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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慌神

作者:玲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电光火石间,安澜拔下金簪刺向歹人的手腕!


    顾不得隐藏身份了! 挡刀要紧!


    咚——!


    骤然刺客手臂一歪,刀飞了出去。


    凭空忽现一道身影,劲健的铁拳暴雨般轰击刺客周身要害。


    刺客猝不及防,胸部受伤,喷出一大口血! 几个踉跄跌倒在地,刚要挣扎跳起,须臾又被来者摁在地上,劈头盖脑地挨了三五记重拳。


    "拿下他,留活口!" 檀昭喝道。


    "好嘞!" 少年侠客速速点了刺客几处穴位,让他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你们没事吧?" 少年回头看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安澜定睛,这人有些面熟。


    然而视线越来越模糊,体内绞痛,呼吸艰难。


    糟了,毒液正在蔓延! 安澜只能用内力尽量封住……


    檀昭搂着怀中软绵的身子,手扶在她肩膀上,蓦然有股湿黏黏的触感,忙不迭地探望妻子身后。


    月白纱衫洇出一片鲜血。


    触目惊心。


    "娘子?!" 檀昭大惊失色。


    "我好像,中毒了,身子痛麻,呼吸困难……" 安澜提醒。


    少年近身打量,惊道:"难道是见血封喉?! 糟了!" 赶忙在安澜的肩膀四周,还有心脏边上点了几处穴位,又从锦囊里掏出一瓶子,"这药暂且能抵住毒性扩散,快吞下!" 拿两粒喂入安澜口中。


    檀昭旋即将人横抱起来:"麻烦少侠看紧刺客,让人通报开封府! 本人檀昭,我先带娘子去医馆!" 他抱着妻子往马车飞奔,心急如焚,越跑越快,"娘子忍一忍,一会儿就到!"


    周边风景快速掠过,安澜被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托举着,身子悬于半空,她蓦然忆起儿时荡秋千,一下一下,在柳絮落英间,越腾越高,曾经小小的她欢呼着,伸手探往天空,只要再近些,再近那么一点点,似能触摸到遥不可及的日与月,还有万千星辰…… 可一不留神跌落下来,很疼,疼得要命。


    细密的痛楚不断蔓延,意识即将沉沦……


    娘子,再忍忍……! 那人唤她。安澜勉力抬眸,撞见他紧绷的下颌,他不时地低头,只为瞧一眼怀里的她,那双眸光里烧着她从未见过的焦灼,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她手上,她手搁在他胸前,那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


    原来他也会慌……


    安澜慢慢阖上眼。


    这人的臂膀很坚实,她应该不会跌下来,那就,暂且依偎下。


    ……


    檀昭从未这般慌神,将人送至近处医馆。齐太丞听闻所中之毒,惊悚不已,所幸他曾有过经验,晓得如何处理。


    齐太丞赶忙以银针封穴,延缓毒液渗入心脉,诧异发现,檀夫人的神阙与气海等穴位已被锁住,"幸甚至哉!" 齐太丞大呼一声,紧接着剜毒清创,放出整整一大碗黑色毒血。余下毒汁,檀昭亲自用嘴一口一口吸出来。


    为伤者清毒上药后,齐太丞又煮了药汤,让檀昭帮忙灌入。眼见妻子面色惨败发青,身子软如棉絮,气息越发虚弱,檀昭心如刀割:"齐老,现在呢?怎么办!"


    齐太丞额头布满汗珠,抬袖抹了抹:"檀大人,夫人心脉微弱,失血过多,现下惟有一个法子,补以活人药血。"


    檀昭急忙伸出手臂:"用我的便是! 齐老,赶紧!"


    ……


    两日后。


    檀昭从噩梦中惊醒,慌张伸手摸向枕边,人在。他的手又颤悠悠地摸向妻子额间,热烧已退,却依旧不省人事。


    檀昭的臂膀轻轻环在她身上,聆听她清浅的气息。半晌后,檀昭起身穿戴,嘱咐完樱桃诸多事项,临走前,又走回床前,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


    来到大内,今上正在寝宫福宁殿歇息。


    檀昭凭着御赐墨敕金符,进去面圣。


    今上闻见檀昭面圣,赶忙请人进来。


    "爱卿,你没事便好,朕急得不得了!" 今上不顾礼仪,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拥住檀昭。


    今上秦旭,平生最大的噩梦,便是成为亡国之君。当年先帝汰侈,朝堂佞臣贪官云集,国库拮据,财匮力绌,又逢番国突然入侵,大周一败涂地,屈膝求和,已呈穷途末路、玉山将倾之势。先帝驾崩时,作为太子,秦旭理当继承皇位,他虽勤俭好德,但生母王皇后早逝,父亲又不疼爱,令他生性略微怯懦。若非阿姊瑞安鼎力支持,对他好言相劝,秦旭曾想过将皇位让给大哥,誉王秦策。


    秦旭最终选择登基。时移世异,他启用年轻新臣,急需刚正不阿、魄力非凡的铁腕权臣,一道力挽狂澜。檀昭来到朝堂,秦旭深以为檀昭能助他实现重振大周之愿,竭力栽培,让他成为自己最锋利的剑,辟出一条血路来。


    "檀子瞻,你可不能死!" 今上竟又抹起泪来。


    檀昭亦是眼眶湿红:"陛下,那两人想杀的是我,内人为我挡了一刀,她身受剧毒,性命担忧…… 此事,还请陛下允臣严查到底!"


    今上颌首:"朕允你格外介入,大理寺,刑部,开封府,你皆可询问案件进程!"


    俩人就此事又聊了一会儿,檀昭惦念妻子,便向陛下辞行。


    檀府里,当朝太师,顾简之正在等候。


    顾简之与檀昭的父亲檀鹤行曾有同窗之谊,在朝堂共事多年。檀昭金榜题名,踏入仕途后,顾简之对他多有照拂。


    檀昭惊讶顾太师亲自来府,赶忙迎去:"顾太师,您怎么来了?"


    顾简之见他满面愁容,宽慰道:"我闻及此事,不放心你,故来探望。好在你夫人已无性命危险,老身甚慰之。"


    檀昭:"让太师劳心了。"


    顾简之慈眉善目,捋须道:"朝堂之外,你称我老师便好。" 儿时檀昭也受过顾老的教导,老师之称,理所当然。


    檀昭请顾老先用些酒水果子,自个儿回屋探望妻子,人还未醒,檀昭换了身衣裳,立刻赶回来陪伴客人。


    听闻檀昭刚去过皇宫,顾简之捺住惊讶之色,探问他与今上聊了些什么。师生俩谈着谈着,说及往昔,十五年前,那场燕京之战。


    当年,檀昭的父亲属于主战一派,顾简之却是主和一派。这个问题,师生俩有过多次争论,顾简之深以为檀昭不懂当年局势,那时朝堂炸开了锅,主和与主战派闹得不可开交,番国攻占燕京,随后越过白沟,直逼雄州,最后先帝拍案,在白沟附近签订盟约。


    —— 史称"白水之盟"。


    檀昭直言道:"老师真以为,当初我们大周割地求和,向番国贡纳岁币,多年承受国之屈辱,便是可取之计?如今大周深陷被动危局,这也正是今上最担心的。"


    顾简之执意最初的选择:"当年若不是求和,或许,大周早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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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檀昭提出质疑:"那时,听闻北镇军粮草不济,将士们饥寒交迫,镇北侯屡次往汴京发送火急军报,却迟迟未见援军。前枢密使王蒙声称大雪封道,行程缓速,难道真不是他故意延误军情?以致于镇北军十万将士统统战死沙场?!"


    顾简之眸光闪过一缕惊惶,沉声道:"子瞻慎重! 镇北军失责之事,早有定论。你毫无凭据,却如此口出狂言,便是对先帝之大不敬,当心被按上违逆之罪!" 顾简之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十五年之久,你当初还年少,未曾切身历经,缘何纠缠不休?"


    檀昭目光悲切:"当年,家父敢在朝堂进谏,刺臂血书,反对大周求和,并请先帝严查镇北军一案,却遭至贬官流放,而他不曾后悔。君子浩然正气,天理昭昭,我仅是想讨个公道,为了家父,为了那些战亡的镇北军。"


    顾简之沉默良久,双眸闪出泪光,哽咽道:"鹤行被贬至岭南,老夫亦是锥心之痛。子瞻,老夫说几句知心话,你好好听着。当年大战,求和了,便还有一线生机。如今我们韬光养晦多年,陛下年轻有为,胸怀浩鸿之志,革故鼎新,欲重振大周。你风华正茂,满腹才华,被坚执锐,力助陛下积极变革,老夫见之欣慰,故也在朝堂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子瞻,作为老师,我也想再劝你一言,你赤胆忠心,所言所行皆为大周社稷,然而,你面对的终究是人,人各色各样,可人性不变,贪、嗔、痴、慢、疑,你面对的皆是揣着私欲的人,你自身再怎么德润圭璋,再怎么铁面无私,你触犯了其他朝臣的利益,若树敌太多……"


    顾简之顿了顿,道出那句直刺檀昭心肺的话,"为何你夫人遇险,遭受牵连?你也晓得,必是有人恨不得将你置之于死地。"


    闻言,檀昭垂眸,沉默。


    确实如老师所言,妻子遇险,至今昏迷不醒,全是因他而起。


    一股深深的愧疚与炽热交织着,猛地冲往喉间,令他眼眶湿热。


    顾简之瞥见他忧伤之色,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如今年老体弱,心气渐消,再有几年便自行致仕。大周中兴之重任,就担在你等年轻一辈的肩上。子瞻,高处不胜寒,你且日日与虎谋皮,务必慎之,珍重。"


    顾简之走后,檀昭回到屋里。


    妻子一直未醒,面容苍白如纸,嘴唇全无血色。檀昭眼角泪珠滚落,打在她脸上。


    他一心想为大周重兴辟出一条血路来,他抱着人终有一死但要尽忠竭节、死而无憾的信念,可眼见妻子性命担忧,他指尖颤动着,轻轻摩挲她的脸:"娘子……"


    他双眸湿红地看着她,愣坐半晌。


    樱桃端来温水,檀昭接过,亲手为妻子润泽干裂的嘴唇,并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入她口中,替她擦净脸。接着,他让樱桃去取一件围裳来。


    樱桃纳闷,寻来一件深色围裳:"只有女子式样的,郎君想做甚?"


    檀昭坦然接过,挽在臂间:"我去庖厨煎药,夫人还未醒,药必须给她喂下去,可清体内余毒。"


    樱桃惊慌:"煎药这种事,郎君还是吩咐厨娘做吧。"


    檀昭毫不迟疑,转身走向屋外。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他抬眸望向天际,彼时心中万般牵念,固因愧疚而起,他亦真切感受到,他的心,第一次为一女子擂鼓如斯。


    庆幸相逢,唯恐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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