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玄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自然是为了我自己。”
云挽宁同样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好久。
“我相信你。”云挽宁这样道。
赫连玄的眼睛不自觉地一亮：“你相信我？”
云挽宁点点头：“我相信你，因为我很清楚，你不是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的人。所以，如果你真想那么做，那么就一定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赫连玄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至今为止，有那么多人不相信他，甚至于他的心腹都在劝他三思。
唯独这个女人相信他。
或许她的相信，是基于他本人的判断，但对赫连玄而言，足够了。
他仰躺在枕头上，双手枕于脑后，语气中微微带上几分说不出的感慨：“你竟然选择相信我……”
云挽宁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着，她看着他：“我为什么不相信你？无论你对我怎么样，可是，你的决策鲜少出错。你总是会做出最合时宜的判断。更何况，御驾亲征不是小事，既然你决定了，那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赫连玄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偏头看着云挽宁：“有时候真难去判断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那我要御驾亲征，你内心赞同吗？”
云挽宁毫不犹豫地摇头，又点头。
赫连玄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我不赞同，是因我很清楚，这宫里我能依赖的人只有你。可是，你的志向是我企及不到的江山万里，我不可能做你的拦路石。我能做的就是向苍天保佑你能回来。”
赫连玄笑着看着她：“回来干什么？回来气你？”
云挽宁脸上淡淡的，她突然转移了话题：“说实话，我觉得咱们两个人的性格不太合适。”
赫连玄嘴角的笑容立即收敛。
云挽宁并不畏惧，继续往下说：“很多时刻，你总会轻视我，却也会错误判断我对你的情分。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心中到底有没有你，我自己最清楚。”
“我性子不太好，你性格也霸道，如果你回来了，我想。我们应该把前面的话题摊开谈一谈。到底应该怎么相处，我到底应该在什么样的位置上生存，这些都要讲清楚，不能糊弄过去。”
赫连玄脸上已彻底失去笑意，他盯着云挽宁，重复问了一遍：“……性格不合适？”
云挽宁毫不迟疑地点头。
她不是在说笑。
赫连玄跟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合适。
云挽宁真实的性格从来都不是什么菟丝花的类型。
但现代，她就是一个不好接近、性情古怪的人士。
要不是有一张脸撑着，还有相应的社会地位，不会有那么多人捧着她。
云挽宁很清楚自己的内核就不是多么柔软的人。
赫连玄更不用说。
要求一个皇帝柔软，这是疯子的幻想。
“说实话，要是一个性格柔和，真愿意为你低头的人跟你在一起，你应该会愉悦很多。”
云挽宁认认真真告诉他。
赫连玄发现她的倔劲又上来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强调他们不合适。
哪怕知道她是硬骨头，从前的恭顺可能都是在装模作样，赫连玄却也从来没想过，要对她怎么样，或者把她抛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主动求失宠？”
云挽宁的眼里仍旧没什么温度：“不是求，而是在商量。你不可能没有发觉，我们这样相处，两个人都累。或许你难得遇见一个敢跟你顶嘴的人，一时新鲜，才对我百般忍让，可等到后续算账，受伤的还是我。”
“那还不如提早终止。我之前都不知道跟你强调多少次了，你只需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嫔妃对待就行，我都想过要以死明志了，更不必说别的。”
“说实话，除了女儿，我真没什么在意的地方。我心中在意你，所以才想让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停止的一切还没崩坏的时候。你是皇上，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一再消耗你的耐心和好感，换来的只会是一败涂地的结果。”
云挽宁出奇的理智，理智到赫连玄不自觉露出一抹冷笑。
什么时候停止这种话，是她能说出口的？
“你是什么人？你敢说停止？方才还缠着我，恨不得死在我怀里，如今又要说什么停止，你想怎么停，一会儿因为谢知微，一会儿又说性情不和，我看你才是最无理取闹之人！”
他刚说到这里，却发现云挽宁在用一种略带忧伤的目光看着他。
过了没多久，云挽宁就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
赫连玄愣了愣。
云挽宁的手很轻柔，声音也不高：“因为我不希望最后面对一地残垣的人是我自己。可能你不知道，此刻你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但我在你的眼里，清楚地看到了你对我的在乎。无论你承认不承认，此时此刻，你的心里一定有我的地位。至少在这个阶段，你把我看得很重。”
赫连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要这么说。
哪怕是事实，他也不想承认。
“如果记忆都停止在这里，对你我都好。人一动情，就会犯错。可能你之前对很多女人动过情，可我只有你一个。我不想最后什么都获得不了。我也知道自己多么的贪心，多么的扭曲。”
“所以，为了防止最后你要送我一尺白绫，我们还是趁早把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正如你我的关系。拖延太久，久病治不好，我真的会死。”
说这些话时，云挽宁都要被自己给酸死了。
像台词一样的话，谁听了都会觉得矫情肉麻。
可是她很清楚，赫连玄这个人就吃这一套。
这个男人的情感缺口其实非常大。
在旁人眼里无法理解的举动，只要能激起他的情绪，他的潜意识就会显示出一种好感倾向。
云挽宁就是靠不断地作，才慢慢到达他心里某个位置。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这么做。
因为，接下来赫连玄要跟谢知微独自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谁知道这个男人会怎么样。
云挽宁必须要在他心里留下几分痕迹，让他放不下她。
至少，在他的心里种下一根刺，让他膈应着，一直膈应到重回京城。
果然，赫连玄的目光更加的专注，以及愤怒。
他对云挽宁道：“我不理解你，但你非得让我在离开京城前找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