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宁没说话。
这个男人自己觉得他的话站得住脚吗?
赫连玄如今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以才要开个头,乱七八糟说一通,引出下面的话。
相处那么久,云挽宁早就看出了这男人的几分性格底色。
果然,没过多久,赫连玄又开口了。
“我从没把你看成什么尘埃里的人物。我是人上人,你陪在我身边,同样是人上人。只是你总是不老实。”
云挽宁仍旧一言不发。
赫连玄却也没有往下说。
他很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云挽宁就是不老实。
即便她此刻安安分分地在他的身边,可感觉骗不了人。
赫连玄知道这个女人心里藏着不少小心思。
他不想往最坏的方向猜测,却也不愿意给她留机会。
这个话题,赫连玄莫名不想说太多。
说得太多,就仿佛自己很在乎这个女人似的。
“总之,你不要再较真,谢知微不过是我的一个故人,你跟她比,不算太差,我也没打算抛弃你。至于说什么,我从来没有站到你这一边,到如今你的所有,我都在暗中看着,我的确没有在明面上向过你几回,可你不要忘记,没有我为你保驾护航,你的日子不会如此舒服。”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我们就不要再说废话了,说来说去到底有什么意思,还是尽早眯一会儿吧,待会儿就回宫了。”
她的敷衍更是让赫连玄怒不可遏。
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兜兜转转,两个人都在说一半藏一半。
但他的确还有正事,必须要提早通知云挽宁。
“过段日子,大概两三日之后,朕要离开京城,出去大概两个月。今日带你出门玩,就是想提前补偿一下你。这两个月里,朕会找个借口再罚你一次,继续保持将你禁足的姿态。因为……贵妃的禁足已经解除了,你若是不好好藏在锦和宫,贵妃想找你麻烦,朕又不在你身前,那你的危机谁来解除?”
赫连玄绷着脸,对云挽宁说了说他接下来的行程。
他总是得为这个女人考虑。
这个女人对他越发的不恭敬,不满意,可从头来,他还不是得把它放在心头上,考虑她的安危。
刚才那一架,没有让赫连玄对云挽宁出现芥蒂,他反倒更希望自己的表现能被云挽宁发觉。
他不是对这个女人不好,是这个女人自以为他对她很差。
听他说要离开京城,云挽宁的目光终于落在赫连玄的身上。
说实话,这个时候云挽宁不应该对赫连玄行踪刨根问底。
可两个人刚做完,心理距离没有拉远,她还是大胆地问了一次:“是为了谢知微?”
赫连玄目光一凛。
云挽宁的脸上没有波动,等待着赫连玄的回答。
这些朝堂之事,赫连玄根本就不需要跟一个女人汇报。
然而,面对云挽宁的目光,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嗯。”
肉眼可见地,云挽宁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很显然,她认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全是无用功。
真到了关键时刻,赫连玄还不是以谢知微为先。
云挽宁话也不多说一句,翻过身,不再看赫连玄。
又不高兴了。
一整天,赫连玄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谁心累。
可他还是不希望临走之前要跟云挽宁闹别扭。
至少在他的心目中,他有那么多的女人,目前最宠爱的就是云挽宁。
宠都宠了,他也就只好再破例一次了。
事实上,都说女人不能干政。
但他后宫的那些妃嫔,全都是政治下的运作进宫的。
她们为了家族努力时,可没少干预朝政之事。
所以,赫连玄就没再防着云挽宁。
“谢知微这一回来找我,甚至来死缠烂打,就是为了求我出兵,并且——她想让我御驾亲征。”
云挽宁正背对着赫连玄,听到这里,她忍不住睁开眼睛。
这下子,所有的逻辑都通了。
怪不得谢知微宁愿舍下大家闺秀的脸面,也要对赫连玄死缠烂打。
原来她是想让赫连玄亲自上阵,保卫她的土地和百姓。
也难怪赫连玄一直不给个准信。
御驾亲征可不是小事。
赫连玄是一国之君,如今在旁人眼里,他是没有后代的。
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公主的存在,不代表着她就有皇位继承权。
在这种情况下,赫连玄远离层层保护,从秩序森严的京城出发,前往墨陵国,还要参与战场的厮杀,怪不得那些朝臣都在拼命阻止。
墨陵国不过是个小小的属国,可赫连玄掌握着一大片的江山。
他一走,朝堂都要震荡。
在这种情况下,拒绝谢知微是上上策。
想必谢知微也很清楚,她提出的是一个异想天开的要求,所以才会舍下自己掌权者的位置,跋涉几千里到达京城,只为了亲自祈求赫连玄帮她的忙。
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谢知微恨不得使出所有的计策。
云挽宁忍不住转过身看着赫连玄:“你答应她了?你决定好了?”
赫连玄面色沉静,缓缓点了点头。
一提到正事,他的语气就没有那么的随意了。
“对,我决定了,我决定御驾出征,帮谢知微保卫她的国家。”
云挽宁忍不住坐起来,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显然,赫连玄的决定没有任何的性价比。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他为了一个谢知微,宁愿放弃养尊处优,跋涉几千几万里,去给旁人当救兵,这样的他,也就只有谢知微会感恩戴德。
旁人只会认定他是傻子。
赫连玄看到了云挽宁的反应,却没有愤怒。
因为他知道,云挽宁的想法是合理的。
在旁人眼里,或许他的决定是昏庸之举,而他也是个昏君。
“我不是为了谢知微,至少不全是为了她。”
旁人不理解他,赫连玄还能不在乎。
可云挽宁不行。
至少在赫连玄的心目中,她是自己人。
所以,这个女人就该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设身处地考虑,而不是像旁人一样,都认为他是失心疯。
云挽宁盯着他:“那你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