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头高悬,阳光洒下,难得叫人感受到几分暖意。
是难得的好天气。
严夫人得了姜知雪的消息,人还在席间坐着,神思却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姜知雪觉着有些好笑,还想继续留着她逗一逗,结果院外传来一阵惊呼。
那声音并不像府中任何一人,姜知雪同严夫人对望一眼,双双起身向外而去。
院中梅树下,阿福正围着一个颇为圆润的小孩儿蹭来蹭去。
小孩很是欢喜,眼眸中迸发出光亮来,只是他身旁的那人似乎格外惊恐,又怕惊扰了狸猫伤了那孩子,于是惊叫到一半硬生生又将叫声咽回嗓子中,手足无措地焦急着。
方才他们听到那声奇怪的声音,便是出自这个太监之口。
姜知雪眯起眼睛,这太监她认得,也是在御前伺候的,似乎还是同贺纨不太对付?
这小孩子虽然被阿福吸引,但动作仍旧克制,一举一动几乎违逆了孩童的天性。
不消说,她也猜出他的身份了。
二皇子。
只不过怎么会在此时骤然造访?
姜知雪才要出声,乔钰却从一旁绕出,轻声唤道:“阿福,过来。”
阿福侧头看了看,似乎有些舍不得这个软糯的小孩儿,但稍一迟疑,还是听话地跃向乔钰。
乔钰抚摸着阿福,笑着同二人道:“实在对不住,吓着小公子了。”
小孩有些失望,但还是学着大人的模样作揖:“不劳事,是我等唐突了。”
太监却的大大松了口气,才要说话,抬头见到姜知雪,便急忙向前几步抱怨道:“哎哟郡主,您说您这么大的府邸,怎么连个门房都没有?这来拜见,都不知怎么知会您。”
说着,目光又一转:“这位是……严夫人?奴才失礼了。”
他礼节周全,只不过申请中的困惑未曾来得及遮掩。
似乎很是奇怪,姜知雪同严夫人如何会在一处?
姜知雪含笑道:“叫公公见笑了,我这儿一向冷清,这才疏忽了,叫公公受惊,真真不应该。”
“奴才倒没什么事,只不过……”他的目光向着小孩的方向一瞥,“今儿可是有贵人一道来的。”
二皇子一直养在宫中,并未同外臣见过,今日是特意奉命带着二皇子来认一认未来的师傅,因此,严夫人在场似乎并不太方便。
严夫人即刻会意,忙道“只顾着同妹子说话,忘了时辰,我这府中也是杂事多的很,不若改日再聚?”
姜知雪顺势客气几句,将她送出。
二人周旋的这点子时间,二皇子一直饶有兴致地望着乔钰怀中的狸猫。
乔钰自己年纪并不大,见了这样可爱的孩童,也是忍不住关怀,于是按着阿福的爪子,凑上前让二皇子摸。
姜知雪转过头,见到他们相处这般融洽,心中默默叹一声,规规矩矩跪下:“臣女拜见二皇子。”
“什么?”乔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阿福趁机挣脱来,蹭蹭几下躲在了梅树上。
二皇子藏起失望的神色,一板一眼道:“这位便是君主吧?我奉父皇之名前来拜师,还请君主不要嫌弃徒弟粗苯。”
说着,小小圆圆的身子就要弯下来行礼,吓的姜知雪急忙去拦:“使不得!”
姜知雪原本还想继续哄着严夫人去姜府刺探消息,如今被二皇子这么一搅扰,不仅计划落空,那太监还趁着二皇子品茶吃点心的空挡,悄声凑在她面前,小心提醒道:
“郡主如何同严夫人在一处?也不怪小的多嘴,严氏随是朝中新贵,却盘根粗接,想来陛下应当不愿见到君主同其结交。”
太监点到为主,姜知雪却从中嗅出一丝不对味。
楚昭序在防着严云霄。
她又仔细看一眼太监,口中答着谢,心中却在不断揣测其中的用意。
而转头对着二皇子,她又实在无力。
二皇子似乎对这郡主府很是感兴趣,总是趁着那太监不注意,东瞧瞧西看看,偶尔还会找姜知雪搭上几句话。
姜知雪丝毫不敢多言语,只是惯着这孩子玩乐,素容等人也小心在旁候着。好容易过了两个时辰,那太监才直言时候不早了,带上二皇子回了宫。
素容松口气,担忧道:“小姐原本还想着寻了机会推了这差事,现在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姜知雪道:“圣上还是了解我,直接悄声将人先送来,我便是想拒绝也无法开口了,罢了,这二皇子也的确可爱懂事。”
比太子强些。
后半句她不敢说出口,但素容会意,忍不住点点头:“确实。”
又谈回严夫人一事,素容问道:“方才他们来的突然,小姐原本准备的说辞,都同严夫人讲过了么?”
“八? 九不离十了。”姜知雪沉吟片刻,“严家若是当真同北羌勾结,那我那几句话,已经足够了。”
只要她信上三分,那自己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下去。
若是不信也无碍,她也不怕严夫人拿此做文章污蔑自己。
毕竟关起门来说的醉话,无凭无据,谁又会相信?
饵料已然放下,接下来便等着看收成如何了。
次日,元宵佳节。
天未亮街头便传来阵阵爆竹声。
姜知雪的觉睡不成,干脆也叫素容等人拿了年节剩下的那些爆竹,去往府一同放了。
去一去晦气,来年少沾染些小人。
而后闲来无事,便也随着风俗,一屋子人包了元宵又制了花灯。
热闹一日,素容卓文等人赶着夜景去放花灯,姜知雪熄了灯,有些慵懒地躺下,本想着好生补一补白日欠缺的觉,谁想到便听到有些熟悉的敲窗户声。
披衣而起,姜知雪有些无奈地看着窗外的冷青梧:“冷大人,这么久了,您拜访的法子能否换一换?”
冷青梧笑了笑:“实在对不住,刚从宫中当值归来,郡主府不曾设门房,院中也无人,只能来敲郡主的窗了。”
姜知雪:“……”
明日她便去招募个门房,免得一日日,总是无端受这些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