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
他专注地望着芒青,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像是要把面前之人的模样映进比眼底更深的地方,“还是不要了。”
“想见你的时候,我来找你。”他说。
*
京城里最不缺高官勋贵,世族子弟中又总不乏有一些纨绔之辈,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
更有甚者横行无忌、仗势欺人。只是小民的疾苦与冤屈一向少为人所视,纵使神侯府有心,也无力一一伸张。
这些人最常往来的地方,除了酒楼,便是赌坊了。
纵然现下还是光天白日,朱漆大门之外,车马往来仍旧络绎不绝。
踏进门槛,一股混合着复杂熏香气味的汗臭扑面而来。
身处其中的人无论是老还是少、无论是名门之后还是贩夫走卒,俱都个个表情亢奋、面红耳赤,额颈生汗。
芒青环视四周,走到了比大小的台前,撑了一只手在案上,饶有兴致地观摩一阵,便推了一枚碎银过去,押“小”。
荷官的眼皮好似不经意般掀起了一瞬,视线在少年人的衣饰上一扫而过,又很快落了下去,继续专注地摇动手里的骰笼。
新的一局很快开了。输光了钱又不愿意就此离去的赌徒们好似一只只嗅到了腥腐味的鬣狗,蜂拥着围了过来。
笼子掀开,三枚骰子分别是4、3、5。
第二局芒青押了“大”,结果仍旧不出预料。
第三、四、五、六局也还是输了。
她身边的人少了。赌徒们大多都是不愿意跟赌运不好的人挨在一处的,生怕自己因此染上了霉运。
赌场内有人连输,便有人连赢。此刻,芒青的对面就坐着一名一直在赢的赌客。聚在他身边的人也最多。
骰子旋转着碰撞在笼壁上,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
越来越多的人俯下了身子,眼睛紧紧盯着在半空中晃出残影的骰笼,直到它“啪”地一声扣在了桌子上。
芒青撑着腮,照旧放了一块碎银过去,押了小。
骰盅掀开,三粒骰子安静地躺在中央。九点。
第八局仍是九点。此后五局,芒青的运气仿佛触底反弹了一般,不仅将此前输掉的银两赢了回来,甚至还多赚了一小笔。
她下注的金额也越来越大,从碎银到银元。直至第十五局。
笼盅放在了桌子上,骰子被惯性牵引着,仍在不停地哗啦作响。
芒青的目光百无聊赖地落在荷官开盅的手上,忽然若有所觉般抬起了眸。
她和对面那名赌运颇好的客人对上了视线,动作微顿,露出一点浅笑,轻颔一下首,算作招呼。
那人愣了一下,也懒洋洋地笑了,同样略点一点头回礼。
荷官揭开了手,一粒停得不太稳当的骰子滚了一圈,正巧从5翻到了6。一共11点,大。
几个跟着芒青下注的赌徒立时嘶声高喊了起来,扼腕不已,目露绿光。仅仅只隔毫厘之差,他们就能赢了。
芒青输了钱,面色分毫未变。荷官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视线随意地在她身上一扫,却不由得凝滞住了。
赌坊之所以开得起来,便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总有人认为自己差一点就能赢,反而因此越输越多。输得愈多,便愈渴望收回本钱、愈难抽身。
荷官就在营造这样一种“几乎快赢”的错觉。但npc不会想到,他心里的“肥羊”只是一个挑耗时短的赌局刷技能熟练度的玩家。
身着锦衣的年轻人就像是摆弄够了旧玩具的小孩子。感到腻味便走得毫不留恋,转身又跑去看别人玩六博了。
熟悉规则后,她坐上了赌桌。
这一次,她掏出来的是一把金锞子。
见到金子,便立刻有人坐在了这出手格外阔绰的年轻人的对面。
来人穿着一身并不算合身的锦袍,袖口和衣摆处俱有磨损的毛边。如若不是落魄的世族子弟,便是显贵身边的红人了。
芒青的视线在他头顶略微一顿,眉眼舒展,笑意盈盈。
第一局芒青输得不出所料。
第二、三局也仍旧输了。
冤大头难能遇见,对手已经看出她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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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双眼里顿时爆发出了两点兴奋的光芒。
第四局,芒青赢了。
对面人的神色不是很好看,却也没有太将她这偶然的胜利放在心上。二人很快又开了一局。
芒青又赢了。
终于把技能熟练度刷高的玩家扬眉吐气,此后十余局未尝一败。
对面之人却输红了眼。谁也没想到,这人其貌不扬,出手却很是阔绰,短短几炷香的功夫,已赔了将近百两黄金出去。
他数次加码,为的就是一举翻盘,此刻盘尚未翻,自然不肯甘心,还待再开一局,伸手一摸,这才发现囊中竟已空空如也。
围观的赌客见此情形,俱都哄笑起来,推撵着让他腾地儿,更有好事者故意说些激将的话,引他押些东西来抵。
耳边萦绕着的喧嚷逐渐汇聚成一团模糊的噪声,眼前的画面仿佛也阵阵扭曲了起来。赌徒面色发青、嘴唇煞白,目光死死地钉在芒青身上。
他豁然站起身,拨开人群,大叫一声“你等着”,就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脚步踉跄、形若癫狂。
少年人捻起一块金子轻轻颠了一下,手指一拢,那枚散着金光的元锭便被彻底遮掩住了。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打量、有审视。更多的则是贪婪与垂涎。
芒青却没有再继续玩下去,右手一撑刀柄,左手抛给身边伙计一颗碎银,转身同样离开了赌坊。
她走了没多久,脚下一晃,便踏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两边的院墙很高,遮挡了阳光。石缝的荫蔽处生着薄薄一层苔藓。
靴底踏在地面上,月白色的袍角拂过小腿。玉佩随着步伐摇动,两枚冲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细小的叮当声。
忽然,叮当声停了。
系统地图上,一个代表标记的白色小点极速迫近,突兀地出现在了玩家背后。
跟过来的是一名才见过面的老熟人,那名运气颇好的赌客。
他到得悄无声息。这天底下,能做到前行而不发出声音的武林好手绝对不多。
寻常人若是发现自己的身后凭空冒出了一个大活人,必定是要骇上一跳的,腰配长刀的少年却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神色。
她只是重复了一遍先前在赌坊内做过的动作,含笑颔首,文质彬彬道,“又见面了。”
男人身量高大,两条长腿尤其粗壮结实,穿着一身破旧发白的布衣,磨损最为严重的绑腿上沾满了灰土。这副模样实在算不得体面,但他的相貌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杂乱的青茬覆盖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却更为此人增添了几分落拓的不羁与肆意。
男人笑容满面,又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气质,道,“你好你好。”
打完招呼,他忽而又敛起了笑,神色郑重地提醒道,“那个人是长平侯的近随。”
芒青表情自若,很认真地点一点头,“我知道。”
毕竟,从一开始,系统面板就一直闪烁着提示的荧光。
【侯爷的亲随乔五近来行踪很是诡秘,曾有邻居听到他与其妻贾二在房中争执,更有甚者目睹贾二在当铺典当了自己的首饰……该线索提供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侯府随从】
男人瞧了她一会儿,又笑了起来,爽朗地露出一排白牙,“长平侯好像不太好惹。”
芒青轻轻弯了一下眉眼,风度翩翩、温文又含蓄,仍旧说,“我知道。多谢。”
没关系,玩家会告诉反派什么叫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