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还能骗自己，你只是想要保护我，不希望我在那些妃嫔面前展露头角，可见到你对于谢知微的看重，我就没法骗自己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迷茫，我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是你一直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嫔妃，又为什么要在深夜跟我倾诉一些心事？为什么又用那种柔和的目光看着我，让我心生遐想，让我以为我在你的心中也有重量？”
“说实话，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冷落我。”
赫连玄默不作声地看着云挽宁。
这个女人的语言能力是很强的，被她泪眼蒙蒙地看着，赫连玄想要反驳都张不开嘴。
“我跟你大吵特吵，又有什么用处？只是徒增失落而已。看到你对另外一个女人那么好，愿意给她权力，给她地位的痛苦，只有我自己清楚。”
“你说我们不一样，的确，我们不一样。我跟那个谢知微，哪有什么相似性。她的命运就好像是老天专门研究过的，一切都要给她最好的，而我……你也知道的，要不是冷宫那一次，我们两个人相遇的机会都没有。或许我会老死于宫中，或许会在年纪轻轻就……”
云挽宁没往下说，但他要表达的是什么，两个人都清楚得很。
说着说着，云挽宁自己都笑起来了。
可赫连玄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竟然生出了几分丝丝缕缕的疼痛之意。
作为一个上位者，能够感受到云挽宁传递出来的情绪，足见她语言力量的强大。
“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好，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么喜欢抱怨诉苦的人。可每一次对着你，我都想多说一点，让你听听，让你认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内心是希望你能呵护我的，毕竟你是我的夫君，也是我这辈子的依靠。可是……每次我得到的答案都是痛苦的，失落的。”
赫连玄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复杂。
说到这里，云挽宁的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可是，你看我多么可悲，直到如今。我还是在努力向你倾诉，向你展示我的心思，我还是在祈求你的怜悯，祈求你能站在我这一边，好好看我一眼，好好听听我说话……”
云挽宁的眼底有泪光浮现：“你说我活得这么可怜，哪里有资格跟谢知微比，其实那也算是对她的折辱吧。她应该跟那些更出色的女人去比，我不出色，也不优秀，我就是一个需要你遮风挡雨才能活下去的人……”
到了后面，云挽宁的语气越来越轻。
很显然，她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可笑。
深吸了一口气，云挽宁甚至都不想往下说了，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拉上了被子。
看到赫连玄仍旧没有开口，她甚至还非常贴心地对他道：“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吧，我比谁都要清楚，对一个帝王求感情，无异于刻舟求剑，痴人说梦。我们两个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该用更恰当的方式去处理。”
“或许，我该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前对你撒娇，对你发脾气，都是我自视甚高，我会好好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妃嫔，只要你还愿意来我这里，你会看到乖巧的我。”
赫连玄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去。
“我对你的纵容还不够？你问问，宫里还有其他人，有你如今的待遇么？谁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与我针锋相对？你的嘴皮子的确厉害，可你不必给自己扣上一顶帽子。你没那么不堪，别把自己说得好像没人要。”
云挽宁怎么可能没人要。
今日在灯会上，她故意把自己扮丑，还不是很多人盯着她看。
她是如此的美丽，无论是脸庞，还是身段，气质，全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白得晃眼的身子，让人热血沸腾，偏偏还有张冷清的脸，让人的破坏欲疯狂提升。
这个女人，是他精心养起来的。
明珠上的尘，是他亲手拂去的。
是他一步步看着她长开，绽放出光彩。
明明生过孩子的人，却比那少女还要惊艳夺目。
每一次见到云挽宁不为人知的迷离，赫连玄想会有种想把她关起来的冲动。
他知道，她是绝无仅有的尤物。
而这天底下的男人一旦有了权，有了财，一定会选最顶级的女子。
不用想也知道，云挽宁要是不在他的羽翼下生存，在别的男人那里，想必也会被呵护着。
谁又能离得了她。
毕竟这个女人并非一无是处。
赫连玄心里清楚得很。
云挽宁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组织能力也不弱，还能随机应变，可以说是心灵手巧。
她性格虽是冷清，可轻易不会与旁人发生矛盾，除非别人先惹到了她。
不说别的，要是没有手段，这个女人能在他的面前大呼小叫吗？
两个人的行为模式是互相影响的。
如今他对她再三忍让，还不是这个女人在润物细无声般影响着他的判断，让他对她再三放低界线，最终酿成了此刻她骂自己，连他一起骂的状况。
再怎么说，赫连玄如今也算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他还没有自大到只看这个女人的缺陷，不去思考她的可贵之处。
哪怕没有前头那些优点，哪怕这个女人的性格死倔，一生起气来说话能把人气死，可他的孩子只能这个女人给他生。
他们如今只有一个孩子，他还想要她生更多的孩子，就得好好哄着她。
而他又不喜欢霸王硬上弓。
平时他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把其他女人给糊弄住，可这个女人明显不行。
云挽宁总是喜欢翻旧账，还总是能发现蛛丝马迹，在不经意的时候点破他的伪装。
所以，为什么男人喜欢笨女人，就是因为他们不想让女人看破他们自相矛盾的那一面。
遗憾的是，云挽宁并不笨，她很擅长抽丝剥茧。
这一回，赫连玄冷静了许多。
“我没把你看得那么卑微过，你遇见我，的确是遇见了改命的机会，可那不代表着你就是什么不堪的人，自己把自己说成泥，是什么本事？”
“我拿谢知微跟你比，是因为你们两个人有可比性，只是她比你强，你也成为不了她。”
“我只是偶尔提起自己一个友人，你就要胡思乱想，你这多疑的毛病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了？”