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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摘星就像是被人在屁股后面点了一把火一般,陡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飞起一脚把陆小凤连人带椅子一起蹬到了一边,自己将手搭了上去。
年轻人的指尖温凉,两只手碰到一起,偷王之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瞬,又下意识握得更紧,“他不去!菜齐了,我叫他们端上来,等吃完饭我陪你一块儿!”
芒青原本也没打算去,只想耍个帅,顺便逗逗他们。
闻言,她轻轻挑了一下眉,却并未解释,从善如流地从窗口翻身而入,“好。”
陆小凤罕见地没有对司空摘星的大不敬行为施以还击。
他坐在椅子上,竟像是呆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司空摘星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狞笑着狠踩了他一脚。灵犀一指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回过了神,凭借着积年累月养成的对付该损友的肌肉记忆还以颜色。
两人立时又闹腾在了一起。
待酒菜上齐,众人动筷时,陆小凤仿佛已重新变回了曾经的那个浪子,看起来同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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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的吃相很斯文。
别人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会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却并非是什么类似“食不言寝不语”的缘故。
他不是话少的人,只是习惯了倾听。无论做什么事情,花满楼一直是既用心、又专注的。
无论是谁,见到花家这位失明的七公子时,都是不肯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的瞎子的。
只有芒青。
她似乎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疑惑。在她眼里,看不见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从不代表残缺。
无论失明与否,花满楼都是花满楼。
少年人的照拂,就像是对待一朵被雨打湿的花、一颗被人踩歪的草。
芒青会把花瓣上的雨水抚落,也会在经过草叶时绕道而行,却不会停下来替花挡雨、给草移栽。
因为她知道,暴雨过后,花会更娇艳;野草也终会重新将叶片舒展。
前二十年的人生里,花满楼总是受到亲人的怜爱与呵护,所以,他搬出了花家,居住到了百花楼里。
他还没有遇到过芒青这样的人。在这世间,如她一般的人也绝不多见。
无论是瞎子、聋子、瘸子还是浪子,世人都总是更容易被这样的人所吸引。就像趋光的飞蛾。
所以,在觉察到好友的异样时,花满楼并不惊讶,心底反而涌起了一股预料被印证的释然。
只不过,今天的茶水似乎格外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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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司空摘星和芒青果然要去城里逛一逛。陆小凤和花满楼自然随行。
少年人的身姿挺拔颀长,白色常服更显面若冠玉、皎如玉树。无论是街边的摊贩、还是过路的游人,都忍不住频频向她投来目光。
灵犀一指在给他的好朋友数桥上的兔子灯,偷王之王在一处卖扇的小摊前驻足,芒青则在一旁弯着腰细看草编花环。
司空摘星展开一只折扇,伸长手臂在芒青的身前比了一下。年轻人面露困惑,但还是配合地直起了身。
摊主是一个蓄着须的老文人,大抵曾经进过学,写得一手好字。
司空摘星把扇子合上,问,“怎么卖?”
老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芒青,笑眯眯道,“十文钱。”
司空摘星摸了十个铜板出来搁在木板上,拿着折扇凑到少年人身边,把礼物递给她。
芒青扬眉,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瞧了瞧,眉眼弯弯,“多谢。我很喜欢。”
送礼的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避开她的视线,假装很忙地去一边拣花环看了。
……
陆小凤已经从兔子灯数到了走马灯。
民间走马灯的图案大多由剪纸构成,算不上精美,却也有自己的巧思。
一家小摊前的走马灯在青石上映出了投影,灵犀一指就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说个不停。
花满楼专注地侧耳倾听,忽觉头顶一沉。
他早就觉察到了芒青的脚步声,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眼底已先含上了三分笑意,却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不由抬手去摸,“是什么?”
芒青道,“花环。”
花满楼面露讶异。
身前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少年人似乎离得更近了些许。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暖色的灯火映亮青年的眉眼,更显温文端方。粉白色的花瓣点缀在发间,增添几分娴静。
芒青中肯点评,“很漂亮。”
花满楼的面庞似乎也被灯烛染上了晕红的色泽。他用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这只出人意料的小小礼物,“多谢,我很喜欢。”
前不久,这句话才刚从另外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司空摘星眼皮一跳。
陆小凤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指着好友的脑袋哈哈大笑,“老黄瓜刷绿漆,你装什么嫩呢。”
话音未落,一不留神,自己头上也被放了个花环。
四条眉毛正要抬手去摘,司空摘星仿若不经意般提醒道,“芒青买的。”
陆小凤的笑容有一瞬的迟滞,紧接着,他一把将花环拿了下来,神色如常,笑骂道,“猴精,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
司空摘星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于是也笑了。
他说,“陆小凤,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陆小凤问,“什么?”
“一个人若是意识不到自己是一个混蛋,那么他一定就是一个混蛋。你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混蛋。”
陆小凤的笑容浅淡了下来,他沉默半晌,道,“我们是朋友。”
司空摘星眺望着远处闪动着波光的江水,道,“正因如此,你的所作所为才更像混蛋。我是你的朋友,你难道就不是我的朋友了么?”
“但我却并不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花满楼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注视着彼此,少顷,忽然一齐畅快地笑了起来。你捶一下我的胸,我踢一下你的腿,依然还是那对值得相互交托后背的好朋友。
*
江南素来被称为鱼米之乡、膏腴之地,可天下学子最心向往之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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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便是京城。
常有人戏称,京城的天上头掉下来一块砖头,砸死的都是个四品官。
这句话固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本朝建国已有百余年,冗官冗员现象日趋严重,由此也可见一斑。只是仰赖先前几代帝王励精图治,留下的家底足够厚实,才未显露疲态。
禁军仪容肃整,城内秩序井然、歌舞升平,一片安泰、祥和的景象。
长安街以北便是皇城。于此居住的俱为高官勋贵,无一不是高墙环绕,从外望去,只能隐约瞧见一点屋脊的边角。
地上砌着上马石,左右两边各竖一座石狮子,楠木匾额上题“李府”两个大字,正是御史大夫的府邸。
酉时,太阳西沉,暮色笼罩了这片大地,书房却还亮着灯。
树梢晃动两下,叶片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小厮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门房和看守,落在了屋顶之上。
瓦砾被轻轻揭开,露出屋内的景象。
御史大夫坐在太师椅上,面前坐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观其长相,大抵便是李大人的儿子了。
二人模糊的交谈声随着朦胧的光线一起透出房间。
“……近几年,陛下越来越少露于人前了。虽说朝政之事大多交由太子督管,但前段时间又单独给二皇子封了王……”
“御史监察百官,无论如何,我这个御史大夫都只能有圣上一个主君。这段时间就先闭门谢客吧。”
中年人垂首应是,“明早我就吩咐下去。依大人看,圣上的身体,是否当真不大好了?若非如此,照当今的性情,又怎肯轻易撒手放权出去……”
“慎言。”
御史大夫的语气虽然严厉,却并没有反驳中年人的话。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开始闲话庶务和官场交际。司空摘星像一只正处在捕猎状态的大猫,耐心极足,愣是等到烛火熄灭、父子二人相继离去,才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
不过数息,他就转着毛笔从屋里脱身而出,“走。”
……
两人回到客栈,司空摘星把这根价值百金的毛笔装起来收好,准备择日交给雇主。
第二天,干完坏事的偷王之王换了一张脸,带着芒青去吃了他说的那家做鱼很有一手的食肆。
说是食肆,可是,能开在京城里的,哪个又没有家底呢。
这家店曾经便是淑妃母家的产业。
淑妃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次女,数十年前嫁给还是皇子的圣上为侧妃。当今登基后,仍盛宠不衰,圣眷之恩浓,只怕如今的姚美人都要避其锋芒。
自从三皇子薨逝,淑妃就逐渐有了失宠的迹象。上行下效,臣子们试探几次,摸清上意,便也跟他们家疏远了关系。
但常言道瘦死的骆驼到底比马大,淑妃若是位份还在,跟前总归是不会缺想攀关系的人的。只可惜接连的几次打击似乎让她彻底失了精气神,大病一场,撒手人寰。
淑妃死后,皇帝既无追封,也没有照拂母家的意思。两月后,其父上表乞骸骨,成全了君臣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